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陌上萧纱(双穿) 作者:望月一泱 【文案】 谁说穿越过来的都是好人? 如果曾经暗恋自己、懦弱无主的男配一起穿越过来,被利欲熏心成了自私冷漠、吃肉不吐骨头的人渣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主要躲避追杀、寻凶复仇、抗旨悔婚,更要小心被自己的猪队友挖坑陷害! 对敌人可以痛下杀手,对于昔日的好友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纱 ┃ 配角:萧伟,陌九离 ┃ 其它:悬疑,复仇,武侠 ==================   ☆、洛纱穿越   楔子(倒叙600字)   这一抹红,是新婚的红盖头。   那前朝的妃子,满满的都是盛世的记忆,不曾想今日却要打足精神伺候新君,盛大的仪式,满目的华丽背后,是人情的淡漠,现实的残酷和前路的迷茫。   他一身红衣走进新房。十年处心积虑地陪伴,总算等到她嫁他的今天。   复仇?娶她也算一部分。   她端坐床前,内心一片平静,无悲无喜。穿越过来已经是第三次穿嫁衣了,三次嫁了三个男人。   复仇?真是久等了!   盖头下面露出他的喜袍,她双唇微抿,不禁屏住了呼吸。眼前渐渐亮起,她缓缓抬头,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俊颜,然而她没有丝毫犹豫,挥掌向他面门劈去。他的脸一沉,侧身避开,她一击不中,从床上跃起,拔下头上凤钗就往他颈项刺去,他伸手扣住她右手,将她圈入自己怀里,抱得死死的,不容她有半分挣扎,“沙沙!”   她一愣,这声音便是她化作灰也不会忘记,眼中的凌厉顿时柔和了下来:“是你?”   他放松了对她的禁锢,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终是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用香软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掠夺着她的城池。   而她在他怀里轻颤着,生涩地回应着他,舌尖舔过牙齿上粘着的粉末......   “噗!”他一把推开她,把口中之物吐个干净,抬头看她,“你要杀我?为了他?”   而她已失去知觉,背靠着墙面,缓缓倒下。   “欧阳流沙!朕不许你死!”   ---------------------   正文   “噗~噗~”   不绝于耳的诡异声音和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让洛纱感觉极度违和,待她意识到自己眼珠转动,视线就聚焦了:印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它们亘古不变地飘着,仿佛与一切变迁都无关,亦与耳边沉重的呼吸声、无意识的□□声和刺鼻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洛纱足足愣了五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户外,大风卷起的风沙混合着血腥味直扑自己的鼻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摒住呼吸,可是出于恐惧她又拼命地想呼吸。   “我是被甩出车外了么?受伤了么?”她的心立刻抽起来,“这么重的血腥味,我是要死了么?”   洛纱不敢乱动,闭上眼睛,默默感知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周身的疼痛让洛纱思路不清,“小伟怎么样了?救护车呢?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主人,这里还有人活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洛纱立刻睁开了眼睛。一顶类似于明甲铁盔的奇异帽子和半张男子的脸出现在洛纱的头顶上方。   洛纱盯着那人的脸越凑越近,不敢眨一下,任由那人把她的头巾摘下,脖子上火辣辣的痛瞬间让洛纱清醒。   “头巾?我怎么会有头巾?”洛纱的惊讶不亚于那个男人的吃惊。“还是个女的。”那人继续汇报着。   “女的?商队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男扮女装躲着?”一个慵懒的男声从不远处飘来,”还活着的话,就带走吧。”   洛纱脑袋嗡嗡作响,惊恐诧异加上浑身上下的各种疼痛,让她任人摆布。   “睡一下吧~”还是那个声音,“你这样睁大着眼睛对伤情不利。”   洛纱觉得脖子一凉,连手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就又晕过去了。   等洛纱再次醒来,感觉自己头痛,脖子痛,肩痛……一切能呼得出部位的地方都在痛。可是当她的目光聚焦到自己的小手,床边的帷幔,床榻的瓷碗和窗户的雕花,她连心都绞痛了,她都不需要通过掐大腿就迅速判断:“靠!穿越了么?!”   穿越小说洛纱没有少看,女主都是强人,不是特工就是军医,打得过男人,救得活死人;自带装备,能够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武器和医药,可是自己呢?   受现代正统教育出来的白领剩女,会说流利的英语,用VPN翻墙看新闻,写VBA小程序,喜欢每天早上来一杯咖啡装逼......   然而她会的这一切都无助于她穿越后的生活啊!洛纱心里发毛,冷汗频频。   “吱呀~”房门打开了,洛纱急忙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说话来着?不要露了马脚!”   两只温暖的手指滑入洛纱颈项后面时,她不禁颤抖了一下,不是冷,是害怕。   “盗了那么多汗?!”还是上次慵懒的声音,好像十分关切又似乎强压着笑意,只是上次没有听真切,而这次却听得十分安心,仿佛在梦中听见过无数次一样。   洛纱知道自己的眼睫毛在动,也知道对方识破了自己,可是难道睁开眼面对么?   “主人!”门口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嗯!好生照顾!”那手指从洛纱的后颈顺着脖子移到锁骨,洛纱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靠!不是男女袖手不亲么?这是户什么人家?有这么调戏女病人的么?!”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只是脸微微红了,让人以为她是害羞了......   “是!”   那主仆二人不再多说,双双离开关上房门。洛纱才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好奇心驱使她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周身的疼痛让她四脚朝天活活折腾了一刻钟,也没摸索出不太牵动伤口的门道。   那婢女去而复返推门进来的时候,洛纱正往右侧过身,将双腿和臀部慢慢挪到床下,坐在地上,而她的脑袋还搁在床上,正打算用双手托起自己的头坐正。脖子上的伤口太痛了……   “小姐,你想干嘛?”   洛纱顿时觉得被抓了现形。   “起床。”洛纱不敢多说话,以避免自己现代人的举止过于突兀与乖张。   “不用那么着急的,”那婢女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快步走到洛纱身边,双手伸到她腋下,把她抱回床上坐正,而洛纱自始至终用双手扶着自己的脑袋,“主人说你还是应该以静养为主。”婢女将桌上的药递给洛纱喝了。   “小姐,奴婢名叫重露,你有什么吩咐就唤我!”那婢女见洛纱并没有其她吩咐,便打算退下。   “嗯!”洛纱脖子疼,只能僵坐着。“重露,汝且坐下,吾有话问汝!”洛纱不文不白地说着。   “小姐真是读书人,说话也那样文绉绉,只是重露读书不多,怕听不懂小姐的问题。”重露说得十分恭谨,洛纱却听出那么点戏谑的意思。   “呃,我只是想问,我现在在哪儿?”洛纱松了口气。   “啊,小姐你不认识么?”重露一脸吃惊地在洛纱面前坐下。   “我来过这里?”洛纱追问。   “不,没有!”重露略带失望地低头,“小姐确实没有来过,我只是以为小姐能猜到。”   “呃,”洛纱一愣,隐约觉得其中可能有些原委,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问了又怕被反问,一时语塞。   重露抬头仔细看了看洛纱那愣糟糟的样子,不似撒谎,便也不再试探,大方地说道:“这里是白城城主府!”   “白城?”洛纱不理解,“哪个国家的呢?”   “白城独立于三国之外。”   “哪三国?”洛纱十分虚心好学。   “南陵,北域和西疆。”重露耐心地回答道。   “三国一城!”洛纱没有概念,只能先记下。   “那是谁救了我呢?”洛纱明知故问,刚才她装睡的时候已经听到重露喊那个声音的主人“主人”了。   “当然是主人了,他在出去打猎时遇到小姐所在的商队被土匪打劫,整个商队全被屠杀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便将你救回。”重露回答。   “那是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洛纱顿时觉得一阵心虚偷看了重露一眼,重露却以为洛纱在心虚自己女扮男装混在商队里来着,见洛纱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闭了嘴。   “我住在这里,多有叨扰。”洛纱压下自己的心虚后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下感谢。   “小姐客气了!主人说小姐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重露的回答滴水不漏,她态度极其客气和谦卑,却从未表露主人家的意图。   洛纱在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却在提醒自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只是目前看来城主并无恶意,洛纱也不愿肆意揣测别人的善意:等身子好了,还是尽快离开吧!   想到离开,洛纱忙问道,“我的身子?”   “都是刀剑伤,并没有伤及内脏或是骨头,比较严重的是脖子上的一刀,流了很多血,所幸主人及时赶到,帮小姐止了血。”原主是被切了颈动脉死的!洛纱了然。   重露担忧地看看洛纱没有血色的脸,站起扶她躺下,“小姐你失血过多,还是躺下休息吧!”   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神经过于紧张,洛纱待重露退下后,便疲惫地闭上眼睛任思绪慢慢滑向记忆深处。   “呲~”刺耳的刹车声从后方传来,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车厢迅速变形,洛纱张开了双臂要撑着坐起,却被弹出的气囊砸得头晕眼花,急急忙忙想开车门离开,目光透过后视镜却扫到趴在方向盘气囊上已经失去知觉的萧伟。   “小伟!”洛纱尖叫起来。   “砰!”又一辆车撞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第一次写文哦,请大家一定要多提宝贵意见!求收藏!求评论! 楔子是大约20万字以后的部分,正文是从洛纱穿越过来开始的,先要解释清楚,生怕小天使们误会! 无论如何,求收藏~评论~和~包养! 你懂的!   ☆、萧伟穿越   “纱纱姐!”萧伟心念一动,想翻身坐起,不想却被另外一个人按住。   “攸王陛下,您受伤了,快与小人对换您的战袍吧!”身边一个士兵迅速脱下萧伟身上的鳞甲,给他换上自己的软甲,并小心翼翼地取下萧伟脸上的面具,萧伟一惊,本能地想要夺回这块面具,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那人自行穿上萧伟的鳞甲,将虎符放在萧伟手中,“陛下,小人一直跟随陛下,今日有机会报答陛下,实属荣幸,请陛下受小人一拜!”说完叩头,戴上那半块银质面具,不由分说地跳上一匹战马,往树林深处撤去。   几个黑影紧随着那匹战马一同离去。   “那里有人!”树林里敌军的步兵和骑兵迅速往树林中追去。   “我等誓死保卫攸王陛下!”是几个年轻男子的誓言。   “哈哈,连暗卫都已经出来了,北域攸王今日恐是要葬身于此了!”敌军将领狂妄地笑道。   萧伟直直地躺在树林的草地上,内心却莫名愤怒,“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战场么?我穿越了么?我的破脑袋瓜子里怎么能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短兵相接的声音和喊杀声不断从林中传出,不绝于耳。   萧伟在现代的时候就是热血青年,他很清楚战场上会需要相互之间的配合和默契,且随时会需要为队友牺牲,因此也格外珍惜队友之间的感情,虽然生在和平年代,但今日遇到如此真实的场景,他就算什么都还没想明白,却已知道刚才那人假扮了他引开敌军替他死了。   “哪怕是梦,也是一场悲壮的梦。”萧伟睁眼看着透过茂密树枝射进来的落日余晖,眼角淌出一滴泪。银色面具折射出来的阳光冷冷地扫过树林,像一把利刃刺得残阳滴血。   萧伟不知道躺了多久,他一直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梦中交替着洛纱的嗔笑,汽车里弹出的气囊,和那枚精致的银色面具。   洛纱的笑总是不断提醒着他,他不该非要去买什么豆浆,洛纱至今身死未卜的念头,就像一根线牵着萧伟的心。   直到瓢泼大雨直直地浇下来,他才惊醒。   “呼!再这么呆着,就算不被杀了,也是要饿死的节奏。”萧伟尝试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却发现右肩上的刀伤深及肩胛骨,他用左手手肘支起一个三角架,慢慢将自己往左,侧过身。   然而就这样一个动作,也让萧伟花了足足十分钟。可当他侧撑着身子放眼望去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边都是战士的尸体,雨滴落在明晃晃的铠甲上发出金属的声音,仿佛在演奏一首奇特的哀乐。   萧伟心一痛,这是怎样残酷的一场战斗?全军覆没了么?   “簌簌”头顶的树枝上突然传来声音,萧伟身体一僵,“还没完?”   一个比拳头大的果子砸在萧伟带着头盔的脑门上,把他吓得半死,左手肘一松,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以他现在的身体,来任何野兽都是死路一条,别说之前自己学过两年的业余跆拳道施展不出来,一个自己都坐不起来的人,想和谁打呢?   但是树上的果子用来充饥则正中下怀。萧伟闭上眼睛,双手举起果子,连皮啃了起来。   雨水和着果汁从嘴角流下,萧伟也无所顾忌,都要活不下去了,谁还在乎形象?   果肉生冷膈应着萧伟的胃,然而许是仅有的那点血都回流到了胃里,让几个小时来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的萧伟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报告攸王陛下~”   “讲!”   “长信郡主送亲的队伍遭袭,没有留下活口。”   “郡主呢?”   “我们仔细确认过,死尸里没有长信郡主!”   焦虑和不安向萧伟袭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他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如果刚才他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那么现在原主的记忆正如成群马蜂般追击而来……   北域国是三国位于东北的一个国家,幅员虽然辽阔,却主要是沙漠,因此资源贫乏,但北域民风彪悍,尚武善战,不仅几次三番进犯地处南面,富饶的南陵国,与地处西北的西疆国的战事也时常一触即发。   而此次南陵楚王将收养的义女,已故左相嫡女长信郡主远嫁北域就是南陵向北域的一次示好。   北域攸王与长信郡主素未谋面,可是婚姻与爱情无关,政治婚姻更是步步惊心,长信郡主带着背后南陵的势力,虽要多加提防,但利用好还是可以平衡好与南陵的关系,增加北域的实力,获得更多的资源的,可是前来接亲的攸王连长信郡主人都还没见到,却收到了她刚进北域就遭伏失踪的消息。   正当攸王急于安排人手寻找长信郡主之时,西疆又发兵攻打北域的边境,迫使攸王放弃寻找郡主,转而出城迎战。西疆的用心显然就是想制造混乱的局面,不希望南陵与北域结亲。   由于战事突然,攸王准备不足,被逼至树林藏匿,却因伤势过重死亡。好在萧伟借尸还魂穿越过来成为了北域攸王,不然攸王被西疆杀死,三国包括白城的平衡关系将被打破,各国君主和白城城主都会参与到势力的重新分配和洗牌之中,战争不可避免,生灵必将涂炭。   萧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树林里沉睡了多久,只知道他醒来有时是白天,有时是黑夜,他醒了就翻个身捡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啃,而后又倒下继续“醉生梦死”。   但待他彻底清醒过来时,他急忙起身,发现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往日更加轻盈,想来和之前吃的那些果子相当有关。   萧伟看见自己身边散落着一把剑。这是攸王随身的佩剑,剑鞘上雕着一只吞云吐雾的五爪龙,剑身用纯钢打造,轻薄,布满菱形暗纹,剑柄雕着古篆“霄”字。此剑为北域昭和王后所赐,名为凌霄剑,攸王从习武起就不离身,使得得心应手,就像身体的一部分。   萧伟急忙将宝剑回鞘。如今西疆进犯,自己生死不明,北域群龙无首,如果守不住城,北域或将不保。萧伟心急如焚,血脉贲张。他对着周围士兵的遗体默哀了几分钟后,就窜上身边的一棵大树,攀到树顶,极目四望。   果然,不到十里路就有一座城池。萧伟二话不说,提起一口气,就往那座城赶去。黄昏时分,他已经站在城门脚下,而这个城正好是攸王当时出城迎战的北域边境城市-首城。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事情第二遍: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谢谢小天使们!   ☆、生日礼物   “小姐!”婢女重露在屋外敲了一下门。   “请进!”重露推门进来的时候,洛纱正在房间里绕圈,以帮助恢复体力,她一眼就看到重露手上捧着一套天蓝色的新裙装。   “新衣服?给我的?”洛纱喜笑颜开。   洛纱一副小孩子穿新衣服的雀跃样子,让重露很满意。毕竟这是主人亲自挑选的料子和样式。主人只见过洛纱两次,就能挑出这么好看的颜色和式样,衬着洛纱白皙的肌肤很是清雅,可见主人是上心的,而洛纱能够喜欢,是否说明洛纱将来可能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主人呢?   “女主人?”重露对于自己脑子里跳出来的念头非常吃惊,洛纱的身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就喜欢她到这个份上了?   可是除开洛纱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恬静优雅,洛纱在康复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坚持重露都是看在眼里的,洛纱处处以不麻烦别人为前提,怎样治疗都配合,就算起床疼得冷汗滴在地上也不会开口劳动她,每次重露嗔怪她,她又笑着说这样对康复有利。   一个心里有别人,又对婢女平等客气的人,总不会太糟糕吧?重露在心里给自己的想法找理由。   洛纱不知重露的想法,早就一个人乐呵呵地躲在屏风后面去换衣服了。女人,无论几岁,对于新衣服总是迫不及待的。   古时候的衣服非常难穿,洛纱又不喜别人伺候,好在她在受伤不能动时,曾仔细观察过重露帮她穿衣的方法,因此现在她都自己更衣。洛纱时常担心自己手忙脚乱的会把衣服给撕破了,尤其是这件新衣服,因此穿得格外小心。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避免自己时常惦记拉链的好处,洛纱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重露高兴地答道:“下月初一是主人的生日,主人见小姐身体日渐康复,想邀请小姐一起去参加他的寿筵。我把衣服拿来看看是否合身,如果要改还来得及。”   洛纱觉得不甚妥当:“可有其他女眷一同前往?”   重露心里一委屈,主人这是第一次抱女孩子回来,好不好?“城主府里没有其他女眷。”   “我和你家主人素昧平生,就这样抛头露面恐不太好吧?”洛纱有些为难。   “那让主人在寿筵之前见你一面不是就好了?”重露歪缠道。   洛纱“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姐姐,你的嘴可真厉害!你家主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来邀请,我自是愿意前往,只是不要引来闲言碎语便好!再来,既然你提醒,我还是应该尽快去拜见一下你家主人,收留我许久,我都未曾说半个谢字。”   “可是主人在小姐醒来那天以后就一直不在城中,被楚王邀请去商议北域攸王被杀,长信郡主失踪,西疆进犯北域之事了。不过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重露信心满满地说。   “北域无主,长信失踪,西疆进犯?”洛纱歪着脑袋,隐隐觉得是大事。   “就是在小姐被救的那一天,南陵远嫁北域攸王和亲的长信郡主在路上遭人伏击,长信郡主至今没有找到,生死不明;同一天西疆大军压境,为接长信郡主而来到北域首城的攸王出城迎战,全军覆没,攸王戴了一辈子的银色面具被人摘下,挂在北域首城城头示威。北域军队视之为奇耻大辱,城门紧闭,全城缟素,为攸王哀悼。”重露一口气说完,洛纱听得一愣一愣,古人到底是古人,出口成章,她现在非常确信当天重露是在嘲笑她笨拙的文法了。   “当天真是多事之秋!”洛纱感慨道,自己就是那天穿越的。   “长信郡主和北域攸王这对未婚夫妻在同一天被伏?”洛纱琢磨了一会推断道:“事出奇怪,必有妖怪!”。说罢,便从屏风背后转出来。   重露顿觉眼前一亮,不是洛纱脸特别美,而是洛纱的笑,像阳光般和煦,让人想亲近。   洛纱从重露的表情中看到了认可,便缓缓转了一圈,给重露看:”还合身吧?”   “非常合身!”重露现在更加确信主人对洛纱的心意了。   洛纱回到屏风后面:“我已经可以出房间走动了,你不用常来照看我,城主大人的寿筵在即,也够你忙的了。”   “好!”重露确实非常忙,也不客气:“虽说主人不在,各地送来的礼物可是不少,拜名帖像流水一样经过管家的手,可苦了我们这些丫头,都要整理。”   “各地?是那三个国么?”洛纱问。   “没错,那些富商想要在白城谋到一个好商铺还是需要和我家城主大人交好,而寿辰这样的机会是最合适的。”重露回答。   “白城地处要塞么?是通商口岸么?”洛纱敏锐地感觉到白城的重要性。   “没错呢,白城在南陵、北域和西疆三国接壤的关口,不属于任何一国管理。我家主人有自己的军队,允许三国的人在此处通商。城里都是来自三国的百姓,城中并无原住居民,但却是荒漠上唯一的绿洲,又拥有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湖,所以成为旅人休息和商人通商的驿城。”重露迫不及待地跟洛纱“交代”她家主人的好。   洛纱秒懂,此城就是一个平台,所有的物资都通过它来运输交流,城主所做只是建立和维持城里的商业秩序和治安,靠租金和高税收来养活自己的行政机构和军队。   “这城主不知道是什么背景,”洛纱心里暗暗敬佩,“一座空城,一支军队就牵制和平衡了三国的势力,而自己在风口浪尖超然独立,不臣服也不被并吞,真是好手段!”   “我也应该送城主一样生日礼物吧?”艾莎换了衣服走出来,“重露,你家主人喜欢什么?”   提起礼物,重露收起之前眉飞色舞的表情,转为愁眉苦脸,看着洛纱。   洛纱对上重露的愁脸,“怎么了?你这个大丫头不知道主人的喜好?”   “就是因为太知道了!”重露佯装瞪了洛纱一眼,凑上前说:“小姐,奴婢问你,你会跳舞么?”   “我?”洛纱愣了一下,“不会呀,你们家主人喜欢看人跳舞?”   “其实主人除了让人送了件衣服回来,还让人捎了本乐谱给小姐你,说是请好了乐师,想请小姐在生日当天为他独舞一曲,算作生日礼物。小姐你稍等,奴婢这就去拿!”重露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洛纱哭笑不得,哪里有人自己说要什么生日礼物的?这么无底线倒是和之前那个把手放在自己锁骨上的人物挺吻合的。   重露很快就端着乐谱回到洛纱房间。洛纱拿过乐谱,看着标注着的合、尺、工、凡…,反复确认了一遍,并不认识,心里略微发毛,这时代的女生琴棋书画都要会么?自己什么才艺都没有,以后离开了这里还要怎样闯荡江湖?   洛纱这样一想,不禁焦急起来,心虚地问重露:“城主就这么确定我会识得这谱子?”   重露叹了口气:“他也不确认,所以让我请了乐师,说让演奏给你听一下,也许就会了呢?”   “也许就会了?”洛纱挑了挑眉毛。   “我也想也许就会了啊!”洛纱恨恨地想,虽然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但也不愿意违了主人家的意思,毕竟受人照顾那么久,去听一下曲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拂了人家的兴致,若真是不会,遭人嫌弃了,也只好再另想其他办法。   “走吧,”洛纱拉起重露的手,“别为难了,我们去听听。”   重露走在前面带着洛纱来到了宴会厅。宴会厅旁陈列了一排竖着的鼓,乐师已经准备好,坐下。洛纱强装镇定,示意乐师开始演奏,脑子却在飞快地思考,怎样解释自己不会跳舞的事实。   当阵阵鼓声传来的时候,洛纱的心就猛得一跳。   眼前一少女穿着红衣红裙,舞动着水袖,在大厅里旋转,跳跃,她将水袖甩出,又稳稳的收回,每一次跳跃,都热情而奔放,充满了生命的张力。随着音乐奏起,少女的舞步又轻柔缠绵起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舒展云手,整个画风瞬间从刚才的英姿飒爽转变成娇俏动人,一个是明媚阳光,一个是行云流水。   而当鼓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洛纱不由自主地翻身跃起,跳入宴会厅的中央,飞快地旋转起来,那少女仿佛就是她自己,她踩准了节拍,纤足轻点,转身,跃起,洛纱的心好像随着鼓声一起欢呼雀跃,她的身体也灵巧得好像脱离了地球引力。   她的舞没有花哨的技巧,却充满张力,让人感觉到她蓬发的生命力和倔强的个性,一旁的重露想起洛纱受伤后所付出的努力,不禁动容。   一曲终了,当洛纱像枯叶一样柔柔地倒下去的时候,重露顿时吓坏了,这才调养好的身子,怎么能经受得起如此激烈的运动和情绪的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事情说三遍: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月儿谢谢小天使啦!   ☆、夺回面具   萧伟耐心地等到日落之后,便飘然跃入城中。因为边疆军队都驻扎在营中,城中的行人寥寥,饭馆生意更是冷清。萧伟随意走进一家客站。   “军爷,您怎得来我这小店,要吃些什么?”店小二急忙迎上来。   萧伟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当时手下给他换上的软甲,是以小二误把他当作了驻守的兵官。   萧伟这几日一直在昏睡,只吃过些地上的果子,想来那果子大约是吸收了天地的灵气,自己竟也不觉得饿,便说:“来一碗饭和几样小菜,天晚了,不必多吃。”   “好嘞!”小二乐呵呵地下去了。   待小二来上菜,萧伟便拉着小二问道:“我是今日才到你们城中的,给爷送信,目前的战况如何了?”   萧伟嘴上提的爷便是攸王身边的少将慕千燕。   小二会意:”慕少将按兵不动,西疆虽说之前攻过几次城,都遭到慕少将的抵抗,愣是没有将我们攻下来。”   小二得意地笑笑,复又略带忧愁地说:“但是被西疆一直围在西门外也不是办法呀!慕少将估计是没有想到退兵之策,也不知道西疆在使什么毒计。我们老百姓是看不懂,但受苦的却是我们,我已早早把老母亲送出城外,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已到了我小姨家,我小姨也是苦命的人,只有独自一人,她年轻的时候……”   “攸王陛下有没有消息?“萧伟听那小二越扯越远,忍不住打断道。   “自是没有。我看到陛下的面具被挂在城头上,我就揪心!西疆王八蛋,豺狼!…”   “在城门上?”萧伟大吃一惊,这西疆可够狠的,杀了攸王还示众,挂这个象征帝王权位的面具比挂个人头还狠毒。“怎么没拿下来?”   “拿不下来!西疆人不知找了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将面具挂在城头最高的飞檐上,一般的人到不了那么高。”   萧伟不再说话,小二却像是许久没有和人聊天了一样,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对着萧伟说他的老母亲和小姨年轻时候的故事。   吃完饭,萧伟打算结账,一摸身上并没有带皮夹,这才想起就算是攸王本人也不可能在出兵的时候还带着银子。但又仔细一思量,拿下右手中指的戒指,放在了饭桌上。   店小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戒指,“天字号钱庄!”,他突然担心起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天字号”是北域诺家开的钱庄,遍布三国。据说诺家少主诺斐然公子有三国皇家血统背景,又与白城城主交好,因此在三国都吃得开,叫“天”字一点也不夸张。面前这位爷灰头土脸,穿着随便,居然有“天字号”的私印,可见来头很大。   店小二都是势力眼,但是他因为实在太久没有和活人说话了,刚才才和这军爷掰扯了两句,总算没给人脸色看,否则得罪了“天字号”的人,以后也很难在这个小店里混下去了。   小二颤颤悠悠地下去请账房算好饭钱,拿来了赊账的本子和印泥,恭恭敬敬地递给萧伟,萧伟拿戒面沾了印泥,在赊账的本子上戳了个印,便起身离开了。   外面一片宵禁,时不时有部队巡逻。萧伟一身军装不方便在大街上行走,便飞到屋檐上,往首城将军府方向去了。   攸王来接长信郡主时,下榻首城将军府。萧伟动作很轻,将军府戒备森严,慕千燕也是高手,他不想惊动众人,被当做奸细被自己人追杀。   然而萧伟却是过于小心了,将军府安安静静,除了将军府的女眷和佣人以外,居然没有一个官兵。萧伟很是纳闷,但也来不及多想,就飞快地闪进之前他住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以萧伟现在的体质,找几件自己需要的衣服和银票还是不需要点灯的。   攸王随身带着三样东西:虎符、凌霄剑和面具。萧伟已经有了前两样,而现在他要一雪前耻,去把自己的面具拿回来!   他最关心西门外的战况,出了将军府便直奔西门。虽然是夜里,西门城墙灯火通明,而萧伟终是没有失望,慕千燕在西门城墙上镇守着。是以西疆军队攻不进来与这位大将的日夜守护是有关的。   城外西疆营账整齐地排列着,时不时有卫兵在巡逻,也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萧伟坐在城头屋檐上凝视西疆军队许久,一笑。   “嗖~”一支竹箭破空而来,直扑慕千燕面门,慕千燕往右一侧,伸手握住箭身。   “是什么人,从什么方向射的箭,我居然毫无察觉!”慕千燕心头一紧,“西疆拖着那么久的战事,难道是去寻高人了么?”   他拿着竹箭到有光亮的地方一看,竟是自己军队的箭,心下大骇,“难道有奸细?”再仔细一看,箭羽上夹着一卷小纸。   慕千燕急忙打开来看:“举火把于城头,见朕信号出兵,用油。”落款是一个“肖”字。慕千燕激动不已,“肖”是他和攸王商定好的暗号,”肖”“萧”同音不同字,专在两人秘密联系时使用,而千燕的落款就是“雁”。   慕千燕马上和手下商定夜袭的方案,由于西疆军队十分嚣张,驻扎得非常近,完全在投石机和强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用牛皮酒囊装了火油,放在投石机上,等待攸王的指令。   北域西门一片安静,虽然与平日一样,但却因为慕千燕的安排让大家都神经紧绷,大战之前的亢奋和肃杀之气在城墙上蔓延。慕千燕自己也十分戒备和期待,攸王陛下会怎样发指令呢?   “叮铃~”一支箭尾绑着铃铛的铁箭划破寂静的夜空,直直地插入城墙最高点的石缝里。   所有在城头站岗放哨的士兵都听到了看到了,他们立刻举起火把,火光照亮了整个城头,更照亮了飞檐上银色的面具,银色面具映着萤萤火光,在风中摇摆,似在等待主人归来。   “报!”西疆的卫兵立即发现了北域城头异常明亮。“北域城头似乎有异动!”   “走,出去看看!”西疆的主帅马上出得营帐,驻足眺望。   “叮铃~”又一支竹箭逆风带着弧度射来,速度比之前那支更快,力度也更强,但这支箭较前一支轻,特制的鹏鹘翅箭羽被城头大风一吹,竟然顺风往上调转方向,像回旋镖一样,向挂在城头的攸王面具方向飞去。只见此箭箭头直直穿过攸王面具眼睛镂空的部位,箭羽则因为宽大又系了铃铛穿不过,竟带起攸王的面具飞离了飞檐。   与此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城墙上跃起,在之前射在城墙上的那之铁箭箭身上轻轻一点,身体继续向上飞升,在攸王的面具飞离飞檐一个人高度的地方,抓住了箭身,然后单脚稳稳地落在飞檐之上,一袭黑色金丝边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只见那修长的身影拿下长箭上的面具,遮在自己脸上,凌霄剑呜咽了一声,出鞘,剑锋直指城下西疆军队。   虽然士兵们都举着火把,但因为萧伟站在最高点,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容貌,但他的身型是大家所熟悉的,凌霄剑更是攸王的佩剑,是以大家都兴奋地高喊:“攸王!攸王!攸王!”铁鼓阵阵,震耳欲聋!   “放!”慕千燕毫不犹豫地下令,几十个装满火油的酒囊袋子从投石机上被分批投射出去。   “放箭!”数百支点着火的飞羽追着酒囊袋子而去。   “噗,噗,噗”一支支长箭插入,“嘭,嘭,嘭”所有酒囊袋子都炸开了,爆炸声此起彼伏,带着火苗的火油四溅,纷纷落下,如漫天火雨,瞬间将西疆的营地化作一片火海。与此同时北域的西门大开,轻骑兵纷纷从城门里飞驰而出,直扑西疆军营。   西疆士兵大都还在营地睡觉,西疆主帅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没有预料到,等到他们在慌乱中吹起号角,擂起战鼓,拼命地撕吼“夜袭了,夜袭了”的时候,北域的轻骑兵已经杀到了面前,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一仗一直杀到天亮,西疆的军队惨败,北域乘胜追击,逼得西疆军队迅速撤退到百里以外的堪布拉山脚下。北域军队就地扎营,西疆此次损失惨重,三万大军被烧得只有一万逃回西疆,还有一万投降做了北域的俘虏。西疆王见大势已去,随即招大军撤军回朝,此乃后话。   而慕千燕一直在等攸王现身,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昨晚飞檐上到底是谁?慕千燕自己也有些迷糊了,唯一的证据是攸王的银质面具被拿下来了。   北域雪耻了!   ☆、初见主人   洛纱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已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月光透过窗户,洒满床前的地上。好一个晴朗的月夜!“居然跳舞跳得晕过去了么?”洛纱苦笑着把手伸出床外,想去触摸那没有温度的银辉。   她微微抬眼,看到房间暗处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不十分分明,面目更是模糊不清,可是她丝毫不害怕,反而非常迅速肯定地开口叫了一声:“主人!”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声音低沉。   洛纱一阵心慌,想要坐起,“怎么会?纱纱永远不会忘记主人!主人说过,纱纱是主人最锐利的宝剑,剑在人在,人在剑在,纱纱到死都不敢,也不会忘记主人!”   “好!那那人那日生日你就好好地舞吧,我会看着的。现在你躺着别动,睡去吧!”那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洛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这男人的声音亲切又熟悉,给人安心的归属感,洛纱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外想要睡去,理智却突然飘到了她的脑子里。   “主人?这是什么鬼?一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洛纱身子一僵,心下大骇,无奈自己背对着床外,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发生。洛纱等了很久,竖起耳朵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她这才慢慢地翻转身体,回到仰卧的姿势,再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面对床外看去。   房间里空荡荡,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过,刚才说过的话也言过无声,雁过无痕了。   洛纱睁大着眼睛,睡意全无。刚才的一切那么清晰,不似梦中,却又那么不合逻辑,就如同自己在听到那首鼓乐后不但突然会跳舞了,还着了魔似的一直舞到精疲力竭一样诡异。而这一切都让洛纱惊慌不已!   “是原主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么?城主为什么会知道原主会跳这支舞?还送来乐谱?他们认识么?难道城主从一开始就知道救的人是谁么?那万一被发现我不是原主了,该怎么办?还有刚才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那个主人又是谁?”   洛纱自从穿越过来还没有像今晚这样恐惧和焦虑过。一开始她是害怕的,但是重露对她神情恭敬又保持距离,看上去并不像认识她,她便暗暗放下心来,只想着低调地养好伤,然后想办法离开,自己养活自己;然而如果城主或者其他什么人认识她,甚至会找上她,事情就完全不按照她所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直到月亮落下,房间里一片漆黑,洛纱也没有想明白原主到底是谁,她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紧张得发抖。   “装失忆吧,”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洛纱一松,她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确实不记得了,只能想起片段,不是失忆是什么?”   洛纱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很可笑,怎么就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呢?   “就这样吧,失忆!”洛纱打定了主意,翻身,又疲惫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重露便早早帮洛纱打扮好,说是城主昨夜归来了,有请洛纱。   “昨晚。”洛纱微微一怔,但又很快按下自己的疑惑,出门跟上重露。   重露带着洛纱在后院的亭台楼阁中穿梭,一路上经过很多雅致的小花园,洛纱都无心欣赏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主人在前面等小姐,奴婢只能送到此了。”重露说完便行礼转身退下。   洛纱突然想逃又无处可逃,她内心忐忑不安,脑子里千头万绪,思维混乱。她又开始为昨天的舞惊慌,为昨晚的梦迷糊,她感到这整件事连同穿越本身都十分不真实,对于事情走向缺乏把控感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大脑想要抓住其中的一个问题,整理出一条符合逻辑的思路来,情绪却又在干扰理智去思考。   一阵清冽的琴声突然打断了洛纱本就十分紊乱的思绪。琴声从不远处的竹林中飘来,随风起伏,悠扬流淌,缭绕耳际。洛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想要走近,听得更真切一些。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洛纱不禁低吟起王维的诗来。   “好诗!”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洛纱抬眼一看,面前一翩翩公子正从竹林中不徐不疾地走来。   一袭白衣,束着金边宽腰带,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显得干净利落。年龄大约在二十出头,笑容颇风流佻达,眼神却略显殷切。   本来洛纱是最喜欢干净的帅哥,不过此时此刻容不得她多想,“民女洛纱拜见白城城主。”洛纱低眉略俯身屈膝行礼。   “洛纱?”城主上前虚扶洛纱手肘的手一滞:“这是你给自己起的名字?”   洛纱一愣,直起身,不解地回答:“城主大人见笑了,民女怎会自己给自己取名字?”   “呵呵,也是。在下陌九离,乃此城一闲散之人,纱纱不必拘束。”陌九离放开了洛纱,往后退了一步。   “纱纱”这一声叫得随性自然,十分熟捻,洛纱听来却如同被电流穿过,钉在当地。本来按照洛纱的性格是最讨厌别人自来熟的,明明初次见面却叫得十分亲昵,常常让名字的主人自己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但洛纱对陌九离却讨厌不起来,尤其是他的声音,似是在年幼时便已熟识。   陌九离一直盯着洛纱的表情,眼神似在探寻答案,见洛纱沉默不语,又收回目光,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还没有恢复么?”   洛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来不及思考,急忙回答:“多谢城主照顾,民女身体已痊愈,这一月多有叨扰,民女虽内心感激,却无以回报。”   “无以回报?”陌九离眉头轻蹙,“不如以身相许?”他嘴唇微勾,语气戏谑,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可看向洛纱的眼神却十分热切,让络纱又错觉他是认真的。   “城主调笑了!”洛纱避开陌九离的目光,低头拒绝道。   “纱纱不愿意?”陌九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苦涩,他像是在问,但显然又不是在问洛纱。   用词暧昧,语义模糊,言语间尽是对自己的试探,洛纱心里十分不快,她秀眉一挑,反问道:“陌城主连我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娶?”   “陌某正等着纱纱告诉我呢!”陌九离好整以暇地笑笑。   洛纱顿时觉得败下阵来。她不清楚陌九离真实的意图,自己之前又抱定装傻充楞失忆的念头,本不敢贸贸然逾越,可如今陌九离打开天窗说了亮话,洛纱便横下心来,对上陌九离意味不明的眼,表情恭敬地说:“洛纱之前受伤,醒来之后恍若隔世,虽然身体已经恢复,记忆却有些模糊,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听城主所言似是与洛纱旧识,不知城主是否可以坦言相告,也免去洛纱冥思苦想之苦?”说完便神情坦然地抬头看着陌九离。   陌九离见洛纱目光清明,神态自然,不像撒谎,便一扫之前纨绔弟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低头对上洛纱的眼,温柔地问道:“陌某只问一句,洛小姐识我不识?”   洛纱深吸一口气,盯着陌九离看了许久,同时紧锣密鼓地给大脑做了一个核磁共振,确保犄角旮旯里都去翻找过一番,然后十分肯定地回答:“我没有印象!”   陌九离微微一笑,然而这笑却苦得如那不加糖的清咖,连一丝回甘都没有;络纱的心也随之刺痛了一下,就好像针扎在手指上,瞬间蹦出个血珠子来。这一霎那洛纱竟然微微有了些迟疑,想要更改刚才的话,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陌九离轻叹了一声,抬眼看向天际,淡然地说道:“许是陌某认错人了吧!陌某刚才言语轻佻,因为陌某确实心存试探之心,还请洛小姐见谅!”说完陌九离便拱了拱手,算是赔礼。“然而洛小姐既然并非我所认识之人,那洛小姐为何以女子之身却扮作男子混在商队之中,又为何是商队中唯一活口的理由恐怕只有洛小姐你自己知道了。今日洛小姐说自己受伤失忆,想来必是有难言之隐。而陌某也并不想知道就是了。”   这话谈到这个份上,自是无法再往下谈了。洛纱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外一方面又感觉陌九离并非真的相信自己失忆,但见他放过自己,便也不愿意再过多纠缠,便拘起双手,稍稍一屈膝:“是洛纱言语冲撞了。”   陌九离和洛纱第一次见面双方都谈不上愉快,洛纱更是憋屈得很,加之她昨晚没有睡好,便称不适,早早回了房,陌九离神色疏离、若有所思地看了洛纱一眼,也没有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月儿:主人出场,撒花、撒花~ 萧伟:这什么破男人,半夜去纱纱姐房间扮鬼!他是谁?干什么的? 月儿:呃,还没想好…… 萧伟:没想好你就让他出来? 月儿:帅就可以! 萧伟:你骗人! 月儿:越来越聪明了~ 萧伟:废话,凡是接近纱纱姐5米之内的,都是敌人! 月儿:求收藏,求包养,干掉男猪,让主人出场~ 萧伟:啊!我是男主!不是男猪!你是后妈!后妈!   ☆、凌月宝剑   洛纱刚回房一会儿,重露就轻轻地来扣门了:“小姐你在么?”   “请进!”   重露推门而入,“主人让奴婢将此剑交予小姐,说是他救小姐时,小姐握在手里的。”说完,重露把剑放在书桌上,屈膝便退了出去,复又帮洛纱关上了门。   洛纱一肚子的委屈,内心又十分沮丧,她相信以白城城主的脑子,根本不会认错人,所谓认错人只是个借口;说什么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以退为进,暂时将陷入僵局的谈话放一放。不然何以自己前脚刚刚离开,他后脚就让重露把剑送来?想到此,她叹了口气,挪步来到书桌前:无论如何,此剑必定和原主也就是和自己是有关的。   当洛纱看到一把小巧的长剑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时,她睁大了眼睛。此剑剑匣纯黑,显得尊贵而大气。剑鞘正面烫着金色的兰花,剑柄正面雕着古篆“月”字。   原主会舞剑?!以前看的穿越小说原主都是废柴,这一次自己才是那个废柴!世人都能接受一个人越变越强,哪能接受天才变成蠢材?!洛纱欲哭无泪,这假扮原主之路真是越走越艰辛了!   洛纱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托起剑匣,将剑翻过来。此剑的反面烫着一轮被几朵祥云遮着的弯月,剑柄上嵌了一颗猫眼石,闪出魅惑的光辉。   洛纱把剑横到胸前,右手轻轻一拉,缓缓地把剑抽出。剑身很薄,没有任何花哨的雕饰,却是把软剑,握在手里感觉并不重。   “软剑怎么防身?”洛纱苦笑,“莫非这个时代的女生将佩剑作为一种时尚?”   洛纱右手握住剑柄,往前跨出弓步,转腰挥出软剑。   “叮”,这回轮到洛纱惊呆了。软剑像充满了真气一样,变得笔挺。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射在剑身上,映出道道寒光。   剑锋虽然只是在空中划过,剑气却将十尺开外,床上系着的帷幔斩断,那帷幔如同枯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洛纱感觉一股热力从脚跟,到后背,到右手,再到剑尖,缓缓流动。   暗劲也好,内力也好,洛纱觉得原主又一次刷新了她对她能力的判断:她远远不是娇滴滴躲在深闺里不见世面的女子,而是可以驰骋沙场与男子一争高下的女侠。“女侠?”洛纱突然觉得一阵心虚,“万一是女刺客呢?”   想到“女刺客”,洛纱默默地把剑收回剑鞘,暗暗觉得陌九离的不爽似乎可以理解:   她女扮男装混迹在商队中,受了重伤,手上还握着一把看上去有点厉害的宝剑,应该可以推测是有武功的。这样一个女人,陌九离当时救是一时的善念,救完之后难免会有担心,万一是其他国家派来色·诱他的刺客呢?而如今洛纱又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失忆了,陌九离自是要纠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无奈洛纱是真的不知道原主的故事。   洛纱坐在书桌前仔细想了一刻钟,拿起宝剑,打开房门,“重露,”她喊道,“请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重露应声过来,看到洛纱微微一愣,之前那个“巧笑倩兮”好说话的小姐一下子变得高贵和严肃起来,她那洁白纤细的玉颈紧绷着,弯出好看的弧度。   陌九离在书房,重露去通报了一声,洛纱就进去了。   “拜见陌城主!”洛纱显然比上午有诚意。   “不必客气,洛小姐请坐,你找我有事?”陌九离表情疏离,手肘撑在书桌上,修长的手指在胸前交错虚握着。   洛纱坐下,摆出她的招牌笑容,将宝剑放在陌九离的书桌上,抬头看向陌九离。陌九离双眼迅速扫过宝剑,冷着脸开口说:“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陌九离如此有戒心反而让洛纱放了心,看来陌九离是认定她装失忆。   “陌城主,洛纱早上多有失礼,请陌城主见谅!城主救洛纱之时,心存善念,洛纱非但没有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还言语冲撞,实属无礼。”   洛纱抬头看陌九离的脸色略有缓和,就接着说:“这宝剑洛纱确实不认得,但”洛纱停顿了一下,快速看了一眼陌九离,给他时间接受那个“但”字。   “但,洛纱刚才试过此剑,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如果城主当时救我时,宝剑确实在我手上,那此剑恐确实归我所有。”   陌九离听见洛纱承认剑是她的并不动声色,洛纱知道自己必须先承认一些陌九离认定的事情,才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便继续道:“洛纱不记得往事,不知城主是否可以告知当时救我的场景,也好让我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陌九离哂笑一下:“当日,本城主出城打猎,刚进入北域的荒漠,就见到前方一群人马正在厮杀,可等我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劫匪已经撤退了,留下将近二十来具尸体,和奄奄一息的你。从这队人马留下来的物品来看,应该是南陵当天从我城中去往北域的商队。”   洛纱知道原主的身手,相信就算商队中只有她一个人会武功,要能杀她,也必定是个中高手,更何况商队一定会有保镖。且她不认为打杀他们的人是普通劫匪,便继续问道:“既然是劫匪,那么贵重货物是否都已带走?”   陌九离的神情微变:“没有,现场留下很多贵重的珠宝首饰和金银。”   洛纱朗声说道:“既然没有带走财物,那我觉得他们并不是劫匪。陌城主应该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陌九离默不做声。   洛纱继续说:“如果不是劫匪,那我一个会武功的女子混在当中就更加可疑了,我不会是假意混迹在商队里等陌城主来救,然后伺机混入城主府,来刺杀陌城主的吧?”洛纱不怕挑明了说,她就是要把陌九离心中的问题都点出来。   陌九离一时语塞,而在洛纱看来他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直接。   “陌某并没有这样想。”陌九离愣了一会回答。   “呃,”这回轮到洛纱傻眼了:“难道不是?”   陌九离隔着书桌向洛纱的方向伸出手,拉住洛纱放在桌上的双手,往上一托,洛纱就离开了椅子,往上飞起,洛杀一惊,呼出声来,却觉得腰间被人一带,就落在一个宽阔厚实的怀抱中。洛纱又一慌,自己好像坐在了某人的大腿上!她猛地抬头,就看到陌九离笑意盈盈的眼,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慌乱地想站起。   陌九离突然欺身上来,洛纱背后是书桌,挣脱不开来,被陌九离抱了个满怀。洛纱还在挣扎,陌九离把脸埋在她垂下的青丝里,幽幽地说:“别动,纱纱!就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他的声音闷闷地似有解不开的相思,他的呼吸暖暖地吹得洛纱脖子痒痒的,他的怀抱十分温柔并没有侵略性,他的手脚也十分安分,只是一个拥抱。是的,只是一个拥抱!   只是这个怀抱让洛纱觉得十分留恋,熟悉的薄荷香闻得自己鼻子有点酸,好像自己寻回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她停住了挣扎,竟也鬼使神差地伸手环住了这个男子。   等洛纱回过神来,不禁“啊”了一声,急忙放开手,站了起来,落荒而逃。而陌九离也没有再和她拉扯,轻轻一笑,任由她离开,退回自己的位子。   “就凭你这点武功,也想刺杀我?”陌九离嘲讽地说,似在掩藏真情流露的尴尬:“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救你的时候,剑刃上一滴血都没有。”   一滴血都没有,是不是意味着原主一个人都没有杀成?洛纱不信,原主明明是有武功的,性命攸关的时候,她在干吗?!   “不过好久不抱美人了,温香软玉的,真是十分怀念啊!”陌九离没有理会洛纱的沉默,单手托着自己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   洛纱觉得自己所谓的武功被秒成了渣渣,又被莫名地调戏了一番,可自己好像又是愿意的,不好发作,只能气恼地继续:“所以他们确实是来杀我的?”   陌九离略带笑意:“陌某也觉得他们是来杀你的!”说完,他盯着洛纱的脸看了很久,看她愣糟糟的样子,仿佛突然玩腻了猫抓老鼠的游戏:“我对你的身份好奇,只是因为你手中的剑。”   “陌城主见多识广,可否告诉我它的来历呢?”洛纱也不在意陌九离说什么,只要他能提供给她信息就好,她有脑子,自己会做判断。   陌九离徐徐开口:“你手中的剑叫“凌月”,这世间有三把“凌”字剑,凌霄,凌霜,凌月,是欧阳世家的出品,剑身都是纯钢打造的。”   “他们是来抢剑的?”洛纱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武侠片里大家抢来抢去的不就是武功秘籍和武器么?   “不无可能!不过陌某觉得洛小姐还是低估了这凌月剑。凌霄剑目前在北域君主攸王手上。”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洛纱觉得自己总算踩到点子上了,难怪陌九离对她的身份好奇,屡次试探,这把剑代表着原主的身份,居然可以和攸王并肩!而目前陌九离是敌是友情况不明,说不定他也在暗中查她的身份,明着是养伤,实则是软禁。   “那攸王已经战死了?”洛纱沉住气继续问。   “没有!”陌九离回答,“前几天听说攸王回来了,大败西疆军队,并取下了挂在城头上的面具。”   “厉害!”洛纱赞叹道:“那长信郡主呢?”   “郡主还是没有消息,而且”陌九离颇有意味地看了洛纱一眼,“长信郡主失踪和你被伏杀是同一天。”   “所以,你怀疑我是长信郡主?”洛纱虽然说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话接下去。她现在已经非常确信陌九离是在怀疑自己是长信郡主。   “你自己觉得你是不是长信郡主呢?”陌九离不回答洛纱的问话,反而把问题抛还给洛纱。   真是混蛋,洛纱在心中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小天使可以猜到洛纱是谁了么? 不过洛纱还要花几章时间去了解消化,毕竟穿越过去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不是别人说你是谁,你就相信自己是谁的,不是么? 不剧透啦~ 这一章挖了一个大坑,还有几个小坑,待月儿慢慢填~ 谢谢小天使的耐心和收藏哦!   ☆、身份之谜   “我不记得自己是长信郡主!”洛纱摇头否认,但又恐自己的否认过于直接会惹毛陌九离,使得这谈话再次陷入僵局,“不过这凌月剑是否是长信郡主的佩剑或者是陪嫁的嫁妆呢?”洛纱继续着自己的招牌笑,她的助理萧伟就喜欢看她在谈判桌上露出这样的微笑,他以为她一切尽在掌控,其实她是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凌”字剑并非皇家专用的剑,而是师承或者相赠得来,长信郡主一个后宫深闺中的女子确实没有听说拥有此剑,或者是会武功。”陌九离这人说话有一点长处,就是不带主观判断,他虽然滴水不漏,只说自己想说的,但是但凡说出口的都是事实。洛纱对此还算满意。   “那假设我是长信郡主,”洛纱边说,边深吸一口气,陌九离对着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那我离开送亲队伍,女扮男装混进商队是为了……逃婚?”洛纱歪头想了想如果自己在结婚路上逃跑的话,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陌九离不可思议地看着洛纱。洛纱继续说道,“不想嫁攸王,混到商队里就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然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或者嫁给我真正想嫁的人。”   “考虑到送亲队伍没有活口,”陌九离阴测测地说:“你不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会被追杀,所以提前离开躲避?”   “如果是逃命,我觉得我应该会带着信物离开,不然除非我父母出来指认,否则就算我站到攸王面前,也没有人相信我是长信郡主。莫非,陌城主有发现什么能证明我是长信郡主身份的东西?或是皇家的用品?”   “我没有发现任何御用的物品,而且,长信郡主的父母早已故去。”陌九离咧开嘴艰难地承认。洛纱觉得陌九离或者是在为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而不开心,或者是为已经可以从她的言谈中确认她并不是长信郡主而失望。“不过,逃命的时候带了信物反而会因为被识破带来杀身之祸,你说呢?”陌九离依然不死心。   “也是,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洛纱不以为然:“那还有谁,比如楚王,可以证明我是长信?”   “楚王应该是可以的。”陌九离说,“长信郡主毕竟是他的义女,从小也在宫廷里长大。”   “可惜你也不会贸贸然把我送去,万一我不是呢?”洛纱挑衅地一笑。   “没错!总要证实了再说。”陌九离点头道。   “所以在你没有确认我身份之前,你是不会放我走的咯,万一我又是呢?我可是影响三国局势和城主大人地位的关键人物呵~”洛纱冷声道。   “一时半会是走不了啊~”陌九离往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一脸十分想放洛纱自由,又不得不留住她的无奈样子,丝毫不在意洛纱态度的变化。   洛纱被他的虚伪劲儿气得翻了翻白眼,“那城主可有其他什么法子证实我的身份呢?“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要委屈洛小姐多住几日。不过,陌某要提醒洛小姐,就算你不是长信郡主,一把凌月剑也确实值得众人追抢。我这个城池虽然明里太平无事,暗里探听消息,买凶刺杀的可是一茬一茬的。”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陌城主收留了?”洛纱咬牙说道。   陌九离呵呵一笑:“洛小姐不必客气!”   “感谢陌城主坦诚相告!”洛纱并不沮丧,她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陌九离是商人,洛纱是长信郡主的身份,或者是凌月剑主人的身份对他都有好处,有好处怎能放走?能够明确告诉洛纱她目前的处境,没有跟她打太极,在洛纱看来已经算厚道了。   洛纱沉吟了一下,“洛纱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陌公子您的。”   “请讲。”陌九离故作大方地说。   “陌公子怎知我会跳那支舞?”   “本城主怎知你会跳那支舞?”陌九离桃花眼一眯,将那可以迷死人的修长食指的第二节放在自己唇上,深情地望着洛纱,“因为你长得像我青梅竹马的情人!”   这么狗血!洛纱腾地一下站起来了。就算打死她,她也不相信这个答案,陌九离那么精明世故的人能随便说出“情人”的故事?   “那你是试探我?我会跳,说明我是你的情人?”洛纱觉得陌九离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程度了。   “不说明什么,会跳这支舞的人很多,我只是喜欢看人跳这支舞而已。不过纱纱若是愿意做我的情人,我也是来者不拒的。”陌九离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切,变态!洛纱顿时觉得被人玩了,会跳这支舞的人很多?洛纱一!个!字!都!不!信!   “你受伤那天,我为了避人耳目把你抱进城里,很多人都看到了,”陌九离摊开手,“陌府从来没有女子住进来过,把你留在这里总是需要理由的。这次我寿宴,三国和各地富商都会派人来,我把你带在身边总是需要向人介绍的!”陌九离一付坦白交待的神情。   “青梅竹马的情人?”洛纱觉得这个借口过于荒诞了。古代女子名节最大,这样向大家介绍过了,自己将来还怎样离开?怎么嫁人?洛纱心一沉,暗暗觉得陌九离恐是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离开。   “纱纱来,天色已晚,我们一起去用膳吧~”陌九离显然无意多聊,起身,风度翩翩地打开门,跨出书房向饭厅走去。   洛纱胸口堵得慌,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仿佛拉着别人打架,人家却开溜了。“凭什么他想谈就谈,他不想谈就不谈,他说留下我就不能走,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洛纱看了眼天色,他们两人聊着聊着竟然午饭都没有吃,便也不矫情,大步流星地跟着陌九离到了饭厅。   洛纱是第一次和陌九离一起吃饭,饭厅里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平日里给她吃的并无大的差别。   洛纱进屋,直接在陌九离对面坐下。两个人打开天窗说了那么多亮话,再假装客气,洛纱觉得没有必要。然而洛纱再生气也控制着自己,她抬头等陌九离端起碗筷,也伸手拿起筷子,她注意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在发抖。   她尝到第一口饭的时候,米饭的温度突然让她有一丝丝想家的感觉,双眼不仅有一些些湿润,然而她强将这情绪压下,随着那口饭直接吞了下去。   “纱纱居然在发脾气?“陌九离似是注意到洛纱的异样,“要不要喝点小酒消消气?”陌九离依然温和有礼。   酒?!洛纱乐了,她嗜酒,尤其喜欢微醺时肆意的感觉。   “喝一杯没关系吧~”洛纱也不扭捏,“可惜我酒品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陌九离饶有兴致。   “就是醉了的话,一开始会笑个不停,接下来会哭个不停。”洛纱自己也笑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果有人笑了,只是她想笑;如果有人哭了,那只是她想哭!”陌九离淡淡地说。   “没错呢!”洛纱第一次觉得陌九离也不像表现得那么强势,他的心里应该也有自己的情绪和爱恋,无奈和哀伤。   酒很快就上来了,是果酒,很辣但又很甜,回味悠长。洛纱知道浸泡果酒的酒很烈,所以只是喝了两杯,呃,是两杯。   离开饭厅时,洛纱的神志还是清醒的,陌九离送她回了房间。她推门进了房间,没有转身就从背后合上了门。房里没有点灯,洛纱站着靠在门上。以往谈判总让她精疲力竭,而今天这持续了一天的谈判标的却是她的身份、生命和自由。   “这酒果然很烈,”洛纱心想,因为她直接跳过了以往醉酒“笑”的这一步,正悄无声息地哭着。陌九离就是那冰冷的现实,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她感到愤怒,为什么?为什么就穿越了?她想回家,想那个无厘头的小子萧伟。她想她醉了,只是还没有醉到可以忘记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捏在陌九离的手里。她让眼泪肆意地流淌,哭到最后竟然支持不了自己,蹲在地上抽泣。   “哭吧,哭过就好了。”房间里突然有人说话。   洛纱抬起头,“主人!”   洛纱宿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连衣服也没有脱。她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呆。   昨晚到底是梦还是原主的记忆,亦或者是真的是原主的主人来过?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那个男人出现过以后,洛纱就感觉好多了。昨晚那个主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背对着洛纱,洛纱只是望着他的背影,泪眼婆娑。然而洛纱可以深深感觉到原主对他的信任和依赖,那感情像流离失所的少女认定了的避风港湾,坚信无论多大风雨他都会护她周全,带她离开。   对了,那个主人是否愿意帮助洛纱解答关于原主的身份之谜呢?   洛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觉得只要找到原主主人,事情都还有转机,她可以不用困在这里受制于人。   可是,原主遇难的时候,主人又在哪里呢?主人为什么不带洛纱走呢?洛纱又担心那个所谓主人是自己的幻觉,所以两次都只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出现。   等待的感觉太糟糕了,洛纱不愿意被动,她非常怀疑陌九离不会放过她,她又非常痛恨被人摆布。如果陌九离一辈子查不出她是谁,她难道就在这里呆一辈子么?洛纱喜欢主动出击,哪怕是小小的开始。   洛纱洗漱完毕,带着凌月剑到花园里的空地上,想要试试自己的身手。可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招一式,无奈之下只能收起长剑。回房间的路上,还遇到陌九离嘲弄的眼神,洛纱瞪了他一眼,就关上了门。   之后每晚陌九离都让重露来邀洛纱吃饭。洛纱也不矫情,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人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会死去,每个人都在向死而生,如果无力改变,不妨过好每一天,更何况,洛纱已经在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洛纱:和陌九离青梅竹马? 月儿: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洛纱:抗议!抗议!这强扭的瓜恐怕不甜吧? 月儿:确实!据我所知后来你…… 洛纱:我怎么? 月儿:为人家跳楼了~ 洛纱:我?怎么可能?! 月儿: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求评论~   ☆、斐然公子   北域成功地将西疆部队赶出他们的领地后,萧伟并没有返回北域王宫,他需要独自在外的时间来查清楚长信郡主失踪之事,是以慕千燕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攸王现身。   萧伟相信他只要让人知道他还活着,短时间内就没有人敢打北域王位的主意,北域的朝堂,那群老头子自然会帮他管好。而他一旦回去了,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再想做一些调查就难了。   长信郡主是一个月前失踪的,事情虽然发生在北域境内,但当时全国上下都以为攸王被杀,西疆又屡次进犯,是以北域无暇调查此事,仅由当地仵作核对了死者的身份,验明了死因,就报告了南陵。楚王很快派出了边疆的官兵,将送亲队伍一干人等的尸体运回南陵埋葬。   从时间上萧伟是没有办法掌握第一手资料,还原当时的情况了,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可以:   长信郡主的送亲队伍既然是被暗杀的,那么暗杀组织就必然知道有人在□□;长信郡主目前只能算失踪,南陵的情报系统也必然还在寻找;还有他自己的情报系统,不会因为他不在了而停止运行。   萧伟为避免暴露行踪,并未经过白城,而是铤而走险,取道北域与南陵之间的沙漠,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南陵边境,找了一家“天字号”钱庄。   “客官,您是典当还是兑银票?”小二笑眯眯地迎上来。   萧伟并不言语,只是右手握拳,拳心朝下,轻敲了一下柜台,小二的目光随着萧伟的动作往他的右手看了一眼。当看到他中指的戒指时,便立刻接着说:“客官楼上请。”   萧伟随着小二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小二为他沏了一壶茶,说道:“请稍等。”便退了出去。   “天字号”是诺家百年的基业,面上是一个庞大的金融系统,背后也经营着情报收集和买卖的交易。   一则,“天字号”店铺深入三国一城,收集消息的渠道多样,人手众多,二则,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有大事的变化都是可以预先从资金的流向上看出端倪的。   诺家有几枚带“诺”字的戒指,交于与诺家有恩有义的家族,凭此戒指,诺家会特别给予资金上的支持或者专门提供不对外买卖的信息。诺家发家在北域,虽然现在独立于各国,但老北域王对他们是有恩的,因此攸王手上也有这样一枚戒指。   “笃笃笃”传来了敲门声。萧伟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端起茶杯,“进来吧。”   门打开了,进来一个手摇折扇的美男子。大红的长衫,衬得他白皙得没什么血色的脸有了点颜色。只见他身材修长,面若白瓷,眉如柳叶,目似桃花,走起路来一步三摇,花枝招展,真是妩媚妖娆,风情万千!要不是胸前一片平坦,萧伟都要以为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了。   他一口茶喝在嘴里,咽不下去,也喷不出来,急忙避开双眼……   “我的王。”那进门来的妖艳男子率性地作了一个揖。这低沉的声音同面前的画面极度地违和。萧伟忍住,强咽下口中的茶开口道:“你,你…咳咳咳…”   “还不是你的好公主妹妹!”那男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她还要我每天带她逛街。”   萧伟心里狂笑,攸王妹妹平明公主自打在他的封王大典上见到“风姿绰约”的斐然公子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整日往“天字号”里坐着。而诺斐然对她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只能任由她像个尾巴似地跟在他后面,哄着、供着。   “我看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萧伟开口。   “什么真相?”诺斐然一愣。   “你有龙阳之癖啊!”萧伟玩笑道。   “你们兄妹!欺人太甚!”诺斐然转头就走。   “别介,”萧伟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帮你,哈,我帮你,你别走,哈哈哈,别走。”   诺斐然转身回来,翩然落座,媚笑道:“怎么帮?我要彻底的。”这表情在萧伟看来甚是惊悚狰狞。   “我想想,”萧伟一时也想不出主意。   “就没指望过你!”诺斐然恨恨地说,“不过君子一言…”   “等本王很久了?”萧伟忙换个话题,攸王和诺斐然关系很好,从来不在他面前自称为“朕”。   “这几周一直在这里,一半的人都出去找你了,早知道你没事,我们可以集中精力看看长信郡主那里的事,真是可惜。”   “是谁干的?”   “你那里还真看不出。你到首城迎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西疆挑这个时间进犯也不见得是有内奸。从结果来看,背后之人一石数鸟,能够杀你是他们最希望的结果;杀你不成,也达到了牵制的效果,长信郡主没有等到救援,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哼哼”萧伟冷哼两声,示意诺斐然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认为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长信郡主的,或者说是针对和亲这件事情的。”诺斐然下结论道。   “至于长信郡主那边,死了二十多个送亲的随行人员,其中有五个是陪嫁的婢女,剩下的十五人是边境的士兵。这就送亲队伍的规模来说是很小的。本来离开皇城时据说是有二百余人,但是在穿过边境的当天,有一百多人突然上吐下泻,无法离开。据留下的人说,大家都劝说长信郡主等众人恢复过来以后再上路,可长信郡主却一意孤行,强行要求抛下众人独自离开。”   “为什么呢?”萧伟沉吟道。“那么大的一个目标,怎么可以失了保护?如果不是那群家伙撒谎的话,那么长信郡主定是有人接应,杀了这二十多人后,带她离开的。这才形成了今天下落不明的局面。如此说来,长信郡主主动逃跑的可能性很大。”   “你就不觉得人家急着过来是想早点嫁给你这个大靠山么?”诺斐然揶揄道。   “你觉得本王让平明出嫁楚王或者西疆王,她会迫不及待?”萧伟摇头。   “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诺斐然咬牙切齿道。   “呃。”萧伟无语。   好在诺斐然并不认为攸王陛下真有将平明公主和亲的打算,也就此放过了萧伟。   只是他对长信郡主主动逃婚的推测并不以为然:“我怎么觉得长信郡主能够嫁给你已经是她可以得到的最好的归宿?她没有理由要逃。她一个过世宰相的女儿,没有背后的势力,一个人在深宫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嫁给你虽然是逃离火海又入魔窟,可也是你的第一妃子,若是因此得了你的专宠,生了子嗣,母凭子贵,怎样都比待在南陵后宫里强呀!”   “除非她是西疆的奸细!”   “就是以接亲为名将你引至边疆,让西疆狙杀你?!”诺斐然睁大眼睛。   “不无可能。查出是谁动的手么?”萧伟问。   “从死亡名单上看,那些士兵和婢女都是无名之辈,任何人都能杀得了他们,用的武器也是新开刃的普通刀剑。”诺斐然回答。   “这么说是没有线索了?”萧伟追问。   “长信郡主那里是没有了。不过我还查到那天其实还有一队从白城出发的南陵商人在北域遇到劫匪,全都惨遭灭口。运送的货物财物都被洗劫一空,没了踪影。”   “在北域遇劫?”萧伟皱了皱眉头,但显然思绪不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这胆子也太大了,有没有报官?”   诺斐然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攸王陛下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他难道不知道劫匪背后都有官员相护么?!   萧伟还沉浸在长信郡主失踪的事情上,“杀手组织那里有没有刺杀长信郡主的信息?”   “特别安静。都安静得让我觉得这一切就是南陵或者西疆两位圣上的手笔了。”诺斐然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是要把长信郡主找出来才行!”萧伟对诺斐然说。   “是!”   “其他还有什么特别的?”萧伟也觉得没什么思路。   “还有陌九离在你遇袭那天抱了个美人回城。”诺斐然笑着说。   “陌九离?!”萧伟挑了挑眉头。陌九离和谁都是笑呵呵地油嘴滑舌,可是攸王对他总心怀芥蒂。虽说诺斐然也是商人,但他重义;而陌九离显然做什么事情都先考虑他自己的利益。   “是呀,陌兄过几天就要生日了,我还要去祝寿呢!”诺斐然说。   “祝寿!”萧伟猛然间想起北域还没安排使者去祝贺,“那让平明和你一起去吧!你再赊我些宝贝,让平明送去。”   诺斐然匪夷所思地看着萧伟,若不是顾忌他北域王的身份,他就要骂脏话了。   萧伟被看得有些心虚,“这几日,其实本王也没什么事,要么也同你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月儿:三国一城最富有的钻石王老五来了,欢迎!欢迎! 诺斐然:月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月儿:嗯,最爱你啊!你最俊了~ 诺斐然:那你把平明弄走! 月儿:你愿意出多少金? 诺斐然:一个深水□□! 求包养~   ☆、到达白城   白城就在三国的边境线上,萧伟、平明公主和诺斐然骑马到达时也就是三天以后。   攸王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到过一次白城,当时的白城也只是南陵边塞的一个关口,一座孤城而已;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需要当时是他王子的他离开王宫,萧伟自然是无法通过攸王的记忆再回想起来了,只是沿途看着南陵前往白城的一路风景,让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丝对故国的不舍、对前路的忐忑和对命运的不甘,这种感觉让萧伟稍稍困惑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被眼前蔚为壮观的白城深深震撼了!   白城,顾名思义,整座城的城墙都是由白色的大石头垒起来的,每一块石头都大约有三十厘米高,而这石头看上去非常像大理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纷呈的光辉,使得白城仿佛被晕染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威严而梦幻。   萧伟作为现代人也想象不出这城是怎么盖起来的,就算只是把这些白石头切割整齐就已经不可思议了。而据诺斐然讲解,白城除了从外表上看起来规模宏伟,内部布局也十分严谨,城内结构对称,排列整齐。   白城外城四面各有两个城门,贯通八座城门的四条大街是全城的交通干道。   而纵贯南北的未央大街则是一条标准的中轴线,把白城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城内南北五条大街,东西八条大街,把商铺和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五十多个坊,其形状近似一个棋盘。城的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各建着四个塔楼,供官兵驻守和了望。   白城的水源-映月湖在位于离城地势较低二十里以外的北方,因此城中北沿线有数十口井,供城内人日常使用。   由于城主陌九离的府邸在城东,因此东市主要由各国认可的大商铺进驻,而西市则由小的商贩聚集。   白城地处险要,又是陌九离凭空搭出的一座城,因此他对城内的治安非常重视。所有入驻的商户都要递交各国许可外出经商的证明,若是有打架斗殴或是行刺暗杀,都会由白城府统一断案,不会交还各国自行处理。   同时,各商铺统一使用陌九离规定的账册,若是被发现有偷逃税金的行为,这个商铺就会永久被逐出白城。因此城内的商人还都规规矩矩,奉公守法,当然也有人放着白城这么好的生意不要做,非要以身试法,其结果自然是被城主大人以儆效尤。   北域和西疆分别地处白城的东北和西北,但到达映月湖需要翻过堪布拉山,因此陌九离又派重兵在山头上把守,盘踞着这天然屏障,据说堪布拉山上也有类似白城城墙的建筑,居高临下地对着北域和西疆,以备不测。   所以白城现在白天熙熙攘攘,晚上歌舞升平,日夜车水马龙都是陌九离精心设计和规划的结果。就这点来看陌九离确实是建筑、商业和排兵布局上的天才。而他的聪颖都被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所掩藏,看起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实则聪明能干,努力精进。   这世界上不乏聪明人,还有相当多的人急着证明自己的聪明。他们争强好胜,聒噪不堪,不得个名利不罢休。这些人在攸王看来都是不入流的纸老虎,而像陌九离这样处处示弱,吃着小亏占着大便宜,身处危境却风清云淡,用四两拨着千斤的人,才是真正的智慧之人,也可能是他真正的对手。   萧伟此次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平明公主侍卫的身份,陪同诺斐然和平明公主进入白城。为此诺斐然还特地为他赶制了一块天蚕丝的面具。萧伟个人觉得攸王的面具实在太多了点儿,左一块,右一块的,一个大男人还需要这样藏头露尾的干什么。   诺斐然住在自己“天字号”钱庄里,萧伟和平明公主作为北域的使者住在城东陌九离为他们安排的客栈里。虽说是客栈,但是既然是皇家住的,其实是独立的花园小馆,馆内有侍女服侍,门外有守卫保护。   由于萧伟在场,平明也不能歪缠诺斐然太久,只能乖乖地呆在馆内陪着自己的王兄,并说好第二天晚上由诺斐然陪同一起出去吃晚饭逛夜市。诺斐然显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还急着要去料理钱庄里的事情,而萧伟也有一大堆奏折要看,虽然他也看不太懂,指示给目前在北域主持朝政的老头子们的也大都是“同意”。   平明年纪不大,性格活泼,呆在小馆里很快就和侍女们混熟了,打听到此次来祝寿的除了“天字号”的诺斐然和北域的她以外,还有西疆的景耀公主和南陵的芳林公主。这些公主平明都没有见过,不过考虑到三国的关系,她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南陵的芳林公主好一点,美一些。   第二天下午,平明早早地就打扮好了,坐等诺斐然来接。说是打扮,可为了掩藏身份,其实也就是拿了根丝带简单挑了几缕头发扎了起来。   诺斐然来得不晚,可是平明已经不开心了。诺斐然拼命地向萧伟使眼色,可萧伟却视而不见。诺斐然无法只得自掏腰包在谭家铺子里给平明买了一把银质的发梳,平明嘟着的小嘴才瘪了下去。   一路上,平明把那两国祝寿人员的身份都告诉了萧伟和诺斐然。   诺斐然翩然一笑,“这景耀公主年年来,也不见有个结果呀!”   平明顿时张大了嘴巴:“斐然哥哥的意思是?”   “每年陌城主寿筵,景耀公主都亲自来祝寿,席间对着陌城主眉目传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陌城主却视而不见。”诺斐然解释道。   “莫非这景耀公主喜欢陌城主?可是陌城主为什么不娶呢?景耀公主长得不好看么?”平明疑惑地问。   “傻丫头,”萧伟笑道,“娶不娶和美不美没有必然的关系!”   “哦~”平明了然地回答,“那就是景耀公主不贤良!”   “嘘,你小声点!”诺斐然慌张地说,若不是忌惮她的身份,他都要用手捂住她的嘴了,“哪有你这样高声说人坏话的?小心隔墙有耳!谁都不知道景耀公主是否贤良!”   “那究竟为什么陌城主不愿娶呢?”平明不解地问。   “不是不愿,是不敢吧!”萧伟叹了口气。   “就像我,”诺斐然顺水推舟道,“我也不敢娶任何一国的王室公主,娶了这家得罪了那家,就算都娶了,这家就像三国的缩影,恐怕家无宁日啊!”   诺斐然说完刻意低头看了一眼平明,平明的眼眶霎时间红了,抬起小脸,委屈地看着诺斐然:“你!”   萧伟不知道如何解释,恐平明不懂此中深意,怕她伤心,又觉得诺斐然既然无意,也不必让平明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便上前伸手搂住她的肩,使劲地抱了一下,说:“走,我们去前头那家饭馆吃饭!”。平明一抬头,看到萧伟善意地向她笑了笑,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懂事地回报以微笑:诺斐然刚才的话虽然伤人,可是诺斐然平日对她的态度她也很清楚,既然诺斐然已经开口拒绝,自己也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今晚的酒是洛纱主动要求喝的,她没有贪杯,喝一杯的状态正好是她酒醉第一步“笑”的状态。洛纱回房间的路上一直在“吃吃”地笑,弄得陌九离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但是洛纱却认为她的神志是清醒的。   回到房间,洛纱给自己换上一身白裙,外面罩了件薄纱,在椅子上稍坐了片刻,见外面已经月上柳梢,便开门缓步走出房间。   洛纱觉得自己在大半夜里穿着白裙,又因为喝醉了酒,双眼迷蒙,步履蹒跚的样子,像是向人索命的女鬼。而重露初见她时,确实吓了一跳,一声不吭地呆呆看着她从自己面前飘过,向城主府的了望塔走去。待到洛纱沿了望塔石阶而上时,重露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向陌九离汇报。等陌九离跑出房间,洛纱已经摇摇晃晃地爬到了塔顶。   了望塔几乎是白城最高的建筑,洛纱的白衣显然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很多人已经开始围拢并驻足观看。城主府的侍卫很快就聚在了塔底,却因为害怕刺激到洛纱,不敢上楼。   洛纱一人在塔顶,迎风站立,抬起头,张开双臂,长发,裙摆和云袖随风飘起,她本就身材曼妙,如此一来更像是打算踏足御风而去的仙子,一袭白衣印在宝蓝色的夜幕中,与月光争辉。   而此时,坐在饭馆二楼雅间的萧伟正在把目光往窗外看去……   ☆、跳楼自杀   当萧伟在饭馆里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了望塔上时,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饭馆窗台上猛踏一脚,借力跃上对面的屋檐,向了望塔飞去。他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谁,更没有考虑过是否会是针对他的陷阱,只留下诺斐然和平明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攸王陛下么?   洛纱站在了望塔上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往下飘了两眼,这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这让洛纱想起盗梦空间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太太不相信自己在现实世界,把高跟鞋踢下去的场景。   洛纱也不信自己在现实世界!然而就算在,她也想赌:她一赌主人会在她危险的时候救她;二赌自己在危急的时刻能够想起原主的武功;三赌万一,万一前两局都落空,陌九离不会让她死。   洛纱右脚往前踩上一步,围观的人纷纷惊叫起来,见她并没有掉下来,又都生生止住了声音。   了望塔上一阵阴风飘过,洛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刚才她是借着酒劲发了下小酒疯,现在她犹豫了。跳塔?自己脑子抽筋了才会想出那么馊的主意!现在可好,骑虎难下了。   正在洛纱纠纠结结地想着下塔的办法,突然听到有利器破空的声音,洛纱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白色幻影向她面门射来,洛纱举起左手一挡,只觉得手臂一痛,一个不稳,失足往塔下倒去。   在旁人看来,洛纱是毫不含糊地跳下来的,如流星一般,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这画面宁静而凄美,后果却惨不忍睹,所有人又都一片惊呼。只有一路赶来的萧伟看到是有人发了暗器,而这人?萧伟来不及思索,只冲着那正在落下的姑娘而去。   洛纱飞快地往下坠,想张开嘴大叫却被风堵住了嗓子眼,随着自己离开地面越来越近,她的心开始往下沉,这下玩得似乎有些过火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把,就这么死了?“真的没有人来救么?”洛纱的心拔凉拔凉的,“我他妈的不想死!”   突然有人托住洛纱,止住了她下降的速度,洛纱太激动了,她都要哭了:“我靠,劫后余生!!!是谁救的?主人?陌九离?”她急忙抬起头,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她长吁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把自己的心脏从嗓子眼咽回胸腔,想着待落地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人,目光却往男子背后掠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洛纱一激动,提起一口气就想去追,无奈那个男子紧紧地抱住她,钳得她手臂都疼了。洛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魂萦梦牵的背影越飞越远。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三个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   萧伟和洛纱刚一落地,陌九离就拨开人群跑进来,惊慌失措地高喊:“纱纱!”   抱着洛纱的萧伟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谁,可是当他听到陌九离这样喊怀中的女子时显然一愣,手一松。那个纱纱立刻挣脱出来,狠狠地剐了陌九离一眼,一跺脚就往房间走去。   萧伟当场呆在当地,眼睛追着那女孩的背影而去;而陌九离很快就上来寒暄、道谢,生生遮断了他的视线。因为他带着面具,又是天黑,陌九离并没有认出他来,萧伟也客气地作揖,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纱纱!”这个萧伟已经准备渐渐淡忘的名字,如心头的一根刺,又往里扎了一点。会是纱纱姐么?萧伟忍不住这样想,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穿越这种事情已经够不真实了,感觉就跟投胎一样,难道还能两个人同时穿在同一个时空里?再说他的纱纱姐是打不死的小强,她从来是面对生活的勇士,萧伟无法想象洛纱会去跳楼,因此这个女子肯定不会是洛纱。“也不知纱纱姐怎么样了!”萧伟懊恼地摇摇头,往饭馆走去。   陌九离让管家疏散众人,自己追到洛纱房间,气急败坏地拍门。   “我很好!”洛纱在房间里对外喊道,并没有点灯。   “你什么意思?”陌九离快要气疯了。   “我没意思,皮痒,练练身家子!”洛纱继续喊道,“我累了,睡了,有话明天再说!”   她坐在房间里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那个男人逞什么英雄,就快要确认主人是否存在了,居然就被搅黄了!   “你在干什么?”一个愠怒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传来。   是主人!洛纱感觉自己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缓缓地站起来。   “主人,纱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们说桌上的那把剑是我的,可是我不会武功呀~”洛纱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娇弱无助。   “你这是引我出来?”那声音听上去非常不满。让洛纱不自然地想跪下,但是理智却强撑着她。   “也罢,还是要会武功才是我的纱纱。”那人听上去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抽出凌月剑。飞身从窗户出了房间。洛纱一急,左足轻点,也追了出去。   洛纱心中一阵窃喜,果然自己在情急之下就会想起些什么,比如现在她正追着长信的主人在白城城头上跳跃。   “站在城头上看着,”主人的声音传来,洛纱立刻立在城头上。   那男子在空中立定,并没有凭借任何支点。“吊钢丝!”洛纱脑袋里迅速闪过这个搞怪的念头。“集中思想!”洛纱提醒自己。   “叮”,软剑直指夜空,冷若寒霜,而舞剑人周身银辉,气贯长虹。   洛纱看得目不转睛,一招一式都在唤醒她的记忆,从长信髫年起主人就是这样教她的。原来主人是她的师傅,难怪……洛纱还来不及多想,凌月剑就已经向她飞来了。   洛纱挺身上前,接住凌月的剑柄,她手腕轻抬,剑在手中如闪电般快速闪动,剑身在月色下闪着银光,划出道道弧线,洛纱足尖轻轻一点,举剑往主人那里刺去。   “叮”两剑相撞,主人并没有回头,只是用长剑挡住了身后洛纱的进攻。   洛纱一击不中,复又将剑往右斜方刺出,主人往左一侧避开,洛纱一个空翻,想越到主人正面,同时双手握剑往前刺去,主人却转身,依然拿背对着洛纱,同时将手中的宝剑脱手挥出,洛纱来不及避闪,只能将凌月竖起,两剑在空中交汇成十字。“啪!”主人的剑断成了两截,洛纱两个手也没能握住凌月,虎口震得生疼,凌月脱手飞出。   洛纱急忙去追剑,听到主人说:“你回去吧,该记起的已经记起了。”待洛纱追上凌月,回头早已没有了主人的踪影。   洛纱略带小雀跃可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城主府里自己的房间:   雀跃的是她赌对了,主人是真实存在的,她的武功也恢复了,还有凌月真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丧气的是她居然没有看到主人的脸,而且主人是故意回避她的。原主对主人忠心耿耿,深信不疑,而洛纱则觉得此事大约还有其他隐情。   回到房间,她将凌月收回剑匣,想起主人根本就是来去自由,心下佩服。“什么陌九离,这种安防工作,真要有高手来杀我,我看他根本挡不住!”   想起草包陌九离居然没有在她跳塔时救她,还捶房门,洛纱就气鼓鼓地上床睡了。   萧伟垂头丧气地回到饭馆,平明和诺斐然还在雅间等他,只见他心神不宁地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地默默吃饭,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一行三人吃完饭出来,已经很晚了,萧伟也已经平静下来。   “萧护卫怎么了?”诺斐然走出饭馆后不禁关切地问。   “刚才那个女子……知道是谁么?”   平明在旁“扑哧”一笑,“我当怎么回事,原来是萧护卫看上人家姑娘了~”   萧伟没有理会平明的调笑,抬头看了一眼诺斐然,示意他,他想知道。   诺斐然以为攸王是关心城主府里的事情,便点头答应去打听。   古代女子轻生大多会选择悬梁自尽或者投湖沉塘,萧伟因为是现代人,所以开始并没有在意。现在细想起来,刚才那个女子倒是特立独行,爬那么高是要跳楼么?而且就效果来看,好像示众挑衅的意味更加明显。   还有陌九离,这个陌九离就更加可疑了!萧伟在上前救人的时候看到是他射出的暗器,也明显感觉到周围还有其他几个高手在,所以就算不是他,那个姑娘也会被别人救起,只是他一心一意救人,无法□□去看,去追。这倒不奇怪,陌九离身边怎么会没有救起这个姑娘的高手呢?只是既然要救,又为何要让她摔下来?   那姑娘被救起以后,显得非常失望,连道谢的话都没有说就走了,看上去也像是和陌九离赌气。而陌九离看起来也十分狼狈,完全束手无策。什么烈性女子居然可以将陌九离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爷逼到这个份上?还是陌九离的无能都是装的?这根本是一个陷阱?可是这个陷阱到底在诱惑谁?   白城城主从来不带女眷,一直一个人潇洒自由,风流倜傥,如今先是抱了个女子回来,又是有女子跳楼,闹得沸沸扬扬的,莫非这两个女子是同一个?   “不知道陌九离抱回来的是谁~”萧伟长叹一声。   “萧护卫也怀疑她们是同一人?”诺斐然自己在那儿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来历不明,举止特异。”萧伟评价道。   “好在明天也许就能见到!”平明公主在一旁插话道。“嘻嘻,不过那么疯的一个丫头,西疆公主是遇到对手了。”   陌九离不会那么无聊~这是萧伟在心中对陌九离的判断,这背后一定会有原因。   话语间,萧伟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变化。   平明和诺斐然都不会武功,因此不会感觉到,在他们看来街市依旧灯火通明,照得东市如白昼一般。萧伟却可以听见有人踩着商铺屋檐上在行走,目标不是他们,却好像是白城西市的方向。这样的人分了几拨,陆陆续续的并不是少数。   陌九离到底在干什么?萧伟看不懂,但知道一定和明日的寿宴和刚才的女子有关。   萧伟觉得再带着平明游玩已经不安全了,便驱赶她回了小馆,并命人送诺斐然回了“天字号”。   而他自己也隐隐觉得明日恐为多事之日,自己需要小心提防。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了,可是并不相识…… 小天使们放心,很快会安排他们再见面的~ 要收藏哦~   ☆、真假长信   洛纱因为恢复了武功,心情大好,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小姐您起来了么?”门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洛纱打开房门。“奴婢翠竹来给小姐更衣。”一个不认识的丫头站在门外。   “重露呢?”洛纱问。   “今日主人生日,重露姐姐去忙了,主人让我过来服侍您。”   “哦,不用,我自己更衣,你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就行。”洛纱返回房间,在梳妆台前坐好。   翠竹跟着进了房间,洛纱注意到翠竹走路没有脚步声,不禁一怔,回头看翠竹脚下,却见她穿的只是普通的家居便履。   “你会武功?”洛纱心下了然。“陌九离担心我再做出格的事?”   “主人不是这个意思,”翠竹急忙解释:“主人说今天人杂,叫翠竹来保护小姐!”   洛纱冷哼一声,并不买账。   陌九离的寿筵定在中午,洛纱才打扮完,陌九离就派人来请了。   洛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这场青梅竹马的戏还是得演,也不知道陌九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陌九离今日一身淡蓝色的长衫,左耳挂着一只长水滴状的翡翠耳环,眉眼中透着淡漠和疏离,狂傲和不羁,洛纱对上他迷人的双眼时,心里不觉一颤。   “主要是这人性子太讨厌,”洛纱腹诽着,“俊还是真俊!”   “今日是陌城主的寿辰,洛纱祝城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洛纱上前用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陌九离显然没有防备,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脸上随即就荡开了他玩世不恭的笑。“纱纱今日真美,昨夜睡得可好?”   洛纱得意陌九离的反应,继续卖萌道:“多谢城主关心,纱纱昨晚睡得很好!”   “客人都快要到齐了,纱纱陪我一同前去可好?纱纱虽然记不得之前的事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九离哥哥。”说完便拉起洛纱的手,往宴会厅走去。   洛纱想把手抽回来,使劲拽了两下都没有成功,便咬牙着牙娇滴滴地叫道,“九离哥哥,别抓那么紧,手疼!”   陌九离权当作没有听到,在前面一路轻笑,继续拉着洛纱走;洛纱则在后面两眼翻白,朝天看着。   这对白、这举止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真好似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从回廊转到宴会厅门口时,洛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异域美女。只见她自然卷的长发披肩,身材高挑,脚上系着银制的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穿着斜肩的短衫和宽松的长裤,露出她光洁的左肩,手腕上又戴满了各种精致的手串。   那美女看到陌九离和洛纱举止亲昵地走来,当场就愣在那里,难过得想要别开头去,目光却又流连在陌九离身上。   “我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陌九离回头笑看洛纱。   “我把礼物藏在房间里了。”洛纱笑嘻嘻地回答。   “真的?”   “嗯,一会回房看!”洛纱瞄了面前的男主女主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   萧伟见到陌九离和洛纱的时候,他们正被西疆公主堵在宴会厅门口。   陌九离看到西疆公主,态度不卑不亢,不冷不淡:“景耀公主,好久不见!”   景耀公主胸脯微微起伏,显然在平复自己的情绪:“陌城主,别来无恙吧!”景耀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陌九离拉过洛纱说,“纱纱,这是西疆大公主,景耀公主!快来拜见一下!”   洛纱微微一笑,微屈双膝,低头说道:“民女洛纱见过景耀公主!”   萧伟当场石化,“洛纱!”这个名字在穿越过来以后就被无数次想念,又被无数次放下。萧伟浑身紧绷,双手握拳。   景耀公主恢复得还算快:“洛纱,好名字!”   陌九离左手握了握洛纱的手,右手摆出请的姿势:“景耀公主请!”   景耀也不再客气,别过头,跨过门槛,走进宴会厅,脚上的铃声让大家都回头观望。   洛纱跟着陌九离一起走进宴会厅,陌九离是主人,那她就不是客人。   萧伟看着洛纱缓缓走来,仪态大方,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飘逸,看起来清丽脱俗,雅致温婉。一袭浅蓝色罗裙镶银丝边,对襟直领,领口绣着几朵淡梅,淡雅又含蓄;腰间用一根绸带束紧,腰带垂到裙摆,衬出曼妙的腰身。一头青丝用小巧的藏青色簪子绾起,脸上略施粉黛,水灵灵的大眼睛似在笑,眉宇间却透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机警和敏锐。   她的衣服和陌九离的用了相同颜色的布料,绣着相同的花纹,其含义不言自明。   陌九离向客人一一介绍了洛纱,洛纱举止优雅,态度温和,很是讨人喜欢。   而萧伟就站在平明公主的后面,观察着:果然是她,昨天跳塔的女子。音容和纱纱姐是全然不同了,可笑貌却似曾相似—那给人和煦阳光感觉的亲切笑容。   萧伟觉得自己要疯了,陌九离身边的洛纱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的都是现代的洛纱的样子。   “不能这样,”萧伟对自己说,“人是经不起怀疑的,如果怀疑是纱纱姐,就会越看越觉得是,好比感觉邻居家偷了自己的东西就会越来越怀疑一样。”   萧伟是护卫,自然轮不上和洛纱说话,洛纱的目光也片刻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等到大家落座,管家又来通报,南陵的芳林公主驾到。陌九离又只好站起身迎接,脸上看不出对芳林公主的任何不满。景耀公主本来就不开心,芳林给人祝寿还迟到,她就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不满露在了脸上。芳林公主进来以后,先是祝陌九离生日快乐,便环视宾客一周,打算落座。   “呀!”芳林公主目光落在洛纱脸上的时候,不禁惊呼出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恐惧。   “芳林公主,怎么了?”陌九离故作关切地问。   芳林举起自己的右手,指着洛纱,用颤抖的声音说:“长,长信!”   自从芳林迈进宴会厅的时候,洛纱就觉得这张精致漂亮的脸非常令人厌恶,她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莫名的愤怒,而当芳林指认自己是长信郡主的时候,洛纱惊呆了!   “我是长信郡主?!”洛纱的脑袋瓜子里瞬间塞满了记忆:   “贱蹄子,你算哪门子郡主,居然有翡翠耳环!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芳林让婢女压着长信。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长信哭喊着。   “呸,你是从我这里偷来的!给我打!”芳林下令道。   洛纱就算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十分疼,芳林让奴婢打她从来不打脸,但是都是下贱的手法,让洛纱疼得晚上无法躺下睡觉,一个人在房间里呜呜地哭。   除了芳林公主,其他各公主甚至奴婢都看菜下碟,长信这些不好的记忆连洛纱这个第三者都不愿意触碰,“就没有好的记忆么?”洛纱轻声问长信。   “你娘给你的东西你都保护不好么?”一张俊俏男子的脸,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包着一只翡翠耳环。“你有一只,我也有一只,你一定要守护好,我们才是一对!”   “这是你九离哥哥!”一个大男孩出现在洛纱的眼前,还有一个美妙的贵妇,“他是你姨妈的儿子!”   “九离哥哥!”长信满心欢喜又怯生生地叫着。   洛纱强压着自己眼中的泪,陌九离居然没有骗她,她震惊得无以复加!我是长信?!她惶恐得惊慌失措!   长信郡主是南陵左相大人的嫡女,在她六岁时,她跟随父母亲出使西疆,由于前途去往西疆艰难危险,左相夫妇将长信留在南陵边境姨妈家,也就是在姨妈家,长信第一次见到了陌九离。   三国的边境,也就是现在白城的位置当时是南陵楚王封给陌家的藩地,陌家并没有自立为王,只是默默地组建着自己的队伍,对外声称臣服于南陵。至于白城后来的建造以及陌九离自立为城主,都是陌九离成年以后办的事情。   然而当年长信的父母并没有返回南陵,据说是在路上被流沙掩埋,而长信随即被陌九离护送回了南陵王宫。楚王念及洛纱父母为国捐躯,故收留她在宫中,抚养她长大。左相府也被封了起来,说是待长信出嫁以后,再让她陪嫁于夫家。   陌九离每年都会在她生日当天偷偷溜进王宫来看她,送她一份小小的礼物,陪她一起吃碗长寿面,然后坐在她床边等她睡着后再离开。是以洛纱第一次听到陌九离声音的时候,就觉得异常熟悉。   长信与陌九离的故事,洛纱还来不及完全消化,因为当下还有很多危机需要处理。   洛纱是理性的,她非常清楚长信是被赐婚和追杀的,那么今天当她被人指认为长信郡主以后,她是否还是要继续之前的命运?   “难道这就是陌九离之前说的多呆几日可以证实我身份的方法?”洛纱秒懂。   只是她完全想不通,按照长信和陌九离的关系,“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长信,还要当众暴露我的身份?”   ☆、独舞合舞   萧伟觉得这生日宴会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一会儿洛纱,一会儿长信郡主。   他不禁向坐在陌九离右手边的洛纱望去,可是刚才灵巧美艳的洛纱,此刻却呆若木鸡,目光空洞,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陌九离感觉到身边的洛纱没有反应,便转头伸出右手,拉住洛纱的左手,洛纱转过头,探视陌九离的眼神,又定定地盯着陌九离的翡翠耳环。   洛纱的目光聚焦,长叹一口气,“九离哥哥!”长信丹唇轻启。   陌九离笑开了,这笑仿佛自千古而来,是陌九离从心里开出来的花,明媚了整个宴会厅,也到达了洛纱的心。   洛纱左手颤抖,握紧陌九离的手,强忍着自己的激动。   “纱纱是我表妹,也是我青梅竹马的情人,怎么会是长信郡主?!”陌九离转头对上芳林公主,朗声回答。此言一出,在座各位包括萧伟都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不希望长信郡主出现,而是如果真是长信郡主,陌九离也玩得太过火了,胆敢私藏长信郡主,他的城主之位必然要受到南陵和北域的挑战。之前传言攸王战死,天下几乎大乱,现在陌九离又玩火,这本来看似已经风平浪静的局势恐又要发生逆转。   “可,可这也太像了!”芳林公主回答。她显然已经恢复过来,也看出了洛纱的失态,老天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不遗余力地弄死长信。“呵呵,这全天下都在找长信郡主,没想到郡主居然躲在白城,和陌城主私奔了!”芳林冷笑道。   “哼,”洛纱的理智回笼,脸上露着清明之光,“若我真是长信郡主,我怎么会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抛头露面?我这不是自讨没趣?自陷危机?”这个问题她看似在反问芳林,其实她也在问陌九离,同时这也是萧伟心中的疑问。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芳林公主并不打算罢手。不过一个白城城主,她才不担心得罪他!就算得罪了也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长信,这笔账就算要算,也算不到她几分。   “我表妹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南陵的长信郡主会否?”陌九离也不生气。   芳林心里一动,那长信就是个草包,从小没有人教过她任何东西,被自己打了也只会哭,从来不知道告状,纯属一个木鱼脑袋:“如果陌城主所说是事实,芳林就跪下道歉,扰了城主与表妹的清净!”   “好!一言为定!”陌九离笑着回答。“不知道芳林公主想看什么?”   “洛小姐请自便!”芳林公主不挑剔,乐得显示一下自己的大方和从容。   陌九离转头看向洛纱,“纱纱,前日你说要为我舞一曲祝寿,不知是否是玩笑?”   “我只是喜欢看人跳这支舞而已!”陌九离气洛纱的话在洛纱耳边响起。   洛纱理解陌九离之前误解她,以为长信装傻不认他,因此用话语呛她,因此她低头无可奈何地笑笑,心想,“在这儿等着我呢!”   洛纱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陌九离说:“纱纱答应九离哥哥的自然不是玩笑!”   洛纱从陌九离身边站起,姿态优雅地走下台阶,来到宴会厅中间。鼓声隆隆,洛纱开始翩翩起舞。依然先是壮烈的战斗场面而后是婉约的少女情怀。一曲跳罢,芳林公主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芳林公主,不知是否已经可以证明了?”陌九离客气地询问道。   “她,确,确实不是长信郡主!之前芳林鲁莽了,请陌城主和洛小姐见谅!”芳林公主有气无力地回答,跪下就免了吧,不过看陌九离好像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大家之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不是就好!”   洛纱也舒了一口气:原来陌九离不是当众指认我是长信郡主,而是当众指认我不是长信郡主。她理解了!   “且慢!”大家的心又猛地被提起来,“不是说能文能武么?花拳绣腿的不好看!刚才舞得很美,不知道能否和我合舞一曲?!”说话的是景耀公主。   既然洛纱不是长信郡主,那她就是自己的情敌了:景耀公主也咽不下这口气。   “擂鼓!”景耀公主走到洛纱对面,一抬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西疆崇尚武力,景耀公主曾经说过自己一定会找一个打得过自己的夫婿,不过之后也不知道陌九离怎么就入了她的眼,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宴会厅中央景耀公主的身型比洛纱要魁梧一圈,所有人又开始为洛纱捏一把汗。   洛纱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景耀以为洛纱害怕了,便紧逼上来。   众人皆不知,长信是被主人当做未来王妃养大的,她有自己的使命,因此纵然其他公主都欺负她,她都忍辱负重,忍气吞声。   如今长信郡主在洛纱心中复活,无论洛纱还是长信做事都力求完美,因此今天还不仅仅是比试武功,洛纱还追求技惊四座!   “咚,咚,咚,咚~”鼓声又起。景耀步步紧逼,洛纱屡屡后退,只是她边退边拉大与景耀公主之间的距离。洛纱手上没有武器,她只有水袖。洛纱开始轻轻舞动水袖,拖地的水袖打着圈离开了地面。   鼓声“咚”,洛纱向上抛起她右手的水袖,一使劲水袖竟然像注了内力的鞭子,飞快地向景耀公主抽去。   景耀公主没有料到洛纱会拿水袖作武器,急忙往自己的右边一闪,侧身避过,洛纱一击不中,化掉袖子上的内力,只见水袖轻飘飘的往下落,洛纱同时放开左手的水袖,向左旋转。   随着洛纱的转身,两只长长的袖子像彩带一样在宴会厅里画了一个一个圈。景耀公主不敢靠近洛纱的袖子,生怕落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皮鞭,以洛纱刚才的内力,这一下她定会被抽得皮开肉绽。   洛纱踩着节奏,边转边向景耀公主靠近,“咚”又一声,洛纱收回水袖,同时跳起,双腿前后劈开,左右两个袖子一前一后甩开,她同时仰起头,并没有看景耀公主,可水袖却像长了眼睛,只扑景耀公主的面门而去。景耀公主急忙往后一仰,避开袖子,待洛纱撤走长袖,又翻身而起。   洛纱继续变化着舞蹈的姿势,景耀也不断的躲避,由于她武功不差,身子柔软,使得两个人的比试竟真的变成了一段合舞。   洛纱胜在她的先发制人和景耀的轻敌,十招过后,景耀也看出了洛纱水袖的弱点:鞭长莫及!而景耀的匕首需要的是近身搏斗。   景耀的匕首虽然短小,却是玄铁打造,锋利无比。景耀毫不犹豫,挥动匕首就向洛纱的水袖砍去。   洛纱右手的水袖被一截一截地砍断,眨眼间,景耀公主就要攻到眼前了。   洛纱开始后撤,心里着急得想要骂娘,“陌九离你这白痴还不喊停么?”   洛纱背对着陌九离,她急中生智,将左手的水袖往后甩出,水袖像一只听话的手,伸出去卷起陌九离放在面前餐桌上的长剑,洛纱往回一抽,长剑出鞘,离开陌九离的桌子,向洛纱飞去。   洛纱一个回旋,西疆公主的剑正好砍断她最后一段水袖,洛纱的右手露出来,她侧身跳起,右手接住长剑的剑柄。   陌九离的剑长且重,不比凌月剑舞得得心应手,但洛纱顾不得剑不称手,人家都打到门前了,岂有不战之理?!   洛纱一个蜻蜓点水,往前一个空翻,从空中越过景耀公主,跳到她的背后,她落地时背对着西疆公主,但她毫不犹豫地从腋下把剑往后刺出。   景耀一看洛纱不见了,急忙回身,看见洛纱背对着她,手上的剑却像她直直地刺来,景耀往后摔倒,洛纱一击不中,转身踏上一步,乘着景耀摔倒在地之际,踩住她的匕首,举起长剑往她的颈项砍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伟本能地就想飞平明的酒杯过去拦住洛纱的剑。   他不是对景耀公主有好感,只是在场各位都有背后的势力,不管她是不是长信郡主,若是砍伤了景耀公主,就算是陌九离也很难护她周全。   剑虽重,洛纱还是生生地止住了剑的势头,剑锋擦过西疆公主的鼻尖,回到洛纱左前方,洛纱将剑往前一送,长剑在空中旋转着飞向陌九离,而陌九离按住稍纵即逝的惊疑,坐在那里露出悠然自得的神情。   “嗖”的一声,剑稳稳地入鞘。整个宴会厅安静得只听得见长信郡主和西疆公主的呼吸声,长剑仿佛从来没有出鞘过,洛纱和西疆公主之间也好似只是一起合作了一段舞。   洛纱往后退了一步,放开景耀公主的匕首,双手作揖,环顾四周,对着各位来宾说了一句:“献丑了!”   陌九离站起,向洛纱和西疆公主走来。景耀公主狼狈地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继而转变成了委屈和怨恨。   “奶奶的,又遇到绿茶了!”洛纱虽然已了然长信对陌九离的感情,仍忍不住在心里怒骂陌九离,“开的什么烂桃花,拖我下水!”   “纱纱,你怎么样?”陌九离过来抱住洛纱,关切地问道。   洛纱双眼都要喷出火了,但她咧嘴大大地笑了一个,露出两排洁白但是咬得紧紧的牙。“纱纱有些累了,九离哥哥快些扶我回去。”   陌九离心满意足地扶洛纱回座位。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已经站起,瞪眼看着他背影的西疆公主。陌九离一抬手,“公主的生日礼物陌某收到了!公主舞姿曼妙,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真是有福了。”   ☆、刺客来了   陌九离的生日宴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每个离开宴会的人都觉得自己“九死一生”,仿佛窥探了别人家的秘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第一,陌九离青梅竹马的情人名叫洛纱,是他的表妹;   第二,洛纱与长信郡主长得十分相像;   第三,此姑娘武功非同一般,将西疆公主击败。   每个人似乎都相信洛纱不是长信郡主,又同时觉得她就是长信郡主。   萧伟内心也同样波涛汹涌:   作为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位姑娘容貌清丽,举止温婉,受到挑战却勇敢坚强,冰聪伶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萧伟喜欢的类型;   作为萧伟,洛纱恐怕是这辈子无法忘记的名字。虽然他只是她的助理,可是洛纱却是萧伟在穿越时唯一的念想,而这牵挂成为萧伟流浪在异时空里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之前是暗暗的喜欢,现在也被萧伟投射和放大成了执念;   作为攸王,长信郡主是她的未婚妻,他曾经怀疑过她是西疆的奸细,面上将他引出来接亲,实则为了让西疆围杀他。但是如果这个洛纱真是长信郡主,那就存在另外一个可能:当初为了破坏南陵和北域的和亲,长信可能确实被追杀,陌九离救下了她,而她可能是清白无辜的。   只是陌九离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昨晚还在赌气撒泼,今天已经含情脉脉了。   “萧护卫,”平明公主在回他们小馆的路上问萧伟:“你说那个女子到底是也不是长信郡主?”   “斐然,你觉得呢?”萧伟问,他有太多的疑问和私人的感情掺杂在那里,也不敢怎么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真不好说,我觉得五成对五成。”诺斐然慎重地回答。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陌兄有表妹,不过今日看来陌兄和她举止亲密并不像有假。而且我想真正要嫁攸王陛下的长信郡主恐怕不会当众同一个陌生男子这样亲昵吧?今日各国的王室成员可是都在的,人言可畏,此等行为恐怕会传遍三国呀!这不是要折煞南陵和北域的脸面了?”诺斐然分析道。   “再说,芳林公主刚才不也承认她并不是长信郡主,只是长得像而已。真正的长信郡主根本不会跳舞。”平明在一旁补充。   “所以你们都觉得她是陌九离表妹是真?是长信郡主是假?”萧伟反问。   “但是如果她不是长信郡主,那么陌兄让她出现在生日宴会上的意图就相当模糊了,只是把她带出来堵住景耀公主么?我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陌兄一直行事低调,真若喜欢直接娶了不就好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此女和长信郡主长得像,他今天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诺斐然不禁为陌九离捏一把汗。   “可是如果她是长信郡主,他让她抛头露面,并让芳林指认她并不是长信郡主又是为何呢?难道是为了……”诺斐然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弄一具假尸体给本王,谎称长信郡主已死,然后名正言顺地让这位长信郡主不嫁本王了?”萧伟的脸铁青。   诺斐然眼睛瞪得极大,想到之前攸王就怀疑长信郡主是主动出逃,生怕眼前的萧护卫认为长信郡主是要和陌九离私奔,一怒之下发兵白城。   他急忙说道:“陛下息怒!我觉得今天的宴会如梦一般不真实,仿佛雾里看花,扑朔迷离。陌兄肯定有自己的意图,但是我觉得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和北域翻脸!更何况南陵王怎么可能让他和亲的意图付诸东流?而且长信郡主也没有理由要配合他这样做!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瞒天过海的!况且陌九离如若真的这样做了,陛下也可以随时发兵白城,我想我们不妨再观察几天不迟?或者我明日再去打探一下?”诺斐然和攸王在私下时都是以“你”为称呼的,今天连“陛下”都叫出来了,可见他有多么惊慌!   “好!你去打听清楚!”萧伟平静下来虽然认为诺斐然分析得不无道理,但是事关长信郡主,他总是要亲自过问一下才能放心,更何况是那个自称洛纱的姑娘……   “昨天晚上,我看到很多人往西市过去,不知是去做什么的。”萧伟继续往下说。   “杀手组织的老巢在白城西市你也是知道的,”诺斐然避重就轻地说,生怕陌九离因为自己无心之言惨遭横祸:“许是和陌兄并无什么关系。”   “陌九离诡计多端,令人猜测不透!”萧伟愤愤地说。   诺斐然见萧伟神色恢复自然,急忙笑着说,“陌兄是个鬼精灵,但是我很喜欢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什么都好像在不经意间就被他弄出彩了,像我们这种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人,由于天赋不高,怎么做都不及他的一半。”   “你妄自菲薄了!”萧伟随口说道。   “但我总隐隐地不放心!”他自己在心里暗暗地想。   送走了宾客,陌九离就拉着洛纱回了她的房间,说是要看生日礼物。洛纱因为有很多问题要陌九离解答,心里也有长信重逢九离哥哥的喜悦,就随着他一起回了自己房间。   “礼物呢?”陌九离一进房门就问。   “你就那么确定我有准备?”洛纱笑着说,“之前我可是没有想起你是谁呀,还把你恨得牙痒痒的!”   “拿出来吧,纱纱,九离哥哥等着呢!”说完他就往椅子上一坐,眯眼看着洛纱,一副耍赖不罢休的样子。   洛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从书桌下抽出一副装裱好的字,是黄巢的名诗: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陌九离看那二十八个字用隶书写来古朴典雅,端庄秀丽,很是喜欢。仔细一读,竟然一愣,一读再读,抬起头来,目光探视:“反诗?!”   洛纱无奈地点头,“我眼睛闭起来,想着你的样子,脑子里就是这首诗,怎么也摆脱不了,我想你大概就给我这种感觉吧!”   陌九离咧开嘴苦笑一下,示意洛纱在桌子对面坐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目光平视洛纱:“纱纱,看来一年见你一次是不够的!你的聪明超过了我的想象,但也说明我做得过了,连你用陌生人的视角来看时,也看出了我的意图。”   “君子胸怀天下,君主成就霸业,有何不可?!”洛纱接话道。   陌九离盯着洛纱的眼睛很久,目光由一开始的坚定慢慢变为不舍,即又变成痛苦,陌九离觉得自己快没了呼吸了,才放过洛纱。   洛纱被陌九离盯得瘆得慌,刚想开口,外面翠竹就敲门:“主人,来了!”   “好!”陌九离鬼魅地一笑。起身拉着洛纱的手走到床边,床上放着两把剑,一把是洛纱的凌月,还有一把柳叶剑,剑长三尺,剑鞘正面竟雕着一簇菊花,剑柄处刻着古篆“霜”字。洛纱大吃一惊,菊花又称凌霜!此乃凌霜剑!   她抬眼看向陌九离,陌九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知我者纱纱也,连你送我的诗也暗合!他们来了,我们一起杀出去!”   话音刚落,一只只长箭破窗而入。   洛纱和陌九离各自拿起自己的剑,一个翻身破门而出。到了院子,洛纱在陌九离身后站定,发现阵势已经摆开,黑衣人和城府里的侍卫。   陌九离抽出长剑,朗声问道:“白城城主府谁敢造次?!”   为首的黑衣人向陌九离作了一个揖,“陌城主莫怪,我们是冲着长信郡主来的!您只要将她交于我,我们便马上离开,绝不打扰!”   陌九离冷笑,“她不是长信郡主。”   “宁可错杀!”黑衣人威胁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恕难奉告!”黑衣人也不客气。   “那本城主也恕难从命!”   黑衣人想也没想就挺剑上前,与陌九离打在了一起。洛纱环视四周,侍卫同黑衣人也都纷纷开打,翠竹站在洛纱身后,防止后面有人进攻洛纱。   洛纱直挺挺的僵在那里,荒漠里被人追杀的一幕幕镜头在脑海里闪现……   萧伟回到小馆以后始终放心不下,便跃到小馆屋檐上往城主府望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到穿着黑衣的刺客向蜜蜂看到了蜂蜜一样纷纷往陌九离的住处扑去。   萧伟按捺不住,也紧随其后。等他站在了望塔上往下俯瞰时,见到洛纱被围在当中,陌九离和三个黑衣人斗在一起,侍卫们都在拼命抵抗。而洛纱却愣在当中,连剑都没有拔出鞘。   “这丫头是吓傻了?”萧伟有些看不懂了。   “小姐小心!”身后一个婢女将洛纱扑倒在地,颈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那婢女的血溅在了洛纱的脸上,洛纱突然抬起头,举手一档,用没有出鞘的剑挡住了劈过来的第二剑。   “翠竹!”洛纱回头看向翠竹,可她没有再动一动。   她的血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流了满地。   萧伟见洛纱缓缓抽出长剑,砍断左手的水袖,用水袖的步料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个旋身,也跳入了战斗圈。   洛纱在整场战斗过程中全凭耳朵来判断剑刺来的方向。她的剑舞得飞快,凌月呼呼生风,随着暮日渐渐下沉,城主府的侍卫一个一个的倒下,杀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陌九离和洛纱,而此时黑衣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攻。   来人都是死士,面对满院的尸体居然毫不畏惧。   洛纱虽然蒙着双眼,也知道院子里战况惨烈,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血腥味。   热闹的白城家家户户华灯初上的时候,城主府里两个浅蓝色的身影还在浴血奋战;这边残阳已经没有了温度,凌月和凌霜剑还在闪着道道金光,像极了萧伟在树林里醒来时的那一幕。   ☆、一披嫁衣   “噗噗~”两声,两把剑同时刺中陌九离,陌九离吃痛,轻呼了一声;洛纱却听见了,她手一抖,挥剑挡开进攻她的剑,扯下绑在自己眼睛上的布。   她的双眼立刻找到了陌九离,他蓝色的长衫上有两个窟窿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血。   “九离哥哥!”长信要疯了,足下一点,就跳到陌九离身后,两个人背靠着背继续厮杀。   萧伟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不要半个小时他们俩都会死去。   萧伟一个俯冲,像张开翅膀的鹰一样扑下来。洛纱和陌九离同时看到萧伟,都以为是来了一个刺杀他们的高手,不禁回头对视一眼,严阵以待!却见萧伟捡起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剑,一边跳入战斗圈,一边高声喊道:“我乃北域平明公主的萧侍卫!”   洛纱着实松了口气,“自己人!”陌九离记得在宴会上见过萧伟,向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他见萧伟骁勇善战,很快就消灭了一片黑衣人,顿时觉得压力下降不少。   他稍稍喘了口气,退到回廊柱子边,环顾了下院子四周,转头开口对萧伟喊道:“长信郡主身处危难,请速去搬援兵!”   夜幕已经降临,“嗖~”“嗖~”两颗信号弹蹿上了夜空,一颗是北域的求救信号,一颗是陌九离放行的信号。   “嗖~嗖~嗖~”信号弹一枚一枚接力去了远方……   慕千燕很快就带了两千轻骑出发了,然而从北域翻山过来就算白城放行也需要一个晚上。   看到城主信号弹的白城将士知道城主有难,却因为没有收到陌九离的求救信号而按兵不动。他们知道他们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陌九离跟他们说过,他不需要他们保护,他们只要守住白城就可以了。   而这一晚就只有洛纱、萧伟和靠在柱子上的陌九离三人在厮杀。   萧伟虽然是第一次大开杀戒,但在攸王记忆中这样的场景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他在现代虽然没有机会,也经常幻想自己能够保家卫国、时刻准备冲锋陷阵。   洛纱就不同了,长信虽然身怀武艺,记忆中除了出嫁时亲眼见到整个商队被屠以外,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进攻,开始洛纱蒙上眼睛就是不敢也不忍看到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之前长信混在商队里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学剑要杀人的事实,才会被杀。可是现在陌九离受了伤,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现实:如果说之前在商队中长信没有动手,代价是她的性命;那么,如果今天洛纱不动手,陌九离就会为她陪葬。   长信是娇柔的,洛纱却很冷静,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杀红了眼,到最后更是理智全无,只靠着本能挥,砍,刺,挡。   当东方渐渐泛白的时候,萧伟看到了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是慕千燕的金雕!很快陌府的屋檐上就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北域战士。   “我去迎接!”萧伟向洛纱和陌九离说了一句,就一个跃起,出了陌府。   洛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精疲力竭,惊魂未定!她回望四周,全都死了,翠竹和陌府的侍卫,而就在二十四小时以前,洛纱还在怀疑翠竹是陌九离派来监视她的。洛纱又愧又悔!   陌九离拿剑撑着地上,靠着回廊的柱子,缓缓坐下。   洛纱悲愤交加,转头对陌九离怒目而视:“你明明知道会有人认出我来,为什么不给我带个面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送我走?!”   “我只是想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引出来,然后寻找他们要刺杀你的理由。我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要来杀你。”陌九离艰难地晃着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安全地把你送到攸王的手上。”   “我是玩具么?送到攸王手上?”洛纱咆哮道。   “纱纱别胡闹了,现在只有攸王能够名正言顺地护你!”陌九离苦笑道,仿佛洛纱是个天真任性的小孩。   “那你对我的感情呢?”洛纱愤怒地质问。   “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陌九离有气无力地说着。   “兄妹之情?!”洛纱不可置信地大喊,她被恶心到了:“那青梅竹马的情人是空口白牙胡说的么?”   陌九离歪歪地靠在回廊柱子下垫着的石阶上,口中不断呛着血,双眼却片刻都没有离开洛纱。   陌九离满眼的深情不舍和被逼无奈,洛纱只看一眼,泪就下来了。她是不懂,可长信懂啊!九离哥哥早就说了,他谁都不能娶,也不会娶,他只娶纱纱,可是要等能护得她周全的时候。   自始至终,无论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的洛纱,陌九离终是没有骗过她一次。   洛纱忍不住扑在陌九离怀里,放声恸哭。   城主府的大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平明公主和列队整齐的军队。   “攸王陛下亲来了!”平明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的声音颤抖着:‘’陛下有令,请长信郡主随军队回国!白城城主陌九离护卫长信郡主有功,攸王陛下特借一千轻骑在白城城外供陌城主差遣,两月后回朝。”   “我不走!”洛纱哭着说,“我要你解释给我听!”   “纱纱,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陌九离抬起手,从背后拍了拍洛纱。   “重露,帮小姐把嫁衣换上。”陌九离的声音已经低下去了。   洛纱也好,长信也好,都不是任性的人,陌九离需要医治,攸王还在外面等着,她是南陵的人,她是身不由己的人,她必须嫁,必须走。   重露快速帮洛纱披上红色的嫁衣,洛纱不愿再拖延,回头看了看陌九离,只是他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平明公主带来的大夫正在对他进行进行医治。   洛纱转过头,对上平明的眼。洛纱的眼中满是悲痛和无奈,而平明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和不甘。   洛纱一步一步走出陌府,右手持剑,左手拿着剑匣,城主府外北域的战士在洛纱的身后慢慢合拢,将她围在中间,形成包围圈。   攸王带着他独有的银色面具站在北门城头上俯视着洛纱一步一步走来,他的面具折射出朝阳耀眼的光芒,显得冷峻而威严。而她手中的长剑上滴着血,在她的身后蜿蜒出一条曲曲折折的血迹。   洛纱体力透支,也受了伤,可是长信却是南陵的郡主,待嫁的王妃;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夫君,是刚才带兵救她和陌九离于水火的人,同时又是将来掌握她生死的权威!   洛纱在经历了劫后余生和生离死别之后,依然提醒着自己和攸王的身份,不能示弱,容不得落魄,她必须光芒万丈,姿态端庄,她苛求自己每一步都端着,走稳,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刚才的那一切!   走到城门口,洛纱长剑回鞘,边跪下,边说:“长信拜见攸王陛…”   话没有说完,攸王已从城头翩然下落在她面前,伸手扶住她:“郡主不必多礼!”   洛纱脸颊上挂着泪痕,溅着血迹,表情悲恸,红色的嫁衣上已经开始渗出她的血,让嫁衣的颜色红得更加娇艳。她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回想满身是血的陌九离,握着凌月的手颤抖着。   攸王将失魂落魄的洛纱横着抱起,凌空飞起,在城头上轻轻一点,往城外飞去。   --------------------   “主人,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送长信郡主去北域?”一个声音响起。   “这样他才会完全信任她!”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呀~   ☆、萧伟探病   洛纱再次醒来下床活动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由于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攸王并没有班师回朝,他们只是在将军府呆着。   洛纱醒来后正常得紧,每天该干嘛干嘛,好吃好睡,好似之前的两次劫杀都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攸王有一阵子不在北域,加上之前战乱,首城的平民纷纷迁徙回来,需要安置,事情特别多,而萧伟并不会治理朝政,总是在那里纠结怎样才是对的,因此每天都折腾到很晚。等他去看洛纱时,洛纱都已经睡了。   萧伟也不允许婢女们通报,只是问过一切正常后就离开了。   将军府的婢女对洛纱是有些不满的,倒不是她对她们不好,相反她对她们还相当不错:有的主子尖钻刁刻,小心伺候还要被打骂;可洛纱从来不大声责骂,打翻了茶水,弄脏了地板,吃的冷了,烫了,汤药苦了,甜了,她都没有任何抱怨。   她只是,漠视,这种漠视就好像你在她面前你是空气一样透明。   可是萧伟却没所谓,许是他和现代的洛纱相处惯了,他知道有的女人就和男人一样,需要有一段时间独处,她不是对你不满,也不是需要你关注,她只是需要安静一下,来理清自己的思路,重新聚集被外界分散的精力。而她一旦整理好自己,她又可以光芒万丈,一如谈判桌前的洛纱,景耀面前步步为营的长信,和明明身负重伤还举止端庄走来的他的王妃。   这一天,萧伟早早来看洛纱,洛纱正在花园里赏花。萧伟示意婢女们不要通报,就一个人去了花园。洛纱说是赏花,其实只是双手抱膝坐着望天,微风吹过,轻拂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秀美的面容。萧伟不忍心打扰,就坐在回廊的长凳上看着她。   洛纱本打算装聋作哑,却看攸王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长叹一口气,低头落下双脚,站起转身,对上坐在长凳上的萧伟。   “长信拜见北域攸王!”洛纱低头屈膝行礼,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平身!”萧伟现在说这句话已经很自然了,之前每次说,他都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像是在拍电影。   “谢陛下!”洛纱继续道:“长信感谢陛下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末齿难忘!”   “郡主不必介怀,郡主在外失踪数月,颠沛流离,受尽磨难,现在总算步入正轨,苦尽甘来了。”萧伟安慰道,“朕今日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洛纱默不作声。   萧伟继续道:“今日朕派遣给白城的一千骑兵回来了。”   “甚好!”洛纱轻声答道。她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你不关心陌城主?”萧伟故意试探道。   “关心。”洛纱觉得她想要在北域活下去,最好还是不要打翻攸王的醋坛子。不管她和攸王的实际关系如何,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人。之前她和陌九离在生日宴上的举止若是哪天被有心人道于攸王听,真是百口莫辩,万死不辞,倒还不如借着今天说个清楚。   “长信远嫁北域路上遭歹人追杀,是陌城主从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的;陌城主苦于势单力薄,恐长信伤好后离开白城又被人追杀,无法将长信安全送到北域,才想办法借芳林公主之口道出我是长信的身份,知道陛下定会心存怀疑,派人来询问,甚至会因为怀疑陌城主与我私奔而发兵白城,届时陌城主就好名正言顺地让北域的军队接我回北域。却不想幕后之人宁可错杀也不肯错放,才使得他自己在生日当天大开杀戒,身受重伤,险遭杀害,侍卫皆被屠尽;陌城主对长信恩重如山,长信怎会不关心?!”   洛纱一口气把话说完,她前阵子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了一丝丝涟漪。这段话是她事先想好的,如今把它说出来竟然把自己都感动了,这陌九离对攸王陛下的用心真是日月可鉴!想到长信与陌九离的关系,洛纱觉得此处应该有掌声--为陌九离的高风亮节!   她赶紧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然后郑重地问道:“不知陌城主可好?”   萧伟听长信这样说,想起当时自己确实曾想过要发兵白城,是被诺斐然拦下的。顿觉陌九离算人心准得恐怖,“救了长信郡主难道不能通知我么?”萧伟不满地想,更觉自己不喜陌九离了。   这也是活该陌九离躺枪,谁让所有人都高估他的智商和做事的动机,每次他说的明明都是真话,但是就是没有人相信他!   萧伟带着攸王的面具,洛纱看不出喜怒。但他接着说:“陌城主身体已经恢复,白城的秩序也已经井然。他说你爱字画,还托慕少将为你带来一幅字。”   洛纱心头一松,如释重负,九离哥哥没事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对攸王说:“我确实喜欢字画,不知陌城主送的是什么字?”   “来人,呈上来!”   一个太监急忙双手递上一幅卷起的字,外面用天蓝色的丝带扎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洛纱侧身双手接过后,又面对攸王,邀请他道:“攸王陛下陪长信一起看?”   陌九离的分寸,洛纱自是十分了解,洛纱醒来以后几次的谈话加上之前的记忆,她有绝对的把握字画上不会有问题,而且她还真必须在攸王面前打开。   “好!”萧伟对于长信的邀请十分满意。   洛纱缓缓地解开丝带,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太监急忙上前,帮忙把卷轴慢慢展开。是章草写的,笔势相连,放纵磅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又是王维。   洛纱非常喜欢,可她不能表露半分,“好诗好字!陌城主果然萧疏洒脱!”洛纱说的是恭维的话,但由于语气过于平淡,让人觉得洛纱只是想说:“不过如此。”   萧伟满意地接话说:“郡主喜欢就收下吧!天色尚早,不妨陪朕坐坐?”   “是!”洛纱谢过以后也就坐下。   萧伟虽然每天都来看长信郡主,但是正儿八经地和她坐下来,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作为攸王,他和长信将来是夫妻关系,而他这个现代人不太习惯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关系,虽然他对她已经有了很多好感,却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夫妻之间应该怎么聊天,生怕把长信搞迷糊了,于是两人大眼对小眼,想要聊点什么又不知道聊什么,气氛既暧昧又尴尬。   洛纱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很久,不知道攸王既然无话可说,又为何要自己坐陪,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道:“陛下,之前在白城有那么多死士要杀我,不知道是否已经查明幕后指使?”   萧伟如释重负:“来的都是杀手,幕后指使不明。”   “从我被芳林公主指认,到他们蜂拥而至,也就只有半天时间,白城又是沙漠上的孤城,他们恐怕是早就埋伏好了吧?难道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萧伟发现长信郡主思维非常敏锐有逻辑,不禁大为赞赏,回答道:“郡主有所不知,白城乃杀手组织的老巢!杀手虽然遍布天下,但他们没有人要杀,或者需要接生意的时候,就会回白城西市,尤其是那些没有名气的杀手。”   洛纱一惊,“陛下的意思是陌城主是这些杀手的主人?”   萧伟回答:“非也!陌九离只是提供他们住宿和聚集的地点,消息的分发并不通过他,他也不知道他们会杀谁。杀手们自古只听命于一个人。”   “谁?”   “孔方兄!”   “呵呵!”洛纱笑了,“是我幼稚了!”   洛纱沉默了一会,收起笑意继续确认道:“所以这些杀手只是从西市往城主府走几条街道就到了?”   “没错!”   “陌城主真是好胆量啊!”洛纱摇头,“整日和杀手住在一个城中,居然也能睡得着?”   洛纱在揶揄陌九离,而这话在萧伟听来就是讽刺了。   “那陌城主这次元气大伤,打算拿这些杀手怎么办呢?逐出白城么?”洛纱相信陌九离既然纵容杀手组织聚集在白城,就一定有手段治得了他们。   “若是朕,定会将他们全都灭门!”萧伟冷脸说道。   洛纱点头,作为帝王容不得别人冒犯,当然如此,可是陌九离?洛纱总觉得他不会。   “听说陌九离只是把房租提高了三倍!”萧伟无不嘲讽地说。   萧伟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洛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捂着肚子,弯着腰,整个人都在抖,只有出气没有吸气的声音,像是被茶水噎着了。可是她并没有喝茶呀~   萧伟有些担心,急忙问:“郡主怎么了?”   洛纱没有抬头,只是把右手竖起来,摇一摇,示意她没事。   过了很久,她才直起身,用手抹掉眼角的泪。   本来不是什么大笑话,却牵动了洛纱的心。陌九离!就是这个陌九离让长信也好,洛纱也好,觉得人生就是不必较真:   不就是自己被砍了么?一命抵一命么?白城又不是司法机构,杀手本也就是非法的存在,难道要用军队去镇压么?   之前默许他们存在于白城的不也是他自己?如果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就把他们赶走,杀光,自己又得了什么好处?   砍也砍了,死了死了,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不是不要拿回来,而是要拿可以拿回来的!   他对自己都如此,更何况对长信?!不是不娶,是只在能娶的时候才娶!于是就这样他把长信‘’名正言顺‘’地让给了攸王。   洛纱想笑又不能放声,想摒又忍不住,只把自己憋出了眼泪,也憋出了心酸。   陌九离太现实了!她为长信拘上一把同情泪!   ☆、洛纱煮酒   洛纱觉得自己又哭又笑,情绪过于夸张,刚才装的淡定都要前功尽弃了,急忙看了一眼攸王的面具脸,压住自己的情绪:“陛下请见谅,长信也觉得此做法十分可笑。如此说来,那陌城主是没有查出,也不打算查出幕后之人了么?”   “朕都没有查出,他怎么会查得出?”萧伟冷哼一声。   洛纱想到男人都需要肯定,立刻接话道:“陛下所言甚是!想必陛下是会追查到底的吧?”   “这是自然!”攸王的眼神一冷,杀气从面具后面透了出来。   洛纱看了攸王一眼,感受了一下攸王周身的寒意,决定把事情问个明白,顺便摘了自己的嫌疑,如果将来必须和眼前这个人相处,她最好还是先获得他的信任,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依陛下之见,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郡主是个聪明人,郡主自己觉得呢?”萧伟觉得这事千头万绪,对长信又戒心尚存,自己并不便开口,暴露想法。   洛纱差点噎住,陌九离这样,攸王也这样,踢皮球打太极是亘古不变的么?   “长信浅薄,只能做一些分析和推断,如有说错,还请陛下见谅!”   洛纱停了一下,见攸王点头示意继续,便说道:“依我之见,我只是南陵过世宰相的孤女,在南陵没有势力,这个和亲并不见得为攸王陛下增力多少,反而在名分上让陛下受到南陵的牵制。陛下若不愿为名声所累,不妨杀了我这无用的。”   “你觉得是朕?”萧伟心头一怒,顿觉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洛纱摇头:“可是从长信被困白城,陛下不遗余力地赶来救我来看,杀手并不是陛下的人。因为陛下完全可以置若罔闻,对萧护卫的求救信号视而不见。   ”   萧伟脸色稍微缓和一些,点了一下头。   “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将我嫁过来作为诱饵,在陛下接亲的时候伏击陛下,而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从结果来看,幕后指使就是西疆了。”   “朕也这么认为!”萧伟认同道。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幕后之人把我作为寻常女子,杀了我使我不能完成女子所能之事,那便是不希望陛下留下子嗣,或者不希望留下南陵和北域的子嗣。如果是这样,幕后指使可能是任何一个爱慕或者仇恨陛下的人。”   萧伟听到长信露了个破绽,顿时乐了,调侃道:“听了郡主的分析,朕觉得应该立刻和郡主完婚才是啊~”   洛纱本来只是冷静地对事实进行分析,她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和关系的考量,攸王如此一说,她惊觉自己居然给自己设了套,莫名被调戏了,顿时又羞又恼,低头咬了咬嘴唇,不甘心随便被人吃豆腐,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陛下,如今我已经到了您身边,请问现在是否不再有人想杀我了呢?”   “否也,在郡主昏迷和醒来的数周里,还是不断地有刺客前来。好在将军府戒备森严,首城又有重兵镇守,才保得郡主平安!”萧伟如实答道。   洛纱挑衅地看着攸王,微微一笑,“那长信认为,幕后之人还是冲着陛下的子嗣来的!因为西疆已经撤出北域,长信已经不能再成为诱杀陛下的诱饵,继续刺杀我不仅存在风险而且没有意义。据此长信还是恳请陛下多考虑其他方案,广纳美妃,雨露均沾,多留子嗣才好!”   萧伟瞬间就不爽了!自古以来妃子们不都是争风吃醋的么,怎么冒出来一个把自己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妃子?无论婚姻如何,爱情不都是要求对方专一的么?他是北域攸王,女人不应该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么?   “郡主将来一定是朕贤德的爱妃,但朕现在有一个妃子就已经身陷囹吾,哦,不对,身陷爱河,难以自拔,郡主的建议恐无法采纳了,郡主还是好好想想怎样为朕留下子嗣的事情吧!”说完萧伟冷哼了一声,就站起来走了。   “殿下走好!”身后飘来长信愉悦的声音。   萧伟觉得这谈话把自己搞得很没有面子,自己一直来探望她,却换来一个热脸贴冷屁股。他之前可以试图说服自己长信只是需要自己的空间,可现在这话都挑明了,他就是被拒绝了!   萧伟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诺斐然正好求见,他是今天和一千轻骑一起过来的。   “斐然拜见我的王~‘’诺斐然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之前他已经从婢女那里打听到那个长信郡主日日给攸王吃闭门羹,今天攸王去了长信郡主那,回来又是这个脸色,估计是碰了一鼻子灰。   说实在的,他觉得攸王在对待长信郡主这件事情上有点不像他自己了。攸王以前除了对自己妹妹平明公主比较关心以外,对其他女子一直是不上心的,所以才会到现在后宫还空无一人。   “平身!”萧伟说道。“找本王何事?”   “听闻王去了长信郡主处,不知道试探出什么没?”诺斐然丝毫不含糊。   萧伟白了诺斐然一眼,“朕后宫之事也是你过问得了的?!”   攸王居然用了“朕”,可见心里有多么不爽快!诺斐然急忙上前作了个揖:“我的王,请稍安勿躁,不要急着动怒!不知王觉得长信郡主是怎样一个人?”   萧伟虽然呛诺斐然,却因为两人是至交,倒也不回避,回答道:“长信郡主智慧过人,有胆有谋!”   “然也!”诺斐然点头。“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懂得需要讨好陛下您呢?”   “你的意思是?”   “她欲擒故纵!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希望引起陛下的兴趣。”   萧伟觉得自己白活了,被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玩弄于股掌。   “然,斐然觉得以长信郡主的智慧,应不屑于此!她在众人面前造成和陛下不合的印象,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陛下不如好好配合她演了这出戏,看看幕后之人做何计较。”   “斐然,你认为她是?”萧伟顿时好奇心起。   “转移幕后之人的注意!因为只要传出她与陛下不合的消息,对于她的进攻就会减少,而如果此时她和陛下珠胎暗结,便更能护得母子周全!”诺斐然推断道。   萧伟顿时怒气全消,心情愉悦,随便打发诺斐然出了房间,自己屁颠屁颠地去看奏折了。   诺斐然稀里糊涂地出了攸王房间,暗自疑惑攸王陛下此次遇刺归来怎得耳根如此软?只要有关于长信郡主,则事事喜怒形于色,莫非这男人陷入爱情智商也是零?自己不过是随便推断一下,攸王就能一扫之前的阴霾,瞬间阳光普照大地?!   洛纱送走攸王后,担心他会折返回来,再来邀她共进晚餐,忙对婢女说自己不适,一切从简,在卧室里用了一碗粥做晚膳,便早早熄了灯,佯装睡了。   洛纱觉得自己的心很累,与攸王周旋,与陌九离失联。将军府戒备森严,主人更是不会出现。   之前她自知自己在任性逃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生生地把在白城的记忆封存在内心最深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婢女们的注视下活得还算正常。她不想面对长信和陌九离的记忆,不愿回忆大开杀戒的惨烈,也不敢想象她和攸王的未来。   可是今天攸王来见她了,就说明是时候去面对这些人和事了。你可以一直对生活的警告装聋作哑,还按照自己的性子去任意妄为,可是生活最终会给你教训,而你只有遇见生活的真相时,才会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哎”,洛纱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不愿意等到被生活追着打击的那一天。   她最想恨的是陌九离,他明明有机会带她远走高飞,却活生生地把她推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虽然她知道她失忆了,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除非她自己想起来;   虽然她知道他也同样身不由己,长信不是赐嫁于他,他将她送还攸王是在护她周全,而他自己也同样痛苦万分;   虽然她知道长信出嫁攸王时内心有多么悲凉,是以她孤身一人混入商队,只为到白城见他一面,然而他却在南陵的送亲队伍中寻找她,并不在城中。待他发现她并不在送亲队伍中,回城追来时,她已难逃被刺杀的命运;   虽然她爱惨了他......   如今陌九离让她坐看云起时,是懂她的绝望,希望她能放下他,不必纠结嫁给谁,和谁在一起,他鼓励她生活总是会柳暗花明,而他就像她的灯塔,无论经历什么风浪,他都会在那里,他对她的感情也会始终存在下去。这恐怕也是那日陌九离带着狩猎的队伍追上商队想要对长信说的话。   洛纱喜欢陌九离这样的生活态度:生活需要简化,执着的东西越少越好。感情如果可以相忘就不要相濡以沫;绝不要在痛苦上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如果长信必须嫁给攸王,双方都放下是最好的结局!   洛纱最讨厌痴缠,然而她却隐隐觉得自己进入了攸王痴缠的范围。   一个君王日日来看妃子在洛纱看来是不合常理的,尤其是发生在那日洛纱在他注视下独自从陌府走到北门城头这件事之后:   当时洛纱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他却像欣赏猎物一般,看着她,虽然是他大军压境救了她,可是他却只当这是一个秀场,展现他的威严和长信绝对的臣服。而洛纱和陌九离一样,天生反骨,容不得别人践踏尊严,是以这之后他所做的一切,在洛纱看来都不过是他想要这样,而不顾长信的想法,他在宣告的是他的主权,而她没有机会说半个“不”字,是以在她今天撇清了和陌九离的关系之后,她只想提醒他,他不需要她!其他女人也可以做到!而这可能真正激怒了他。   当然她也给自己的行为准备了诺斐然推测的那个理由,只是这个说法对洛纱本人有相当的风险,洛纱会尽量考虑游说攸王另娶他妃。   对于自己这种想法洛纱是觉得很可笑的:她一方面期望陌九离对他们的爱情坚定,另一方面希望攸王对他们的婚姻三心两意。   “这倒挺符合爱情和婚姻的真实状况的!”洛纱自嘲。   ☆、护卫萧伟   听了诺斐然的话,萧伟决定为了配合长信,不再去见她。而是派平明第二天一早前去探望。   平明那一日见过长信殊死搏斗后的场景,对她的勇气和胆识都十分钦佩。洛纱也见过平明,知道是她的萧护卫救了她,加上平明天真可爱,活泼开朗,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平明更是缠着长信教她武功。   “公主身边的护卫武功高强,哪里还需要学习武功?”洛纱笑道。   “他是男子,不能时刻陪在我身边,还是自己学习一些防身之术好!郡主你说对么?”平明认真地说。   “平明公主这话在理,”洛纱点头赞许道,“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帝王将相,总要有能力护得自己周全,整日依靠他人,难免落得可悲的下场!”   平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觉得颇为新鲜。她是公主,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按照长信的说法,好像也算是依靠他人,离了厨子婢女好像确实只有饿死的份,不觉担心起来:“那郡主可会自己做饭?”   洛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十分可口!”   寥寥数语让平明对长信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到这样一位奇女子是她的王嫂,不觉心里很高兴。不过,好像听说长信郡主和王兄关系并不好,平明又不十分明白,大概就跟斐然哥哥和自己一样吧。   “说到公主的护卫,不知道他上次是否有受伤,如有可能,我总要当面谢谢他!”洛纱关切地说。   平明眼珠子一转,笑咪咪地说:“萧护卫并没有受伤,他这次陪我一同归来,我让他上郡主这儿来,可好?”   “好!”长信点头。   “来人,去诺公子处宣萧护卫!”平明公主吩咐道。   诺斐然很快就禀报攸王,平明公主要宣“萧护卫”,萧伟觉得十分好笑,这小妮子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属下萧伟拜见平明公主!”萧伟单膝着地,这戏还得演得逼真啊~   平明想笑却强行忍住:“萧护卫,这位是长信郡主。”   “属下见过长信郡主!”   “快起来吧!”是长信的声音,同时伸过来的是一双来扶的纤纤玉手。   萧伟一抬头,对上洛纱明亮的眼眸,这双眼睛灿若星辰,这笑容阳光明媚,仿佛整个宇宙的光辉都在她的脸上,而他们又回到生日宴会上的初见。萧伟不禁一阵惊叹,怎么长信对攸王不是这样的呢?!   长信对攸王和对萧护卫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是疏离有礼,一个则是热情真诚,萧伟心下就觉得诺斐然分析得十分在理:她是在刻意回避。长信不端着郡主架子的时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女子,而非攸王面前的冰山美人。   洛纱虚扶萧伟站起后,说道:“萧护卫救长信于危难,长信一直不曾当面言谢,且先受长信一拜!”说完便要跪下。   此举吓得平明大叫“万万不可!”“萧护卫”更是先于长信跪下,拦住了她。萧伟武功本就在长信之上,又是男人,长信想跪也跪不下去。   萧伟开口说:“长信郡主待人至真至诚,萧伟深受感动,属下只是个护卫,保护主子的安全乃本分,郡主不必介怀,属下万死不辞!”   萧伟抬头看长信时,只见她眼中隐隐似有泪光,知道她是真情流露,对她的戒心顿时大减,同时又自己吃自己的醋,气恼长信怎么不对攸王这样。   洛纱坐回自己的座位,略微平复了下心情,对平明说:“长信之前确实考虑不周,长信想谢萧护卫,不知可以否赏?”   平明公主心里暗笑,不过是王兄的钱从左口袋到右口袋,“长信公主但随心意!”   “来人!”洛纱说:“赏萧护卫十两黄金!”   “谢郡主!”萧伟再次跪下。低头掩去自己的一丝丝失望:之前他两次称呼自己为“萧伟”,长信都没有反应,看来这“洛纱”的名字还真是长信郡主随便胡诌的。   “你说你叫萧伟?”长信沉默了一会突然问起,语气平淡得好似只是在关心萧护卫的名字。   可萧伟的心头却忍不住一阵激动,只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他抬起头直视长信:“属下确实叫萧伟。”虽然他已经跪下了,可他还想再跪一遍祈祷神迹:“如果你是洛纱,我就立刻认你是纱纱姐。”萧伟是攸王,他还真不在意平明怎么看。   “萧伟!”长信郡主轻声念着那名字,好像叫着心里重要的人。   萧护卫一开始自称为萧伟时,洛纱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止住,肾上腺素飙升。然而她死死拉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不敢让那个直接的问题脱口而出。她面对的是地位仅次于攸王的北域公主和她的侍卫,她随意表露半分对两人都是死,直觉和逻辑又直指她“听错了”。可是当萧伟一再提及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就好像是被那碎冰机反复捶打,破裂了一道缝隙,让她忍不住猜想:会不会萧伟和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萧伟没有武功,她原来也没有啊;   萧伟本来不是护卫,她原来也不是郡主啊;   当时萧护卫死命相救,她感动至极。如果萧伟就是她的小助理“小伟”,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同时她在这个异时空里就有了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相护信任的战友,后宫庭院深深,她就算身不由己,萧伟也有可能可以和她一起逃离!   “你可知道我在白城时自称洛纱?”洛纱终于放弃了抵抗,选择用最安全的话出言试探。   “属下知道!”萧伟回答。他心中窃喜,越来越觉得长信可能是洛纱。   “那你是不是小伟?”长信的音调变了,“萧”变成了“小”,两手握拳,似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那双盯着萧伟的眼睛隐隐带着些许期望。   “呵!”萧伟的心就像刚起飞的飞机终于从对流层冲入了平流层,说不出的舒坦和安心: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长信郡主就是洛纱!原来纱纱姐真的和他一起穿越过来了!而他们终于又相见了!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笑不禁露了出来。他的负罪感也一下子减轻了,他再也不用纠结因为买豆浆临时停车引发的车祸了!而且他现在是攸王,而她是他的妃子!   可是就在他打算点头承认时,他突然转了念头:   如果洛纱知道他是萧伟,那么按照她的分析和推理能力,他终有一天需要向她解释萧护卫就是攸王,攸王就是萧护卫的事实:比如他们从来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又比如他们身型和说话的声音是一样的,而且他们的武功招式也是相同的,虽然攸王和萧护卫各自带着两块不同的面具;   而与其未来去和洛纱解释,不如现在就马上承认,不然以洛纱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将来必定不能原谅他的隐瞒,尤其是万一他们真的结为了夫妻。洛纱最恨被人欺骗和背叛,到时候她完全可能会不管不顾离他而去;   可是假如现在就让洛纱知道攸王是萧伟,他和她之间又必然变得不可能了,或者就算他是她的夫君也只能是名义上的了:在现代洛纱一直当萧伟是她的手下,她需要指导的对象,没有主张幼稚无厘头,甚至有时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伙子,他们的强弱关系已经确定了;而在这个异时空,他不愿意再重复他们之前的关系,他希望他们是攸王和他的王妃长信郡主!   萧伟挥开内心稍纵即逝的不安和心虚,当下就决定:从此时此刻开始,只有攸王,没有萧伟!只有长信,没有洛纱!   仅这一霎那,萧伟便收起笑意,“属下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属下姓萧,不姓小。”他低下头恭敬地拱手,明确地回答。   洛纱看到萧伟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以为自己紧张过了头,恍惚了双眼,便失望地对自己笑了笑:怎么可能是小伟呢?出车祸的是我,小伟应该没事的!洛纱感觉自己一身冷汗总算出来了,自我安慰道:他没事就好!   她没有片刻犹豫:“我刚才过于激动了,身子有些乏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请萧护卫见谅!”   平明看长信确实精神不佳,急忙对萧护卫使了个眼色,“郡主累了,你退下吧。”   萧伟退下后,心情大好,若不是回廊里都是护卫,他就要跳起来了!长信是洛纱!而他现在是她的夫君,长信不可能是奸细,那么他需要提防的就只有那两国的老头子了。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在首城多做逗留。把洛纱安安全全地接回北域王城-昇城,他就可以和她一起生活下去。王城有宫殿和侍卫把守,可以护得她周全。   萧伟做完这个决定以后,便召见了诺斐然,“本王打算后天启程回昇城。”   诺斐然当场傻了,嘴型拗成了英文字母O,“我的王,留在这里不是更便于调查杀手的情况么?”   “本王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保证长信郡主的安全,只有把她送回王宫,本王才放心。”萧伟想了一下,又给自己增加了一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说本王已经离开朝堂太久,再不回去要给有心人可乘之机了!调查杀手的事情就交给慕千燕好了。”   “陛下不担心她是奸细了?”诺斐然昨天还看到攸王被气得脸上色彩斑斓,不想今天却高兴得好像吃了蜂蜜。   “她不是!”萧伟简短地回答。   “陛下可有获得了什么证明?”诺斐然不依不饶。   “朕的后宫不需要你多嘴!”萧伟不耐烦地回答。   诺斐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没事找抽了。也罢,自古君王均反复无常,自己许是对攸王过于随便了。便按下了心头的不快,及时地退了出去。   ☆、起驾回宫   洛纱晚饭后接到圣旨时,她正在为当天攸王没有再来探望她而庆幸,这让她觉得无比自在。圣旨大致的意思是长信郡主身体已无大碍,攸王在外数月,不理朝政,恐遭天下众口责难,需即刻启程返回昇城,启程时间为后日卯时。洛纱只是那个听令的人,身不由己,故而也谈不上满不满意,对于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多操心。   她只隐隐觉得只要大部队动了,局势就会再次发生变化:各方势力又会按照各自的目的重新安排和部署,而她也可以根据情况的变化,分析和决定自己需要采取的行动。   洛纱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携带,她只有一把凌月剑和陌九离送给她的字。而单独带一幅字在身边并不方便,且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洛纱打算转交平明,请她帮忙和她的东西一起带回。   洛纱仔细地检查了那幅字的卷轴,确认没有暗藏什么,接着又定定地研究了每一个字,希望把它们都印在心里,然后重新卷好,差人将它送给平明公主,便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合上房门,坐在窗边,仔细思考陌九离的落款:陌九离赠欧阳流沙。   “欧阳流沙?长信叫欧阳流沙么?”洛纱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了一遍,并没有这个名字。是想不起来,还是这是什么暗号?洛纱轻敲自己的脑袋。   攸王摆驾回朝,诺斐然因为需要奔走在三国之间料理自己的生意,便就此拜别他们,不再一路陪伴。平明因为诺斐然对她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也只能一起回宫。   萧伟考虑到路上可能还会有针对他或者长信郡主的刺杀,而他的禁卫军在前一次接亲时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便让慕千燕重新组织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上了路。洛纱和平明同坐一辆车走在队伍的当中。   北域地域很广,可是北面地处严寒,人烟稀少;西面又是荒漠,与白城和西疆接壤,同样人迹罕至,真正可以生活的地方只有靠近南方的十几个城,可城与城之间也沙漠化得十分严重。   攸王很少出宫,一路上都受到了官府和平民的夹道欢迎,这让萧伟十分欣喜,但他心里也隐隐担心,攸王如此得人心,自己以后不知是否可以胜任王位。郡主和公主的马车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加之之前关于长信郡主的流言,大家都期盼着一睹真容。   平明一路上也时常偷偷掀开帘子,看到的都是热情洋溢和争先恐后的脸。   “不知长信郡主长得如何倾国倾城,听说先是西疆后是白城都试图将她劫走。”   “可不是么!我们王为了接亲居然发了两次兵,才保了她安全,可是我却听说她丝毫不领情,一直在给我们王看脸色。”   “天哪,南陵真是欺人太甚了,我们王亲自去接她,她居然如此高傲!”   这样一路上的议论萧伟都有听到,这都是他安排让人散布的。他也是故意让人说给洛纱听的,他相信以洛纱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不受攸王宠幸的长信郡主,是所有人都没有兴趣杀的。他在等幕后之人的进攻,因为一旦他到了昇城,杀他就困难了,他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动手。   “郡主,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平明愤愤不平地嘟着小嘴。   “你觉得陛下会在意?”洛纱试探地问。   “呃,”平明虽然知道攸王和长信郡主关系不咋地,但是却见郡主和萧护卫处得还不错,又想了想攸王平日的作风,便说:“王兄是自己有主意的人,应该不会太在意!”   “那就无妨了,嘴长在人家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说。”洛纱伸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她其实并无所谓,反正自己离开攸王越远越安全。至于将来?等有了将来再说!   “公主,我看北域这几个城的城外几乎都是沙漠,那么这沙漠尽头是什么地方呢?”洛纱辨得了方向,自己心中有一些猜测,故而暗地里找平明证实。   “这沙漠的那头是郡主的故乡南陵啊!”平明笑嘻嘻地说。   “啊?不是南陵和北域只是通过白城连接么?”洛纱疑惑道。   “不是的!南陵和北域中间还隔了一个塔吉沙漠。这塔吉沙漠十分狭长,天然形成了两国的国境线,横向穿越塔吉沙漠的直线距离并不长,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三十里,可是却是沙丘接着沙丘,延绵开来,实际路程大概要在百里以上。尽管路线很长,路途也十分危险,却因为人迹罕至,时常会有一些杀手或者犯人会选择从这个沙漠逃离各自的国家,来到北域或者去往南陵。”   “百里的距离并不算什么,这里去南陵通过白城绕行也要不止百里的距离,大家之所以选择不走主要还是因为危险吧?”洛纱推测道。   “是的,主要是这个沙漠的两头都是绿洲,所以地下水十分充沛,经常会遇到流沙,所以真正能够穿越的人并不多。不过我听说,还会有曾经成功穿越过塔吉的人甘愿担当向导,为那些亡命之徒开路,赌上自己的性命,只要金子够多。”平明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洛纱笑了:“你这个深宫的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故事听着似有三分真七分假。   “斐然哥哥告诉我的!”平明边说边垂下了眸子。洛纱见她脸颊绯红,似有心事的样子,心里纳闷这诺斐然同平明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诺斐然讲的鬼故事你也信?”洛纱忍不住玩笑道。   “斐然哥哥从来不会糊弄人!”平明想到诺斐然的拒绝不禁红了眼眶,喃喃道,“我倒还宁愿他糊弄我呢!”   洛纱见平明有些悻悻地样子,不知她为何突然没了兴致,也不便多问,只估摸着诺斐然同这个平明应该是有些那个什么~。   北域”比”、“翼”、“双”、“飞”这四个城市都是沿着这个塔吉沙漠建造的,风沙很大,条件十分艰苦。因此他们一行人晚上尽量在城内住宿,天亮了就启程,然后在天黑前再赶到下一个城。   然而他们在离开翼城之后,却遇到了沙漠里非常罕见的降雨,这雨虽然只下了小半天,对北域也是好事,可是对他们这群赶路人就不见得了。太阳的直射虽然很快晒干了雨水,但一度松软泥泞的道路却耽搁了他们的行程,等到了天黑了,他们也没来得及到达下一个城。   萧伟只得命令就地安营扎寨,等天亮以后再走。   洛纱虽然能吃得起苦,但却从来不自找苦吃。所以当她不得不面对现在这种苦行僧似的旅行时,精神也提不起来:真是苦逼!好想念海边度假的日子,在沙滩上躺着,海风习习,好吃好喝。现在却变成了沙漠徒步,同样是沙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闷在车厢里那种身上都是盐粒的感觉让洛纱只觉得无比烦躁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那么不争气地穿越了呢?!   洛纱当然能猜到会有人乘他们没来得及进城时进攻他们,可是等那批人真的来的时候,她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她边在心里骂着,边提了凌月剑跳出帐篷。可她没想到一出来就被大漠的星空恍了眼。洛纱放眼望去竟然忘记了刺客,只呆呆地看着那张半球型的幕布,而幕布上的星星像钻石般闪耀,仿佛有了呼吸,想到他们都是自顾自硕大无比的星球,洛纱觉得自己无论发表什么言论都有矫揉造作之嫌,只是心中的怒火和旅途的烦躁被瞬间浇灭。她一个人仿佛置身在战斗圈之外,看着刺客和他们的队伍很快打成了一片,演绎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武侠电影。   她当下就决定不跳进战斗圈做无谓的牺牲,只在一旁悄悄地躲着,静观其变。   洛纱没有见过攸王动武,但她只在人群中看了几眼,就很快发现了攸王,因为他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凌霄剑在这个月亮已经落下的夜晚只暗暗地发出了微弱的光,温柔得好似没有一点杀伤力。   “好武功!”洛纱赞叹道,“人是强势了些,不过有资本!”   洛纱同时也在寻找另外一个身影,萧伟,萧护卫。就算他不是小伟,她在心中也已经开始关心起他来。这样的刺杀,他就算不在攸王身边,也应该在平明和她身边,可是她反复找了几轮都没有找到他,这让她颇感意外。   “还不逃么?”当脑袋瓜子里冒出这个声音的时候,洛纱不禁四下张望了一下,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去哪里?”   “回南陵!”   “被抓回来怎么办?”   “就说被人追杀,一路逃出去了。”   逃跑一直是洛纱的后备方案,她其实没有想得很周全,然而眼前的状况容不得她多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人的理性其实从来约束不了感性,洛纱对自由的渴望像饥肠辘辘的独狼突然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儿,腾然勃发,一发而不可收拾,令她恨不得即刻追击而去:白城洛纱尚且不愿留下,更何况昇城?攸王?!无论是洛纱还是长信都在骨子里想离得越远越好。至于后果,她又不是长信,她才不关心呢!更何况长信早就死了,这些大佬们爱干嘛干嘛!   于是洛纱猫回帐篷,装了几天的干粮和水,复又跳入战斗圈,挑了一个刺客,和他对打起来,然后边打边逃,与队伍渐打渐远起来。   ☆、平明落难   等到萧伟一群人杀光所有刺客,天色已经泛白,他们检查了所有的人员,除了死伤的官兵和刺客,就只少了长信郡主。   “长信被人掳走了?”萧伟心下打鼓。   “他们到底是来刺杀我的,还是来抓长信的?”萧伟绝对不希望洛纱出事。   “难道又搞丢了?”萧伟对自己表示非常无语!   “搜查所有刺客,看看有什么线索!”萧伟欲哭无泪。   同时,他稍微判断了一下:   如果长信是被人掳走,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对自己有所求,但拿长信做要挟,那长信性命必不堪忧,“可笑的是我放的攸王与长信不和的消息居然没人相信?!”萧伟顿觉挫败;   如果是长信是自己逃跑的,那么她对地形不熟悉,应该走不远;同时考虑到她确实有这个能力,那目前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南陵了。“可是如果长信是洛纱,她去南陵干什么呢?她连是否能离开这片沙漠的确信都没有,她怎么就敢离开?”   于是萧伟命令队伍继续前行,私底下告诉平明进了双城就对外声称长信郡主受伤,他与平明、长信共乘一车,然后到飞城等他回来。   他自己则悄悄离开队伍,提起气来,打算横穿塔吉沙漠,一路往南陵寻去。   萧伟是有目的地去追,自然取路线最短的方向,是以当他到达南陵的边境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萧伟不甘心,又带上萧护卫的面具,混在人群中进了城。这样万一他找到长信,就可以以攸王的名义将她带回。   然而,城内是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茫茫人海之中,萧伟连长信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更无从下手。他一无所获,便找了家“天字号”稍作休息。他这样一来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一去也要花同样的时间,他担心平明着急,而且自己呆着也不会有什么帮助,于是给诺斐然留了消息,告诉他长信失踪,请他寻找,便复折返北域,去追平明的队伍。   对于没有告诉洛纱他是萧伟,萧伟到今天突然有些后悔:“至少纱纱姐不会想要逃离我。”他虽然想要假装自己并不是萧伟,可是自己确实是萧伟的事实就像是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时不时地探出头来,骚扰一下他,搅得他心神不宁。   可是他转念一想,长信郡主前一次被人追杀,洛纱和陌九离也几经艰难地想办法送她回北域,可见她并非不想嫁入北域;同时萧伟确信洛纱是现实的,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洛纱冒死都要离开的可能性非常低,是以应该不是洛纱自己想逃跑,而是真的被人抓走了。   萧伟这样自己安慰自己,便不复怀疑洛纱是自行离开的,决定先回昇城坐等消息。   萧伟刚进双城的时候,双城就关上了城门。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很快就打听到平明他们已经于两天前启程,明日他便可以与他们在飞城碰头。   然而当萧伟在第二天傍晚到达飞城时,平明他们却又早一步离开了。   当地胡县令午后刚送完攸王陛下、长信郡主和平明公主的队伍想要喘一口气,却被告知攸王陛下又一次驾临。前几日,他未曾见到攸王和长信郡主,只当长信郡主伤重,攸王陛下在照顾,只是拜见了平明公主。   胡县令虽然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迎了出去。到了院子里,只看到一干人等统统跪下,一个潇洒俊逸的青年男子站在院子中央,一身玄衣,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手中握着宝剑,他虽未曾见过攸王,但这气势逼着他不敢多看,直直地跪下去,他的身份丝毫不容怀疑:“微臣拜见攸王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起来回话!”萧伟直截了当地说:“平明公主何时到的,和谁一起来的,今早又为何走?”   那胡县令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把事情说清楚是正道:“平明公主和陛下,郡主是三日前带着官兵到的,来时是说因为长信郡主伤势严重,要在本城多住几日。可今日一早,平明公主又说郡主伤势已经好转,陛下吩咐还是早日回昇城,因此今日未时,便离开了。”   “和谁一起走的?”   “回陛下,还是与陛下和长信郡主同乘一辆马车一起走的,同行的均是一同来城中的官兵。”   “那昨晚可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回陛下,没有!”   “他们往什么方向走的?”   “回陛下,他们顺着官道,往昇城方向去了。”   “朕到过此地勿要向他人透露,你可知晓?”萧伟命令道。   “下官谨记!”胡县令正等着攸王继续往下说,只觉得眼前一亮,本来遮在他面前的影子一下子消失了。待他抬起头,院子里早已没了攸王的身影。   萧伟直接出了县令府,飞身上马,就往出城的方向去了。平明未时出发,如今已经酉时,中间间隔了四五个小时,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也已经发生了。   萧伟一路追去,渐渐观察出官道上的车轱辘印,并不混乱,一直在往前延伸。   他之前就是不辨方向去追长信,才没找到她,现在他不能再不辨情况去追平明,之前他有百名官兵相护,还有会武功的长信,现在他孤身一人,平明又不会武功,他不能再鲁莽,因为这也许就是别人诱杀他的陷阱。   想到这一点,萧伟不禁谨慎起来。作为现代人他习惯一个人,可是做了攸王,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忘了带上飞城的官兵。   “智商是硬伤!”以前洛纱总是笑嘻嘻地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用来嘲笑公司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现在这话在萧伟脑袋里回响,萧伟不禁又恼又恨!   他以前仰视洛纱,特别欣赏洛纱的恃才傲物,而现在他想要驾驭她,却非常讨厌她的桀骜不驯。   萧伟又往前追了半个小时,官道上的马蹄印和车轱辘印一下子杂乱起来,然后这些印迹往官道右侧一路前去。   萧伟又顺着杂乱的印迹追了大约半个小时,慢慢进入了树林里,他听到林子深处,有刀剑的声音。   他急忙下马,上树,仔细辨认。   果然是平明的队伍,来的刺客人数并不多,因此还在和他们的官兵纠缠着。   萧伟悄悄靠近,同时观察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埋伏,便跳进了包围圈。本来双方胶着着,但萧伟的加入很快让形势发生了扭转。那些刺客一哄而散,窜入林中没有了踪影。   萧伟着急找平明,却看到她非常突兀地一个人呆呆坐在已经被劈开的马车上,与周围忙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萧伟心头一凛,知道平明受了惊吓,急忙上前,但见她目光涣散,精神萎靡,躺在她身边装扮成长信的婢女早已断了气。   萧伟立刻下令搜查刺客的身份,并伸手去抱平明。平明感觉到有人抱她时就开始尖叫,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显然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萧伟急忙出声安慰:“嘘,嘘,嘘,平明,是我,王兄,萧靖熙!”   平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是萧伟,先是一愣,仿佛见到了陌生人,随后又扑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萧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他也知道平明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惊吓,急忙拍着她安慰,他还有很多疑惑要问她,首当其冲的就是为什么她没有等他独自离开了?可是平明哭了很久,怎么也安静不下来。萧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所以然了,便不再问,只是拍着她,好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报告陛下,还是同之前的一拨刺客一样,用的是普通的刀剑,刺客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标明身份的印记。”   “普通刀剑?!”萧伟对这个词有些敏感,他记得诺斐然之前说刺杀长信郡主送亲队伍的刺客用的就是普通刀剑。   “是同一拨人?目标还是长信?”萧伟觉得匪夷所思,那么多人要杀长信干什么?!   树林里不宜久留,萧伟抱着平明,带上剩下的人,连夜赶回飞城。   再往前走就到昇城了,可是离开昇城越近就越危险,现在他们人手不够,返回飞城只要一个时辰,暗中的人也许想不到他们会折回,因此他们一行在子时之前,又回到了飞城城门。   当地县令第三次被通知攸王陛下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他几乎要崩溃了!虽然能见到攸王乃命运之眷顾,但他也不希望攸王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要走,又阴魂不散地不走啊~   他只得从被子里爬出来,毕恭毕敬地跪在外面,迎接攸王陛下。   这一次攸王陛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直接到了要住的房间,唤了府上的大夫看过,开了药之后,就让婢女进去伺候了。   然而攸王这周身的杀气比夜晚的寒气还要盛,胡县令觉得他跪在地上直哆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萧伟回了房间,自己也气得直哆嗦:   在他自己的国家,他这个王三番五次地遭人追杀,前后弄丢两个女人,如不是此次刺客的目标不是平明,不然现在平明也不在他身边了。他难道要孑然一身地回去面对朝堂上那群老头子么?   这样整日遭人追杀,九死一生,这攸王也做得太窝囊了!   —————————————————   “主人,确认过了,长信郡主并不在马车上,攸王也不在!”   “见到平明公主了么?”   “见到了!”   “都跟她说了么?”   “说了!”   ”她什么反应?”   “她好像听进去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一路陪伴!求收藏!求收藏!   ☆、逃出生天   洛纱一路往南,在成功地摆脱了和她缠打在一起的刺客后,就向着塔吉沙漠的方向前进。她很快就翻过了一个沙丘,这使她确信自己已经进入了塔基沙漠。   之前平明告诉她穿过这个沙漠的南面就是南陵,很多人偷渡过去,是以她对着渐渐露白的天空看准方向就发力狂奔。   她害怕后面有人追上来,沙漠上不比城市里,视野极其广阔,且辨认度极高,放眼望去,除了沙子就是沙子,一旦太阳升起来,她爬在某个沙丘顶峰的人形就会被认出来。   她凭借轻功攀上沙丘,然后一路打滚下山。洛纱开始害怕疼,滚得相当谨慎,可这滚打了多了,颇有撒野撒野的感觉,既省力又高效,她很快就玩得不亦乐乎了。   待到月亮再次升起来的时候,气温骤降,之前下的雨虽然经过一天太阳的暴晒已经基本干了,可一旦太阳落山,空气里的湿气都凝结成了水滴,很快就把衣服沾湿了。沙漠里风又大,洛纱觉得非常冷,又不能睡,只好继续往南走。   行至深夜,她来到一个沙丘顶,看到下面有火光,知道自己是遇到人了,但是在这沙漠之中出现的恐怕也不是什么良人,多半是平明口中的亡命之徒。   她又极目远望,可是前路迢迢,没有半点光亮,想必离开南陵边境还有相当的距离。   洛纱虽然对这群人略有担心,但她知道如果不跟上这队人,自己得不到向导和休息很快就会得病,怕是无法单独离开这沙漠:“哎,人还是要现实一些,不要无限放大自己的恐惧!”她于是滚下了沙丘的斜坡。   这群人本来在篝火旁聊天,听到有人从沙丘上滚下来,一个个都吓得睁大了眼睛,站起来摆开阵势面对着洛纱。等他们发现下来的只是一个人,而且体型娇小时,又大为惊奇。   洛纱倒不扭捏,上去就向大家作揖道:“各位大侠,小女子在这沙漠中迷了路,不知大侠是往哪里去,可否让小女子一同加入?”   一个满脸凶相的大汉,狠狠地刮了洛纱一眼:“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洛纱也不惧,干脆在篝火旁坐下,好尽快把自己的衣服烤干,她现在实在冷得很。   “小女子乃北域翼城人氏,被人追杀致这荒漠,那伙人料到小女子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便没有追将进来,小女子无路可走,便横下心来,试试能否穿过这沙漠,捡回一条命来。不知各位是否是打算去往南陵?”   ”我们确实是去南陵,”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接话道,“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会被人追杀?”   洛纱从怀里摸出干粮,从容不迫地吃起来,这态度让队伍中的每个人都非常吃惊,一个女子一个人在沙漠,遇到明知道是亡命之徒的他们,居然毫无惧色,还能吃得下,可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也没什么,”洛纱微微一笑,这笑容映着火光格外甜美,动人心魄,却让周围的人觉得莫名地诡魅,生怕被勾了魂去。   “只是看不惯那些个浮夸的公子哥儿,看到漂亮的美人儿就抛弃发妻,娶个三妻四妾的。”   “那姑娘你是?”又一个白面书生问。   “我就去勾引那公子,娶我回家做个小妾,在新婚之夜杀了这花心的,然后带走些财产而已。只不过这次遇到的这个会点武功,我没能得手,就被他们追杀了。”洛纱说得轻巧,说完又挥挥自己手上的剑,好像杀人越货不是作奸犯科的事,被人追杀也全然不在心上。   这队人见她说得跟真的似的,又觉得她深更半夜冒出来本来就是很有本事的样子,只是行事稍微有些变态,不知道受了哪个负心汉的刺激,便抬头看向那老者。   那老者说:“姑娘,做我们这行有规矩,不能带你出去又没有好处呀~”说完摊了摊手。   洛纱于是开始当众检查自己的袖口,细细簌簌地摸怀里,大家看她这样在自己身上东翻西找,姿势撩人,不觉咽了咽口水,可她却仿佛不自知,还是愣愣地在找。   “小娘子!”那个白面书生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不如我来帮你找吧?找不到,我帮你把银子付了就是了,你觉得如何?”   洛纱嫣然一笑,千娇百媚,她知道自己如果不露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他们黑手,不如先发制人。“不要!”她娇滴滴地回答。   可这声“不要”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都觉得是“要”,那书生更是把控不住,伸手就往洛纱胸前摸去。   洛纱双眼印着篝火的光芒,眼中有两团火苗在燃烧,似在邀请,让人忍不住想坠入,旁人更是看得一愣一愣,而那书生早已心智全无,全凭本能在行事。   是以当一阵惨叫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凄厉的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面前那女子还在笑,那男子的手被她的柔荑紧紧握在胸前,那场景说有多温馨就有多温馨,说有多唯美就有多唯美。   那书生低下头,大口地喘着气,“我的手,我的手!姑娘,姑娘饶命!”   “呀!公子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软绵绵地没力气呢?”洛纱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用两个手指拎着那书生的食指,晃了两下。   “啊~”那书生大叫:“痛!痛!姑娘,不对不对,女侠!女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所有人看那样子都倒吸一口冷气,那个书生的手断了。   队伍中不伐会武功的人,也知道那白面书生也并不是草包,可是他们居然都没有感到洛纱的一点点杀气,她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变,可见之前所说勾引男子杀人之事不是假的。   “呀,你的手断了?”洛纱一脸呆萌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   “咯嗒!”又是清脆的一声,这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是骨头的声音。   “啊~”那个书生又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其他人再度受到惊吓,都纷纷地跳开,戒备起来。   洛纱一脸委屈地对着众人,放开那书生的手,嘟着嘴说:“我好心帮公子接骨,你们怎么都那么怕我?”   那书生以为自己的手废了,听洛纱那么说,急忙举起自己的手,“好了?”他的双眼满是疑惑和惊恐。   洛纱没有再理睬那书生,她不过是让他的手脱臼一下又复原了而已。洛纱也不多废话,继续自顾自地找金子,最后从靴子里倒出一锭金子放在一边,又在另外一个靴子里倒了半天,对上那个老者,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想给你个小一点的,可惜只带了这一个出来,还是那男人脱衣服的时候从他怀里摸出来的,就给你吧,反正走不出去,我也没有命花,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说到最后,眼角居然滑出一滴眼泪。这年头,谁不是演技派呢?!   洛纱已经通过自己的行为告诉在场所有人,她身上没有钱了,不要再打劫财的主意;至于劫色,她相信暂时没有人非要再重复那书生的命运,毕竟大家都是来逃命的,和她鱼死网破没有什么好处!   当晚洛纱便靠在篝火旁睡下了,她实在太累了,而且她相信他们不会轻易对她下手,在大家都还没有逃出去之前,多一个助力总是好的。   第二天,天刚露白,他们一行人就开始上路了。根据那个老者的说法,他们应该再走两天就能进城。   洛纱一路上都在和老者商量待大家走出去以后,能够还她些碎银,好让她先找个地方落脚,这死皮赖脸的歪缠倒贴功夫让大家都哭笑不得;可想到她昨晚的狠厉,又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洛纱注意到队伍中有一个身型羸弱的男子一直沉默不语,不像其他人一直和洛纱调笑,或者相互搭话。   不过这队伍中每个人的背景不一,性格不同,也不一定大家都能相处得来,只是他过于安静,让洛纱稍稍留心了一下。   突然,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一脚踩在沙子里陷了进去,“糟糕,是流沙!”老者惊恐地低吼着。   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纷纷跳开。   流沙表面看上去非常平静,因此跳开的人落地时就和撞大运一样,有的人直接陷了半个身子进去,有的人则落在了干燥的沙子里。陷进流沙的人开始拼命地挣扎,而这样只加速了他们的下陷。   洛纱愣在那里,她也陷在里面,流沙淹到了她的大腿。   “站在那里别动,越动下陷得越快!”那个安静的男子突然开口说话了。   洛纱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这和陷在沼泽里是一个道理,要增大面积,减小压强。   那男子看到洛纱听他说的,并没有乱动,继续说:“慢慢地轻轻地摆动你的双脚,让上面的沙子流到你的脚下面,你就可以一点一点把自己垫高,慢慢地就自己‘’浮‘’上来了。”   洛纱听懂了,流沙就是地下水和沙子的混合物,就像人在水里越挣扎越往下沉,放松了反而可以浮上来。   于是她尝试轻轻的移动自己的双脚,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退出来,这个过程很辛苦,但是很快就看到了效果,洛纱大声说,“大家听他的有用!”   洛纱一直坚持这样,由于陷得并不深,她花了半天时间,总算把自己脱了出来,然后她趴在沙子的表面,一点一点地从流沙里爬到表面干燥的沙子上,待她完全爬出来,洛纱仰天躺着休息,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如果不遇到这样一队人,而是她独自一个人,她一定会害怕得失去希望,在流沙堆里挣扎直致死亡。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爬出来,等活着的人都爬出来,他们又一起出发了。   虽然天色已晚,他们走不了多远,但他们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越快越好。   “谢谢公子搭救!”洛纱悄悄追上那个男子,在他身旁轻声说了一句。   “不谢!”那个男子显然被吓了一跳。   洛纱估摸着她的变态行为和故事吓到了这位公子:“公子好学识,不像亡命之徒!”   “姑娘好身手,不像变态狂人!”   洛纱嘴角往上一弯,抬头看向那男子。只见那男子果然长得干净白皙,不像粗人,倒像落魄的书生,然而眉宇间透着坚毅,便不自觉地笑开,那笑容干净纯洁,温暖亲切。那男子听洛纱不说话,也正好扭头看来,瞬间被这笑容惊艳了时光。   洛纱知道人艰不拆,便也不再和那男子搭话,只是两人并肩走着。   这一队人劫后余生,大家都满腹心事,只是默默赶路,等到第三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地喊,“看,是城楼!”   “不会是海市蜃楼吧,”洛纱觉得自己有些多疑,幸福总没有来得那么快,她想挥挥手,又怕是幻象,被自己随意地挥掉。   “我们到了!”那老者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大家都各走各的路,各看各的本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涨收了!感谢小天使们! 每天都要为收藏和评论摇旗呐喊! 小天使们加油啊!月儿需要大家的鼓励!   ☆、雨夜救人   洛纱和队伍中的其他人一样,也想立刻融到进城的人流中,相互之间最好不要再相见,却突然被人拉住。“姑娘,我这里有一些碎银,你给自己买身衣服吧,出入方便些!”是那男子。   洛纱吃惊极了,刚想言谢,那男子却已经匆匆消失在人群中,洛纱也不做逗留,揣了银子,拿了剑混了进去。   洛纱身上不是没有值钱的东西,而是那些首饰都是攸王赐的,只要她拿出去当了,分分钟就会被人发现她在哪里。   是以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这些不能变卖只能看着饿死的赏赐,洛纱恨恨地想。   她混入城中,便直接找了一个偏僻的旅店住下,又叫了一碗面在屋里吃了。   她现在非常累,整整五夜没有好好睡过,吃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干粮,更重要的是她的靴子不是为了沙漠徒步而设计的。她的十个脚趾,脚背,脚腕全都已经磨破了,她需要解放它们。   于是她让小二烧了水,在房里稍微擦洗了一下,锁上门,倒头就睡了。   半夜洛纱饿醒,外面在下雨,她也不想出去找吃的,躺在床上想:“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这样的雨夜在外的旅客是最思家的。而洛纱的家却遥不可及,自己的未来更是漂泊无依,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然而这也许是最好的开始,这样无人知晓,好过整日算计和提心吊胆,也许也能找个好男人嫁了。”   洛纱对自己笑笑,坐起来,抖开那个男子给的钱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银子,她连多少是多少也分不清楚。   “本来还想数数,能够几天花销,现在连钱都不认识,只能尽快出去找份工作,挣点快钱,然后离开这边境城市。”洛纱总觉得留在边境不□□全,“我能干什么呢?教英语?”洛纱自嘲,她想起留学的经历,“要么就找家饭店洗盘子?”   洛纱一边听着雨,一边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要睡去,直到她听到屋顶上有不规律的雨水声,好像有人踩在了屋顶上,洛纱一下子警觉起来:“不会吧,已经人被盯上了?”   楼下巷子里传来了奔跑声,还有人轻声地喊:“抓住他!”屋顶上的人从屋顶跃下去,生生拦住了来人的去路。“童少爷的命还真大啊!”那人的声音阴沉。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抓着本公子不放?”童少爷的声音不小,可是这是个偏僻的边境城市,估计每天都会上演无数遍追杀逃亡,是以没有人会出来相救,听到童少爷的声音,楼下小二干脆把蜡烛都熄了。   洛纱却听得真切,居然是早上的那个男子,估计他虽然逃出了荒漠,还是没有逃开追杀。   “童少爷可以卖个好价钱,为何要放?”那男子说:“赎金都还没交,我们这一趟算是白做了么?”   “绑架!”洛纱心下了然,难怪那个男子一路无话,他没有武功,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的命,还是尽量少暴露自己。   洛纱起身悄悄推开窗,往楼下望去,借着客栈门前的灯笼,依稀看到四个人影。   “一对三?要不要救?”洛纱不想惹麻烦,她自己还自顾不暇。   可是她也不愿见到那个男子被绑架杀害,别说当日在沙漠中他救过自己,就是现在,自己怀里还揣着他给的银子呢,不救的话以后怎么好意思花?!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洛纱觉得让她撞见这事,许是上天给那男子早晨善念的一个回报,而他俩也许命中注定都不该绝于此,便叹了口气,提剑从二楼跳了下去。   外面雨非常大,洛纱讨厌浑身湿透的感觉,可是面前的四个人对于她的举动完全不关心,好像算准了她只是跳自己的楼和他们无关。   洛纱顿时觉得自己好没有存在感,自己这是打算美女救英雄啊!   ”你们放了他!“洛纱被雨淋得眼睛也睁不开了,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   ”呵呵,一介女流也想抢雾雨阁的生意?”之前说话的男子拿背对着洛纱。   洛纱不想先动手,可是这样干聊显然没法救人,加上她现在被雨淋得很烦躁,她耐不住,拔剑上前,洛纱很快就和他们三个人打成了一片,她迅速地干掉了两个跟班,专心地对付眼前的那个,凌月剑的猫眼石诡异地发出了微光。   那人突然出声“凌,”洛纱一听,害怕他认出了凌月剑,举剑一剑刺破了那人的喉咙,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杀掉了三个人后,回头去看那个男子。她以为他已经逃跑了,却看见他背靠在巷子的墙上,慢慢地往下坐下去。   “九离哥哥!”洛纱心中一痛,那男子现在的样子就和那天身负重伤的陌九离一模一样。   洛纱被勾起了相思,不忍扔下他,过去一把扶起他,把他背上,又重新跃回了二楼的房间。   外面没有了打斗声,小二又重新点起了灯。洛纱复又从窗口跃出,转到客栈的大门,敲门。   小二骂骂咧咧地来开门,一开门看到是洛纱,一愣,洛纱自顾自地说:“出去忘带伞了。小二,可有衣服?”   小二答道:“有是有,不过是男子的。”   “无妨,不过穿一夜,明早我的衣服干了就好。”洛纱回道,扔给了小二一个碎银。   小二拿了银子,乐呵呵地给洛纱拿了一套干净衣服。   洛纱拿了衣服上楼,叮嘱小二拿个炉子来,她好在房间里烘干衣服。   小二很快就来敲门送了炉子,洛纱把那童少爷的湿衣服换下,看到他左肩和右腿下都有剑伤。   “好在都不是要害之处,”洛纱心想,她把床单用剑裁成细条,帮童少爷扎在伤口的上方,止血,然后盖上被子。   而那童少爷早就昏迷过去,洛纱一摸他的额头,还在发着烧。   洛纱自己换上小二的衣服,把自己的衣服和童少爷的衣服搭在架子上烘着,自己坐在一旁,头靠着床柱也睡了过去。   这睡姿饶是任何人都睡不踏实。洛纱梦里都是陌九离受伤的样子,还有攸王的苦苦相逼。天渐渐亮了,洛纱醒来,走到床边,看到那童少爷醒着。   那童少爷知道有人救了自己,但见来人是穿着男装的洛纱时,着实愣了一下。洛纱看到他表情纠结犹豫,也不介意:“童少爷不必介意,等你好些了,我们便分手,我只是为答谢你的碎银才救你的,呵呵。”   “姑娘误解了!在下童年,被绑匪劫到北域,家人去北域相救,却遭歹人陷害,折了银子不说,更丢了性命,最后几经磨难,才找到那能过沙漠的老头儿,带我回的南陵。我是见到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略有犹豫。”   “公子有何事?”   “我一人今天就算走出去,也是继续被追杀的命,不知姑娘是否有急事?若无,可否将童某送回家中,家父见到必有重谢!”   洛纱看了眼那男子,笑盈盈地说:“我作恶多端,你倒也不怕我绑了你,问你家人索要财产?”   那男子虚弱地一笑:“姑娘,从你之前自述所行之事以及你昨天雨夜相救,可见你做事都事出有因,并非无故杀人,且颇有侠义之风。童某相信姑娘若是答应,便会安全送我回家。至于钱,”童年解下自己的头发,从埋在头发里的发髻子上,拿下一枚小戒指,递给洛纱:“用这个可以兑到银子,姑娘要多少,童某给你就是!”   洛纱拿过那小戒指,心想着这童少爷还挺贼,把钱藏在头发里,比她藏在鞋子里要高明多了。   但当她定睛一看,却看到了戒面上刻着的“诺”字。“诺斐然?!”洛纱心里一惊,顿时觉得烫手,恨不得马上把这戒指丢还给面前的童年——诺斐然也在自己不想见的黑名单中。   她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童年,心中暗叹:这童年应是没有撒谎,居然有“天字号”的戒指,果然不是寻常人家之人。   “哎”,洛纱叹了一口气,顺手把烫手戒指还给童年,“童少爷理解差了,小女子不是要钱,这“天字号”我也不敢随便去。”   “姑娘认得此戒指?”童年显得非常高兴,之前在沙漠中就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虽然举止略显轻佻流气,但言谈并不恶劣低俗,如今看她能够认得诺家戒指,便认定她也同自己一样是个有来头的,而自己的性命终是可以托付了。   “我一个杀人越货的,“天字号”诺公子的大名怎会不知?”洛纱假意不识。   童年听闻又觉得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悻悻地问:”那姑娘在担心什么?”   “担心公子你家在哪里!”洛纱摆出不十分情愿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自己一个人想要离开这边境并不容易,尤其是她身上并没有银两。但若能带着童年这个大皮夹,也许可以迅速脱身。   “在,在胥城。”童年垂头丧气地回答道,隐隐担心面前的姑娘会不会因为觉得路途太远而不愿意送,毕竟如果对方在意的不是钱,那么恐怕她自己也是有安排的。   “真是够远!”洛纱高兴得叫起来。   童年错愕地瞪着洛纱,这是什么情况?   “倒是顺路!”洛纱急忙改口道,她抬眼看向窗外,仔细思量了一下,说:“不如你穿上我的衣服,扮作女子,我做你的侍卫可好?”   “甚好,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盯上我的,换成女子装扮也许可以避人耳目。”童年同意道。   “我看你这身子经不起折腾,许是我还没有把你运回家,你就已经一命呜呼了。我俩且在这里休息两日,再行上路。”洛纱见童年累了,便让他休息,自己则拿着碎银去药铺买了跌打损伤和金创药,回来给童年上药。   伤口其实并不深,但童年因为连着数月被绑匪折磨,自己又刚从沙漠逃出,身体虚得很。   是以两人一直呆在房内并不出门,只是让小二送些清淡的食物来度日。   待到第四日,洛纱看童年气色好多了,便提出可以上路了,童年归心似箭,也立刻响应。洛纱于是给童年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只是由于尺寸不对,仅松松地系了衣带,再帮他梳了一个乌云髻,大概可以蒙混过关;自己则穿了小二的衣服,扶着他坐上安排好的马车。   路上经过“天字号”钱庄的时候,洛纱便让童年下车自行去兑了些银两,以供两人路上开销,便启程往胥城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纱将会在童家过一段最无忧最温馨的生活,未来不会再有! 月儿只想让洛纱靠自己在现代的学识,撇开身份,独立地生活下去!靠自己!不靠男人! 她有自己的爱恋,但若对方无意那就放下,专心做好自己!   ☆、大闹童府   童家是南陵的世家,经营着酒店、客栈和饭馆的生意。南陵各个城市都有他们的家族饭店,供富商和王室休养出游,有时甚至会负责来宾接待。而童家现在就居住在南陵的往城,胥城。   从边境过去胥城要两个星期的时间,但洛纱担心童年的身体,同时考虑自己的出逃计划,也不愿意多做逗留,便雇佣了两个车夫,日夜兼程地往胥城赶去,并不住店。只是每到一个城就换掉马和马车,不然自始至终一辆马车地赶路,别说马吃不消,耽误行程,行踪也容易被发现。   离开了边境,南陵的治安就要比北域好很多,走官道的话一般不会遇到劫匪,这主要和南陵丰富的物产资源和国民经济有关,仓廪足而识礼节就是这个意思。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比如没有人知道长信郡主或者童大少爷在这车上……   一路上童年多处于昏睡的状态,醒来也不多话,只是非常偶尔才会掀开帘子看一下窗外。他离开家已经数月,九死一生,没有踏进家门之前内心总是忐忑不安。   洛纱非常能够理解,她现在是没有家的人,漂泊在哪里都一样,但是她也怀有自己的希望: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发现;如若不能,她就希望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躲上一年半载,远离逃亡和杀戮。   而一个人怀有希望的时候,就是有软肋的时候,她也害怕有人打破她这个小小的而对她来说十分奢侈的愿望。   童年也是,他心心念念想回家,最怕的就是回不了家!   马车进入了胥城以后,洛纱倒是多了一个心眼。   童年身体还很虚弱,洛纱不敢贸贸然地把他往童家送,反而找了一家童家自己的饭店住下,同时也方便自己打听童家的消息。   洛纱扶童年到楼上休息,就下楼来和小二瞎掰扯。说自己家的小姐爱慕童家的公子,想要见上一面,不知道怎样引荐。同时递给小二一个银锭子。   小二自是笑嘻嘻地笑纳了,告诉她这事还挺难办的,童家大公子不在胥城,出去游玩多时了。   洛纱又问,那童家主在不在,他家小姐受朋友之托,有东西想要递给童家主。   小二则告诉洛纱,说童家主不见客。   洛纱一边上楼,一边觉得要么是自己问题没有问清楚,要么就是小二太滑头,这锭银子是白花了,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楼上传来响动,洛纱心头一惊,以为绑匪又发现了童年,急忙回房。门一推开,就看见童年倒在地上。洛纱急忙上前,发现童年晕过去了。这身子,如果不立刻得到医治恐怕童年连家门也进不了,可是她又不敢帮他胡乱找医生,童年和自己身份都特殊,无论谁暴露了身份,相互都会被对方牵连。   洛纱想了想,心一横,咬牙:“今天看样子是要送佛送到西天了!唔,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是她还是背起童年,拿着自己的剑,带上诺家的戒指,直接上了童家门。   果不出所料,到了童家门口他们就被家丁团团围住,洛纱拿出诺斐然的戒指说,诺斐然公子让他带他家小姐来,请他们务必请童家主。   洛纱对童家的家丁是彻头彻尾地不相信,童家必然有内贼,否则童大公子怎么会被绑架?!童家家丁领着洛纱,让她背着男扮女装的童年进到客厅。   洛纱刚将童年在椅子上放好,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自称是童家主。可洛纱觉得他眼神略飘忽,眼珠子一直在打量她和童年,心里隐隐有了怀疑,“一家之主自然应该是正气堂堂,行得端,做得正,无愧于心,怎么会是个整天察言观色之主?”   “不知你家小姐找本人何时?”童家主问。   “这要问我家小姐,”洛纱耍无赖道,“可是我家小姐舟车劳顿晕过去了,不知是否有医生可以先给我家小姐治一下?”   “你这侍卫好不讲理,你家小姐晕过去了,应该找大夫,怎么找到我们童家来了?”童家主生气地说道。   “嘿嘿,我们家小姐恐命不久矣,我怕带她去见了大夫,就来不及和童家主说话了。”洛纱脚踩西瓜皮,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你?!”   “我想家主还是不要让我家小姐死在你府上比较好!晦气!我既然有诺家的戒指,银子自然是付得出!”洛纱在心中暗叹,诺斐然的名头还真响。此时远在西疆的诺斐然恨恨地打了两个喷嚏。   洛纱还打算继续歪缠,童年却悠悠地醒来。洛纱一乐,用手指了指那个中年男子,俯身问童年:“这位可是童家主?”   童年瞥了一眼,“他是管家!”就又晕了过去。   “好小子!”洛纱一看今天不动武是叫不来童家主了,立刻背起童年,跃到院子里,大叫,“我家小姐从边境过来,带来童大公子的消息,怎得你们家主不见?!”   那管家一听,立刻叫到:“休得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来童家胡闹!”   说完洛纱就看到家丁们拿着棍子上前。   洛纱本就知道今日不战不会罢休,便抽出剑来,准备开打。“今天童年就算被打死了,也是童家人自己打的,我保护好自己就行。”洛纱如是安慰自己。   说时迟,那是快,几个家丁已经挥棒过来了,洛纱不想大开杀戒,只是躲闪,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身上背的男人虽然十分羸弱,但洛纱也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才围着院子逃了几圈就气喘吁吁了。而童家主居然连影子也没出现。   正在此时,洛纱看见回廊里出现一个小姐的身影,便一跃而起,往那小姐飞去。那小姐看到洛纱面目狰狞地背着一个姑娘扑过来,竟然吓得没有躲闪,洛纱正好得空,就听见后面一片喊声:“保护小姐!”   洛纱一把抓住童家小姐,将背在背上的童年甩在地上,拿剑抵住小姐的喉咙,对童小姐说:“小姐抱歉,我并非要劫你,我家小姐从边境过来,带来童大公子的消息,要见你家家主,却不想被你们童家的管家拦在外面。我家小姐舟车劳顿,抱恙许久已经晕死过去,还请小姐请一下童家主,也好请大夫来为我家小姐诊治一番!”   童小姐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穿的虽然是皱巴巴的脏衣服,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是高档的衣料,又看那小姐面目,眉宇间竟然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再看洛纱也长得眉清目秀,并非粗人,听声音又像是婢女装扮成侍卫,便开口道:“去请家主来。”   “小姐!”   “还不快去?!我的命你们也不要了么?”童小姐痛骂道。   “童小姐好眼色,”洛纱说道,“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想着童大公子死!”   童小姐一听,心里一惊!哥哥失踪数月,几次去救都没有消息,莫非这位小姐真有哥哥的消息?   正在此时,洛纱听得背后有声音,便拉着童小姐,跨过童年往旁边一躲,一个大棒从旁挥舞而过!   “你!”童小姐怒了,“你们致我的性命于何地?难怪哥哥救不回来,你们一个个自作主张,快去把父亲请来!”   那个家丁轮了一个空,又被洛纱在屁股上踢了一脚,直接摔了出去,摔掉两颗门牙,顿时血流满面。   这时,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才姗姗来迟。童小姐一看来人,哭着大叫:“爹爹,这位侍卫带着他家主子来见爹爹,说是有哥哥的消息,被他们拦在外面,害得女儿被劫持,你快让他们退下!”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洛纱和躺在地上的女子,对管家说,“退下!”然后对洛纱作揖道:“我童慕玄在此,你家小姐有何话要说?我已叫他们退下,你还不快放了颜儿?!”   洛纱不放心,恐有诈,把手中的诺家戒指抛给童慕玄说,“你且看这是什么?”   童慕玄接住一看,大吃一惊:“这是年儿手上的戒指!”   洛纱长吁一口气,长剑回撤,放开童小姐,抱着童年走到院子中央,放下童年,死命地掐他人中,童年被洛纱折腾得不行,醒过来,洛纱托起童年的脑袋说,“你看这是童家主么?”   童年神志不清,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轻声说:“我恐怕是又梦见父亲了。”   洛纱放下心来,把童年的发髻放下,站起,对童家主说:“童家主,这是你家公子,童年,我将他男扮女装送回府中,但他现在急需医治,请快些命人去请大夫!”   童年刚才的那句话童慕玄和童颜都听见了,听洛纱一讲,两人纷纷扑过来,一看果真是童年的脸,只是施了粉黛,急忙命人叫了医生,将童年送到卧室去医治。   洛纱见童年已被家人接走,松了口气,抬脚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陌上今天换了封面了,大家看出来是谁和谁了么? 这封面是月儿和朋友自己做的,希望大家喜欢哦~ 最后加一句,求收藏!求评论哦~   ☆、云卿小姐   待童年醒来,已是晚上。他和父亲、妹妹细细地讲述了在北域的遭遇和在南陵被人追杀,又被洛纱救下的过程。   童慕玄这才想起洛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童年心里感激,刻意隐瞒了洛纱在塔吉沙漠中的那段,只从南陵边境讲起,并告知童慕玄他曾许诺洛纱将自己送回童家以后必有重赏。最后他告诉父亲他俩在胥城的住处,让父亲快去寻她来,不可让她走了。   “她对诺家的戒指居然没有半点动心?”童慕玄听完以后问道。虽说洛纱对童年有救命之恩,但是要童慕玄把陌生人接回家,他还是要对洛纱的人品有所了解。   “孩儿这一路上全在昏睡,那姑娘如果贪心,这诺家戒指早就没了踪影,哪还会等到今天用作孩儿身份的证明?而且之前拿戒指去“天字号”兑银两,那姑娘也是刻意回避的。”童年说道。   “你总是说那姑娘,那姑娘的,她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一个身怀武功的女子,对诺家诺大的财产浑然不动心,童慕玄对她的身份不禁有些疑问。   “呃……”童年因为洛纱救过他几次,对她怀着天然的信任,经童慕玄一问,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她姓啥名甚都没问。   洛纱回到旅馆,累得半死,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直到晚上被小二拍门拍醒。   打开门,却没想到是童慕玄亲自上门。洛纱还是早上男子的扮相,房间也没有点灯,地上的椅子也还没扶起来,房间里一片狼藉。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拱手说道:“童家主!”   童慕玄知道他们经历的事,对洛纱说:“打扰小姐了!童某上门是为感谢小姐对年儿的救护!年儿现在已经醒了,对小姐十分挂念,故想请小姐到童府稍住几日,好生休息一下。小姐一女子孤身住在外面,恐还是不太方便。”   洛纱也不是拘泥的人,听童慕玄这样说,心里也觉得住在童府确实要比住在这人多口杂的客栈更安全些,同时心中也隐隐担心暗算童年的幕后之人再次出手,便说了声“好!”,转身回房,拿了凌月剑出来。   “小姐没有行李么?”童慕玄看洛纱只提了一柄剑,微微一愣问道。   洛纱苦笑:“没有!”   童慕玄也不多问,带着洛纱回了童府。   童府里早就为洛纱准备好了热水和衣服。“呵呵,”洛纱对自己笑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洗澡了,这邋遢的底线真是一再被突破啊!”   洛纱收拾完自己出来,就遇到了童颜,急忙为早上的失礼向她陪了个礼。童颜却对洛纱十分感激和佩服,她知道她哥哥在等,便急忙带着洛纱去见童年。   童年听到洛纱来了,高兴得要起床来。   “你躺着吧,不必客气!”洛纱和童年说话一如以往地直接,“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弄回来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童年自从见到洛纱就是蓬头垢面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洛纱本来的容颜,没想到她长得如此清丽动人,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忙扯开话题道:”听说你今天收拾了管家?”   洛纱笑道:“是他送上来的!”   “此事怪不得黄管家,是父亲因为寻我不着,无心见客,才让他出来应酬的。”童年替管家解释道。   “不怪,没有家主的允许,量他也不敢随便冒名顶替。况且确实是我行事不合常理在先。”洛纱浅笑,“我只是对他们都不太信任而已。”   童年默然,他九死一生回到家中,确实要好好考虑到底是谁要对他下黑手。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不自觉地都开始想着自己的心事,任时光悄悄流逝,竟无人觉得不适。许是两人这半月来在车上也一直是这静默的状态。正是应了冬郎的那句词:“总无语,也相宜。”   下人来叫洛纱用膳,洛纱也想让童年好好休息,便退了出来。   童慕玄在饭厅等洛纱,洛纱上前屈膝行礼。   童慕玄阅人无数,一看洛纱的礼仪就知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出来的,便问:“小姐送年儿回来,童某问年儿小姐是哪家哪户的,年儿居然一问三不知!”   洛纱一愣,她这段时间太累了,还没来得及想过自己叫什么:不能再叫洛纱了,也不是长信,那叫什么?   童慕玄见洛纱沉默不语,以为她不愿意透露身份,便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待洛纱心里冒出“云卿”这个名字时,又觉得已经不合适说了。   吃完饭,童慕玄问洛纱:“年儿曾答应小姐到了童家会有酬谢,不知道小姐想要什么?”   洛纱虽然不期望童家的酬谢,但是人家既然提出来了,她自己也不是不需要。   “云卿出来身上并没有带银两,”洛纱看了一眼童慕玄,见童慕玄不动声色,便继续道:“但云卿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知童家主是否方便帮我谋一份职业?我一女子孤身在外也不方便,女扮男装做男子的活儿也是可以的。”   洛纱开口说没带银两,童慕玄倒也不意外,他也舍得,人家千里迢迢将他儿子救回,只要不是金山银山,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洛纱作为女子要的却是工作,倒令他更加怀疑她的身份了。   “云小姐会什么呢?”童慕玄问。   “小女子略通账目!”洛纱低眉答复。   “你是想当账房?”童慕玄大吃一惊。   洛纱顿了一顿,站起作揖道:“小女子觉得做账房去诺公子的“天字号”是最好的!”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童慕玄觉得又生气又好笑,居然还看不上他们童家。真是不知深浅!   洛纱微微一笑,抬头说:“童家主莫恼,童家主收留云卿,云卿自是感激不尽。只是童家还是莫要与云卿有太多的瓜葛。云卿要去“天字号”只是因为我如若在诺公子处,他日诺公子必不会因为此举有任何不妥。童家主只管引荐,成与不成都是云卿自己的事。云卿只是谋一份让自己活下去的活儿,作奸犯科之事自然不会做,也请童家主放心。”   之前洛纱对诺家财产不动心,童慕玄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而如今听洛纱的意思是担心将来万一东窗事发,自己被发现去“天字号”打工,可以有脱责的借口;又联想她显然受过教育的举止,便推测她可能根本就是诺家某个想要出来“历练”的小姐。试想哪家会闲得没事教自己的女儿记账?如果是这样,那么把诺家的女儿收留在自己家,也是对诺家最大的负责。   童慕玄这样一想,随即点头:“好!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既然要他推荐,他还想再观察一下她。   而洛纱此刻则打着自己的算盘,她自信自己躲在“天字号”是最安全的:   第一,“天字号”是攸王的信息渠道中心,他们要找什么人,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诺斐然只会往外寻找,不会在内部进行梳理和排查,单纯找的可能性就很低,更别说被找到了;   第三,就算她被攸王找到了,攸王会清算诺斐然么?显然不会,他还仰仗他帮他收集情报,提供资金支持呢!为了她一个女人显然不值得。   当然去“天字号”需要机会。而在这之前,洛纱在童府度过了一段像猪一样的生活。她自穿越以来,整天担惊受怕,疑神疑鬼,而在童府她总算放下心来,睡踏实了!洛纱性格随和也使得她和童颜相处得十分愉快,童年也迅速地好起来,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   洛纱对于童年被人绑架之事一直心怀疑虑,她也和童慕玄讨论过。可是因为牵涉到世家,童家并没有打算报官。   “童府没有请护卫么?”洛纱问。之前她带个人就闯进来了,童府的安保工作显然差强人意。   “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并没有仇人。”童慕玄如是回答,“但是云姑娘说得对,童家这几年做得太顺风顺水了,是该再低调一些,也应该加强护卫!”   “哪里可以请护卫呢?”洛纱问道。她其实是想毛遂自荐来着。她虽然救了童年,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有权利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而她对这件事情一直非常在意。   “退休的捕快自然是可以,还可以去请那些个杀手。”   “杀手?”   “对,去白城请杀手。毕竟杀手是不正当、风险又高的职业,如果可以当人保镖,钱也来得干净,很多人都愿意做。”童慕玄解释说。   “可是杀手大都心狠手辣,仇家又多,别一不小心就找了一个不合适的,反而给自己添了麻烦。”洛纱觉得这事不靠谱。   “可以找白城城主陌公子推荐一个。”童慕玄若有所思地说。   “白城陌公子?”牵扯到陌九离,洛纱虽不想问,可是还是忍不住。   “白城陌公子经营着天下的杀手组织和青楼妓院,我想他应该会有合适的人选。”   “不是说杀手组织不归陌公子管么?”洛纱觉得很疑惑。   “之前确实不是。但听说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陌公子就开始接收那些愿意投奔他的杀手了。”童慕玄边说,边思量面前的云卿居然连陌九离不管杀手组织这种事情都知道,便更加认定她和诺家有关系。   洛纱想着上次生日宴会陌九离损兵折将,确实需要招募一些杀手,以避免再一次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刺杀他,当然此举也方便他调查上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童家主认识陌公子?”   “有过一面之交。陌公子当年送长信郡主回胥城时,曾到舍下拜访过。年儿和他年龄差不多,但能力却差得太多,年儿太养尊处优了。”   “我却听说陌公子玩世不恭。”洛纱忍不住翻白眼,心想这陌九离的生意怎么都是些个见不得人的。   “那是因为陌公子承受得太多了,如果他将所有的苦难都显露出来给人看,估计他自己也无法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诺斐然:王妃你体验生活,别来我家呀~ 洛纱:可我只会算账呀? 诺斐然:我怕我的账都被你算走了。 洛纱:我也想的! 诺斐然:我要告诉攸王! 洛纱:你确认自己不会是垫被? 诺斐然(嘤嘤哭):你们都黑我!   ☆、在劫难逃   洛纱虽然最终没有自荐,但机会很快就来了:童年要去城外看一处店址,之前他就是去看这个店址以后,在回家路上被劫持的。   洛纱便主动提出送他去,童年本就在心里打鼓,不过有洛纱陪同,连童慕玄也觉得很放心。   洛纱仔细思量了一下,打扮成童年的样子,又让童年装扮成年轻小伙计的样子,带上五个壮实的家丁就一起坐了马车去了。   一路上童年向洛纱解释了这门生意:“上次我去看这个店址不十分满意。”   “是现成的店么?还是只是个地,需要自己盖楼?”洛纱问。   “是已经有的楼,目前有人开着旅店,就在城门外,客源应该不是问题。很多人深夜到胥城,城门却要天亮才开,都需要住宿。”童年回答。   “嗯,那地是一起卖给你们么?”洛纱又问。   “问题就在这里,地并没有打算转给我们,而目前的旅店主人只是租来的地。”   “也就是说如果买下来以后,地主要赶我们走,我们随时得滚蛋。”洛纱接上,“那么租约多久呢?”   “两年。”   “那就看两年是否可以回本挣钱了。”洛纱下结论道。“或者是否可以和地主谈更长时间的租约。”   “正是!”童年发现洛纱说的都在点上,不觉好奇心起:“云卿以前家里也是经营旅馆生意的么?”   “不是呢!”洛纱伸伸舌头。   “那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家是的,你那么懂应该在童家帮忙,不应该去诺家的。”童年笑道。   “我现在不是在童家当着童少爷的保镖么?”洛纱也笑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那个店址,旅店的主人早就等着了,见到童年和洛纱急忙上来寒暄。   旅店的装修看上去很新,洛纱也不十分懂,她只是问旅店的主人要来了平日住店的流水,一个人坐在那里算着账。   没有计算器,也没有Excel,洛纱只能打草稿,好在只是进行估算,不需要太精确,她很快就整理了一个月的利润表,粗略地算了一下一个月的现金流,再问了一下旅客的入住率,就觉得这流水有问题。   店主的流水显示这家店经营一年就能回本,折算到每天单间的收入居然是标示房价的两倍,也就是说从账面上看每间房间单天的收入都虚报为两天的收入。按照两年的租约,如果今天童年把这家店盘下来,到两年以后童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由于估值和实际情况差距太大,洛纱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诈骗童家钱财的圈套。她把童年拉到一边,把自己计算的思路和结果粗略地和童年说了一下,童年听得瞪大了眼睛。他俩不动声色,既然不要人家的店,他们觉得还是低调一些好。   两人均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搞不好和上次童年被绑架的事情还有关,便声称还有其他事,就坐上马车走了。   一上车,洛纱就让车夫快点赶马车进城。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他们还来不及赶到城门口,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少爷,来了。”车夫说。   “童少爷!”为首的黑衣人说,“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出来,跟我们走了,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洛纱示意童年别动,自己提剑下了车。   童年羞愧难当,自己堂堂世家公子,居然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   “你们不过是为了钱财而来,”洛纱开口道,“不如我出双倍的价钱,你们放了我,再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搞鬼。”   “童少爷所言甚是!”黑衣人错将洛纱当做童年,“不过我也不能坏了规矩,绑了你,我依然可以漫天要价拿到这双倍的价钱。”   洛纱已经看清楚来人一共六个,她要杀他们并无难度,可是若要抓活口,一个人同时对付起来就有些难度。不过只要他们没有发现车中的童年,有家丁帮她拖延片刻,她就能逐一搞定,而且她想擒贼先擒王。   “老朱,”洛纱高声对家丁说:“他们放着阳关道不走,今天我们要抓活的,拉回去送官府,查清这幕后黑手!”   “是!”五个家丁也下了马车,站定。   为首的黑衣人觉得洛纱非常好笑,“哈哈哈哈,童少爷太好笑!谁不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就凭这五个家丁,还想抓我们?上次被绑到北域居然没有将你吓破胆子,还那么不识好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看刀!”说完就往洛纱砍来。   “切,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公子,居然出动了六个人,可见你们也不是什么高人!”洛纱边嘲讽边侧身举剑挡隔,左手一掌就打在那人右侧腰部。   那黑衣人没有料到自己会扑一个空,而童公子居然会武功,竟然直接向他发起了进攻。那一掌直拍在他右肾肾窝,他吃痛急忙咬紧牙关躲闪,身子却因此失了重心,一个踉跄。洛纱急忙拉住他握刀的手腕,转身顺势往后一个助力,那一刀直插在另外一个想从身后进攻洛纱的黑衣人身上。   洛纱不敢怠慢,乘为首黑衣人的刀还没有拔出,就捏住那人的手腕一使劲,又一脚蹬在身后那个黑衣人的肚子上,刀脱手,身后的黑衣人连人带刀摔在地上,迅速被童家家丁制服。而洛纱一个反剪将为首黑衣人右手背到身后,凌月从那人脖子前面横过,顶住他的喉咙。   洛纱冷声道:“还打么?你已经受伤了,大家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你非要寻死,我也不拦着你!”   洛纱一招就已经制服了老大和她身后的黑衣人,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剩下的黑衣人一看本来六对六的格局已经变成了六对四,而童公子好像武功相当了得,便一哄而散,溜之大吉了。   洛纱杀心未起,长吁一口气,对那黑衣人说:“快说吧,是谁指使的?”   那黑衣人虽然负伤,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范。洛纱看他眼珠还在转,便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耍花招,你现在眼前就这么几条路,我都替你想好了,一、我把你送官,二、我把你杀了,三、幕后的人派出杀手把你杀了。你看他们都逃了,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杀你。所以你现在说出来是最安全的,因为你说出来以后,就没有让你闭嘴的必要了!”说完手上的剑紧了紧。   什么歪理?!在场所有人都听不下去,包括在车里的童年。   “我不知道,我们都是通过中间人联系的,要等事成之后中间人才会再出现,给另外一半的银子。”   “中间人?”洛纱一愣,手一松。“看样子这一路顺藤摸瓜还要折腾一番。”   那黑衣人见洛纱闪了神,右手反握住洛纱反剪他的左手,一个闪身从洛纱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直接给了她一个过肩摔。洛纱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扬起一地灰尘,凌月也脱手摔在地上。   那人不等洛纱起身,用脚挑起地上的凌月握住,指向洛纱:“童少爷,得罪了!”   洛纱摒住呼吸,从地上爬起,拍掉满身的灰尘,对上黑衣人,微微一笑说:“走吧!”便抬脚就走。   那黑衣人一愣神,见洛纱很爽气地从自己面前走过,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跟上。   “等一等,她不是童公子!”童年在车上听到情况有反转,不禁大惊,追下车来要救洛纱。   那男子一愣,瞬间明白过来面前这个身手很好的公子根本不是童家大公子,而是保镖,急忙举起凌月向童年扑去。   “真是白痴!”洛纱咒骂了一句,一个空翻挡在那个黑衣人和童年之间,伸手握住黑衣人握着凌月的手,将他的手弯过来,把凌月往自己脖子上一架,缩身躲在他胸前,低声道:“你丫的要是不想死,就带我走!”   那男人想夺凌月,却因为腰部受伤,使不出劲,挣扎了几下摆脱不了洛纱的控制,而这场景在旁人看来是他在抓洛纱,而洛纱在死命抵抗。   “你别动她,我跟你走!”童年着急得大喊。   “你走不走?”洛纱没好气地低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那黑衣人了然刚才是洛纱放了水,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快走吧,你的肾受了内伤,需要医治,我带你去看大夫。”洛纱见那黑衣人还在思想斗争,便伸手抱住他,一个跃起,连拖带拉地拽着他离开。   “云卿!!!”童年在后面一路狂奔。   洛纱恨不得给那个黑衣人一个香板,这什么脑子:“快走!带我回去,他们也会交赎金的!”   听到赎金,那黑衣人便突然开窍,不再犹豫,两人合力一起离开。   洛纱和黑衣人一起回到了他住的旅店,居然是童家客栈。   “要不要去看大夫?”洛纱进了房间就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黑衣人实在摸不到头脑。   “我就是想看看幕后之人是谁。”洛纱开门见山,“你若是想和我过过招,尽管放马过来,你知道我并不想杀你的。”说完她对他笑笑,笑容甜美,仿佛无公害的邻居小妹妹家的小猫。   “噗~”那人不知道是受伤太严重了,还是被洛纱的笑脸气的,总之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你好好养伤,我帮你守着。”洛纱这语气似是将黑衣人当作自己的伙伴。   那黑衣人虽然对洛纱心怀芥蒂,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状况很不好,搞不好右肾破裂了,便爬到床上,背对洛纱,盘腿坐好,静下心来,养伤。   洛纱则坐在桌前,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啪啪啪!”有人来敲门的时候,洛纱和黑衣人都一惊。那黑衣人回头看着洛纱,洛纱对他点头,一个飞身,上了屋梁。   “进来!”那个黑衣人说道。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疾步进来,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搞的?居然绑错人了?被你绑来的人呢?”   “掌柜的,稍安勿躁。绑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我看童家大少爷的样子也是会为那少年支付赎金的。”   “那出钱人是要童年的命!”   “要命?”那个黑衣一愣。“那何不早说,抓活的多累!”   “是撕票!钱也要!命也要!”   “无妨,我给童家送条消息,让那童年一个人带着赎金来换人,顺便杀了他就是了。掌柜的,你看可好?”   来人松了口气,说:“好!可别搞砸了!”   “那银子,可就要变成金子了……”那黑衣人冷笑道。   “规矩我比你懂!”来人不耐烦地说:“从赎金里扣就是了。”   “好!掌柜的,你走好!不送!”黑衣人也不客气。   那人走后,洛纱就从梁上跳下来,笑道:“你还挺机灵的!晚饭后我们一起去一次童府,可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要送我去官府呢?”黑衣人一脸打算鱼死网破的神情。   “你放心,我还指望你帮我抓幕后之人呢!且我对你的命完全没有兴趣!”洛纱冷冷地说。“事成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恩将仇报   “你这招到底灵不灵?”那人在树上问。   “昨晚你不是自己都听到了?”洛纱靠在树下坐着。   “哼!没想到那个童家大少爷居然是个断袖!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了,偏偏要自己来送死!”那人不屑地说。   “我们的世界你不懂~”洛纱收起玩笑的神态,认真地说,“感情与性别无关!”   “呕~”那人都快要吐了。   “呵呵~”洛纱会心一笑,高喊道:“你呆在上面不要不干活!人来了么?”   童年爬上这山头的时候,就看见洛纱被人用绳子绑着,背对着他,吊在树上,脑袋歪在一边。   “云卿!”童年脚下一软。   “吵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树下坐着的黑衣人怒喝道。   “你,你先把她放下来,让她下山!”童年也不示弱,“我童年要杀要剐随你!”   “噌!”凌月一挥,仅凭剑气就割断了树上的绳子,童年吓得一抖,洛纱就直直地掉了下来。   “云卿!”童年大叫,可是又不能冲上前去,只能生生抵住自己想要往前跑的步子。他要让黑衣人放了她,不是要让她和自己一起被黑衣人杀了。   洛纱落地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黑衣人上前扶了一把:“你昨天还真伤得挺重的!这点高度也不行?”   童年昨天下车就看到洛纱摔在地上,他一阵心痛,以为洛纱昨天被摔坏了。也是,以洛纱的功夫,不摔坏,怎么会被那个黑衣人挟持?!   “赎金在这里!你快点放人!”童年想到洛纱的伤,急忙出声。   “你拿着钱走过来吧!”那黑衣人神在在地对童年说,然后扭头对洛纱说:“你也过去吧!”   洛纱和童年相向而行,童年满眼担忧,却看到洛纱目视前方,并不看自己,眼神甚至还有些怪异,似乎对他有些躲闪。待她渐渐走近,童年突然一愣:洛纱的个头怎么还比自己高出半个?   “嗖~嗖!”童年觉得脚下一麻,膝盖一软就扑通跪了下来。他来不及呼痛,就看到洛纱的长剑飞出,在高个子洛纱的颈项绕了一圈,向自己飞来。童年当即傻了,即使这剑直逼自己的面门,他还是忘了躲闪,因为他看见那个云卿直挺挺地俯身倒了下去。可是这是云卿么?   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承受了重物的冲撞,仰面就被扑倒在地上,那冰冷的长剑直接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童年没有想到对方会那么快动手,自己安排的帮手恐怕现在也帮不上忙了,自己命要休矣,便睁着惊恐的两眼,对上压着自己的黑衣人,可那柳眉,那眼眸,只一眼便不会再认错—云卿!   “什么人?!”穿着黑衣人衣服的云卿抬起头,见到一个人影,她迅速从童年身上跳开,提剑往山下追去。   童年躺在地上长吁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敢情云卿和黑衣人换了衣服,云卿假扮黑衣人,黑衣人假扮云卿,然后刚才,刚才云卿把黑衣人杀了?   童年转头看向黑衣人的尸体,心里为他默哀。却不想黑衣人“腾”地一下从地上直挺挺地坐起。   童年吓得连滚带爬,一下子逃开三丈远。如果说童年在逃亡的数月里学到什么的话,那么他学会的就是逃命:这,这是死人复活?还是云卿失手,没有杀死他?无论是人是鬼,这都是要问自己来索命的!   可是那假云卿显然对童年没有兴趣,拿过童年掉在地上的钱袋子,打开:“这是赎金?”   “是!”童年急忙点头:“大侠这赎金归你了!”心里巴望这假云卿快些离开。   “这赎金不是给他的,”云卿愉悦的声音从童年身后飘来。“没追上!那小子还挺贼了,跟上来偷看我杀你们!”   黑衣人点头,站起,用不屑地口气说:“你就没打算抓他!”   “抓贼要抓脏,要有证据!现在抓住他,他有得是借口!”云卿笑笑。   “你们?”童年傻愣愣地看着云卿和黑衣人。   “我们是一伙的!”云卿阴笑着对童年说:“从塔吉沙漠到现在,我才是那个幕后要抓你的人!”   沙漠里,马车上,童府内,云卿和童年相处的一幕幕都在童年脑海里闪现,童年只恍惚了一下:“我不信!你若是要我死,路上随时可以杀了我;你若是要银子,当时拿了我戒指就可以走了!”   “嘿嘿!算你有脑子!有良心!”洛纱知道人经不起试探和考验,玩笑开了适可而止,也不再吓唬童年:“我和他说好了,他会帮我把幕后之人引出来,但我许他一锭金子。”   童年指指那赎金:“这里不都是金子?”   “这?”洛纱扫了一样,问童年:“这可是家主今早拿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童年觉得云卿这姑娘实在太神了。   “那就是是了!这赎金是给幕后之人的。至于那位兄台,”洛纱指指黑衣人,“他答应人家杀了你,如今没有杀,自是要有其他好处的。你出门时,你父亲可有特地给你什么?”   童年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呃,没错,他给了我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   童年从怀里拿出那手帕,展开,洛纱拿起那锭金子,在黑衣人眼前晃了晃,“我们走吧!”   三人一行下山,回到黑衣人住的童家客栈。洛纱刚把童年横抱到黑衣人房间横梁上,让他坐好,就有人敲门了。   这温馨的画面让黑衣人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而童年从来没有在梁上呆过,既害怕摔下去,又害怕被人发现,大气不敢出。这件事后来还给童年留下了心里阴影,他从此以后进房间都先抬头看房梁。   “掌柜的,”黑衣人出声,门打开了。还是那个中年人,“事情办妥了,赎金你带走吧!”   “好!”那人也不多啰嗦,伸手作揖:“辛苦!告辞!”说完就退出了。   “我们也走了!”洛纱搂着童年一起下来的时候说,顺手把那锭金子扔给黑衣人。   童年被洛纱像个娃娃一样提溜来提溜去,觉得自己实在很没用,又加上刚才在房梁上受了惊吓,脸颊都红了,还紧张地喘着气。而黑衣人看到洛纱搭在童年腰上的手,以及童年娇喘的样子,又是一个哆嗦!   “你们这是要回童府?”那黑衣人问。   “怎么?”洛纱侧过脸。   “我觉得这事多半是自己家里人干的,我劝你们在他暴露之前还是先别回去了。”黑衣人说道。   “你还挺好心!”洛纱嘿嘿一笑:“我也觉得!谢谢兄台提醒!告辞!”   洛纱和童年出了黑衣人所在的童家客栈,洛纱就问:“童年,我们可能真的需要在外住几日,可有其他地方可住?”   “有,云卿想住热闹的还是僻静的?”童年问。   “热闹的!”洛纱微笑,童年总是那么贴心周到。   “那就去对面那家吧!”童年带着洛纱穿过马路,就进了对面的“东来客栈”。   第二天中午,洛纱和童年躲在东来客栈最角落的位子上吃午饭。   “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想被人看见,躲在房间里吃不就好了?”童年看着洛纱鬼鬼祟祟的样子哭笑不得,“你这样,别人都要看出来了!”   “呵呵!”洛纱笑了,瞬间恢复常态:“我逗你呢!”   “你们听说么?”刚进客栈的人大声议论说:“童二少爷拿了假金锭到“天字号”换碎银,被抓了个现形!”   “什么?”童年刚要送进嘴的饭悉数撒在了饭桌上。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头去看。   “稳住!”洛纱眯起眼看着童年。童年定定地对上洛纱的狐狸眼。   “据说童家主,黄管家都已经去了官府了!”那些人还在说。   “怎么会去官府?”酒店里其他人凑热闹说:“这童家和诺家不是交好的么?如果是误会,解释一下不就过去了?”   “好像不是误会,听说是管家拉着二少爷去的!”   童年一脸错愕,出声问洛纱:“云卿,怎么回事?和你有关么?”   “嗯!”洛纱点头,她本来挺开心的,可是听到是童家二少爷,虽隐隐觉得在情理之中,却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童二少爷?”洛纱开口问道:“我在童府住了那么久怎么没见过?”   “他们口中的童二少爷,”童年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并不是父亲亲生的,而是他收的义子。他比我年长些,是黄管家的独生子,名叫黄梦。父亲看黄管家对童家忠心耿耿,黄梦又天资聪慧,便收了他做义子,将来可以辅助我。现在童家有两成的生意,包括胥城的店面,都是他在打理。”   “所以如果你出事,你们童家的生意他应该会接手更多吧?”洛纱的脸冷得可以凝水了。   “应该是的!”童年回答,“父亲对他很倚重!”   “好一个鸠占鹊巢!”洛纱冷笑道。   “你的意思……”童年的脸煞白,“你的意思是黄梦是绑架我的幕后指使?”童年宅心仁厚,但不代表他笨,而洛纱最喜欢他的通透。   “何止是绑架?他是要杀了你!”洛纱咬牙道。   “啊!”童年的表情十分复杂,是吃惊,是失望,是心痛……   “你给黑衣人的那袋金子是我让童颜准备的假金子。黑衣人将它交给那掌柜以后,掌柜就会转手给幕后之人。而我料想幕后之人拿到金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换成散钱,或者哪怕他不兑换,也总是要花销的。到时候只要抓住谁在使用假金锭,就能知道是谁想害你!”洛纱解释道。   童年一听就懂,他只愣了片刻,就回过神来,苦笑道:“呵呵,倒真如那黑衣人所说,是家里人干的!可怜那黄管家,他自己将自己儿子报官,是怎样的心情?”   “没错!”洛纱知道此事不会有妥善的结局:“但可见黄管家对童家还是忠心的!只是这儿子……”   “黄梦恐是受不了明明比我年长,能力也强,我却是世袭的公子,他人需要对我另眼相看,可他,无论在童家,还是在外面,终究还是下人。”   “黄梦!”洛纱说道,“好一个黄粱一梦!人最怕不知足!他一个管家的儿子,能得到主人家的青眼已经是父亲积德的善果,他却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不属于他的财产和地位,好在并没有恶果,不然现在童黄两家都是失去儿子的悲剧!”   童年沉默,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洛纱说得对,目前的结局已是这恶性事件最好的结果了。   “父亲支持我一个人上山,又为我准备了赎金是你的安排?”童年突然问道。   “是。那天晚上,我回过童府。我不想露面是怕被幕后之人发现,打草惊蛇!”洛纱尴尬地笑笑,想起那晚她偷听了童家的争吵。   “那你听到了?”童年立刻紧张起来。   “你母亲劝你放弃我没有错。我俩素昧平生,我就是个流浪在外的人,而你对童家太重要了!”洛纱宽慰道。   “可是你是为了救我才被黑衣人劫走的!”童年的声音有些高,双手也捏成拳:“你几次三番救我,我却眼见你被人置于死地而不救,岂不是忘恩负义?”   “好了!你别激动,我做事自有分寸!而且我劝你,以后我有事,无论是不是因你而起,你都不要盲目来送死!”洛纱是知道那晚辩论的激烈程度,也清楚童年的决心,但她在考虑的是自己的身份万一哪天暴露,童年会不顾一切,所以急着撇清。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童年煞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泛出异样的红色,“而且我已经安排了帮手在暗中保护我,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陷害?!”   “你找到帮手没错,而且我相信将来你父亲一定会为你找到武艺高强的护卫。我所担心的是你之前以卵击石的的言论,因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在你能力不够的时候,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因为你来也不过是送死!”洛纱暗想自己这次为了使幕后之人上钩,还好让家主暗暗撤走了童年的帮手,不然双方缠打起来也是挺麻烦的。   “那你会不会含恨而死?”童年眼眶略红。   洛纱稍稍想了一想:“这事情还真没有绝对的对错。如果我是路人,我会恨;如果我是关心你的人,我会期望你好好地活着!不要让我白死!”   “呵呵,”童年笑得特别凌然:“如果你陌生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怎可寒了人心?如果你是关心我的人,我独活于世有何意思?”   洛纱心一软,恍惚了一下,眯起眼看着眼前这重情敦厚的公子,知自己是说服不了他了: “童年,无论如何,你昨天来了,我都十分欣慰!因为你让我见到了人性之善!”   洛纱冲着童年潇洒地一笑,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家?”童年一愣,抬头看着说漏嘴还不自知的洛纱,从自己面前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洛纱生命中遇到的所有男人,只有童年过得最纯粹,最真实,也最像自己,所以童家的这一段一直是月儿的最爱~就像独自在家的暑期,虽然未来还会有各种压力,可是那一段自在的时光,就像烦闷的房间里开出的天窗,让人呼吸到希望的空气~   ☆、平明释疑   萧伟在平明被劫的第二天就让辅国大将军带兵到飞城接驾,这才和平明安全地回到了北域的王城-昇城。   萧伟一回到昇城,就励精图治、兢兢业业,每日看奏折到很晚。他虽然从未治理过朝政,但是他牢记洛纱以前说的:带领团队自己并不需要样样都会,只要手下的人会做就好,领导者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充分调动起来。因此他乐得做一个开明的君主,在朝堂之上,让各位大臣畅所欲言,充分表达意见。   凡是有官场的地方,就必然有竞争和排挤,因为乌纱帽就这么几顶,人头却很多,每个人都需要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一旦攸王陛下给了机会,所有人都会想要表达一番,恨不得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而一个问题在被充分讨论以后,必然能形成两到三个观点,接下来就是站队和攸王下决定的时间。   北域的朝堂一般分为三派,以尚书令为首的一派;以辅国大将军为首的一派,以及以太尉为首的一派。   这三派总能形成一个多数派,萧伟就选择人数多的一派。   而其实尚书令与辅国大将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文武相轻,因此攸王的决定多半和太尉最终的决定相同。如此一来就显得太尉的意见特别受到重视,同时太尉又是攸王小时候的老师,他们想法一致也很自然,因此这站队也愈发明显起来。   萧伟是聪明人,在朝堂上来来回回几次,他也基本摸准了方向,能够问出几个像样的问题来,而这些问题臣子们也时常答不上来,这让萧伟更加高兴,觉得自己基本已经把握了治理朝政的方法。   然而在萧伟回到昇城后,大家翘首以盼的攸王后宫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大家都吃不准情况。   “陛下,长信郡主嫁过来途中一波三折,如今总算顺利到达王宫,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成亲,举行册封大典?”尚书令十分恭敬地请奏。   无论这些大臣平时怎样不合,在这件事情上意见却空前的一致,因为长信郡主嫁过来本就是政治联姻,之前失踪也就罢了,现在都平安归来了,总是要给南陵一个交代的。   首城归来一路上一共发生了三件事,除了攸王在翼城和双城之间的沙漠遇刺一事众所周知以外,长信失踪和平明被劫这两件事却被萧伟瞒了下来。是以所有人都只知道长信在归途受伤,却不知道她已再次失踪。   萧伟之前一直笃定长信是被人掳走的。因此洛纱下落不明的事实,就算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勒紧他的心,使他怀疑和焦虑起来,他也选择自我安慰,提醒自己要保持耐心。可是今日被人提起,距离长信失踪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是绑架,也该有消息了!萧伟开始有一些吃不准了。   “朕离开王宫数月,朝堂上政务繁忙,还无暇顾及,今日众爱卿提起,朕自会定夺。今日若无其他无事,就退朝吧!”   萧伟匆匆地下了朝,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到“天字号”,他需要知道诺斐然是否找到长信了。然后他又急匆匆地赶到平明宫,他想要见平明。   对于平明被劫的原委,萧伟几次想问平明,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平明一直神情委顿,尤其不能见萧伟。因为只要她一见到他,就扑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好像他的保护不周,欠了她一世的眼泪。萧伟平时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他也知道平明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对于她受的惊吓,自己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是以他的困惑一直没有问出口,时间久了,他也最终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萧伟到平明宫时,平明并未到门口来迎接他。   萧伟也不等,径自往宫里走去,远远就看到了平明的身影,这姑娘半月不见竟然出落出少女的样子来了。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平明在吟李商隐的诗,萧伟没有听懂,但他从“芳心”“春尽”和“沾衣”这六个字上大概听明白平明在扮“怨妇”呢!   “平明!”萧伟出声唤平明。   “平明拜见王兄!”平明显然已经知道萧伟到了,丝毫不慌乱,只是微微屈膝,出人意料的平静。   “平身!”萧伟上前扶起平明,并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除了人略显憔悴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谢王兄!”平明稍稍对上萧伟的眼睛就目光一闪,垂下眼帘,跳脱开去。   “你身体恢复得如何?”萧伟微笑着问平明。   “托王兄的福,好多了!”平明回答道。   “那就好!平明,王兄今日来是想问你件事情。”萧伟略觉尴尬,自己大半个月不来,一来就直奔主题。   “何事?”平明脸色转冷。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在双城等我,而是先行离开?”萧伟刻意忽略平明的不满。   “因为王兄跟我说会在前面等我啊。”平明眼眶微红,委屈地看着萧伟。   “让你在双城等我,是我亲口和你说的!我怎么会临时变卦跟你说到飞城等你?”萧伟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人在我房间放了一封信。”   “信呢?”   “我收在房间抽屉了。”平明毫不含糊,似已经完全恢复了。   “走!”萧伟拉过平明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平明房间走去。   “王兄!你慢点!”平明在后面嘟哝。   萧伟一顿,自己确实心急了,不好意思地放松了平明的手,陪她慢慢地走。只是这平明今日像在考验萧伟的耐心一样,走得弱柳扶风、款步姗姗。萧伟心里着急,又不能催促,只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王兄跟我就没有其他话说么?”平明幽幽地问。   “呃,”萧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多关心一下平明,可是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句话。好在平明说过那一句以后似也没有期待萧伟说什么,而且他们也已到了平明的房间。   “信在这儿呢!”平明进了房间,直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的盒子,她利索地打开盒子,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信,递给萧伟。   萧伟接过,展开看了,“靖婉,即刻启程,我在昇城。”   “就这么几个字,你就上当了?”萧伟觉得这平明也太好骗了,这封信,一共十个字,连个落款都没有。   “世人都知我是平明,可知我大名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况且我认得王兄的字!”平明不以为然。   “你觉得这是我写的?”萧伟气不打一处来。   “是王兄写的!要不你现写一封?”平明也不服气。“来人,笔墨伺候!”   萧伟一愣,自己穿越过来都是按照自己在现代的书写习惯写的字,平明如此言之灼灼,许是真的认识以前攸王的字,不觉有些心虚。平明却双手环抱自己的手肘,从容不迫地等着。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了她的急切和期待。   萧伟知道没有退路,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攸王的字迹,反正就十个字,难度并不十分高。   萧伟写完,放下笔,和之前纸条上的截然不同,他禁不住偷偷地看了平明一眼。却不想平明的目光直了,盯着那几个字,好像要把整张纸都吃了。   萧伟一慌,不知道是自己暴露了,还是平明又犯病了,只能轻轻地唤她:“平明,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王兄!”   平明缓缓地抬起头,对上萧伟,泪已经下来了,她只说了一句,“你,果真是你!”便歪歪地倒了下去。萧伟急忙抱住她,把她放在床上,唤道:“来人!快叫御医!”   萧伟离开平明宫的时候,平明还没有醒来,但是他通过平明昏迷前的那句话,知道自己算是蒙混过关了:平明看来确实是认错了他的字,才会离开飞城的;而她应该是接受不了自己被这么低级的手段欺骗了,急火攻心,才会昏了过去。   可是到底是谁把信放在平明的房间呢?这恐怕就和长信消失一样是一个千古之谜了。萧伟觉得无比头疼,一筹莫展!   正在萧伟烦恼长信和平明的事情的时候,就接到了西疆的国书。西疆的朱雀太子,景耀公主和陌九离一同来北域拜访攸王陛下、长信郡主和平明公主。   “说什么拜访朕?!”萧伟气得把国书扔在地上,“陌九离就是来探长信的下落的!”   “陛下息怒!”大内太监急忙把国书拾起,“依老奴之见,陌公子虽然是来探长信郡主,但是这也说明长信郡主并非陌公子掳走。”   攸王后宫没有妃子,因此一切事务萧伟都暂交由大内太监“小德子”照看。   小德子一直在攸王身边,现在其实已经是“老德子”了。他事事尽心尽力,无论巨细都禀报,因此萧伟对他很是放心,渐渐地也只要求他汇报大事,小事可以自己决定。但小德子依然把自己做的小决定向萧伟细细禀报,萧伟虽然忙,但是对这样的行为很是赞赏,对小德子也就没有什么保留,因此小德子很清楚长信郡主并没有一起回来,而受伤的是平明公主。   “当然不是陌九离,如果是他,他何必千辛万苦将长信郡主送到朕这里?朕不满意的只是他俩在陌九离生日宴会上的暧昧表现!”萧伟生气地说。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当时长信郡主身不由己,陌公子也是被逼无奈,抓着过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放眼未来。”   “未来?还未来?人呢?”萧伟没好气地说。   “要不让陌公子也帮忙一起找找?”小德子急忙出主意。   “陌九离?朕不相信他!”萧伟暴怒。   “好好好,一切听陛下的,莫要气坏了身子!”小德子又迅速安慰道。   两天后萧伟接到诺斐然的消息,长信就是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而且各国的资金都在正常流转,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是这样,萧伟判断,长信要么是死在沙漠里,要么是隐名埋姓躲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收藏涨二掉一的,看来还是要吆喝: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小剧场 平明:你到底是谁? 萧伟:我是你王兄啊! 平明:休要骗人! 萧伟:月大救命!我被揭穿了!有穿越被发现的么? 望月:呃,有自首的…… 萧伟:那都什么结果呢? 望月:一般男主都会原谅的~ 萧伟:可,可是我是男主呀! 望月:大胆刁民,胆敢冒充男主,拖出去沉塘! 萧伟:你不是亲妈,不是亲妈……   ☆、西疆和亲   第三天上朝的时候,朱雀太子,景耀公主和陌九离就到了。   西疆上一次被北域大败,朱雀太子非常不满,自觉脸上无光,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送景耀来和亲的--南陵可以和亲,西疆也可以:“攸王陛下,我国此次在陛下迎亲时发兵,是受奸人蛊惑,好在我父王圣明,及时发现了这挑拨两国关系的阴谋,及时撤兵,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因此,父王特命儿臣送第一大公主景耀公主来北域和亲,以修两邦之好!”   明明是兵败溃逃,却变成及时发现阴谋,萧伟也是佩服朱雀颠倒是非的能力;但对于和亲的事情,他又自觉很绿:   景耀公主,萧伟在陌九离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又是一个陌九离的爱慕者。长信也好,景耀也好都是陌九离不要的女人,一个一个凶得要命,一个一个又往自己这里送,自己是陌九离的女人回收站么?   “阿史那都王的美意朕心领了,朕会考虑的。今日三位前来,朕已设下筵席,晚上为三位接风!”   萧伟虽然攸王做得还勉勉强强地能及格,可是帝王的话却说不太来,因此场面上的话,他总是尽量能简短则简短。   “陛下,景耀在陌城主生日宴会上遇到过长信郡主和平明公主,相谈甚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晚上的宴会本公主也想与她们会会。”   相谈甚欢?萧伟都要翻白眼了,打得甚欢吧!又是一个颠倒黑白的主。萧伟这样一想又想起洛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好处了,他心里暗暗觉得景耀如果要嫁过来,他还是需要多堤防的。   待那三人退下,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萧伟最近觉得他打明君牌这一招有一个比较大的缺点,就是所有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表达,因此每天早朝就跟菜场一样,聒噪不堪,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平息下来。   今天更是!有人同意和亲,有人不同意和亲,有人关心长信郡主,有人担心平明公主。   “众爱卿,今日只谈一件事情,景耀公主的和亲。”萧伟宣布。   “可是陛下,朱雀太子尚未娶太子妃,此次送景耀公主来,又不是他必须亲来,西疆人的性格精明刁钻,绝对不会白白送个公主给我们,依老臣之见他们是冲着平明公主来的。”   “虽只是景耀公主和亲的事,可是陛下后宫已经有了尚未成亲的长信郡主,这后宫一下子有了两位两国的公主,西疆和南陵的关系谁亲谁远,孰轻孰重,望陛下三思!”   “看景耀公主刚才在朝堂上的表现很是傲慢,我们宴会谁来她都要过问,可见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主,长信郡主若是与她起了争执,西疆可能借此对我们发兵呀!”   “发兵就发兵,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这人都还没有嫁过来就已经吵成这样,萧伟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顿觉诺斐然关于不娶公主的言论实在是高明之极!   “太尉大人,你意下如何?”萧伟耐着性子问道。   吴太尉也被他们吵得头晕,既然攸王点到了自己,他等这七嘴八舌的声音稍稍平息下去后,便开口说:“西疆王虽与人和亲,但绝不会因为嫁了公主就会放弃对我们边疆的侵犯。”   大臣们随声附和,萧伟也觉得在理。   “平明公主乃我国唯一的公主,我们国力虽不强,但也不会沦落到需要讨好西疆人的地步,他们非要强娶,我们也可以一战!”辅国大将军一派又纷纷点头。   “长信郡主既是已经嫁过来了,还请陛下尽快册封,免得他人窥视我国后宫,有了南陵的支持,料他西疆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这本来也是长信郡主嫁过来的原因,也请陛下莫忘初衷,因此依老臣之见为“不娶,不嫁!””   吴太尉德高望重,且最近也是攸王面前的红人,既然他都那样说了,大家也就不再多说。   萧伟虽然心中还有些犹豫,但听吴太尉说得头头是道,也保持沉默,退了早朝。   晚宴从下午就开始了,除了朱雀太子,景耀公主和陌九离,萧伟还命几位重臣一起,这西疆两位的嘴皮子萧伟早上就见识过了,他不想应对不了,折了北域的面子。   萧伟又派人请了平明公主前来,长信人不在,他也请不出来。   而参加宴会的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思量:   这长信郡主是受伤很严重所以无法出来么?如果是,南陵会有什么举动么?还是如之前传闻,长信郡主与攸王不合,攸王故意不给面子?   无论怎样长信郡主的不出现对西疆都十分有利。   陌九离之前收到消息说攸王回宫部队两次遇伏,长信郡主受伤,而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长信的任何消息,他一直放心不下。因此此次朱雀经过白城时,他便借口一同为景耀送行,到北域王宫一探究竟。他料想北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西疆的和亲,因此虽然听闻攸王和长信关系不好,但却估计攸王应是会让长信出来高调秀恩爱以婉拒西疆。   当然景耀对自己有情,今日送行也可以让她感觉好受些。他相信此举能让景耀更加理解他不能娶她的无奈。虽然真相是他不想娶,可也不能让人觉得是他不愿。   可是宴会之上居然只有平明一人出席却让陌九离着实吃了一大惊!   平明的性子,诺斐然和他是说过的。诺斐然口中的平明大胆活泼,可今日看来却目光呆滞,精神萎靡,好像大病初愈,似是受到了惊吓,又似压抑着巨大的悲痛,眼神中隐隐透着仇恨!   是以陌九离心知一定是出事了!他立刻就不想呆下去了,但他还必须忍着,在宴会上漫不经心地吃着,听着。   宴会虽然气氛热烈,但每个人都各怀鬼胎,说着寒暄奉承的话。   一曲歌舞结束,朱雀太子朗声对萧伟说:“今日早朝上提出景耀公主嫁到北域之事,不知陛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伟回答:“朕近日为政务所忙,长信郡主亦刚刚与朕回宫,尚未安顿下来,朕不想再给后宫添一位妃子。”   “哼!”朱雀太子脸拉下来,不满地说:“后宫现任的妃子呢?我们是来和亲的,长信郡主并没有和陛下举行婚礼,怎么已经成了妃子了?既然陛下承认她是妃子,她怎么如此失礼,陛下的宴会也不来参加?”   陌九离抬眼看了看攸王,银色的面具下似乎有怒意,但仔细看又似没有:“无论景耀公主嫁过来还是不嫁过来,朕的后宫,朱雀太子恐怕没有说话的地方吧?”萧伟冷冷地回答。   “好一个没有说话的权利!”朱雀太子气呼呼地站起来,“景耀,我们走吧!”   “太子哥哥!”景耀公主出声阻拦。她是带着使命来的,人都到了就算别人不要,自己也是不能回去的;况且如果自己真要是被攸王拒绝了,陌九离出于各种考量也绝对不会娶她。所以还不如抓紧现在这机会嫁给这普天下地位最高的单身汉!   景耀飞快地扫了陌九离一眼。陌九离明白,对朱雀太子说:“太子殿下息怒,长信郡主受伤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这样要求长信郡主出来恐怕是强人所难了。”   北域的臣子都向陌九离投出了赞赏的眼神。   陌九离视而不见,接着说:“况且攸王陛下只是说不想添一位妃子,又没说景耀公主嫁过来是妃子呀!”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都说长信郡主和陌城主之间关系暧昧,怎么现在却见陌城主直接把景耀公主捧到了后位?莫不是景耀公主这些年追着陌城主,陌城主虽然不娶,心中却也是爱慕着景耀公主?不然又怎会有此次千里相送?   北域的臣子们又向陌九离投出了鄙夷的眼神。   “当然陌某在这里也没有说话的权利!”陌九离最后又把话兜了回来。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陌九离说话弯弯绕绕,兜兜转转,滴水不漏,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朱雀太子刚才是冲动了,陌九离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他也不生气了,回过头来对攸王说:“朱雀鲁莽了,还请陛下原谅!”便坐下。   陌九离见气氛有所缓和,看了景耀一眼,便缓缓站起,对攸王说:“陛下,陌某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萧伟虽恼陌九离胡言乱语,但总算朱雀太子没有再做纠缠,也算帮他解了围,便说:“来人,送陌城主!”   陌九离出了宴会厅就觉得身后有人跟上来,他也不在意。他在北域的王宫,没有人跟着他,反而奇怪了。   陌九离转身就跳上了王宫的重檐庑殿顶,然后就面对着后宫的方向坐下。   陌九离的举止如此怪异,跟着他的人急忙偷偷报告给萧伟。   “报告陛下,陌公子,就坐在这个宴会厅的屋顶上!”   等萧伟也跳上殿顶的时候,宴会已经结束。陌九离没有离开,听到萧伟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萧伟顺着陌九离的目光看去,北域的王宫层台累榭,屋顶飞檐斗拱,隐隐泛着墨蓝的光,后面的寝宫除了门口挂着灯笼以外,一片漆黑,而灯笼可以照亮的地方梁柱涂金,鸿图华构。   萧伟从来没有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北域王宫。而此刻整座皇宫看去庄严而肃穆,和之前歌舞的喧闹截然反差,竟然生生烘托出幻灭和寂寥之感。   “长信在哪里?”陌九离突然打破了寂静,开口问道。   萧伟张了张嘴,他本来想嘲笑陌九离赖在北域王宫不走,可是陌九离却直奔主题,这让他非常心虚:“与你何干?”   “是死是活?”陌九离阴着脸,同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全然不同。   萧伟其实一直觉得洛纱是被人抓走了,可是那么久没有消息,他确实有点慌。这就像一个人丢了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东西一定在,只是找不到了”一样。   他只是假装洛纱还在,虽然随着时间推移,他觉得洛纱还活着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但是他也不愿意承认是他想得到洛纱的一己之私,直接害了她。所以他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只是让诺斐然漫无目的地找啊,找啊~。   “得不到就毁了么?”陌九离转过头冰冷地看着他,眼神犀利。   “我没有!”萧伟突然想要解释:我也很艰难,那么多人要杀我,我不能抛下北域的臣民,而单独去找她!   陌九离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瓦解着他刻意塑造的贤明的攸王形象,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诺斐然没有找到她!”萧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释重负,就像一个逃犯被缉拿归案,虽然失去了自由,却再也不用四处躲藏,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在哪里不见的?”   “翼城和双城之间。”   陌九离从屋顶跃到宫殿的围墙,足尖一点又跃出宫外,而萧伟满眼都是陌九离离开时蓬起的长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章的小天使,还是喜欢月儿的吧? 月儿,求~收~藏~   ☆、景耀爬床   萧伟早晨醒来觉得自己头晕脑胀。   “昨晚喝多了,好像梦见了纱纱姐!还好像……”萧伟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突然陌九离那怼怒的眼神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就好像美梦突然就切成了恶梦,提醒着萧伟洛纱生死不明的事实!   萧伟痛恨自己对陌九离的依仗,他已经尽力了,却没能找到洛纱,如果她被陌九离找到了,是不是反过来说明他无能?而且洛纱若真是被陌九离找到救回,会不会让她更坚定对陌九离的感情呢?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只能希望陌九离能够尽快找到洛纱,因为一旦被爆出长信不见了,就等于向天下昭告了他的无能。   “哼哼,我不是无能,我只是利用你在三国的资源,等你把长信找回来以后我再找你算账!”萧伟恨恨地想。   他一翻身想起床,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一头长长的卷发,竟是景耀公主无疑。   “陛下醒了?”景耀公主适时地转身过来,对萧伟妩媚地一笑,“陛下昨晚还真是热情啊!”   萧伟一紧张,急忙伸手摸自己的面具,还在!然后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靠!被爪巴床了?!这算什么?我的床是你想爬就能爬么?”他的心在咆哮。   “你怎么在这?”萧伟大声地问。   “陛下醒了么?”门口的太监听到屋内的声音出声询问。   “在门口等着!”萧伟怒吼,他可不想让太监撞见。   景耀公主娇滴滴地说:“陛下不记得了么?昨晚景耀心中烦闷,来找长信郡主叙旧,是陛下盛情挽留我下来的。”   萧伟强忍盛怒,仔细回想,依稀有了一点印象:昨晚他被陌九离气坏了,跃下屋檐就去了清霄殿。清霄殿是攸王安排接长信郡主回宫后住的宫殿,萧伟估计“清霄”就是“亲萧”,可见攸王对长信的重视。目前这殿主还没有回来,萧伟为了掩人耳目,有时就睡在那里。昨夜因为心中烦闷,他便坐在凉亭里对月思人,独自喝着闷酒,然后洛纱就来了。没错,是现代的洛纱!太监们不让她进来,自己还呵斥了他们,与她把酒言欢,并带洛纱回了自己的寝宫!可是自己怎么会将景耀错认为现代的洛纱?!现代的洛纱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啊!   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萧伟用脚趾头也想得明白,更不愿意一直在寝宫里和景耀空口白牙,纠缠不清。他迅速穿上衣服,就出了房间。   他没有上早朝,只让人速速把小德子找来。小德子并不在宫中,因为说好不娶景耀公主,小德子昨天下午就出去帮萧伟采购给景耀公主送行的礼物了。   小德子一进宫就知道出事了。见到萧伟扑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陛下赎罪,奴才该死!”   “去查昨晚朕在清霄殿里喝的酒里有什么,还有,这酒经过了谁的手?”萧伟冷静至极。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酒里面自然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什么也早就挥发掉了。这酒是从御膳房里拿出来的,现在那桶酒还在,但是没有检查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应该是传酒的时候被人下的药。   小德子又让人对昨天递酒的小太监一顿审问,那小太监却一问三不知,打到最后竟然直接被打死了。听到那个小太监死了,萧伟的冷静变成了冷笑,又是一个死无对证!凡是他想查的,就什么都查不出!   作为帝王,居然有人能在他吃的东西里面下药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他那么开明的一个帝王,却屡遭陷害和追杀,在夹缝中生存。他觉得窝囊!   萧伟接下来三天都没有上早朝,他也没有和景耀鬼混在一起,他只是不想去见那些老头子。   被人下药和景耀公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使局势从之前朝堂上说好的不娶,变成了现在的不得不娶,他颜面何存?如今长信没有找到,他迫于西疆的压力只能先娶景耀,南陵会怎么想?洛纱回来后又会怎样看待他的三心两意?她能接受三妻四妾么?   “朕一心为了天下,朝堂之事绝不偏听偏信,事事兼听,却弄到这种地步。之前西疆用长信郡主诱杀我,现在又让景耀公主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祸乱后宫,真是欺人太盛!”   “陛下息怒,陛下在朝堂之上的英明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这西疆一直骚扰我国边境,实乃我国心腹大患!我国与西疆的战争持续了几代帝王,实因西疆人奸诈野蛮,而非陛下的能力不济!”小德子到底是大内太监,他很清楚攸王陛下的心情,他无非是害怕别人看出他的无能。   “你不必安慰朕,下药爪巴床这等下三烂的手段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朕御下不严。”萧伟心里隐隐有了一些决定。   小德子偷偷扫了攸王一眼:“有些话老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讲!”萧伟没好气地说,每次电视里说“该说不该说”不就是要说么?   “外面确实有说咱们王这次西疆一战回来待人如沐春风,让人觉得极为亲切!”   萧伟一听,这明明就是说他御下不严,还拐弯抹角,就更加生气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小德子,传令出去,封景耀公主为淑佳王妃,朕就是要她成为人生输家,择日举行婚礼;以后若有人再敢爬朕的床,有一个剥一个的皮,都在宫外示众!”   “是!”小德子退了出去。   第二天萧伟就上朝了,他的命令虽然是针对后宫的,但是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伟阴着脸,这些老头子也不清楚他的想法,不过这事情无论加在谁身上,都会很愤怒,更何况是帝王?   亲近南陵一派的臣子只能在心里埋怨长信郡主不争气,明明是先嫁了,却到现在还没有册封,被西疆人得了先机。   “报告陛下,朱雀太子殿外求见!”   “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萧伟一肚子的火还愁没有地方发泄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朱雀拜见攸王陛下!”朱雀太子只是随意作了一个揖,“景耀公主乃我国第一大公主,攸王陛下那日曾许下后位,怎得现在反悔了?”   “放屁!”萧伟愤怒之极,也顾不得形象了:“景耀公主是如何爬上侧妃之位的,朱雀太子恐怕比谁都清楚,此等女子如何母仪天下?”   朱雀听到攸王在朝堂上直接暗指景耀爪巴床,丝毫不顾及天家颜面,也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景耀去爪巴床的事情朱雀其实也是事后知道的,他想着自己妹妹心念陌九离,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从了攸王,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告知是她对攸王下了迷药。   景耀则跪在朱雀面前痛哭,说自己是好奇长信郡主不出席晚宴的原因,特地去探望,却被攸王灌醉,带去了寝宫。等到自己醒来,早已木已成舟,也只能曲意迎合了。   是不是被灌醉,景耀也口说无凭,甚至连朱雀自己都相信景耀是因为昨夜宴会上被攸王拒婚,所以才想出这“生米煮成熟饭”的下策,对攸王下了药。而且这悠悠众口恐怕都会指责景耀不守妇道,所以就算景耀是被人暗算了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萧伟见朱雀半天说不出话来,便接着问:“朱雀太子还有事么?”   朱雀气得扭头就走,拂袖而去。   萧伟见朱雀走了,笑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果然需要心狠手辣,否则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来了。   朝堂上的臣子们第一次看到西疆一战回来的攸王发火,之前都以为攸王接了长信郡主归来,转了性子。可今日见到朱雀太子走后,攸王陛下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脸,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西疆这次是刮了逆鳞了,攸王还是那个攸王,大家还是得小心伺候才是。当天大家有事也不愿再奏,免得自己惹祸上身,能够压一压的还是压一压吧。   “啊~”第二天一早,一个宫女在景耀所住的清梦殿门口,惨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惊扰了所有睡梦中的人。清梦殿外果真有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同一日景耀公主失踪了一名随行的婢女。   景耀哭哭啼啼地去找朱雀帮她查,可是朱雀还没查出名堂,第二天又是失踪一个,暴尸一个。这样持续了四天,用这么明显的手法,就连查都不用查了。不是攸王陛下本人还会有谁?   第五天,攸王招景耀侍寝。景耀被吓破了胆,唯唯诺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她自始至终都睁着大眼睛任由萧伟对自己为所欲为。   萧伟虽然出了口恶气,但看到之前一个活生生灵动的女子变成今日这样,也觉得索然无味。他之前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有动过,现在却让人连杀了四个无辜的婢女,还用这种残暴的手段,也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萧伟心中闪过恻隐之心,却不是对着景耀:自己如果变得残暴了,那都是景耀逼的!长信至今下落不明,但若她知道今日之事,必定会笑眯眯地对自己说:“恭喜陛下纳了贤妃!”   萧伟心头一怒,加重了在景耀身上的力气。   ———————————   “主人,攸王颁旨了,不日与景耀成婚!”   “好!没想到她那么主动,居然不需要我们出手。”   “是雾雨阁的人。”   “知道是谁么?”   “那四个婢女里的一个。”   “倒也死得不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情每天说~ 求~求~求~,^_^   ☆、攸王大婚   童年和洛纱平安地回到童府,真凶又落入法网,童家上下自是十分开心,对洛纱也越发重视起来。   童慕玄却深受刺激,萌生了让位给童年的念头。他总是忙进忙出,居然在家里养了条白眼狼,也许是时候要好好培养一下童年,好让他快点强大起来,而他只需要在旁边守护就好了。   洛纱关于那处店址的算法,童年事后仔仔细细地复述给童慕玄听了。童慕玄大为惊奇,知这小妮子深藏不露,既然说自己懂一些账目,就应该是非常懂,心里更加料定她是诺家的人。便主动联系了“天字号”在胥城的掌柜,推荐她去“天字号”做个小账房。   洛纱于是就以“云卿公子”的名义怀着高兴而忐忑的心情去上班了,自觉自己独立的日子指日可待。   第一天是实习,工作很简单,只是要计算账目。她不会打算盘,但工作内容不过也就是排排竖式,打打草稿,只用了小半天就算完了。   掌柜先生不听见洛纱打算盘,心里正在犯嘀咕,又碍于童慕玄的面子,不好发作。可是等看到云卿交的作业,却大吃一惊,他捧着账册,仔仔细细地复算了一遍居然都是对的。心知眼前的少年不可小看,当下心里欢喜,发了第一天的工钱,让洛纱早早地回家了。   洛纱回到童家想出钱请大家出去吃一顿,却发现厨房早就备下了酒菜,庆祝她工作归来。   童慕玄知道洛纱不喜欢欠人情,便在席间拉着她说:“云卿如今你有了差事......”   洛纱十分自觉地接下去说道:“童家主,云卿一直住在童府,平时多有叨扰,如今我挣了工钱,确实应该搬出去了!”   “非也,非也!”童慕玄急忙打断道:“我就是知道你有这个心思,才来和你说。我虽是商人却深知钱虽可以标价一切有形之物,却无法买来那无相实质。我自诩童家对你是真心,却不知云卿对童家是否也是?若云卿也是,不妨当做家人住下?”   洛纱心头一热:“云卿独自一人,孤苦无依,若不是童家主收留,如今就算出去依然也是要露宿街头。云卿深知童府上下待我如同家人,只是没有白吃白住的理儿,云卿住着也不安心。童家主若诚心挽留,不如收下云卿的房钱?”   “呵呵!”童慕玄微微一笑,用手捻了捻胡须,“我虽在和你谈亲情,可云卿你是否忘了,我依然是一个商人?”   洛纱一愣,不知道童慕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夫想请云卿在无事之时做年儿的护卫,不知云卿意下如何?”   洛纱眨巴了几下眼睛,想把泪花眨巴回去,童慕玄的意思她已经秒懂了,哪有无事的时候才做人保镖的?他是打算让自己以童年护卫的身份住下,这样洛纱就没有要付房钱的理由了。   “童家主~”洛纱稳了下情绪,缓缓地说:“童公子与云卿是好友,事关童公子的安危,云卿自然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童慕玄得意地一笑:“云卿不要感情用事了,我请个护卫除了付工钱,本就要供吃住的。你别忘了,这档子买卖是我童家赚的!”童家主一直非常严肃,今日所说的无非是不希望洛纱和他们客气,能够好好在童家住着。   洛纱低头掏出手帕,掩口而笑,并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手帕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童家是洛纱穿越过来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家庭温暖的地方,这一家人就像自己父母兄弟一样,为她的自食其力而高兴,提供她所需要的帮助,又不干涉她的生活:他们甚至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来历,却直接选择了信任。   这也许就是她所追求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惊心动魄,没有猜忌和计较,相护支持,相护依靠。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在童家永远地住下去,然而她却深知,这绝无可能......   洛纱的新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老掌柜试过她几次,发现无论是账目计算还是账目往来,尤其是最难的赊账和计算利息她都做得有条不紊,丝毫不乱。是以也将越来越多地工作给她,洛纱虽然动作麻利,可是随着工作范围越来越广,她也渐渐觉得需要学习和努力。   她常常会工作到很晚,可是老掌柜第二天来都会发现昨日布置的工作一早一定会放在他桌上。他很是欣赏踏实肯干的年轻人,洛纱又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他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心里想着哪天诺公子来,也要引荐一下,未来这个少年恐怕前途无量。   那一日,老掌柜通知洛纱在账上拨付两千两黄金给“天字号”在北域昇城的总部。   “那么多?!”洛纱心里一动,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你不知道?”老掌柜以为天下皆知的事情,他的小账房却不知道。   他笑笑对洛纱说:“云卿,你的敏锐度是够的,但是还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北域攸王陛下大婚,少爷总是要资助一些!”   “攸王陛下大婚?”洛纱吃惊极了,她这个大活人在此,攸王和谁结婚?难道找一个人假冒自己然后成亲?这样自己企不是可以一直隐名埋姓地过太平日子了?洛纱觉得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又恐不是真的,急忙追问,“和长信郡主么?”   “呵呵,和西疆的景耀公主!”   洛纱顿时觉得自己天真了!心里五味杂曾。“这男人还真是不靠谱!”洛纱心想,当然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是不是意味着攸王可以对她稍稍放弃一些控制?但是,景耀公主?洛纱不信:那个虽然对她心怀嫉妒,但是却个性蓬勃张扬的景耀公主,怎么可能会放弃陌九离?   洛纱双眼一眯,讨好地望着老掌柜说:“怎么会是景耀公主?”然后凑上前轻声说,“我可是听说景耀公主喜欢的是白城陌城主呀!”   老掌柜本就喜欢云卿,笑眯眯地刮了洛纱一眼:“你这八卦的小狐狸!可不许往处说!”   “那是,那是!”洛纱满口应下。   “听说是西疆王送景耀公主去北域和亲,景耀公主乘长信郡主受伤,主动勾引送上门的。”   “啊~”洛纱急忙一付了然的神情,心中却是知道景耀必是被逼无奈,与当日自己离开白城并无分别,‘’可怜红颜总薄命,无情最是帝王家。”   老掌柜以为云卿在感慨长信郡主,却不知她是感伤这两个女子。   攸王和景耀的大婚一周后就举行了。   西疆朱雀太子,南陵芳林公主和“天字号”诺斐然都到了,白城主陌九离却没有到,只送了贺礼。   萧伟知道他是还没有找到长信,景耀却以为他怕触景生情,而她自己也觉得没脸去面对陌九离。之前那个率直的景耀却变成了爪巴床的侧妃,她宁可陌九离只记得以前的那个她,不要见她嫁出去的样子才好。   景耀穿着红嫁衣,独自坐在新房里,心里除了恐惧就是恨,她一直在西疆横行,什么时候折于人下过,而攸王却一再折辱她。   “吱~”有人进门,她害怕得缩了一缩。   “是我。”来人是朱雀太子。   “太子哥哥!”景耀想哭。   “本太子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你别忘了你是我们西疆的公主,以后你要么母仪北域,要么就等我们来灭了他,你可懂?攸王虽然蛮横,但你是他的妃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让人捏了把柄。长信郡主上次在陌九离的生日宴会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你能够避开她就避开她,不要与她争风吃醋。你的性子太直,容易被折断,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太子哥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景耀不服气地说。   “你这次被人黑手了,还要争什么气?连是谁弄的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长信?”   朱雀太子哭笑不得:“我让你别去和她斗,你不听。你用脑子想一想,长信把你弄进后宫,对她有什么好处?”   景耀一听就知道自己复仇心切,搞错了对手,便说:“太子哥哥说的我知道了。”   “你记住,你的未来全在攸王身上,和其他妃子无关;你只要护住你自己,将来护住你的孩子,其他的我都会打理的,切莫强出头!”   “景耀记下了!”景耀顺从地说。   “有人来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说完,朱雀太子就从窗户离开了。   虽不是和洛纱结婚,却是萧伟这辈子第一次结婚。萧伟觉得有点不真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   婚姻,无论结果如何,开始时双方都是抱着美好愿望的。就算自己并不情愿,可这个人也和自己的下半辈子绑在一起了。纱纱姐曾有句名言:“婚姻是性的便利和在一起的习惯。”萧伟觉得他现在是入套了。   推开房门,新房里一片红,恍得萧伟眼睛都睁不开。他掀起新娘的盖头,却对上了景耀笑盈盈的眼和红艳艳的唇,萧伟一惊,景耀笑起来竟也这么迷人,不禁心神一荡,低头吻了下去。   ☆、斐然来胥   洛纱所在的“天字号”很快就拨付了两千两黄金给北域,这是洛纱第一次看到“天字号”的金库。之前洛纱都只是在账面上做计算,而她在看到金库以后,心里略动—库房里堆放的金条居然没有一丝灰。   “黄金本来就笨重,前来提金条的人更是为数不多,怎么会没有灰呢?”洛纱怀疑这些黄金是被人刚刚放进去的。   她去找老掌柜,试探地问道:“掌柜的,我们盘一下金库,如何?”   老掌柜莫名其妙:“这金库盘点起来很是麻烦,一般一整年才盘点一次,黄金白银都要过秤,没个半个月根本盘不完啊!”   “好不容易少了两千两,现在盘起来不是轻松些?”洛纱怂恿老掌柜。   “这才多少?”老掌柜显然没被说服,从鼻孔里出气,“盘库的事情非同小可,万一没事找事,盘的时候失窃了怎么办?你小子鬼得很,好在老夫知道你心术颇正,不会无理提出这样折腾人的要求,你且把你的理由说出来给老夫听听?”   “当然,当然!”洛纱笑嘻嘻给老掌柜沏了茶,自己也坐下:“掌柜的,这金库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库房身上,还有一把在您的抽屉里,我说的没错吧?”洛纱抬眼看了一下老掌柜,“可是根据我的观察,这两把钥匙外观几乎完全一样。”   “谁说一模一样?”老掌柜不屑地撇了洛纱一眼。   “有一点不同。一把钥匙上刻了“天”字,另外一把上刻了“字”字,但从外形上仍然极容易混淆。我想老掌柜也不清楚现在自己手上到底是“天”字还是“字”字的钥匙吧?”洛纱一谈公事就喜欢一针见血。   “东家只要求两把钥匙分开保存,并没有规定掌柜到底应该拿哪一把呀!”老掌柜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觉得可能确实会有一些问题。   “因此只要这次拿“天”,下次拿“字”,出去找人配上一把,就两把钥匙就都有了。”洛纱垂下双眸,好让自己不要显得太咄咄逼人了。这结论还是让领导自己得出来比较好。   “你怀疑库房私配钥匙,盗窃库银?”老掌柜心里发毛。他听懂了,而且按照洛纱的分析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自己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手上拿了哪把钥匙。   “突击盘点一下总没有错,而且我觉得平日里不会有人把假的金银放在库房里,毕竟万一拿错了就会露马脚。因此此次不需要将库房里的黄金白银一一过秤,只要清点一下数量,核对账面总数就好了!”洛纱建议道。   老掌柜被洛纱说得有些担忧:库银丢失不是小事,还是应该谨慎为上。于是便通知库房拿来了钥匙,亲自陪洛纱进库房进行了盘点。点清以后,交由洛纱计算。洛纱算了两个时辰,结果就出来了:少了一百两黄金。   老掌柜赶紧回头找库房,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又急忙拉着“天字号”的护卫去了库房家,却不想扑了个空,心知闯祸了,当下报了官。   逃走的库房很快就被抓住了,他只是将黄金拿出去放高利贷,赚取其中的利息而已,因此这些金子还是可以被追回来的。据他交待,他为了防止被发现,每次盘库的时候,都会提前将金子归位或者借一些回来充数,所以每次盘库的时候账目总是对的。   老掌柜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年老愚钝,晚节不保。洛纱却觉得这是制度设计的问题,和人没有关系,这样的案子就算在现代也非常多,便宽慰了老掌柜许久,两个人这才分头回了家。   自己库房里居然出了监守自盗的家伙,此事虽然凭老掌柜的人脉没有走漏消息,“天字号”内部还是要通报的。是以老掌柜颤颤悠悠地向诺斐然汇报了情况。   金子虽然被挪用了,但由于发现得及时,还是追回了大部分,同时诺家又用相同的方法突击盘点了其他所有的分店,也发现有类似的事件,因此诺斐然关心的重点不是怎样处理这些掌柜,而是以后怎么杜绝再次发生。   于是“云卿”这个名字便跃入了诺斐然的视野范围。因为他不仅主动发起了这次检查,还提出以后要规定库房拿“天”字,账房拿“字”字钥匙,而且两把钥匙最好外形不一样,便于区分。更重要的是要加强对库房的突击检查,不要总是在规定的时间盘点。而诺斐然显然都没有注意到这几点。   南陵确实有“云家”,可是云家是武将出生,并没有听说有个小公子出来。且这个云卿还是通过童家做的引荐,莫非云家不方便开口,才让童家出面?   诺斐然百思不得其解,便派人去云家做了一番打听。如果真是云家的公子,自己也要好好照顾着,给自己多留一条人脉。可是云家却并没有叫做云卿的公子。诺斐然于是便决定自己去胥城看一眼这位青年才俊,如果是个人才不妨留在自己店里好好发展。   他还想去一次胥城有另外一个原因,胥城最大的青楼—琥珀楼得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据说长得十分美艳,会跳欧阳世家的名舞“征战”,人传是欧阳世家的后人。   攸王让他找长信,他一直没有找到,也觉得长信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心里十分可惜,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居然悄无声息地就香消玉殒了。是以当这个卖艺女子出现时,他直觉事情蹊跷。欧阳后人?!如果没有查错,长信郡主复姓欧阳!   虽然诺斐然几乎可以肯定所谓“欧阳后人”是琥珀楼的噱头,可是哪怕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也想去看看,“万一是长信郡主呢?也不排除郡主被人卖到青楼里的可能。”   当然他也坏坏地想,“如果真是长信郡主,被陌兄知道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做杀手的买卖自己被砍,做青楼的买卖自己的情人被卖!”当然这种龌龊的想法也就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了。   诺斐然到了胥城也不休息,直接去了“天字号”。   老掌柜一看到少爷直接过来了,急忙跪在那里赔罪。诺斐然对手下的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这些老掌柜都是一路看着他长大的,他也不愿意多苛责,只是老掌柜一直不肯起来,诺斐然只好坐在那里听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等到老掌柜说完,诺斐然便提出要见一下“云卿”。   说起云卿,老掌柜又是道不尽他的好,便一路拉着诺斐然到店面去见云卿。却不想云卿并不在,说是刚刚告了假,和童家的二小姐童颜一起走了。   老掌柜顿觉有些失望,少爷这是特地过来看他的呀,这小子居然早退被抓了个现行!   他急忙解释道:“云卿不会无故耽误工作,他请假多半是童家有什么店址要看。云卿会武功,他平时会帮童少爷去做做保镖,出出主意什么的。而且,他就算请假,第二天也一定会加班把活干完,不会耽误事的。而这童家二小姐也时常会逛过来,等他干完活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场戏。大家都以为是童二小姐看中了云卿,估计他俩很快就会有好事将近,大家就等着喝喜酒呢!今日若是童小姐来了,估计是童家又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了。”   “无妨!”诺斐然也不恼,谁家家里没个什么事呢?更何况云卿是住在童家的,总要顾及一些童家的意思。“我今晚也有安排,云卿就晚些再见吧!掌柜的,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我先走了!”说完他便出门去琥珀楼,今天是那所谓“欧阳后人”的第一场舞。   “云卿,你就去看看吧,哥哥都要被他们带坏了!”童颜一拉着洛纱出了“天字号”的门就絮叨道。   洛纱被缠不过,轻声地对童颜说:“你哥哥就是去个青楼,你大惊小怪个什么?他是个正常的男子,有什么问题?”   “怎么没关系?!”童颜气呼呼地鼓着脸,“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今天是琥珀楼的小姐第一次献舞,据说她还是欧阳后人,天知道是什么艳舞,你再不去,哥哥可就要被人勾走了!你快点跟我走!”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一路往琥珀楼去。   “欧阳后人?”洛纱微微一怔,不禁有些警觉:“和长信有关么?”洛纱一直信奉好奇害死猫,可是事关自己的身份,她的心就有些犹豫了, “如果能够听到些关于欧阳家的事情,也有助于将来的判断。而且我今日女扮男装混在一群公子哥里,恐怕是最安全不过的了。改日再来恐就失了这人和的优势。”她暗暗下了决定,加紧脚步跟上了童颜。   童年一行几位公子半路被童颜拦住,而洛纱则在旁盈盈浅笑。   “颜儿,你,你来做什么?”童年看到童颜拉着洛纱,感觉自己被捉奸在床。   童颜面露不满,说:“你们几个出去玩,不带云哥哥,我就把云哥哥拉来了。”   那群公子哥儿见童颜满脸娇羞,以为是爱慕这位云哥哥,便都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云卿。童年也不好推辞,又不能说这是云卿不能去的地方,只好说,“你快些回去吧,我和你云哥哥同去!”   童颜满意地娇笑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就跑回家了。   “你慢点,真是没有一点姑娘家家的样子!”童年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童年本不觉得去琥珀楼有什么问题,可是和云卿一起去这感觉也太怪异了。   无奈周围都是世家的公子,也不方便多说,便将洛纱一一介绍给大家,众公子得知是“天字号”的新秀,又和洛纱互道了仰慕。   洛纱看着童年的脸一阵蓝一阵绿,便上前,悄声地对他说:“不必拘束,本来我也是打算要去开开眼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洛纱明天会被发现么?嘿嘿~   ☆、洛纱落网   这群公子哥儿们哄哄闹闹地到了琥珀楼,就上了二楼的厢房。   洛纱看这厢房还算宽敞,房间里帷幕拉开着,帷幕下是半人高的镂空围栏,围栏内侧放着几把正对围栏的椅子。坐在椅子上可以看到下面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估计到时候楼下会有表演。   他们几个人都忙着叫吃的和喝的。洛纱则独自找了一个靠近围栏的椅子坐下。环顾张望起来,其他厢房的帷幕大多都还下着,估计里面的人还在吃饭。   “今天总算可以看见暗艳小姐献舞了!”身后的公子哥儿说。   “是呀,这暗艳小姐老妈妈一直藏着,说是会跳欧阳世家的成名舞,征战。大家都怀疑她是欧阳家的后人。”   “可不是呢?我们都没见过这舞!真是不知道欧阳世家知道自己的舞被青楼女子舞起是什么想法?”   “家族落寞了,能够这样被人记起已经很好了!”   洛纱一阵心痛,欧阳家族落寞了?她急忙仔细听下去。   “你们小声点,欧阳世家的事怎么可以随意评论?!小心被……”   楼下传来了铜鼓声,洛纱没有听到后面的内容。表演开始了,她看到周围厢房的帷幕都拉开了。   鼓声隆隆,全敲在她心上!又是这首曲子!   楼下舞台上一个身形矫健,容貌娇艳的女子已经开始翩翩起舞了:欧阳!征战!   洛纱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娘舞得好美!”   “这支舞,名叫征战!是我们欧阳家每个女子都要会跳的,沙沙爱学么?娘教你。”   “我只是喜欢看人跳这支舞而已!”陌九离说。   “欧阳流沙!”   “你不是喜欢看么?你人呢?”洛纱喃喃自语,她觉得长信的泪下来了。   身旁童年一边在看舞,一边在观察洛纱。当他看到征战非但没有不雅,还相当雄壮有气势时,自觉松了口气。可是洛纱?怎么流泪了?   童年有些惊慌失措:“云卿,你怎么了?”   洛纱抬眼,笑道:“暗艳姑娘舞得太美了,我是被感动了!”   童年知道洛纱会武功,两人相遇时又是绝境,知道她的性子就和下面舞者一样,热烈又决绝,难免触景生情,必定勾起了伤心往事,便掏出块手帕递给她,给她抹眼泪。   洛纱谢过后,擦了擦眼泪,不再看楼下的舞蹈,抬眼往对面望去。   然而这一望,她的眼泪就像是刚刚止住血的伤口被撕裂,血又涌出来一样,停不下来了。   童年顺着洛纱的眼神望去,对面是一张俊俏的侧脸,鼻梁高挺,头发束起,左耳挂着一只翡翠耳环。   那男子一身白衣斜斜地依靠在软塌上,右手里握着一只茶杯,手指修长,小指上带着一只大大椭圆形的羊脂白玉戒指,正在喝茶,显得随意而慵懒。他的眼神似在看楼下的舞,似又不在看。   “他是?”童年忍不住问。   洛纱觉得她看不下去了,急急忙忙起身,离开了厢房。   童年赶紧追出去。   洛纱没有注意到她站起来,背过去的时候,一道目光追随过来。   洛纱出了厢房,见童年追了出来:“我没事,童少爷回去看吧!暗艳姑娘舞得很美,错过了很可惜!”洛纱急着想找地方平静一下。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护得了自己,”洛纱拒绝道:“你自己回来小心!”   “我不看了,本就是好玩!”童年知道洛纱心情不好,他也突然没了兴致,“我回去了,我们走吧!”   洛纱无心多说,抬步就走,童年在身后默默地跟上。   洛纱心里很乱。   她觉得她平静生活了那么久,拼命地想放下,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前功尽弃了。   她想不清楚,因为她的心想去找他,而她的理智却像缰绳一样,使劲地拉着她的心猿意马,让她不要逾越了应有的界限。   “我想要离开一阵子了。”洛纱突然开口。   “去哪里?”童年追问。   “会回来的!”   洛纱和童年回了家。洛纱急着要回房收拾东西,却遇上新来的管家出来叫住洛纱:“云卿姑娘,家主有请!”   洛纱脸上都是泪痕,想着天黑应该看不真切,童家主也不会盯着她看,便胡乱抹了把,跟管家来到了会客厅门口,客厅门紧闭着,管家敲敲门。   “进来!”   “主人,是云卿,云公子!”管家边说边请洛纱:“云公子请!”   洛纱跨进门,“云卿拜见童家主!”同时抬眼,看到童家主坐在主座上,旁边还坐着个人,那个人拿着茶杯在喝茶,神态自若,和刚才厢房里并无差别。   洛纱转身就走,没有注意到管家已经把门关上,一头撞在门上。   “云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童家主有些意外,云卿一直是稳重懂礼的。   洛纱把头靠在门上,脑门上这一下,钝钝地痛,疼得她想哭,但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深呼吸,不能哭!”   童家主见云卿迟迟不回头,身边的人却站了起来,“久仰云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访,怎得云公子连正脸也不给一个?!”   那该死的魂萦梦牵的声音。   洛纱死命咬了一下嘴唇,捂着脸,转过来,也不看那人,作了一个揖,“云卿这厢赔礼,刚才那一下撞得生疼,脑袋有些发晕!”   “在下陌九离!”   “在下陌九离!”   “在下陌九离!”   陌九离的声音在洛纱耳中回响,洛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她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但不愿意牵扯到童家,抬起眼,不冷不热地说:”久仰!”   童慕玄觉得这气氛实在有些怪异,忙解释道:“陌公子是白城城主,云公子在“天字号”的大名远播,陌公子云游至此,特地来拜访,刚才还和我说要邀请你为他的生意出主意呢!”   “陌公子有求,云卿必应!”童慕玄从来不知道洛纱说话那么干脆,平日里那个和童颜打打闹闹的姑娘呢?莫非她工作时就这样?   “陌某未见云公子之前,只是想请云公子出出主意,今日见了,心生嫉妒,想请云公子直接到陌某麾下为陌某效力,不知云公子意下如何?”陌九离语气冰冷。   “陌公子,这~” 童慕玄担心云卿扛不住,忙帮她打圆场:“云公子在“天字号”做得并无差错,这背弃雇主之事,恐不妥吧?”   “我走了,诺斐然就会知道,诺斐然知道,他就会知道,你就不怕?”洛纱心里累积的怒意开始蠢蠢欲动。“还是你就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他知道?!”   陌九离并不回答,转身回座坐下,拍了拍衣服,仿佛在掸灰,幽幽地说:“云公子不知考虑得怎样?”   洛纱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陌九离。   “这样吧,“陌九离侧身对童慕玄说:“童家主,云卿本是我家的下人,因为犯了事受我责罚,逃了出来,今日我便带他回去。我陌家的人还没有沦落到给诺家去出谋划策的地步。”陌九离说完,用眼神刮了洛纱一眼,“诺公子那里童家主便如是和他说了,我日后会再向他赔罪的!”   “云公子,你不是诺家的人?”童慕玄一直推测云卿是诺家的人,可是听陌九离的意思她并不是。如果不是诺家的人,难道就是陌家的么?如果是,云卿为什么不愿意同陌九离走呢?他略有犹豫,虽然他不想和陌九离交恶,但是云卿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如果需要,他也是可以为她出头的。“云公子若是不愿,留在童家便是!”   陌九离笑笑,也不恼,只道了句:“云卿,听话!”   洛纱看着童慕玄的脸,心知他开始虽是感激她救了童年,现在也早已把她当家人看护,而她和陌九离也好,和攸王也好,就是世代的爱恨,不必牵扯这有良知的一家好人,一不小心就是灭门之灾,洛纱承受不起。   她只是恨,恨陌九离每每这样逼迫她,而她就像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洛纱面向童慕玄,深深地作了一个揖,“云卿承蒙童家主和家人的照顾,才得以无拘无束地活到今日,云卿今日便同陌公子走了,房中的物品尽数留给童小姐,也请童少爷和童小姐不要挂念!陌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他不会怎样责罚我的。”   童慕玄看着洛纱,虽心中有所怀疑,但也知道这云卿恐来头不小,多日相处下来,知道她心底善良,为人有信,今日这般估计也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思量了一下,便拿出一个玉佩:“这是我童家的玉牌,凭此玉牌,可以到童家任意一家饭店找我!”   “多谢童家主!云卿就此告辞!童家主保重!”洛纱上前接了。   “童家主,陌某多有叨扰!”陌九离站起,“陌某代云卿再次感谢你的收留,他日必来重谢!”说完转头看向洛纱。   洛纱并不看陌九离,也不多话,扭头就走。她对陌九离有多少爱,现在就有多少恨!   两人出来,正好遇到管家进来:“主人,“天字号”诺斐然,诺公子求见!”   沉默许久,传来童慕玄的声音:“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收藏啊!评论啊! ------------------------------------ 小剧场 诺斐然:“我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明明是我先找到云卿的!却让你捷足先登了!” 陌九离:“月儿给你笔墨是为了让我惊艳地出场!” 诺斐然:“你这只是巧合!” 陌九离(不屑):“你才是!如果沙沙没有崭露头角你怎么会关注到她?而我就凭欧阳两字就足以吸引她了!” 诺斐然:“你别嘚瑟!你就那么肯定你是男主?那攸王陛下呢?” 陌九离:“就算我不是男主,你也不会荣升男主的!而且,那个男人......你确认他是男主么?”   ☆、被打脸了   两人刚出会客厅,陌九离就拦腰一把抱住洛纱,从院子里一跃而起,离开了童家。他不想见到诺斐然,他要尽快将洛纱带走,他们两个的时间也不多。   洛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集中全身力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对陌九离出手,更无心在意陌九离将自己带往何处。她恨透了这种被人捏着胁迫的感觉!   陌九离带着洛纱在一处院子里落下,他紧紧抱着她,贪婪地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随后拿下巴抵着她的头:“沙沙!我终于找到你了!”复又轻笑了一下:”只有抱着才觉得真实!我还以为自己又把你弄丢了!”这声音缱绻缠绵,似衷肠情话。   “我又不是玩具,你弄不丢我!”洛纱冷冷地说,挣脱出陌九离的怀抱:“接下来是什么,陌城主?通知攸王?你又成功解救了长信郡主?这英雄救美演一次就够了,演多了我怕你会把自己给骗了!”   长信爱陌九离是没错,但这不代表陌九离一次一次地背叛他们的爱情,洛纱就能接受!   “我猜,你是不得已吧?你是希望我能嫁一个好归宿?你不能名正言顺地娶我,就让别的男人给我幸福?长信的感情在你心里就那么贱么?”   “我还猜,你自以为高明,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当我是你的牵线木偶,对我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让我摆脱不了,也得不到,乖乖就范,听命于你。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你做?有什么是你要从攸王手里得到的?他的王位还是他的命?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会爱上攸王呢?”   “我继续猜,我从了攸王,和他生了子嗣以后,你陌大城主就会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抱得不知道哪里的美人归了!到时候我人老珠黄,是死是活,都不在陌公子心上!”   洛纱越说越生气,这长信该是有多脑残才会让陌九离这个渣男在她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我长信就是一颗小棋子,被你捏在手里,要带走就带走,要送人就送人,可这个小棋子还不知天高地厚,下棋的人怎么会爱上棋子?又怎么会为了棋子输了整盘棋?!”   洛纱盯着陌九离的脸,那张脸从来就是平静没有表情的,今晚在月光下却全拧在一起,看不出是痛苦还是生气。   “他妈的,”洛纱心里愤怒:“生气也那么好看!”   陌九离一言不发。洛纱虽然像斗胜了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内心却一片悲凉。“这感情恐怕是要不得了。”她心里痛,可是再痛也不能在幻想中欺骗自己一辈子呀!当断则断!   “沙沙,当初是你自请赐嫁北域攸王的。”陌九离终是开口了,声音清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吐出来,不带一丝感情,表情也恢复一片淡然,好似在说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也好似当初他没有求过长信。   洛纱被砸了蒙头一棒!“自请赐嫁?!”   “这不可能!当初背叛婚约的人是长信?”洛纱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似那玩飞刀的拿错了武器,用了回旋镖,刀刀飞向了自己……   “我靠!这算是哪门子的事?!长信这妹子脑袋瓜子里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移情别恋?”她急忙回忆,反复确认陌九离在心中的印象。记忆会模糊,事情会淡忘,可是感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不可能会出错。   洛纱虽然理性,但是她深知人是感性的动物,所有重大的决定都是由情感做出的。“可是没错啊!长信爱的就是陌九离啊!”洛纱疑惑了。   洛纱抬起头看向陌九离,陌九离却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放长,落在洛纱的身后。洛纱回过身,她身后一棵大大的榕树,撑着擎天巨伞,独木成林,苍劲繁茂的枝叶反射着月亮的银光,粗细不等的气生根从树干上垂下来,树下没有光,显得幽静而神秘。   “沙沙,这报仇雪恨乃男儿之事,与你一女子何干?”陌九离依然是那临风玉树美少年,站在这古树之下,美轮美奂,相得益彰,似与往日并无差别,洛纱却从他紧绷的身形中看出他在强压怒意。   “可我认为只有嫁给那人才能帮到九离哥哥!”长信的眼神怯懦地一闪,陌九离捕捉到了,可他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   “谁在你脑子里种了那么奇怪的念头?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还是你根本信不过我?”陌九离往前踏了一步。   “我信得过,可是我怕!”长信突然哭了。   “你怕什么?”陌九离追问。   长信哭了很久,她怕看到陌九离孤身奋战,她怕他们阴阳相隔,她怕等这仇报完了,他们却不能在一起,她好像还担心着什么,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九离哥哥,我心意已决!”长信抹干了眼泪,对上陌九离。   洛纱之前还保持着理性,她只是心知长信爱着陌九离不得而怨恨于他,可是这一幕幕像电影长镜头一样展开时,她却以为长信长歌当哭:   这是怎样的爱,只为护得对方周全,却不惜投入仇人的怀抱?!然而她终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空有一番勇气和愿望,都还没有遇到仇人就丧了卿卿性命。   只是,只是陌九离的痛苦这姑娘可曾想过?在生死弥留之际,是否后悔过?   那晚的陌九离盯着长信看了许久,一言不发,眼神中充满了心痛,失望,无奈和决绝。然后他戏谑地一笑,气势全收,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之前因为愤怒而发亮的双眼,瞬间就暗了下来,仿佛那燃烧得正欢腾的枯木被暴雨无情地浇灭,只剩下苍白的死灰和还没有完全烧尽的节节残枝,没了生气。   他往后退了一步,薄唇轻启道了一句“但随沙沙心意”后,便优雅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只留给长信一个孤寂的背影。   “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躺在血泊里的陌九离说。   “兄妹之情!”   洛纱默然,她无言以对。自那以后,陌九离恐怕只能对长信抱兄妹之情了!童家主说陌九离无法面对自己的痛苦,真是丝毫不差!   他高傲冷漠,希望等到她的回心转意,却只等来一纸诏书;他放心不下,出城护送,却看见死人堆里受伤的她;他欢喜雀跃,以为将她救回,却不想她已经不识得他;他在旁守护提醒,她好不容易想起,却不得不再次离开。   她可以忘了,陌九离却从未忘记过!   “九离哥哥,对不起!”洛纱终是落下了泪。   陌九离目光回拢,看到倔强站在那里的长信,还有她挂在脸上的泪,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帮洛纱轻轻抹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洛纱搂进了怀里。   这怀抱温柔而深情,是长信熟悉而安心的。洛纱自穿越过来一直孤苦无依,虽然在童家落脚让她感觉很温馨,可是她却一直端着笑脸强势示人,内心的脆弱和惶恐从来没有展露过半分。而陌九离知道她的一切,纵容她的胡闹,护着她的心意,使洛纱终于可以放下戒心、卸下防备,长信的悔恨和洛纱找到依靠后的释然使她的情绪瞬间决堤,从刚开始的抽泣到最后放声大哭!   “嘘,嘘,嘘!别哭那么大声,你忘了这是哪里了?!”陌九离急忙拍洛纱。   “你们是谁?胆敢擅闯王宫!”一个苍老的声音。   洛纱一惊,天哪,这是长信宫!她闯祸了,她闯大祸了!   她本能地抬眼看陌九离,每次闯祸她都看陌九离,洛纱觉得她都快看习惯了。   “朱嬷嬷,抱歉半夜惊扰,我是陌九离,还有长信郡主!”陌九离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却带着少有的乖巧,仿佛大男孩遇到了宠溺自己的祖母。   提着灯笼的老嬷嬷身形一摇,“小主子!”   陌九离一提起朱嬷嬷,洛纱就想起来了。每次都是朱嬷嬷偷偷放陌九离进来看她,每次她被其他公主欺负了,又是朱嬷嬷帮她上药,她出嫁时哭得死去活来的也是这亲爱的朱嬷嬷。   “朱嬷嬷,”洛纱故作开心地一路跳过去,抱住那老人。   “哎哟,我的小主子啊!你可算露脸了,你这一路去北域不断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老奴在这里日日担惊受怕,都要被你急死了!”朱嬷嬷抱着长信激动不已。   “让我看看你,前一阵子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又和九离哥哥一起回来了?”说着就把洛纱从怀里推出来,像看个瓷娃娃一样端着洛纱的脸,放到眼前。   “呀,你怎么穿着男装?!又在胡闹什么?真是不安生!怎么哭了?攸王欺负你了?”朱嬷嬷看长信脸上挂着泪痕,知道陌九离是不会弄哭长信的,恨恨地说:“定是那攸王待你不好,九离哥哥把你救回来了?”   洛纱扑哧一声笑了,这陌九离油嘴滑舌的,平日里自然是把老嬷嬷哄得服服贴贴的,“攸王没有待我不好,刚才是九离哥哥说话气我呢!”   陌九离无语,眼望天边,这小妮子还有没有良心呢!   “不可能!”朱嬷嬷依然护着陌九离:“肯定是那攸王,你是怕我担心不告诉我!你九离哥哥对你什么心意,我老奴怎么会不知道?!”   陌九离笑了,大大地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夜里发着光,洛纱看着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陌九离:月儿,我…… 月儿: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委屈九离哥哥了! 陌九离:我从来…… 月儿:都是好人! 陌九离:那为何? 月儿:你太完美了,貌若潘安,玉树临风,富甲天下,才情无伦,总要在情场上稍稍失意一下吧?不然天妒英才,你会~ 陌九离:说人话! 月儿:虐你才有收藏~评论~和包养!   ☆、回长信宫   “朱嬷嬷!”长信宫里突然来了一排灯笼。   ”谭公公!“朱嬷嬷一看来人,就知道是楚王派来人了。   “老奴见过长信郡主和陌城主!”为首的太监跪在地上:“陛下有请!”   洛纱心虚地抬眼看陌九离,他俩才到王宫这么一会时间,就被楚王发现了,戒备真可谓是森严啊!   陌九离淡然地说:“好!请谭公公稍等片刻!长信郡主一路长途跋涉,请公公允许她更一下衣!”   “是!”   洛纱在更衣的时候,稍稍想了一下,就和陌九离一起去长乐宫觐见了。   刚才离开童府的时候,洛纱就已经知道陌九离是对的。既然诺斐然已经找到了她,她就无论如何都走不掉了;或者说只要她一走,童府就会被怀疑藏匿长信郡主而遭殃。是以只有陌九离正大光明地将她带走,将责任全部揽下,才不会牵连到童家。   至于这夜闯王宫,恐也是无奈之举。估计她这身份一暴露,陌九离就哪里都不能去了。目前也只有楚王这个养父有足够的实力和充分的理由收留她。   不得不说,陌九离的心思还真是缜密!只不过进宫对洛纱是把双刃剑,安全是没错,逃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当然陌九离再怎样神机妙算恐怕也想不到自请赐嫁的长信如今想要的是逃跑......   “臣女长信拜见楚王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纱跪在宫殿上。   “白城陌九离见过陛下!”陌九离不用跪,作了一个揖。   “长信,你起来吧~”楚王的声音非常熟悉,而且听上去没有怒意,看来对于长信他们夜闯王宫并没有生气。   “你这一路去北域又是刺杀,又是失踪,听说还受了伤,怎得现在又在朕的宫里出现了?”楚王问道。   “启禀陛下,长信此去北域确实一波三折,尚未遇到攸王陛下的接亲队伍,就遭遇刺客。受伤后幸得陌城主搭救,九死一生。后刺客又追杀至白城,陌城主家侍卫尽遭屠杀,陌城主无奈只得发信号请攸王陛下到白城将臣女接回。在随攸王回北域王宫的路上,臣女再次遭遇刺杀。逃出后,穿过沙漠回到了南陵,而后被胥城童家少爷救起。长信不敢惊动任何人,在童家隐姓埋名,直到今晚陌城主到童家拜访,才得以相认。陌城主知道事关重大,一离开童家,就将臣女带回王宫。又想着天色已晚,恐惊扰了圣驾,这才出了夜闯王宫的下策,万望陛下原谅!”洛纱一口气把话说完,都不带喘气,生怕楚王提出质疑。   “好一个一波三折,听起来确实惊心动魄,”楚王回答,“可你出现在朕这儿,朕怎么跟攸王交待呢?”   这话显然不是问洛纱的,洛纱也不好回答。   而陌九离也没回答的意思,这是楚王的事情,与他何干?他只负责找她......   “罢了,且说你王后娘娘下个月寿辰,你就在这宫里多留些日子为她祝寿。反正他攸王新婚燕尔,你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楚王自问自答道。   洛纱心下高兴,“臣女遵命!”   “当初你自请赐嫁,到今日反倒让那西疆女子得了先机……”   洛纱听出楚王对攸王先封了景耀公主为妃似乎不太满意,对她略有责怪之意。虽说她自己根本不在意什么后位,但还是立刻接话道:“臣女知错,回到北域后,臣女定谨遵陛下教诲,恪守妇道!”洛纱刻意把“妇道”两个词从牙缝里挤出来。   “哈哈哈哈,你这小妮子,人小鬼大,争风吃醋都不需要教,我且看你拿下攸王王后之位!”楚王居然笑出来,可见他对攸王被爪巴床这件事也觉得非常爽心。   “你在胥城是在哪家落的脚?”楚王突然问道。   “回陛下,是童慕玄,童家!”长信回答。   “来人,童家护卫长信郡主有功,赏!”   “谢陛下!”长信磕头,“陛下,臣女还有一事相求。”洛纱既然暂时不能逃跑,那么她想回长信家中看看,希望能够借此探明或者唤起一些记忆,以判断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何事?”   “臣女自幼入宫,十年未曾回过左相府,此次归来,也想回去看看。”   “准了。你已出嫁,自然可以回去。只是你一个人住左相府也不合适,还是住在长信宫。”   “是!”   “朕没有记错的话,陌城主也有十年没有去过左相府了?”楚王转而问陌九离。   陌九离抬眼迅速看了一看楚王,沉吟片刻答道:“确实!陌某多次想回小姨家看看,然而郡主不在,陌某独去并不合适,不如此次就借郡主的光,让陌某与郡主同去吧!”   出了长乐宫,陌九离就由太监领了路出宫去了。   洛纱是第一次到长信的房间,和记忆里略有小差别,本想着要仔细看看,说不定会再想起些什么,却因时间已接近丑时,想着反正还会多住几日,就很快上床睡了。   睡了两个时辰,宫女们都已经起来了,洛纱也醒了。想着长信回来应该要去拜见王后娘娘,便忙让朱嬷嬷帮自己打扮好,引着她前去。   王后对长信一直是不闻不问不管的,不然那些公主也不会整日欺负她。洛纱甚至怀疑长信是否只有在入宫之后和出嫁之前见过她两次,以至于记忆中她的容貌依稀不清,而今日自己看来却是美得风华绝代,让人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她高眉深目,一眼便知是异域女子。   “难道楚王端懿王后是西疆女子?相比之下芳林实在是相貌平平,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洛纱暗自疑惑,顺便心虚了一下自己的颜控。   端懿王后高高在上,可她的举止却出人意料地和婉温顺,没有以上对下的威严。“许是今日长信归来南陵,虽还没有册封,身份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因此要客气许多。”洛纱如此推测道。   长信对王后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洛纱因为自己借着人家寿辰的名义可以多住一个多月,心存感激,也不像往日那样疏离。   王后对洛纱一路被杀很感兴趣,洛纱就挑些惊险刺激的给她讲讲。当初楚王同意她出嫁北域时,王后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芳林的脸色她不是没有看见,满脸写着:“为什么不是我?”所以洛纱不妨跟王后说说这路途有多么险恶,攸王有多么可怖,也让她劝劝女儿别整日打着嫁到北域来的主意。那些公主若是嫁过来不能得到攸王的喜爱,最后倒霉的恐怕是她;若是得了喜爱,倒霉的就更是她了。这都已经相厌十年了,洛纱真不想继续再看到她们。   “没想到此去北域这么艰难,哀家听得真是心惊肉跳的!实在是难为你这深宫女子一路上颠沛流离!”王后听完以后感慨道。   “可不是么,”旁边的嬷嬷插嘴道,“奴婢可是听说那攸王残暴,景耀公主陪嫁带去的四个婢女都被攸王剥了皮扔在宫外!”   “不可多嘴!此等捕风捉影之事怎可在郡主面前提及?”王后呵斥道。   洛纱在心中认同。以她目前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在她面前说攸王的坏话。不过剥皮这件事自己确实不知道,不妨暗暗记在心中,等回头问陌九离。   “长信,哀家还有一事不明,听芳林说你那日在陌城主生日宴会上跳了一段很美的舞?”   “回娘娘,这是为了给陌城主祝寿,陌城主找了舞师刻意教的。臣女本并不会跳舞。”洛纱忙回答道。   “哀家确实也不记得你会,陌城主倒是有心了!”王后自言自语道,似对洛纱跳的舞十分感兴趣。   “好了,时候不早了,哀家今日中午吃素斋,也不留你了,你且回长信宫安心住下。如今身份不同了,也不用日日来请安,有什么需要,跟哀家说一声便是。”   “谢娘娘!长信确有一个请求。”洛纱趁热打铁。   “讲。”王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用杯盖拨开杯中的茶叶,凑到杯沿,薄唇微张。   “昨日陛下准了臣女回左相府看看,臣女可能要出宫几次,请娘娘赐我个出入的宫牌。”   王后一颤,似被茶水烫到。手中的茶杯与茶碟发出轻脆的声音,杯里的茶水微微撒出来一些。   “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那宫女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下。   “无碍,起来吧!”王后温和地对那宫女说:“是哀家自己不小心!”   “谢娘娘!”那宫女把头扣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王后复又对洛纱微微一笑:“哀家当你何事呢,准了!”   王后身边的老嬷嬷适时地递上出入王宫的令牌。   “谢娘娘!”洛纱接过后,就退了出来。   “去问一下哀家的侄女到哪里了?”王后盯着洛纱的身影在宫门外消失后,便满脸关切地对身边的老嬷嬷说。   洛纱回到长信宫,朱嬷嬷就告诉她,陌九离下午申时会来王宫门口接她。   洛纱看时间还早,又因昨晚睡得晚,今晨一大早又去给王后娘娘请安,十分疲惫,便随便吃了些午饭,乖乖地去睡午觉了。一觉醒来,她在床上翻了翻,看见窗外艳阳高照,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偷偷摸摸地去了榕树下。   ☆、斐然串供   下午洛纱出得宫来,看到陌九离倚在马车外。一身白衣,透着冷俊;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轻抿的嘴唇,白皙的面庞和那左耳挂着的翡翠耳环无不彰显出他的矜贵和孤傲。   又是白衣!要不是陌九离的白衣绣着不同的花纹,洛纱都要觉得他就只有这一身衣服了!不过……   “还是喜欢干净的帅哥!”洛纱在心里偷偷地一乐,走上前去。陌九离听到洛纱的脚步声,抬起眼,微微一笑,阳光明媚!洛纱觉得自己眼前一炫,全身都酥了。   “来了?”陌九离开口问道,好听的声音像轻风拂过。   “嗯!”洛纱回以甜甜的一笑。   “睡得可好?”陌九离眉角轻挑。   “嗯,九离哥哥呢?”洛纱觉得她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变十六岁了。   “回住处就被诺斐然堵住了。”陌九离摇头苦笑。   “哈哈哈哈!”洛纱脑补了一下诺斐然和陌九离纠缠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上车吧!”陌九离伸出手,扶洛纱上了马车。   “九离哥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洛纱在车上坐好,见陌九离也上了车,便问。   “去“天字号”。”陌九离回答。   因为朱嬷嬷并没有交代,洛纱本来还以为陌九离是要接她去左相府,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确认住在长信宫,去诺斐然那里应该也就是交个账,洛纱也不以为意。   到了诺斐然的住处,得知诺斐然约的人已经到了,两人便相视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少爷,长信郡主和陌城主来了。”下人通报道。   诺斐然一抬头,果然见两人翩然而至,般配得似神仙眷侣,而走在前面的就是长信无疑,便作揖:“见过长信郡主,陌兄!”   而旁边的青年则不同,慌忙跪下说:“草民童年拜见长信郡主、白城城主。”   “童少爷不必多礼,请快快起来吧!”   童年身形一颤!   他一早就得知云卿走了,因云卿昨日已经和他说过要离开,因此他虽然感伤却也没多问什么。诺斐然说要见他,他估计是为了寻问云卿的下落,就匆匆出了门,正好他也有一笔资金要诺斐然帮忙调个头寸。   是以楚王的赏赐到童家时,他并不在,只留那一对父女在府中面面相觑。这一念是赏,另一念可是杀!   童年跪在地上纠结着要不要抬头看一眼,一只玉手已经伸来,虚扶起他。童年错讹,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和希翼,抬头看去,竟然真是云卿!只是平日里只略施粉黛,且更多时候是男子的打扮,今日却满头珠叉,珠光宝气,比平日里更增添了尊贵妩媚之气。   昨日还是一起看舞的云卿,今日便是高不可攀长信郡主,童年虽然早就料到云卿来历不凡,但当真相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一腔感情终是错付。   洛纱对童年又何尝没有感情,然身份不同,地位悬殊,童家的平静和温馨终不是长信享受得起的,洛纱不愿见童年难过,便开口说:“童少爷误怪,长信隐姓埋名躲在童家,多亏童少爷照顾,今日才能拨云见日,长信感激不尽!”   童年只是望着洛纱,想着这一个月的日日夜夜,如梦幻泡影,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洛纱知童年虽然在生意上仔细精明,却不善言辞,想着以后童年一个人出去,自己再也不能陪在旁边,便转头看向陌九离说:“陌城主,我住在童家时,童家主曾提到家里需要增加护卫,不知你可否推荐几位?”   “郡主的吩咐,陌某自然从命。”陌九离点头道。   童年心下感动,云卿所做的一切都是护着自己,不觉释然地一笑:“童年烦劳郡主和陌城主挂心了!”   童年见长信和陌九离同来,知是有事要和诺斐然谈,便要退出,却不料陌九离说:“童少爷请留步。”   待这四人都坐下后,陌九离就开口:“诺兄,你昨晚堵在我门口是做甚?”   诺斐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天字号”出了一个能干的小伙计,听说被陌兄带走了,斐然求才心切,望陌兄谅解!”   “不知陌兄在我处找到那小伙计了么?”陌九离不紧不慢地问。   “没有!”诺斐然回答。   “那可怎么办?万一那伙计是长信郡主女扮男装的,而诺公子居然失察,攸王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洛纱怀疑陌九离学过盘问,难怪上次自己和他在白城绕自己的身份绕得那么辛苦。   诺斐然觉得自己被套进去了,“那个小伙计怎么会是长信郡主?郡主常年在宫中,怎会我们这些算账的雕虫小技?”   “那小伙计后来找到了么?”   “没有,说是离开了。算了,什么小伙计不重要,不提也罢!”诺斐然觉得这啰啰嗦嗦的一段还是不要扯进来才好。   洛纱却在心里偷笑。   “是啊,”陌九离认同道,“那长信郡主是怎么到的胥城?”   “端懿王后寿辰,思念长信郡主心切,攸王陛下为了郡主安全,对外宣称长信郡主受伤,特地请童少爷护送回南陵的。”这谎话诺斐然得帮攸王兜着。万一在北域朝堂上爆出长信郡主在南陵,攸王的诚信肯定会被挑战。   “那你攸王那里怎么解释?”   “是被刺客一路追杀,受到童少爷保护,护送回宫,才找到的。”诺斐然也不想惹麻烦。   “那我是怎么来的?”   “陌兄是受了王后娘娘的邀请。”诺斐然觉得自己就是在和大家对口供来着。   童年在旁知是陌九离为他们没有发现云卿是长信郡主而脱罪,心里感激,抬头看见云卿正在对自己笑,那笑容温暖仿若春风。   诺斐然和陌九离私交不错,大家在生意上也有往来,且陌九离这个人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相处起来比较愉快轻松。正事谈完,童年便先行离开,洛纱和陌九离也上车走了。   洛纱见陌九离在对面正襟危坐,便凑上前去,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挂在了自己的右耳上。陌九离一愣,眼中的炙热就像火柴被擦亮了一样,瞬间熄灭,随后被满满的不安替代。   “景耀公主此次四个婢女的事情你们知道么?”陌九离悠悠地开口。   洛纱早就想问了:“正想问九离哥哥呢!”   陌九离便讲了一遍这个令后宫女子惊悚的故事:“这翡翠耳环虽是你我的信物,不过既然赐嫁的王命没有收回,还是不要刮了那王的逆鳞才好。沙沙你觉得呢?”   这话从陌九离口中说出来,洛纱有些意外,陌九离的心有多高,洛纱不是不知道,他自己一直带着那耳环,就是他不服和对长信心意的证明,那么既然他可以,凭什么自己不能带?   “只是不愿意让我冒险么?”洛纱轻声地问。   “那沙沙以为呢?”陌九离面无表情。   “九离哥哥在生气我自请赐嫁?”洛纱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陌九离回答得很平静。   洛纱碰了个软钉子,想到自己本来只是想讨陌九离开心,心里很憋屈。无论从结果还是从当初的决定来看,洛纱都十分不认同长信的做法。攸王的武功和实力较之长信的能力,她能干什么?是以陌九离无论作为长信曾经的未婚夫还是现在所谓只有兄妹之情的兄长,都会认为她是在胡闹,生气是必然的。   “九离哥哥,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这样做了,但我相信我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如果是现在的我,我肯定也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并肩作战,我不会等着别人来救我。”洛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缓了缓口气:“只是是否应当选择深入虎穴倒也是不一定。”   陌九离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但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洛纱说,“九离哥哥知道就好!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洛纱说完抬起头,看向陌九离,眼神明亮而坚定。   陌九离心里一动。自从长信从白城醒来,他就觉得她和之前那个只会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不同了。她会和自己斗智斗勇斗嘴、会以死相搏,会嬉笑怒骂使性子,行事磊落,掷地有声。难道是因为此前那番生死的历练改变了她?他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需要重新认识她。   “九离哥哥说得有道理,”洛纱顺从地把右耳朵上的翡翠耳环拿了下来。   “呃,”陌九离回答,“都收在我这里吧。等到你嫁我的那天我帮你带上!”   洛纱一愣,心里一甜,不过酸涩的味道很快就翻涌上来,让她以为陌九离只是说了一句哄她的话:白城对上北域,不过是以卵击石。她无意多谈,急忙扯开话题:“接下来我们去哪?我现在只要在王宫落锁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那我们去琥珀楼看看?”   “又去?”   “嗯,有好吃的和好看的。”   “谁跳得好?”   “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昨天没看完!”   “哼!那你今天看完以后告诉我!”   “那我们不去了!”   “你那么傲娇好么?!”   “嘿嘿!”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谁会在看欧阳后人跳舞的时候离开?”   “你需要那么敏锐么?”   “不敏锐怎么抓得到你这只小狐狸?”   “那你是怎么到的胥城?”   “沙沙,”陌九离坐端正,平视洛纱说:“你知道云卿是谁么?”   ☆、主人是谁   洛纱和陌九离到琥珀楼的时候,洛纱已经在车上把妆卸了。   陌九离这棵树已经够招风了,虽然胥城有很多贵公子,大家也见怪不怪,可他一身白衣往那里一站就能吸引到众人的目光,只因他的气质清逸脱俗,和其他家的公子不太一样。而旁边再站一个涂脂抹粉的贵小姐就更加引人注目了,倘若给人知道是“长信郡主”又会多了许多流言蜚语。   洛纱宁可做一个站在陌九离身边的小丫环,也不要这样□□裸地遭人嫉妒。   他们踩着时间到了厢房,刚坐下,鼓声就响起了。洛纱只在记忆中看过“征战”,昨天因为心乱如麻更是中途退场,所以她还是目不转睛地从头看到尾—且不论舞好不好看,哪怕能够唤起自己对长信母亲的一点点记忆都是好的!   然而这舞跳得十分出彩,暗艳小姐舞技娴熟而绵长,洛纱的心随着鼓声的召唤而回响,随着暗艳的舞步而跳动。她的每一步都踩得精准,少一点就不流畅贯通,多一点就牵强造作,人又生得眉清目秀,每个眼神都到位,或欣喜或悲咽或勇猛或迟疑。   洛纱自叹不如,自己还是欧阳后人呢,真是技不如人!   一曲舞罢,掌声和喝彩声不断。洛纱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站着在看。洛纱对于艺术的感染力十分敏锐,料定这暗艳小姐阅历必然不凡,否则不能把这舞跳得如此深刻灵动。   暗艳小姐施施然向大家行礼,抬起头,看向站着的洛纱,对她似邀请似挑衅地歪嘴一笑。   洛纱心里一动,回头看陌九离。陌九离也看到暗艳的表情,伸手拉住洛纱的手,站起,居高临下地看向暗艳,暗艳小姐看到陌九离的脸,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   “谁跳得好?”陌九离玩味地问。   “暗艳小姐!”洛纱毫不含糊,按下心头一丝毫无来由的酸涩。   “那我们去见见她吧!”陌九离拉着洛纱离开了厢房,下楼。   这琥珀楼本就是陌九离的,见一下当家花旦也不是什么难事,洛纱想,可是陌九离是带她来追星的么?   到了后台,陌九离敲门。   “请进!”   陌九离推门进入,暗艳小姐坐在化妆镜前休息。见他们进起来,马上站起,向陌九离和洛纱屈膝说道:“暗艳见过少爷、小姐!”   陌九离回礼:“嬷嬷不必多礼!”伸手把身后的长信拉出来:“沙沙,这位是我母亲的婢女暗艳。”   洛纱大惊!难怪能舞得那么好,竟是姨妈陌王妃的婢女,当初自己住在姨妈家应是见过这位嬷嬷的。急忙上前屈膝:“纱纱见过嬷嬷!”   “小姐不必多礼,小姐住在陌府时的样子,老生还记得呢!”暗艳小姐的声音听得出不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可是脸?   洛纱抬头确认,却看到暗艳小姐从脸上剥下薄薄的一层半透明,类似面膜的东西,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女人的脸。   洛纱想到暗艳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身体竟然可以这样灵活不觉更加赞叹:“嬷嬷的舞跳得真好!”   “小姐还记得这舞怎么跳么?”暗艳小姐问。   “能记得,但是跳得不好!”洛纱不好意思地说。   “此事怪不得你,是因为没有人教你!”暗艳急忙安慰她:“老生教小姐,小姐可否愿意?”   洛纱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身为废材的自己总算要有一技之长了,急忙要拜师:“可否拜嬷嬷为师?纱纱感激不尽!”说完就要拜。   “小姐折煞老生了,老生的舞也是跟你姨母学的。现在只是还给欧阳后人而已。”暗艳扶住洛纱说。   暗艳的舞是琥珀楼的压轴节目,他们这样一聊天,观众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暗艳让人清了场,让乐师留下,拉洛纱到舞台中央。   “小姐,能否跳一段给老生看看?”暗艳小姐问。   洛纱想到自己只凭记忆学了皮毛,不太好意思,略显犹豫。   暗艳小姐看出了洛纱的窘态,宽慰她说:“没事,我让少爷回避就是了。”   “我早就看过了!”陌九离在旁笑道。   暗艳小姐白了陌九离一眼。   洛纱在意的真不是陌九离,便说:“让九离哥哥看吧,我跳就是了!”   暗艳小姐示意乐师开始,鼓声起,洛纱起舞。   跳了一段,暗艳小姐示意乐师停止,跟洛纱说:“小姐跳得并没有不好,只是一板一眼有些拘谨,这是因为有一个关键点没有领悟到,所以气势没有贯通。”   洛纱笑道:“确实,总觉得动作僵硬似在跳操,而不是在跳舞!”   暗艳微微一笑:“可是小姐,征战并不是舞蹈,只是从舞蹈入门而已,练到终极,它是欧阳世家秘传的武功!”   洛纱一愣:“欧阳世家是武将出身么?居然连女子都要会武功?”   “非也!”暗艳笑道:“老生只是受陌城主之托传给小姐,想来将来必有用处。”说完回头问陌九离说:“少爷,请两把剑来?”   陌九离从台下拿了竹剑,扔给暗艳小姐。暗艳小姐一个飞身跃起,双手接住两剑,回身稳稳落下,衣袂飘飘,舞裙翩翩,似仙女下凡。洛纱又禁不住暗自赞叹。   暗艳小姐将剑递给洛纱说:“世人皆看表面,以为征战是舞,其实它棉里藏针,积柔成刚,刚柔内合。你看它动之至微,引之至长,发之至骤,未觉其动,而力已至矣。”暗艳边说边演示:“小姐,重在发力!”   鼓声再起,暗艳小姐举剑向洛纱劈来,洛纱急忙躲闪。暗艳小姐依然按照乐曲的节奏在跳舞,可是手上的竹剑却狠狠地招呼在洛纱身上,洛纱躲不开,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是真的剑,自己此刻怕是已经被劈成血人了。   “小姐何不尝试也踩准节奏和舞步呢?”暗艳小姐轻声问。   洛纱急忙调转身形暗暗发劲,开始按照节奏舞动起来了……   陌九离坐在下面,看着洛纱和暗艳小姐两人在台上看似翩翩起舞,实则暗含杀机,记忆却切到母亲教他的那段舞……   等到暗艳小姐下课,洛纱已经被打得浑身酸痛,累得精疲力竭了。她谢过暗艳小姐,约好明日再来练习,就和陌九离坐上马车回宫。   洛纱知道陌九离是特意送她来学习的。在明知她要嫁给攸王的情况下,此举无疑是在增加她的实力,便于她在险象环生的刺杀和尔虞我诈的后宫生活中多些自保能力。洛纱心下感激,想到之前在车上他虽然说得严厉,但也是出于关心,便觉跟陌九离更亲昵了些,决定作弄下他。于是一上车就往陌九离身上靠,陌九离一慌,双手一松,洛纱看准机会,就赖在他怀里不起来了。   陌九离苦笑,“你这是胡闹什么?这衣服压得都是折子,怎么见人?”   “谁让你送我去挨打?”   “你自己技不如人!”   “嗯,所以我坐不动了!”洛纱心里暗笑陌九离,知道他前两次不过是因为自己失而复得,情绪偶尔外露才“调戏”自己,现在这付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样子才是本性。   陌九离觉得长信歪缠的本事日渐增长,决定不再和她贫,又不能随便让她在自己怀里胡乱闹腾,只得伸手轻轻搭在她手臂上,环住她。   陌九离觉得这个姿势略有些熟悉,细细寻思了一番,突然开口:“沙沙,你的武功是哪里学的?”   “哎,别提了,我还一直觉得自己的武功挺好的,学了征战才发现根本捻不上筷子!难怪你那个时候看不上我的武功!”洛纱气鼓鼓地说。   “我第一次试探你的时候,你确实没有武功。”陌九离若有所思:“可是到了生日宴会的时候就不同了!就这么几天时间,你怎么会进步如此神速?”   “当初我在白城醒来,他就出现在我房间里,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我跳塔那天晚上,他又带我出去,教我武功。我觉得我的武功应该本来就是他教的,因为他演示了一遍,我就会了,感觉好像想起来了一样。他给我的感觉……”洛纱整理了一下情绪:“很熟悉!很亲切!”   “他?”陌九离一脸迷惘。   “我叫他主人!”   “主人?”陌九离顿时坐直了,主人这个称谓里包含太多的东西了,“你一个深宫的小郡主,怎么会有主人?!”   “嗯,这事我以为你知道的!”洛纱不再胡闹,起身坐好,看着陌九离。   “你知道他是谁?”陌九离追问。   “不知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不记得了。我没有见过他的正脸。我看他出入陌府那么随意,还一度怀疑过他就是你。”洛纱盯着陌九离的脸,不放过他表情一丝的变化。   “怎么会是我?!”陌九离矢口否认。   “因为他第一次出现,是你从南陵回白城的前夜;第二次出现是你送我回房间;第三次是我跳塔坠下的时候。时间上都非常巧合。”   “你跳塔的那次,我正在塔下面发暗器把你打下来呢!”陌九离没好气地说。   “啊!那个打在我手臂上的暗器是你发的?”洛纱顿时就恼了:“为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   “你还知道害怕!”陌九离一脸不屑,“把你打下来是为了有准备地把你接住!如果让你随意地跳下来,我怕自己措手不及!”   “呵呵!”洛纱心知陌九离说得有道理,一阵干笑:“九离哥哥说得是!”   “不过你跳塔那次我确实是发现周围有其他高手。只是有高人来救一个跳塔的人也属正常。之后他带你出去我并未察觉,可是你回来侍卫是报告我的,可是我看到当时你只有一个人呀!”   “没错!他先走了!”洛纱想起当晚自己是想偷看主人长什么样子的,不想却被回避了,对比自己心中对主人的信赖感,心里不禁有了不被相信的怅然。   “沙沙,你在出嫁之前,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王宫。如果按照你说的,你早就认识他,只是不记得了,这就意味着,他以前也出入过王宫?”陌九离少有的激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是王的人?”洛纱推理道。   “我们俩那天闯入王宫不是立刻被发现了?他出入多次居然可以不被发现?”陌九离觉得不可思议。   “那他出入陌府呢?”洛纱也觉得思路全无。   “嗯!”陌九离若有所思,“看来是白城治安太好了,我竟然掉以轻心了!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在王宫的安全。他若再来找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城主,王宫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在外说道。   “嗯,你放心,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洛纱说,“明儿见!”说完就跳下马车。   “就算是我,在没有背叛你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心悦你~”陌九离在洛纱背后轻声说。   洛纱回宫的身影稍稍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收藏~ 小剧场 萧伟:主人不是你么? 陌九离:怎么会是我? 萧伟:还好不是你! 陌九离:? 萧伟:是你的话你就变男主了! 陌九离:不是我,你也不是男主! 萧伟:我是男主!我是男主!我是和纱纱姐一起穿越过来的,我怎么会不是男主? 陌九离:你自己觉得呢? 萧伟:难道主人是男主么? 洛纱:小伟,为什么九离哥哥不是男主呢? 陌九离:沙沙乖~ 萧伟:我要投诉!我要做男主! 主人:男主是我!我还没有出场呢,你一边凉快去~ 萧伟(哭):月大大,到底谁是男主? 月儿:这个......其实......我还没想好......   ☆、妯娌关系   萧伟自大婚以来过得心满意足。   景耀像开了窍似的,不再苦脸相对,凡事都以萧伟的意愿为先,全然没有了初次踏上北域朝堂时的傲娇。当然如果景耀开始就是百依百顺,承颜顺旨的性子,萧伟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感。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通过这种征服别人的感觉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不知自己才是被人利用的那个。   随着萧伟对景耀日渐满意,景耀也安心在王宫呆下,是以她很快就发现长信根本不在北域。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攸王专宠她一人,她只要抓紧时间,就可以捷足先登,快点为攸王生下子嗣。   无奈她的肚子不争气,几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她内心焦虑,在宫中又无其他人可以说话,就往平明那里去坐坐,排遣一下心情。不然一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呆着总想着这事,都快要成执念了。   平明自从上次晕倒醒来以后,病得更重了:只要一见到攸王,她就一言不发,直掉眼泪。是以萧伟也尽量避免去看她,只让景耀有空就常去看看,宽慰一下她。是以景耀无论是于己所需,还是应攸王所托,基本每一到两天就会去一次平明宫。   “平明公主,淑佳娘娘又来看您了!”   “有请!”   “平明妹妹!”景耀人如其名,每次出场都像夏天的太阳,风风火火,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王嫂请坐!”平明站起,请景耀坐下。   “平明妹妹,这两日可好?”景耀关心地问。   “托王嫂的福,还好!”平明微微一笑,柔弱的样子惹人怜爱。   “王嫂呢?王兄待你可好?”平明问。   “多谢平明妹妹关心,我好着呢!陛下昨日还赏赐我一个镯子,你看。”景耀说完就抬起手腕,把素手伸给平明看。   “很美呀,真配王嫂的肤色!我若戴着就不好看了!”平明笑着说。   “待陛下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定让你夫君也送你!”景耀开心地说。   平明脸色一变,低下头没有接话。   景耀对诺斐然和平明的事情略知一二,还是萧伟特意关照的。她心知自己说了错话,但是姑娘家谁心里没有一个喜欢的人呢?她自己再怎么喜欢陌九离,苦苦追求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嫁给了攸王?   于是便宽慰道:“平明妹妹,该放下的人还是放下吧,日子总是要过,你还年轻,一定可以嫁得良人的!”   景耀的话出自肺腑,平明也知她嫁攸王并非情愿,是以她脸色稍稍柔和些。只是一想到她爪巴攸王的床,心里又一横,抬起头说:“王嫂说得是!”   景耀见她听进去了,便换个话题:“妹妹这里的熏香甚是好闻,难怪我每次回到自己宫里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王嫂喜欢的话,我让人往你宫里送去!”平明微微一笑。   “那我就谢谢了!”   “王嫂在我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平明邀请道。   这是平明第一次主动邀请景耀吃饭,景耀很高兴地留下了。   萧伟到寝宫时,发现景耀居然不在,说是在平明那里用了晚饭,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萧伟的心情顿时一松。他喜欢初见平明时的样子,她活泼可人,单纯而没有心机,不像电视里宫中的女子,一个个颜值很高,却腹黑阴狠,勾心斗角。是以对于自己在回宫途中把平明弄丢,造成她现在日日以泪洗面的状态,他一直十分愧疚和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然而,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平明非常重要,就像洛纱对萧伟那样重要!“怕是这攸王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死了,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最为上心吧。”萧伟不愿深究。   景耀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看来真是玩得忘了时间。   “妾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景耀屈膝。   “玩得很开心?”萧伟问。   “是平明公主留妾身一起用膳。只是妾身没想到平明宫的嬷嬷手艺那么好,做的糕点小巧精致,入口即化,便贪嘴多吃了两口,回来晚了,请陛下见谅!”景耀回答。   “喜欢吃就让她们给你多做一点。”萧伟不上心地说,“或者,你常去去,我也安心!”   “好!”景耀一笑,“来人,帮陛下把熏香点上!”   熏香,萧伟头一歪,这女人的花样真是多:“这又是哪里得来的?”   景耀媚笑一下说:“妾身每次到平明宫都闻到这好闻的熏香,今日特地问平明妹妹讨了些。”   “好。”萧伟累了,想着明日的早朝,便很快上床睡了。   第二天萧伟上完朝便早早地回宫。刚踏进清梦殿大门,熏香的沁人香气就扑鼻而来。萧伟一愣,这味道怎得如此熟悉?萧伟在记忆中仔细分辨。   “纱纱姐,这小药丸是什么?”萧伟问洛纱,拿起来放在鼻子旁边闻了一下,“还真好闻!”   “救命的!”   “你用?”   “嗯,有时候心脏不舒服会含一粒。”   萧伟想到这是现代洛纱备在包里的心脏病药,不觉心里一惊,一抬脚急忙赶去平明宫:“昨晚是薰香刚点,味道没那么浓烈?还是因为我很快睡着了的缘故,居然没有闻出这么标志性的香味!”   平明宫里的香味就更加浓郁了,铺天盖地,如影随形,萧伟心里着急,便直奔平明宫的会客厅。   “攸王陛下驾到!”老嬷嬷赶紧通报。   “妾身拜见陛下!”   “平明见过王兄!”   “平身!平明,这熏香是哪里来的?”萧伟劈头盖脸地就问。   “回王兄,上次陪斐然哥哥去南陵的时候在路边买的。”平明出人意料的平静,“王兄若是喜欢,我让人再送一些过去。”   “这熏香对身体不好!下次不要点了。”萧伟命令道。   “怎么会?”平明不开心地说,“我怎么觉得这熏香闻了让人开窍醒脑?”   “此言不差,”萧伟见平明不开心了,心里一软,“但是它还有其他功效,你们女孩子不适合多闻。”   景耀在旁听着好奇:“陛下,这熏香是什么?”   萧伟转过头,看了看景耀,又回头看着平明,平明低头默不作声。这事说出来必然伤害妯娌间的感情,而且也许平明自己也不知道这薰香有什么问题,萧伟觉得自己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自己逞了口舌之快,造成景耀对平明的嫌隙。   “爱妃还是不必知道了!”萧伟回答。   景耀被当场拂了面子,笑脸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放什么表情。   平明见状笑笑,从鼻孔里出气,声音却很平静:“王兄好生奇怪,一过来就气势汹汹地一通责怪,问了也不说个理儿!”   景耀见平明帮她找回了场子,脸色不觉柔和下来。   萧伟最怕和女人吵架,急忙拉着平明的手,扔下景耀一个人,出了房间。   从萧伟拉着平明的手伊始,平明就开始哭了,眼泪巴拉巴拉地往下掉。   萧伟急忙带她到院子里,让她站定,双手扶着她肩,弯下腰平视她:“平明,别哭!王兄不该凶你的,向你赔礼。你身子不好,我是着急才会对你大声说话的。那薰香是麝香,你王嫂闻了不好,你闻了也不好。我想你恐怕自己也不知道,我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不好在你王嫂面前挑明了说,免得她猜疑你。这些日子,她虽什么都不说,我却知道她是在计较没能怀上孩子这件事呢!”   平明什么话也不说,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恍然大悟似地看着萧伟,活像一只呆萌的大白兔。萧伟怕她又要哭,只好说:“你不愿意见王兄,我走便是了,你不要再哭了,我见不得你掉眼泪。”这话说完,萧伟自己的心里一痛,仿佛是担心平明难过,又仿佛自己也不愿意走。   一说要走,平明又哭起来,状况比之前更凶残,萧伟没法,只得哄她:“你若不哭,我留下来陪你用膳可好?”   平明轻轻地点点头,萧伟急忙摸出帕子,帮她抹干净眼泪,两人便一起携手去了饭厅。萧伟现在摸不准平明的脾气,想着兄妹俩自上一次在白城以后就没有好好一起吃过饭,就让人送了景耀回宫,独自留下来陪平明吃饭。   萧伟估摸着平明是因自己此前忙于朝政冷落了她而赌气,便尽量顺着她。因此吃饭时只是看着平明爱吃什么,就多给她夹什么,只为好不容易和平明见一面,一定要哄得她开心,而全然不顾攸王形象,因此这顿饭倒也吃得相安无事。   吃完饭,萧伟像知道他若走了要弄哭平明一样,就一直在平明宫等着,待平明睡下后才离开。   这样一折腾,等萧伟回到清梦殿就已经很晚了。他居然史无前例地吃了景耀的闭门羹,不知道她是赌气自己偏心平明,丢下她不管,还是真的睡着了。   萧伟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这妯娌关系多是婆媳关系的衍生物:做妹妹的总觉得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外头人,哥哥变得对自己关心不够了;这做嫂嫂的总觉得嫁过来了,自己和哥哥才是一家。   萧伟不禁暗暗叫苦,自己后宫现在只有两个女人,他就已经搞不定了,修身齐家治国,他连齐家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这能力相差还真的是悬殊,至少他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古代哪个皇帝搞不定后宫的呀!难道她们又想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然而第二天景耀一切正常,没有对平明表示出任何不满。景耀是聪明的,对她来说,这后宫和哪个妃子过不去都不需要和平明过不去。首先她是攸王的妹妹,其次她总是要出嫁的,以后不会和自己常见面,更何况之前都相处得还算融洽,自己不必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萧伟也因此大松一口气,景耀看来是懂事的,这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而且北域境内很快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让他很快就再次把后宫的矛盾和平明的异样抛在了脑后。   ☆、天灾人祸   “比”、“翼”、“双”、“飞”四个城之外的塔吉沙漠毫无征兆地扬起了沙尘暴。这满天飞沙铺天盖地,遮云蔽日,像一堵城墙,高耸如山压至四城,造成了严重的沙埋,使得房屋倒塌,牲口伤亡以及农作物损失。   等到消息传到昇城,已经是一周以后。大量难民四散逃亡,可其他城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萧伟急忙下令调动资源为难民提供帐篷和粮食,可是等他们打开这四个城的粮仓时却发现比城的粮仓居然是空的,显然有人乘着沙尘暴袭来的时候,将粮食偷运了出去。   萧伟勃然大怒,当场下令抓了比城县令,同时打开国库迅速向白城购买粮食,却发现之前因为与西疆大战,之后自己又忙着大婚,国库竟然空虚!而且如今遭遇了天灾就更加无法再征收税负了。萧伟无奈,只得再次开口问诺斐然借钱,而白城的粮食又因为需求量激增而价格飞涨。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北域此次遭遇天灾人祸,人财两空,损失惨重。   等沙尘暴过去,粮食运来,难民再迁徙回去,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萧伟被弄得精疲力竭,回过头来想要审问比城县令时,比城县令却在提审当天在牢房咬舌自尽了。萧伟被打得措手不及,急忙封锁消息,不然抓住幕后之人又是希望渺茫!这次对于北域的破坏显然是内部有人在搞鬼,而萧伟居然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萧伟窝囊坏了,他觉得自己这个王做得还不如一般的男人大爷。   后宫里两个女人他摆不平,还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远在天边不知所踪;朝堂上这些老头子看上去各个忠心耿耿,可是好大喜功,连国库空虚这种事情也没有提出来;自己只要出了王宫就遭人刺杀,国土只要有天灾就一定有人出来浑水摸鱼,搞得他向“天字号”债台高筑,更有西疆一直对北域虎视眈眈,正所谓“内忧外患”!洛纱以前告诉过萧伟,如果一个人内忧外患,那么他首先是内忧,自己出了问题,这就好比细菌和病毒一直存在着,可有人生病,有人健康,只因为各自的抵抗力不同造成。可是到底是谁呢?   萧伟此刻无比怀念洛纱:“如果纱纱姐在身边,她一定会帮助我,可是我却没有把握住机会!”萧伟又狠狠地后悔了一遍。   “朕此次一路归来,就看到各城之间沙漠化十分严重,现如今天灾已经发生,救灾也已完成得差不多了,不知众爱卿可有什么妙法以降低此类天灾发生后所造成的破坏?”萧伟作为现代人很清楚去沙漠化对于北域民生和经济的影响。天灾不可测,但防灾救灾势在必行。   “陛下圣明!”工部尚书一听是自己的专业领域,急忙出来回答,“臣等虽然几次三番想要对抗沙漠的侵袭,却苦于把握不好耕地与林地占地的分配。如果退耕为林,那么耕地就会减少,百姓的生活就会更加艰难;但是如果不种植植被,沙漠化会更加严重。”   “没错!”萧伟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悖论!不过我们是否可以在每一个城都统一规划耕地的范围,将划定的耕地面积上报,以保证每年的粮食收成,然后再要求在剩余的土地上植树,并给予一定的税赋减免呢?”   户部尚书一听这个政策会对国库收入产生影响,急忙出来劝阻:“陛下,推广树木种植给予奖励会造成税负的减少,对民生有所帮助,对于树木种植有激励的作用。但是税负的减少会造成财政收入的减少,这样必然减少整个国库库银的流转,之前我们已经国库空虚,债台高筑了,而如果万一库银流转断了,对于国家来说就像生命没有了水一样,其后果不堪设想!望陛下三思!”   “十年植树!我们此次遭受的天灾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这件事情上迟迟没有行动。现在陛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治理沙漠,怎可因为户部区区几句话而不进行下去?如果我们继续遭受这样的灾难,那么无论在国力还是在民生都会遭到巨大的影响,到时候就算是国库里堆满了金山银山也挽回不了失去的生命啊!”工部尚书自知在去沙漠化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建树,攸王没有迁怒于他已是开恩,如果自己再不支持攸王,将来很难再有进一步的上升空间了,便急忙出言力挺。   户部尚书一听工部尚书已经牢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而攸王这个建议听上去又是一件正确的事,便保持了沉默。老大推行一件明显正确的事情的时候,自己出来唱反调显然不合适,更何况攸王还有“天字号”的金库做支持,只要不出意外,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还是不要杞人忧天,说不讨喜的话了。   “没错,”萧伟也十分鄙夷这种事事就拿没钱来说话的穷酸气,扭头继续同工部尚书说,“据朕了解,我们可以种植沙棘和梭梭树,这两种植物发芽快,抗旱能力也强!”   “陛下圣明!这两种树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工部尚书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溜须拍马的机会。   萧伟听了也很得意,自己每天玩蚂蚁森林,总算能在现实生活中有所帮助。   正在萧伟大力推进植树造林计划的时候,慕千燕的人又到了。攸王的禁卫军头目和最精英的部队在接亲时就全军覆没了,是以之后萧伟屡遭刺杀都没有得力的助手保驾护航。禁卫军是君王身边最重要的人,需要完全的信任,是以萧伟早就修书让慕千燕推选能人。而此次被推荐的人有三个,都是镇守边关的将领,萧伟倒也不含糊,让他们三个人各挑了十个禁卫军的士兵,给他们两个星期的时间,徒步去比城调查粮食失窃的案件。   禁卫军本来就负责调查,执行暗杀和护卫的任务,萧伟自己查不出,就让禁卫军去查吧!如果连这都查不出来的话,就回慕千燕那里去好了,帝王身边怎么可以留无用之人?萧伟相信这个道理他们三人也懂。   那三队人两周后就一起回来复命,显然他们已经合并成一组,也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团队的领袖。   “回禀陛下,我们已经找到被偷运走的粮食了!”说话的人叫秦毅,在之前西疆一战的时候萧伟就见过。   “好!”萧伟心情大好。“有没有运回比城粮仓?”   “只是...”   “只是什么?”萧伟一下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那些粮食都泡了水,发霉变质了!”   “什么?!什么人居然敢这么糟蹋粮食!”萧伟震惊了。首先是因为沙尘暴之后,农作物大面积被毁,本来就粮食短缺;其次是因为作为现代人,萧伟的环保意识本来就比较浓厚,这么大量的粮食报废实在是暴殄天物,“查出来了么?是什么人干的?”   “启禀陛下,是那比城县令同一伙身份不明的家伙。我们只抓到了其中的一个。”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说了,他说…”秦毅有些犹豫,没敢往下说。   “说!”萧伟最讨厌这种看上去是尊重帝王,其实是卖关子的做法。   “他说因为他知道陛下您并非北王血统!”秦毅边说,边跪在地上。   难道有人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萧伟第一次对自己借尸还魂感到有些心虚。然而,秦毅还跪在下面,萧伟立刻虚张声势道:“哈哈哈哈!且不说是父王让位于我的,就算我不是北王血统,成王败寇,我今天在攸王的位子上,我就是攸王,只要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黎民百姓。那些混蛋自己做了对不起子民的事情,倒怪到君王的血统上了?”   这种追究血统无论是不是传统的想法,都是不符合历史观的。“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萧伟心里冷哼。   “抓到其他同党了么?”萧伟问。   “请陛下恕属下无能,那人在说完这话以后就咬舌自尽了!”秦毅回答道。   “好一个死无对证!”   萧伟觉得整件事就是针对他统治的蓄意破坏,但是证人都已经死了,所谓目前调查出来的真相恐怕也是按照幕后之人所希望他看到的那样来呈现了。   调查是针对历史事件的还原,所作的追查和拿到的证据也只能是推断,有时就算罪犯开口都未必是事实真相。洛纱时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有时你所见到的也未必是实际情况,而是别人希望你见到的”实”而已。”萧伟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了。   “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萧伟虽然对于不会有下一步进展不太满意,但是他想听一下过程,来判断到底是禁卫军的无能,还是敌人过于狡猾。   “回禀陛下,我们到县令府里翻找证据,看到了往来的书信!”秦毅说完就将书信呈递上来。   小德子急急忙忙下去拿了,递给萧伟。   “从书信的内容来看,这些粮食已经搬运出城一个多月了,只是这次沙尘暴起得突然才东窗事发被人发现而已。我们已经比较过信件的笔迹和县令大人本身的笔迹是一致的,可见这些信件是当时写的,只是后来没有来得及做销毁而已。”   萧伟看了一下呈上来的信,所言不错。   “信中还有接头的方式,我们如法炮制,等那人来。那人过来以后等了很久,见县令没有到,就走了。我们跟随在后,遂发现了藏匿粮食的地点。”   “嗯。”秦毅呈上来的证据和说法都符合逻辑,虽然不太圆满,但任务还算是完成了。萧伟于是便下了诏书任命秦毅为禁卫军统领,其他两人为副统领,负责起禁卫军的训练和任务来。   关于现代军事训练的方法,萧伟信心满满,在现代他就是喜欢看相关的军事报道、研究最新的武器,是以他相信经过他行军、搏击、拉练、野外生存的训练,他的禁卫军会是三国中最厉害的,他很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萧伟出发   长信郡主被找到的消息,诺斐然很快就让人传给了攸王。   这消息对萧伟来说就像强心针一样,他相信有了洛纱的帮忙,他肯定可以很快搞定目前的混乱:只要洛纱愿意,以她的才干为他出谋划策,他一定可以少犯很多错误,也不会再被幕后之人钻空子了。   他现在的心态已经从之前的狂妄自大变成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一个君主的一举一动都有示范效应,会被一个层级一个层级地放大,而他的政策都涉及民济民生,不可以鲁莽,冒进和自以为是。   一个人最害怕的就是无视生活的规律和教训,现在萧伟已经知道做一个帝王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没有洛纱,他都有点想撂挑子不干了,根本不是什么后宫佳丽三千的养尊处优和权势滔天,在什么位子上的人,就有相应的权利和义务,真实不虚。   但是洛纱要过一个月才回来,萧伟是有些不高兴和担心的:不高兴是因为陌九离就陪在洛纱身边,而他总觉得洛纱对陌九离是不同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直觉吧;担心是楚王后的寿宴结束之后,洛纱又要踏上漫漫回程,面对一路的刺客和追杀。   萧伟觉得这种心里悬着的感觉竟和自己上次从陌九离生日宴会回来时的感觉相似,让自己忍不住想去看看。   他冥思苦想了一夜,叫来了禁卫军教头。   “属下秦毅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统领,平身!最近禁卫军训练得如何?”萧伟问。   “回禀陛下,目前正在进行体能训练,属下要求他们每天三十里地的拉练。”秦毅回答道。   “好!平明公主有一个贴身侍卫,叫做“萧伟”,当初长信郡主有难,萧护卫只身一人身陷危难,救长信郡主于水火,朕想让他加入禁卫军,负责长信郡主的安危!”   “属下遵命!那平明公主呢?”   “她那里你再帮我物色一个人选!选到以后禀报我便是!”   “属下遵命!”   “那萧护卫朕是十分放心的,朕会让他直接听命于朕,有些安排朕会自己吩咐他,但他不得干涉禁卫军的行动,也不负责禁卫军的任何事宜,秦统领可知道?”   “属下知道!属下遵命!”   萧伟让小德子伪造了一些关于萧伟身份的证明,交给秦毅,自己则戴上面具去见秦毅。   萧伟也想观察一下秦毅此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安排而心生不满,身边的人最怕有二心。萧伟只是想在他方便的时候照顾一下洛纱,如果因此生出他与秦毅之间的矛盾,那这秦毅也不可用了。   “萧伟拜见秦教头!”   “萧护卫客气了!圣上说你武功高强,护主有功,特地安排你为长信郡主的贴身侍卫,负责长信郡主的安危!“   “萧伟遵命!”   “萧护卫不必客气,圣上让你直接听命于他,我俩应属于平级!”   “秦教头此言差矣,秦教头乃禁卫军统领,位及二品,我乃一没品的小护卫,怎能和秦教头平级相称?!”   这秦毅见萧伟知礼,也觉得是个可以共事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就让他快去攸王处领命。   萧伟在朝堂面对这些老头子,在后宫面对两个哀怨的女人,他的心早就痒痒地想出了这笼子。   于是第二天就传出攸王陛下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同时委派护卫萧伟去南陵护送参加完楚王后寿筵的长信郡主回北域。   即使诏命如此,萧伟还是在王宫里呆了两天,他还需要接受景耀的“照顾”和“探视”,并安排由太尉定夺朝堂上的一干事宜。当然如果有什么疑难的问题,可以请太尉递交小德子,而小德子会通过“天字号”传信给他。   萧伟就这样在第三天带着面具,甩掉一切朝堂的事情和烦恼,假扮萧护卫出去“微服私访”,顺便“假公济私”去看洛纱了。   塔吉沙漠的脾气萧伟吃不准,也不打算冒险穿越,因此他只能取道白城。而如果需要经过白城,就算日夜兼程,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胥城,是以他离开王宫以后就飞快地往飞城赶,终于在飞城关城门之前进了城。萧伟找了一个地方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赶到飞城的另外一头,在城门开启的时候出城。   萧伟第二天四更就出发了。天没有亮,路上也没有行人,萧伟一路纵马在街道上狂奔,而他的脑子也还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之中,因此当他的马前出现一个人影时,他竟然直接无视了。直到那个人影随着一路颠簸的马在他面前反复晃了几下,他才意识到“那是个人!”   萧伟急忙拉紧缰绳,马儿嘶叫起来,抬起前腿,停了下来。而那人竟也傻愣愣地看着萧伟的马在他面前提起了前蹄,蹄子在那人面前悬空踢了几下,终于把他踹了出去。   “纱纱姐,你在干嘛?!红灯!刹车!”萧伟对着洛纱吼。   洛纱急踩刹车,车子停了下来。四个轮子都过线了!   “6分!”洛纱欲哭无泪地趴在方向盘上。   “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萧伟幸灾乐祸地说。   萧伟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现世报,急忙跳下马查看,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各种不祥的可能从萧伟的脑门前飘过:“你怎么了?”   那人动了一下,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看到萧伟,转身就跑。   萧伟哭笑不得,自己是肇事者好么,自己还没有逃,他这个受害者怎么逃了呢?而且从他跑的姿势来看,他的左臂受伤了。   萧伟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那人:“你好像受伤了!”   那人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忍痛无奈地看了一眼萧伟说:“我没事。”   萧伟一愣,听声音居然是一个女的。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一个女子,深更半夜,女扮男装在街头,见到他就跑,不是梁上君子是什么?   那女子看萧伟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说:“我没事,请公子放开我!”   萧伟正打算开口,街口就有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跑了出来,“在那里!”   那群人跑来将萧伟他们团团围住,萧伟看他们是家丁的模样,其中有几个人还带了棍子。   为首的人看到萧伟穿着锦衣,气度不凡的样子,也不敢造次,作了一个揖说道:“这是我家少爷的小妾,从家中逃出,冲撞了爷,请爷见谅,我们要将她带回去。”   小妾?萧伟顿时觉得自己判断有误,低头看向那女子,还颇有几分姿色。那女子哀怨地看了一眼萧伟,闭上了眼睛,豆大的泪珠挂了下来。   “是我的马撞了她,我要带她去看大夫!”萧伟看出那女子并不愿意回去,而自己刚才好像断了人家的逃生之路。   “爷不必担心,我们自会带她去看!”为首的人说道。   “不行,是我肇的事,我要负责!”萧伟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并没有放手。   “你这位爷好生无理,明明是你撞了我们的人,我们都不计较了,你怎么还不放人?”那人顿了一下,看萧伟没有放人的意思,便接着说:“你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那群人就一哄而上。   萧伟伸出手,一把把这女子抱过,就和他们打作了一团。   那群人平时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大多都无甚用场,萧伟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那领头的看打不过,气急败坏地说:“我们走!”   萧伟见他们走了,心里又有些后悔,自己要赶路,其实也不必多管这女子的闲事。出了交通事故,应该找警察来着,不是么?便回头跟那女子说:“姑娘,我带你去衙门,且看这县令怎样安排!”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萧伟会把那群人打退,她定定地看了萧伟一眼:“公子莫要送我去衙门,去了衙门还不如就让我跟着他们回去了,你既然将我撞伤,就按照你之前的意思,我们先寻个大夫如何?”萧伟自知有错,这建议又确实是他自己给的,不好反悔,便让那女子带着他,到了大夫那里。   敲门,是大夫自己来开的门,看到那女子居然一愣,然后迅速让开,让他俩进了门。   “这女子和大夫好像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萧伟暗想。   大夫医治好那女子就带她来客厅见萧伟。萧伟见那女子的左臂绑了绷带,把那袖子撑得满满的,左手臂比右手臂足足大出了一圈。   那女子见萧伟端坐着,就急忙跑到他面前直直地跪下道:“公子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总在半夜看月儿文的小天使,能出来冒个泡么?月儿给你发红包!   ☆、神伤白城   萧伟虽然见惯了别人下跪,但是那女子这样突然跪下,他也始料不及,急忙说:“姑娘你站起来说话。”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忙改为:“姑娘你且坐下来说。”   那姑娘也不坚持,站起坐定,平视萧伟,开口道:“我本双城富商赵员外家小姐,两年前遇到来城中游玩的少年司徒诚,一见倾心,定要以身相许,却遭到父母反对,便与他私奔。司徒诚告诉我,他也是从商之人,家道殷实,因此结婚头半年我俩一直在外游山玩水,后来他又告知我生意不顺,欠下了巨额债务。我心里焦急,急忙回娘家为他奔走,却发现他早已用我的名义向父亲和朋友借了钱款。娘家的债务可以免除,但是朋友的欠款却不行,我父母为我操碎了心,也没能把这窟窿给补上,是以我夫君吃了官司,现已锒铛入狱。而我虽然并非欠债之人,却因为夫妻需要连坐,所以也关在飞城牢中。飞城的林元见我姿色不错,便出了赎金,将我从牢中赎出,是以如果公子将我再送回衙门,胡县令恐还是会将我送去林家。”   这私奔多半没有好的结果。大概主要是因为父母都是过来人,对婚姻的实质有所了解,更有可能是因为这丈人和女婿都同为男人,更容易看清。这就好比只有女人能一眼看清对方是个绿茶一样。   然而,做父母的虽然千万个不同意,最后出了事,还是要来救场,这就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伟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案子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夫妻共同负债,似乎并没有什么冤情。   “如此说来,这林元还是你的恩人?”萧伟判断道。   “正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   “我不愿意!”   “好一个你不愿意!这私奔的是你!欠债的是你!入狱的是你!你一个不愿意,林元的钱全都打水漂了?”萧伟觉得这女子太不经事了,随性而为,不负责任。   “公子,今日你若不深夜纵马,我已经逃脱了!这世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如今公子若打算赔我银子,我不要;若要公子放我走,恐你也不愿!”那女子说完刻意顿了一下。   “好一张利嘴,把本......本公子也捎带进来了!”萧伟觉得自己是现实版的东郭先生。   “那林元确实是救了我,可是我不愿意嫁,这道理和公子你不愿意放我走是一样的。在遇到公子之前,我确实想一走了之,然而今天既然遇到了公子,说明天不助我也。刚才我和大夫商量,这世间凡人举心动念,明有刑法相系,暗有鬼神相随,天理昭昭,不可或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固然能够走脱,却可能一辈子受此负累,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萧伟觉得这赵小姐这番话说得在理,思路甚是清楚。   “小女子看公子也是侠义之人,因此想请公子帮我一个忙。”那女子接着说。   “什么忙?”   “请公子带我到衙门,我虽不愿意嫁,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想请胡县令准我两年的时间。我娘家是做织品生意的,我也略通一二,我愿意在飞城画地为牢。若我在两年中挣得了赎金,就请林公子还我自由之身,若不能,那我也无二话,嫁他做小妾便是。”   萧伟觉得这赵小姐之前行事虽然糊涂,但最后给的建议却在理上。   人生本就苦难重重,如果可以给人机会,让她改邪归正,挣脱出目前的困境,向着更好的生活而去,不就是最大的善?   “赵姑娘,你和大夫是?”萧伟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这事。   “我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认识我的,同情我的,鄙夷我的都有。而这位大夫恰好是同情我的人中间的一个。我之所以选择在夜晚逃跑,也是因为这天一亮,就会有人在路上认出我。”   “可你的夫君司徒诚你又做何打算呢?”萧伟觉得那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是年轻的女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已。   “公子,我这婚姻充满了算计,但我已经放下了。”   “怎么个放下法?”   “原谅他,也原谅我自己!”   好一个原谅他,也原谅自己!萧伟在心里暗暗赞叹:   人人都会犯错,只是有人一错再错,有人知错就改。若这女子对她夫君仍然念念不忘,将来必然还要重蹈覆辙;若她日日沉溺于悲伤自责的情绪中,又终将难以振作!而这女子现在显然想清楚了,不再纠结过往,而要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萧伟觉得只要这赵小姐说的都是实情,他确实可以和胡县令商量一番,便带着赵小姐,骑马到了衙门。这一路上他确实回头率很高,遭受了各种好奇的探究和白色的眼光。   这衙门外已经围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年轻公子。赵姑娘上前屈膝:“林公子!”那男子看到赵小姐就要冲上来,被萧伟轻轻一挡,便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伟坏坏地想:“这颜值才是王道,如果林元长得玉树临风的,赵小姐估计也就嫁了。”   胡县令一大早就被他们吵得头疼,昨天刚赎走的赵小姐,今天不仅逃走了,还让人把林家的家丁给打了,林家在问衙门要人呢!听到外头来报说赵小姐投案自首了,急忙让人升堂开审。   “草民林元拜见青天大老爷!”   “民女赵婉月拜见县令大人!”   萧伟不能跪,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堂下。   胡县令把惊堂木拍得天响:“堂下何人,见了本县令也不跪下!”   萧伟一声不吭,只是缓缓地把凌霄剑抱在胸前。   那胡县令是个聪明人,见堂下之人不回答,就抬起眼来定睛一看。只见那男子身材挺拔,玄色锦衣,眉宇间似有威严,自己乍一眼看去,倒是想跪下,可仔细打量这面目却似乎从未见过。他的目光扫到凌霄剑,一秒,两秒,身形一颤,急急忙忙起身,走下堂来。   萧伟见他认出了凌霄剑,急忙开口道:“胡县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县令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步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请!”   胡县令将萧伟引到书房,关上门,转身就跪下:“下官不知钦差大人到达飞城,有失远迎,望钦差大人恕罪!下官见凌霄剑如见攸王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伟发现这“见剑如见人”的招术果然管用,他心里乐开了花儿:看电视的时候就是表明身份的时候最爽,坏人得到了惩罚,正义得到了声张,便忙说:“胡县令请起!”   胡县令和萧伟分别坐下以后,萧伟便将自己怎样撞的赵小姐,和林家的家丁起了冲突,以及现在赵小姐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县令。   那胡县令认真听完以后,一抬手说:“下官有一个想法。”   萧伟忙说:“愿闻其详!”   胡县令接着说:“这飞城的牢里有很多这样的女子,然而她们恐是没有赵小姐的好命,没人愿意赎她们,可是她们确实也是为他人所累,并非作奸犯科之徒。我飞城的牢狱关押她们也实无甚意义。对于这样的女子,下官以为不妨在飞城给她们辟个院子,外面有人看守,让她们和赵小姐一起学做织品的生意,这样既帮助了她们自己,又成全了他人。如果赵小姐真有能耐,等她两年内还清了钱,我们还可以让她继续经营,并缴纳一定的税费,以帮助其他这样的女子。下官以为这女子也不是只能在青楼里安身立命的,大人你觉得呢?这次天灾,我听说陛下为了救助灾民,花了天价买了粮食,以至于国库空虚,如此一来,我们更是可以为陛下排忧解难。”   萧伟听罢甚是高兴,觉得这胡县令真是可用之才,本来只是帮助一人,现在却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安排成了一举三得的好事。   “甚妙!”萧伟赞赏道:“胡县令,就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不知你是否可以说动那林少爷?”   “无甚不可!”胡县令信心满满地说。   “好,我自会向陛下禀报,你且将执行的结果于三月后报告给陛下。而我因为要赶时间,不便再回堂上去了。胡县令费心了!”   “是大人的主意提点了下官,飞城之事下官责无旁贷!”胡县令急忙把功劳推给萧伟。   当然临走的时候,萧伟还不忘威胁胡县令一句:“我受陛下之命,微服出行,你且好自为之,切不可透露我的行踪!”   胡县令跪在地上拜别萧伟,送别凌霄剑的时候,觉得自己管辖的城离开王城那么近,就非得要三日两头地面对各种惊悚的画风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萧伟上马,一路狂奔,一个城一个城地飞驰,这些风景他都熟悉,也渐渐想起当时回来的惊心动魄来。到达白城时,他已经连续飞奔了五天了。   一进入白城,风景就变样了。   北域受了天灾,一直尘土飞扬,百姓纷纷在迁徙,表情也多愁苦寂寥;而白城是通关的商业城市,各种娱乐活动发达,青楼,赌场,酒店,极尽奢华;往来的又都是有钱的达官贵人,开店接客的更是笑脸相迎,精神焕发,好一派繁荣的景象!同样是沙漠上的城市,白城欣欣向荣,北域却穷困潦倒。   萧伟之前到白城就对陌九离的设计赞赏有加,现如今他有了治国的憋屈经验,再来看陌九离治理下的白城更是自叹不如。若是以前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萧伟,他一定会甘拜下风,虚心求教,可如今他在攸王的位置上骑虎难下,常常觉得力不从心,无所适从。   白城让萧伟觉得神伤更是因为白城让他想起他与洛纱一起在陌府浴血奋战的经历,就像以前两人为了一个项目一起加班到深夜,为项目的成功而高兴雀跃,为项目的失败而黯然神伤一样。当时他是怎样雄心壮志,满怀欣喜地接洛纱回昇城的,可到如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洛纱还是在外漂泊,而他也毫无建树。   萧伟无心流连于白城的繁华,因为越是外在的繁华,越让他体会到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那些繁华是陌九离的,和他萧伟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一早,萧伟就又上马,往南陵前进了。总算是离开纱纱姐越来越近了!萧伟心想。   南陵的风景与北域和白城又不相同,尤其是萧伟在深入到南陵的几个城之后,感觉颇像江南的水乡,富足而美丽。萧伟觉得除了在边境人有点杂以外,之后的几个城市人们都安居乐业,过着平静的生活。   萧伟这一城一城地走下去,心态也开始慢慢放松,好像周围的人在感染着他,而他则回到了现代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   萧伟觉得自己其实挺矛盾的:他一方面希望能够回到轻松的生活,另外一方面又因为想得又得不到的洛纱而不断努力着,而他自己也吃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斗志昂扬,什么时候又自卑低落。   一个人在被欲望控制着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在自己能力不相匹配的时候。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星期,萧伟总算到了胥城,现在他虽然每天天人交战一番,但主旋律还是像年轻的小伙子要见到初恋的情人那样,忐忑而抱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赵婉月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的女子,然而真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一般能在如此荒唐的婚姻中全身而退。人都会犯错,一拍两散之后,希望她们都能找到活下去的路,对抗这冷漠的世界! 小剧场 萧伟:明天就能见到洛纱么? 月儿:也许吧! 萧伟:也许?你有没有提纲?我都等了那么久了! 月儿:主要看收藏涨得好不好。 萧伟:不好呢? 月儿(咬牙):就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萧伟(哭):小天使们~   ☆、若即若离   洛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都在下午出宫,去暗艳小姐那里学习征战,晚上再看暗艳小姐跳舞,而陌九离一直在旁作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洛纱自从知道征战暗含杀机以后,每每看得不亦乐乎十分投入。而陌九离则好像一直在外面神游,人虽然在,心却不在。   与此同时,两人虽然已经尽量低调地同进同出,但闲言碎语仍然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座胥城。   一时间,长信郡主回到南陵的消息在民间乡坊流传:   “我们当时都瞧见长信郡主风风光光地出嫁,却不想北域攸王先册封了西疆那位公主,原来是郡主早已回到南陵来了,这郡主是悔婚了么?”   “可不是么?听说她出嫁后,在白城躲避追杀,与白城主陌九离陌公子关系暧昧,不知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这次陌公子又陪在身边了!听说她每晚都在琥珀楼看青楼女子跳舞。那琥珀楼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这天下的美女都是陌公子的?!她说是去看跳舞,谁知道是不是去私会陌公子呢?”   “他们都看到了,她和陌公子一起出现在厢房里!”   “天哪,一个王宫贵族的女子居然出现在青楼里,嫁了人还和别的男人如影随形,真的是伤风败俗!”   “哎,也不知道这长信郡主好在哪里了?居然能得到这世上一个王和一个城主的垂青!”   “能勾引男人的,还不就是那狐狸胚子?我看那两位爷也是瞎了眼了,这样的女子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洛纱觉得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悠悠众口,人言可畏,她在南陵的举动肯定很快会被传到北域去。   “这关于我的闲言碎语怎么一夜之间就传疯了?”洛纱心里纳闷。   她确实每天都和陌九离耗在一起,就算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独处的时间也是长了些,然而既然她自己做得出,就不怕别人说。长信终要回北域去的事实像一把剑一样悬在两人的头上,洛纱能够同陌九离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此次分开以后甚至连何时再见都是问题,这些在一起的时光她珍惜都来不及,怎还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想着要去避讳?   况且这流言的另一对象是陌九离,他自然会有分寸。洛纱都能听到的消息,陌九离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觉得不舒适了,将她推开就是了,“男人不都是要负责的么?”洛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这十六岁身体的影响,在陌九离的事情上一直处于非常不理智的耍无赖频道。   “小姐,”暗艳小姐这一天跳完舞在后台跟洛纱说:“老生在琥珀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日后又要到别处去讨生活,今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场,就此和小姐别过了!”   “暗艳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洛纱心里不舍,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天,这位嬷嬷在她心里既像亲人,又像师傅。   “有少爷在,老生自是不会流落街头的!”暗艳安慰她,“倒是小姐此去北域路途艰险,要处处小心,莫要辜负了你母亲和姨母的期望!暗艳期待和小姐重逢的日子!”说完躬身作别。   出得琥珀楼,洛纱上车,“九离哥哥,我们明天去哪里?”   “你就不能在宫里呆一天,陪陪朱嬷嬷么?!”陌九离伸出手指揉揉了自己的眉头,显得十分疲惫。   “好啊,你嫌弃我!”洛纱想起那些流言蜚语,故作生气地说,脑子里迅速地判断陌九离会不会在意。   “你都还没嫁呢,我怎么嫌弃?”陌九离露出这几天罕见的笑容,“要嫌弃,也得先骗到手呀!”   “呵呵,”一扯到嫁不嫁的问题洛纱就没了兴致,陌九离掰扯这不可能的,不过是不想陪她。既然如此,那她就单独行动呗,便改变了原来想好的安排,掩去不快,“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想去一趟童家,上一次拜别之后,童家也不知可好?沙沙自己认识路,九离哥哥不必……”   “是去见童慕玄还是童年?”陌九离漫不经心地问,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打断了洛纱的话。   “去见童颜!”洛纱没好气的回答。   “那我陪你?”陌九离迅速地看了洛纱一眼,然后看着车顶。   洛纱自嘲地摇摇头,原来刚才陌九离是故意不让自己说出那个“陪”字的,而自己还真的是小心眼了。说好了要宠辱不惊,自强独立,可这女人无论几岁,总是要在意身边那个人对自己的态度。   “好!”她抬起头,对着陌九离阳光灿烂。   不想陌九离带洛纱去饭馆吃晚饭时,却偶遇了打算明日再见的童年和童颜。   童年一看到从楼梯口冒上来的陌九离就站起,迎了上来:“陌城主!云卿!”   陌九离颌首。   坐在角落的童颜听到声音抬头看童年,却见到是洛纱,急忙站起拉她往自己的餐桌走去:“云卿,和我们一起吃吧!”   “好!本来就想着要见你们兄妹俩呢~”洛纱笑道,便随童颜一起往里走。   “陌公子送来的护卫甚好,童年还未曾道谢!”童年跟在她们身后对陌九离说。   “不谢!”陌九离一如既往地吝啬自己的用词。   “护卫已经来了么?”洛纱心里一乐,这陌九离还真可靠,说一嘴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禁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正在向另外一个人点头。   洛纱顺着陌九离的目光,转头一见饭桌旁那人,便扭头探视童颜,而童颜脸色微微一红,掩口笑道:“我和哥哥一起去看个店址,正好约了诺公子。”   童年在身后轻笑:“颜儿现在行事颇像你,我只要出门,她必跟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   小二添了碗筷,童颜让童年坐一边去,自己则坐在洛纱和诺斐然中间,洛纱旁边是陌九离,而诺斐然旁边是童年。   洛纱略琢磨了一下这个座位的顺序,往诺斐然意味深长地探了两眼。诺斐然则笑眯眯地回看洛纱,目光丝毫不闪避,在那里装傻充愣。   洛纱对诺斐然怀着天生的戒备,虽然诺斐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亲疏敌我就因为站队不同而不同了:诺斐然是攸王的人,而陌九离是自己的人。   “云卿姐姐,你来了正好,我和哥哥正愁这店址的事呢!“童颜知道洛纱懂得怎样选店址,急急忙忙地问出来。   “我是来看你的,店址的事情有你哥哥和诺~公子做主就好!”洛纱特意重读了某公子那三个字。   诺斐然当初为了躲避平明公主的追求,可是把自己都打扮成女的了。只是洛纱并不知道这一茬,若是知道,她今日必定不会想着去试探他的底线。   “诺某一个商人,利字为先。童少爷只是问诺某借钱,诺某也只关心自己的买卖不要血本无归。这做生意有赚有亏,有输有赢,童少爷和童小姐自己看准咯,诺某不便多嘴。倒是听说云卿小姐对生意颇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不知诺某今日是否有幸能听到呢?”诺斐然继续笑着。   洛纱大为吃惊,之前看陌九离和诺斐然周旋,甚为轻松,不想诺斐然居然是个油嘴滑舌的主儿,不禁看了陌九离一眼。   陌九离人畜无害地对洛纱笑笑,表示无能为力。   那童颜却不知道从何时起护起了诺斐然来:“云卿好姐姐,你就说说么,诺公子是开钱庄的,他是真的不懂!你也别为难他。哥哥现在有三个店址,都是在城中,分别差了两个街区,我们是开一家,还是两家?”   “颜儿,这“天字号”是给你发了工钱了还是怎的?你怎么护起诺公子来了?”洛纱觉得自己真是遭遇猪队友了,童颜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诺斐然会不懂?他不懂他怎么敢借钱给童年?诺斐然的话也就哄哄童颜这个傻丫头罢了。   “云卿,你就饶了他们俩吧,我们都等着你的看法呢!”童年忙出来解围。   洛纱知道童年周旋在童颜和诺斐然之间,心中不忍,“童少爷,”洛纱用筷子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三个同心圆,“颜儿的意思是,城里在这三个圆的地方都有店址?”   “正是。我们担心客流量无法支持在这三个地方都开店,造成相互分流竞争的局面。所以在犹豫是在第一个和第三个圆的位置开,还是在第二个圆的位置开。现在我们在第一个和第二个圆的地方都有合适的店址。”童年说道。   洛纱点头:“在第一个开了,客流就无法支持在第二家继续开,但是如果未来可以预见城里会越来越好,那第三个店址就可以开出来,人流自然会在这两家店之间分配;而如果今天在第二个圈开了,虽然能方便人们到达,却不合适在未来再在第一或第三个圈开了。所以......”   童年会意:“我看好未来第三个圈的发展。”   洛纱微微一笑,回头对上诺斐然因嫉妒而心痛得淌血的眼神:云卿不是他的小伙计么?他是怎么错失了这样一个人才呢?自己以后整日往攸王后宫跑,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然而情绪异样的不仅仅是痛心疾首的诺斐然,陌九离的吃惊也在脸上一晃而过,可由于很快恢复了正常,洛纱并没有注意到。   饭后,大家话别,洛纱拉过童年,让他小心童颜不是诺斐然的对手,别一头扎进去。童年与洛纱自是神默契,洛纱一点,他就通。   洛纱知此刻在童颜心里诺斐然的形象是水都泼不进了,也只能说说女孩子之间话别的话。   然她对着诺斐然就不客气了,向他挥了挥凌月。   诺斐然一脸噤若寒蝉的神情,用眼神向陌九离求救,而陌九离则一脸漠然,视而不见。   “平明!”洛纱轻吐那两个字,诺斐然听到了,他一僵,立刻收起了戏谑的表情,严肃起来。   洛纱很满意诺斐然的重视,她警告的意味实足。她同平明没聊过几句,但是平明对诺斐然无疑是爱慕的,难道诺斐然能够违抗攸王的命令不娶平明?洛纱相信诺斐然懂!   “明天回左相府吧!你不是要回去看看么?”陌九离一上车就问。   “是的!”洛纱不是忘了要回左相府,刚才没说只是想试探陌九离对流言的态度,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陌九离愿意陪她,又见过了童颜,那么确实应该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了。   “楚王的安排那么明显,我也想回左相府看看。”陌九离掀起帘子往车外看去。   “今晚你怎么什么话都没说?”洛纱虽然没有留意到陌九离的表情,却注意到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陌九离刚要开口回答,却突然说:“停车!”   洛纱想要凑过去一起看,陌九离却放下了帘子,转过头伸出手,对洛纱说:“童家的玉牌呢?”   洛纱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解下来,放在陌九离手里。   “借我一用!”陌九离迅速收到手心里,开门下车。   “明日我来接你,你先回宫吧!”陌九离关上车门。   “回宫!”车外传来陌九离的声音。   “是!”   马车又“嘚嘚”地走了。洛纱掀开帘子,马车正经过童家最豪华的一间客栈,陌九离抬腿跨进去,童家的小二笑咪咪地迎上来。陌九离摊开手心,露出玉牌,小二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恭敬,陌九离在他耳旁说了什么,小二就带着陌九离进了客栈。   洛纱放下帘子,靠在马车里。“陌九离,莫久离,可还是离开了,是谓若即若离。”   陌九离肯定在运作些什么,只是因为他没有刻意在洛纱面前掩饰,所以洛纱可以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洛纱相信如果她问,陌九离会告诉她,但是她若不问,他就不会说,他太习惯一个人了。   而洛纱没有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的习惯。洛纱开始理解长信为什么想要嫁给北域攸王了。长信急于报仇,而陌九离却看上去毫无动静。   人是需要沟通的,若不是洛纱笃信陌九离和她要报的是同一个仇,他的沉默会让人极其怀疑他的用心。然而洛纱相信时间会解释所有的事情,洛纱也不喜人,尤其是不喜男人总是动不动就找女人商量事,像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她会用眼睛看,陌九离对长信的感情经过时间和生死的考验之后,必定会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伟:是收藏没涨么?今天连戏份都没有了? 月儿:呃,其实,是我算错章节了。 萧伟:我不管!我不管!你是后妈!你要补偿我! 月儿:我今儿都码了四千字了,就为了明儿能让你见着!萧伟:这还差不多…… 月儿:你自己知道应该干嘛了么? 萧伟:我要见纱纱姐!求小天使包养~月儿!!! 月儿:胆儿肥了你~信不信我明儿也不让你见?! 萧伟:月儿大大,我错了,我错了!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当街行凶   萧伟到了胥城,四处打听了一下,就知道这胥城最好的客栈是童家的。童家他是知道的,诺斐然告诉过他,是童家的少爷一路庇护洛纱回到了胥城,于是便寻得一家童家的酒店住下。   他到“天字号”去找诺斐然,却被告知诺少爷去客人那里了,就给他留了消息,回了客栈。他没心思吃什么,吩咐小二给他送一碗面到房间。这十天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王后寿宴前到了胥城,他打算先和诺斐然碰个头,然后就以萧护卫的名义去拜见楚王,最后再名正言顺地去找洛纱。   见洛纱虽然是盼望已久的事,萧伟的内心却十分忐忑:纱纱姐不知道怎么样了?一路颠沛流离不知是否瘦了?在南陵住在王宫是否安全?有没有人保护?   然而一切的一切之上,他最担心的是她看到他会是什么态度?她对攸王又是什么态度?他害怕看到她一直以来对攸王疏离的态度。她的冷脸足以瞬间浇灭他所有的热情。   萧伟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房间里有些压抑,便站起来,推开了窗。   他的屋子正对胥城最热闹的一条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除了建筑风格和行人衣着打扮不同,像极了现代的繁荣景象。萧伟心里戚戚,不确定是不是只是他治理下的北域才会有那么萧条的景象。   是以当他听到房檐上有脚步声时,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然而一支支长箭破空而去,对面的屋檐上也出现了几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箭向着街上一辆马车奔去,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是真的。   “在那么热闹的街暗杀?”萧伟觉得王国的治安也不过如此!   “噗,噗,噗!”马车瞬间像草船借箭一样,扎满了箭,马车夫赶紧打马,但很快就中箭倒下了。   “轰!”的一声巨响,马车车顶被掀开了,一个女子从车厢里跳出来。   她穿得极其简单,一袭青色的收腰长裙,腰间打了百褶,一头青丝平分两侧,再梳结成髻,置于头顶两侧,手上身上没有一件首饰,只持了一把长剑。她一个转身,裙摆甩出一个大大的圆,可见这条裙子简约却做工精细,而此女虽然是丫鬟的打扮,却必然出身富贵人家。   只见她在车顶的轻轻一踩,跃上前面的马,然后转身,用剑把链接马和马车的流环砍断。一个打马,马就窜出去了。   那剑!那人!朝思暮想,魂萦梦牵!萧伟大惊失色,纱纱姐!他本能地跳出窗外,一路追去。   洛纱本来靠在车里一边想着陌九离的举动,一边闭目养神,却听见车外有弓弦的响动。她整个人惊起,迅速移在车厢中央,她可不想被射成马蜂窝。当一支支长箭射穿车厢时,洛纱急忙挥剑挡隔,却无奈车厢与靶子无异,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只得撞开车顶逃出。洛纱跳上马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不会骑马,可就在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的时候,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骑马!!!   她急忙张开双臂抱住马脖子,睁眼想看前路,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一阵目眩,洛纱觉得自己都要吐了,急忙又闭上眼睛。马受惊跑得极快,洛纱在马背上被颠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却不敢睁开眼睛,任由马儿在热闹的街头横冲直撞,而她只听到周围的惊呼声和身后还不断射向她的弓箭声。   萧伟急忙跃到屋顶,那几个弓箭手一看有人来了,便匆匆收了手,往屋顶下一跳,混入人群中。萧伟低头寻找洛纱,却看见她非常紧张地抱着受惊的马脖子在大街上狂奔,而她既无法让马停下来,又无法弃马跳下。   萧伟轻功极好,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撒腿追着马背上的洛纱。很快前面屋檐上出现几个跪着的黑衣人,举箭要继续射杀马背上的洛纱。萧伟急忙拔出剑,而那几个人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注意到萧伟。   萧伟见他们人多势众,只一箭射出,洛纱就性命不保,而自己来不及将他们逐个击杀,便只能直接劈向他们弓上的箭。   “嗖,噗,噗~”竹箭向天边和对面屋檐漫无目的地飞出去。那伙人大吃一惊,弃弓箭而逃。   “沙沙,你不要这样勒着马,马儿已经很紧张了,你不安抚它,还向它传递紧张的信号,怎么能学会骑马?”   “主人!”洛纱心里一动睁开眼睛,四下张望,可周围没有任何人,洛纱眼前略过的都是行人惊恐的脸。   “沙沙,马儿和人是可以合心意的,你略微调整你的姿势,它就能够感知到你是愉快还是紧张,是要慢慢跑还是要撒开蹄子奔驰。它不是宠物,你要体会你和它心意相通时候的默契,就像我和你之间。”   主人!洛纱试着放松下来,一个手摸索着拉住缰绳,自己尝试着慢慢直起身,然后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马脖子,示意马儿安静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调节重心,而马儿似乎感知到了她的用意,洛纱往后坐稳,马儿也开始放缓速度。   洛纱懂了,主人以前一定教过长信骑马。她干脆全身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而马儿也听话地越跑越慢,渐渐停了下来。   萧伟低头看洛纱,只见她已经从马背上直起身,马儿也似乎平静下来,正在缓缓减速。洛纱经过的街道上留出一大片的空地,一个白衣男子正在飞快地追上她,那蓬起长袍的身影甚为扎眼。   “陌九离!”萧伟心里一沉,顿时不想再看下去了。他目光一抬,那几个黑衣人正打算跳下屋檐,他便急忙追着那几个黑衣人而去。   洛纱长吁一口气,温柔地抱住马的脖子,然后回头张望。那熟悉的白衣男子正由远及近,一路追来。洛纱想露个笑脸,却看到那人脸色阴沉。他直接跃上马背,接过缰绳,搂住她的腰,往四周屋檐上环视了一圈,一个打马,马儿就撒开蹄子往前跑了。   洛纱在他怀里抬头,却见他一脸冷峻,削薄的嘴唇紧闭,下巴棱角分明,显然是咬着牙,乌黑的眼睛目光深邃,直望着前方,路边灯笼的倒影在他的眸子中一闪一闪而过,像极了流星,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贴着他的洛纱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是夜里天冷了,还是她害怕了。   陌九离一言不发,纵马到了宫门口,才停下来。他下马,又伸手把洛纱接下来。洛纱下马的时候,觉得自己膝盖都软了,她很怀疑自己能否独自走回长信宫。   陌九离把洛纱扶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俯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洛纱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沙沙,”陌九离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掉以轻心了,没有保护好你!”   洛纱本就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心,如同被浇了冰水化合物,心情瞬间跌到了零点:原来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难怪陌九离不顾流言蜚语这几天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甚至愿意陪她去童家,原来他一直是在保护自己,而不是因为喜欢和自己腻歪在一起,而这幕后之人也因为陌九离在场,才迟迟没有动手。   她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眼对上陌九离的眼。他的眼睛里似有火苗在跳,但被他强压着。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后跳下来四个人,“从现在开始,这四个人是你的护卫,听你差遣,平时会隐在你身边,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救你!就算你在北域,他们也会守在王宫的。”   “属下誓死保卫郡主!”那四个人跪下叩头。   “九离哥哥,你冲动了!我不需要侍卫!更不要他们跟我去北域!他们是你的人,跟我去只有死路一条!”洛纱觉得陌九离有些激动了,出言阻拦,但见他如此小心自己,又心生试探之意。   “那你要怎么样?”陌九离眉头紧锁。   “我没事!九离哥哥放宽心!”洛纱微微挤出一点笑容,”再说,我才不要侍卫跟着我呢,我还想和九离哥哥呆在一起,不可以么?”   陌九离一愣,反应过来洛纱不过是玩笑,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像大哥哥摸小妹妹的脑袋,让好不容易用轻松调侃语气说出这话的洛纱又觉得不对味儿,暗自苦苦纠结起来。   洛纱躺在床上时,怎么都琢磨不透自己是怎样走回长信宫的。她只记得自己在房里更衣时,袭衣袭裤都湿了。还好主人教过长信骑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洛纱只记得《飘》里面斯佳丽的女儿是被马摔断脖子的。   虽然不清楚主人的身份,但洛纱觉得主人在长信身上是花了很多心思来培养的,今天如果长信不会骑马,陌九离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的。就冲这一点,洛纱对主人的印象就又好上一分,更何况长信对这个主人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有那么多人想要长信死么?”洛纱翻了个身。这攸王不是已经娶了景耀公主了么?他们的矛头不应该对着景耀了么?怎么还要杀长信呢?   陌九离虽然已经帮助洛纱升级了武功,但是这出其不意的刺杀一定有其意图,看样子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搞清楚一些事情,免得自己一直被动挨打。   “明儿一早就让人通知九离哥哥来接我回左相府。”洛纱想清楚了以后,就平复心情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伟:一出场就把我吓得半死! 月儿: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好帅!么么哒! 萧伟:可是纱纱姐没见到我呀? 月儿:我只答应让你见她! 萧伟: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我这攸王的脸呀,你怎么不让陌九离来吆喝?   ☆、萧陌联手   刺杀洛纱的黑衣人一跳进巷子,就立刻分散开来。萧伟只盯住其中一个,“算你倒霉!”他心想。萧伟虽然没有干过侦查跟踪,可是他现在轻功极佳,谨慎地跟在后面该是不会引起黑衣人的注意。   那个黑衣人混进人群后,闪进一个小巷。萧伟见那人不断往后张望,就干脆跳上屋檐,猫着身子在屋檐上观望。那人确认没有人盯着以后,就快速沿着小巷深处跑去了。萧伟见那人很快又从巷子穿出,回到热闹的街道上,他急忙跟上,只见那人大模大样地回到了萧伟住的客栈。   之前萧伟在屋檐阻拦他们刺杀洛纱时,天已经黑了,是以萧伟确认那人并不会认出他,便也从客栈的大门进入。   “爷,您回来了?小的已经将面放在您的房间了!”小二迎了上来。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萧伟,继续沿楼梯上楼。   “有劳!”萧伟也不多说什么,就跟着上楼了。   萧伟看准那人进了一个房间,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关门翻窗到屋檐上,然后摸到那人所进房间的屋顶上方。   “阁主息怒!”一个男人的声音。   “陌九离刚才都在我房间,你们第二批弓箭手怎么会失手?”那女人的声音十分年轻,又很甜美,让人听了浑身酥酥软软的,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陌九离?”萧伟心里一紧,和陌九离有什么关系?萧伟联想到上次陌九离发暗器将洛纱打下了望塔,难道是陌九离要杀洛纱?   “回阁主,屋顶上还有别人!”   “别人?谁的人?”   “叮~”萧伟听见杯盖轻轻碰到杯沿的声音。   “回阁主,不认识。但属下觉得他的武功应该在陌城主之上。”   萧伟觉得这人说的应该是他。   “哎,那就难怪了,原来长信郡主有高人保护!我想怎么自从接了那人的生意,我们就连连失手呢!”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总是给人坏消息真是有违我的心意呢,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是念及九离哥哥的旧情放过了她。这叫我们雾雨阁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呢?”   雾雨阁!萧伟知道雾雨阁是目前市面上最大的杀手组织!陌九离在上次遇刺以后,就开始动手规整天下的杀手,据说已经收了很多人在麾下,而这个雾雨阁却并没有声称为陌九离效命。那么陌九离找雾雨阁是要谈收购他们的事么?   萧伟觉得他自己这趟来王国真的是值了,也许能很快找出刺杀长信的幕后黑手。   “呵呵,你出去以后自行了断吧!”那女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属下谢过阁主!”那个黑衣人退出。   “小姐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了呢?”屋里传出了婢女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脏了屋子,污了空气!”那女子嫌恶地说,“我这屋子很快又会有人要上门来呢!”   “也是,像上次那个,弄得到处都是,真是大煞风景!还是杀手呢,手脚那么不干净!”   “这也是没办法,越是自己动手,又求速死的,下手就越狠,死不了自然会多弄几下!”那女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有无数人死在她面前,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伟听着胃里一阵恶心!   “可是万一他逃跑了呢?”那婢女不依不饶,好像那黑衣人是她仇人,不是她主人的手下,也好像她自己不是为这个主人卖命,到头来能够躲开这命运似的。   “谅他也不敢!我雾雨阁要他死,只是死法不同而已,给他机会自行了断,就是给他一个好死!”   “小姐说得是!奴婢见过上次那几个的死法,现在见到死人也不害怕了!干这行的,事情办砸了,谁不是以死谢罪的?”   这雾雨阁阁主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居然可以这样草菅人命?还有身边那个歹毒的婢女,逼死别人,还要人家感恩戴德?萧伟听得背脊发凉,又不知对方的深浅,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出了什么声响,被她发现,而且他也很好奇接下来还会有谁来。   半晌,楼下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九离哥哥进来吧!”那女子声音中带着年轻女子的巧笑,却听得萧伟一身鸡皮疙瘩,这画风也转换得太快了吧!那么做作,陌九离会好这口?   开门的声音。   关门的声音。   “九离哥哥请坐,莺儿,看茶!”   “……”   “呀,九离哥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你那表妹毫发无损,我这儿可是听说了的。你从我这房间窗户跳出去,让我受了惊吓,我还没有让你赔罪,你倒好,阴沉着脸不和我说话?你在她那儿受了气,可别往我处撒,你已经在砸我们雾雨阁的招牌了,我都还没和你计较呢!”   “灵!羽!儿!”陌九离的声音很轻,但一个字一个字断开,但听上去像音符,特别温柔,萧伟顿时觉得很愤怒,那洛纱算什么?   “你刚才在楼下是故意引我上来的,对么?”陌九离听上去在笑,可萧伟却觉得陌九离在压抑自己的愤怒和紧张。刚才若不是他在,洛纱肯定会被射死的。   “要杀你身边的人,我自然是要出来客串一把的。”那灵羽儿笑起来,复又似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而且你若在车上,羽儿不敢,也舍不得下手呀!九离哥哥,你觉得我聪明么?”   那女子俨然一付小孩子做了坏事得逞的样子,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要大人夸奖。   陌九离沉默了一会,开口轻声问:“羽儿,是谁要她的命呢?”   “九离哥哥,你这可是为难我了!不能因为是你,我就坏了规矩,你说是不是呢?”   “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要让你对上我?”陌九离阴测测地说。   “呀!九离哥哥提醒得是,羽儿确实没有考虑周全!”灵羽儿一付从善如流的样子,“不过,我愿意接这趟生意,是因为它和了我的心意,对我于公于私都有好处呢!”   “长信郡主都嫁了攸王了,刺杀她于你有什么好处?”陌九离冷笑道。   “为了我姐姐好!”灵羽儿厚颜无耻地笑道。   “你姐姐?”楼下传来陌九离抽气的声音:“景耀的事是你干的吧?”   “九离哥哥说什么呢?羽儿不是很懂呢!”灵羽儿笑道。听她愉悦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不懂的样子!   景耀!!!这回轮到萧伟抽气了,这灵羽儿是景耀的妹妹,那她就是西疆的天灵公主!而这天灵公主还是雾雨阁的主子!   “这天下的美女那么多,可是羽儿认为能做你妻子的只有那和你一样聪明的。我相信九离哥哥也看不上其他的公主!”那灵羽儿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事情不是在和陌九离商量,也并非需要陌九离同意一样。   萧伟在屋顶上气得直翻白眼,就想冲下去掐死那个灵羽儿:“听那灵羽儿的意思,是默认了她是为了嫁给陌九离,铲除景耀这个情敌,才使计谋让景耀嫁给我?那爪巴床的事情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使的坏?景耀竟然是无辜的,我却赐名“输家”!”萧伟既气愤又愧疚,“可是她是如何打通北域王宫的关节下毒的呢?”   “你就不怕攸王知道?”陌九离反问道。   萧伟心头一惊,是巧合?还是陌九离知道自己在屋檐上趴着偷听?   “知道了又如何?人都被攸王剥皮处死了,死无对证啊!”灵羽儿哂笑道,”况且我的所作所为既为成人之美,又为天下太平,实在是大功德一件呢!”   那四个婢女!萧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自己瞎猫碰上死老鼠,目前后宫是干净的!然而灵羽儿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陌九离只要眼睛没瞎,就不会要一个杀手头目做老婆!”萧伟将心比心地想。   “天灵公主胸怀天下,陌某实在敬仰!公主长途跋涉来到南陵,还是早点歇息吧!陌某有事先告辞了!”萧伟听见陌九离站起来的声音。   “九离哥哥不多坐一会么?”灵羽儿出声挽留。“羽儿好不容易来一次胥城,还有很多话要跟九离哥哥说呢!”   陌九离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那你可先考虑一下涨租金的事情!”陌九离大概对着门,声音闷闷的。   开门的声音。   “你!”   萧伟等陌九离离开灵羽儿的房间以后,就偷偷地爬到自己房间的房檐上,打算从窗户翻进去,却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屋顶上,对着自己。在这漆黑的夜里,这身白衣显得极为刺眼,仿佛唯恐别人看不见他。   萧伟觉得自己的姿势十分不雅,刚才做的事情也上不得台面,但应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正要说话,却看见陌九离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萧伟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翻身下去,陌九离也跟着从窗户进了萧伟的房间。   萧伟见到陌九离有一些尴尬,但陌九离却仿佛完全不在意刚才萧伟在那里偷听一样。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房间里站着。   “萧护卫!”陌九离抬手作揖,“陌某感谢刚才你又救了长信郡主!”   “我不是为了你救郡主的!”萧伟表示很不屑。   “那也不能减少我对你的感谢!”陌九离笑笑。“萧护卫的轻功很好,既然来了,不妨替攸王陛下做件事。”   “怎么讲?”   “陌某以为,攸王陛下既然派你来,就是不希望长信郡主出事,而现在那灵羽儿保持沉默,我们就一直酱在谁要杀洛纱这件事情上了。陌某对此也是一筹莫展,这件事情不查清楚,对攸王陛下和长信郡主都是威胁。萧护卫在此无人认识,正好可以行一些方便的事情。”   “陌城主希望在下做什么呢?”   “盯住灵羽儿!”   陌九离走了以后,萧伟仔细想了想,陌九离怕是在救洛纱时就发现屋顶上的自己了,明知故问地跑一趟,虽然看似是找灵羽儿证实一些事情,却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在偷听,故意套她的话,以拉自己入伙。自己虽然不是毛头小子,经不起他三言两语,不过就算是为了洛纱,为了自己,哪怕是为了景耀他都要出这口恶气,自己虽然治理朝政不那么在行,追查线索还是可以胜任的。   萧伟于是在第二天一早就找小二换了房间,把自己换到了那灵羽儿的隔壁,也方便他探听动静。而这天灵公主倒是个勤快的主,萧伟才安顿下来,就听到隔壁有动静了。   “公主,今儿怎么安排呢?”婢女的声音闷闷的,很轻。但萧伟因为习武的关系,听得很清楚。   “今天可有好些事情要做,好多人要见呢!”天灵公主的声音懒洋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伟:我觉得月儿不会让你嫁陌九离的。 灵羽儿:为什么? 萧伟:陌九离姓陌,不姓戴。 灵羽儿:我为什么会嫁姓戴的? 萧伟:天淋公主~淋雨儿~带伞儿~   ☆、天灵公主   陌九离很早就来接洛纱了。   “九离哥哥早啊!”洛纱平静地说。   “沙沙,昨晚睡得还好么?”陌九离边问边扶洛纱上车。   “还行。”洛纱回答。   陌九离上车就拉着洛纱的手,但两个人一路上并没有再多的话,一则是洛纱的情绪多多少少受昨天的刺杀所影响,二则是回去就要面对一些大家都不太愿意面对的回忆,尤其是陌九离。   “轰!”马车一震,停了下来。而陌九离早已把洛纱护在了怀里。   “城主!后面的马车撞上来了!”车夫在外面说道。   “去看看!”   “是!”   洛纱觉得她最近和马车犯冲,还是少坐为妙。再这样下去她要得马车恐惧症了。   这马路上发生了车辆碰擦,双方的反应都很重要。有的人一看大家没什么损失,又都赶时间就直接换个手机号码就走了。洛纱有一个朋友的车与他人碰撞,对方是个懂道理的,当下就从后备箱拿了茶叶给他赔礼,她那朋友也是个性子爽快的人,从后备箱拿红酒回礼,结果一来一去两人就成了朋友;不过当然还有那些明明是自己全责却拉着你不放的,比如现在在外面叫嚣的:   “小姐,明明是你们撞到我们的马车,怎么还是我们的问题?”   “谁能在这么宽的路上走那么慢?我们主子受了惊吓,你让你们主子来给我们主子赔罪!”   “我们主子什么身份,怎能给你们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赔礼?”   “哼哼,我们主子什么身份,岂能受了你们的委屈?”   洛纱听外面吵作一团,心里暗暗担心,这是要陌九离下去的节奏么?她抬头看陌九离。   陌九离却以为洛纱担心这又是一个陷阱,引诱自己下车后,又对她进行暗杀,便低头看她说:“一起下去?”   “你不在意你的身份?”洛纱问,她觉得对方就是个搅事的,陌九离下去赔罪了只会让人更加拿着鸡毛当令箭。   “总要解决的!”陌九离平静地说。   他打开门,扶洛纱下了车,两人一起走到后面的车边。   “城主!”陌九离的人作揖。   “你们想怎么解决?”陌九离开口。   “给我们主子赔罪!”   “你们主子是谁?”   “且慢!”车厢里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车门徐徐打开了,这开门速度之造作,让洛纱觉得再等下去出来的一定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那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下车,洛纱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异域的美女。虽然洛纱看女人喜欢看腿,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被那女子胸前的波澜壮阔给吸引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九离哥哥!”   洛纱本来在看人家身材,一句“九离哥哥”立刻拉响了她的警报,她即刻收起乱扫的眼神,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来。那女子穿着梅红色的抹胸,外罩一件轻薄的白纱,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下罩粉红烟纱散花裙,露出若隐若现的素腰。   “陌某见过天灵公主!”陌九离作揖。   啊,还是公主!洛纱虽然见过公主无数,但穿衣这么大胆的还是第一个。洛纱忍不住抬头看陌九离,“他要是敢乱看,哼哼!”   可惜陌九离没有称了洛纱的心,他在看她自己呢!洛纱顿时觉得脸红,自己刚才乱看会不会被陌九离抓住?   “九离哥哥怎么生分起来了?”那公主微微一笑,“昨晚你还叫人家羽儿呢!”   洛纱觉得自己瞬间被撩起来了。   昨晚?昨晚陌九离不是很担心自己么?羽儿?那公主不是叫天灵么?   “陌某不知道公主今天是什么身份?”陌九离不急不恼。   “今天么,”那女子歪头想了想说,“今天还是九离哥哥的羽儿呀!”   陌九离转身对上洛纱的眼,洛纱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这做坏事的是他,怎么我自己心虚了?”   陌九离开口道:“长信郡主,这位是雾雨阁的阁主,灵羽儿!天灵公主,这位是南陵的长信郡主!”   一个公主还是什么阁主?就长相应该是西疆的公主吧!还有雾雨阁,这阁名字怎么依稀有些印象呢?洛纱没有抓到陌九离的重点。   “郡主可能不知道,雾雨阁是有名的杀手组织!”陌九离继续说道。   洛纱一个激灵,童年。   “长信见过天灵公主。请公主恕我孤陋寡闻,我一后宫女子,从不知道什么“雾雨阁”。”洛纱施礼。   “哎呀,九离哥哥不是外人,姐姐不必客气!”那灵羽儿娇滴滴地说。   “那这马车的事?”陌九离的口气略有不耐烦,反而让洛纱觉得有些异样。   “来人,这马车有毁损么?”灵羽儿问。   “回公主,没有!”   “没有就算了呗!”灵羽儿一付大人有大量的样子。   洛纱这回是看出来,人家是没事找事,存心来捣乱的。   “那陌某告辞了!”陌九离拉过洛纱就想走,而洛纱也有很多问题想回车上问陌九离。   “长信姐姐!”洛纱一个颤抖,她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自来熟的人,这种厌恶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她抬头刮了一眼陌九离,陌九离却好像看出洛纱的不满,反而不如之前那样排斥,咧嘴笑了一下。   “妹妹今儿是特地来找姐姐吃饭的!”灵羽儿从陌九离手中把洛纱的手拉过去。   洛纱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长信面薄,受不起公主的邀请!”洛纱拒绝道。   “别呀,昨晚九离哥哥欺负我了,我今天就是来找姐姐讨回公道的!”灵羽儿红着脸说。   “那就去吧!”陌九离淡淡地说。   洛纱来不及多想,但她知道陌九离是看出来这位主儿今天恐是要不依不饶了。   “长信听陌城主的!”卖乖谁不会啊!洛纱柔柔地回答,顺便抬头看了眼陌九离,陌九离眉毛微微一抬。   他们一行三人,挑了一家饭馆,找了个厢房坐下。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洛纱就大概理了一下思路:“此女一直在洛纱面前表现得和陌九离很亲近;但是她是杀手;她是陌九离手下的么?陌九离受制于她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公主,”洛纱等三个人坐下,就开始发问了。谈判桌上有时谁先开口,谁就得先机。这两女一男的,最忌讳猜忌,最需要三方当面谈清楚,好不容易这女人那么蠢,送了个那么好的机会上门。   “敢问陌城主怎么欺负你了?你又为何找我吃饭?我远嫁北域攸王,你和陌城主的事情我恐怕无权过问吧!”洛纱摊开来说。   “怎么无权?这事情都因你而起!”灵羽儿笑眯眯地说。   洛纱觉得此女喜欢攀缘,什么东西都东拉西扯的,立刻就闭嘴了。而陌九离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灵羽儿等了很久见没有下文,只好自顾自地往下说。   “羽儿在九离哥哥那儿租了房儿,九离哥哥要涨租呢!”   洛纱睁着大眼睛,看着灵羽儿,看似非常好奇,却继续闭嘴。   陌九离端起茶杯喝水,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姐姐,你说,九离哥哥对么?”灵羽儿见洛纱没有接话的意思,只能盯着洛纱问。   “和我的关系?”洛纱这人有一个大缺点,话不投机的就不愿意多说,连完整的句子都没有,挑着字眼说。   “九离哥哥!”灵羽儿抬眼向陌九离求救。   “因为昨天刺杀郡主的是这位公主的雾雨阁!”陌九离也不含糊。   洛纱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涨租这件事情一直是洛纱最喜欢的陌九离的梗!她眼睛都眯成了线!可又不能笑出来,那表情甚是狰狞。   “姐姐你说呢?”那灵羽儿不停追问。   洛纱觉得自己又被刷新了三观,“我靠,你都要杀我了,还问我是不是应该涨租?这妹子逻辑有问题吧!”洛纱心想。   “可是,九离哥哥之前说的是,对城主进行刺杀,租金翻三番呀,我又没有坏了规矩!”灵羽儿嘟着嘴说,好像她不是在谈杀人的事情,而是在和洛纱争糖吃。   原来如此!洛纱秒懂了,昨天陌九离在车上看到灵羽儿,担心朝雾阁对自己下手,就下车找小二追查她的下落,殊不知灵羽儿是故意将他引开,以获得最好的刺杀时机。事后陌九离一定去找过灵羽儿,估计是去盘查谁是幕后指使,结果没谈拢,陌九离一气之下涨了房租。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洛纱赞叹道。这妹子说出来不就是要夸奖么?自己顺了她又如何,“不过,你那么不听你九离哥哥的话,让九离哥哥怎么喜欢你?”   洛纱觉得陌九离在身边颤抖了一下。   洛纱自己也被恶心到了!人人都有做□□的潜力,只是有人不屑于而已。   “那我问你,你九离哥哥涨了租金以后,你是赚了还是亏了?”洛纱关切地问道。   “自然是亏了,”那灵羽儿见洛纱接着话往下说,很是高兴。   “那羽儿妹妹是打算继续杀我呢?还是打算洗手不干了?”洛纱一付替灵羽儿心疼钱的样子。   “嗯,”灵羽儿又歪头开始想:“恐怕还是要干的呢!”   洛纱觉得这买卖实在太好了!这样就能挣那么多钱,比自己在“天字号”做小账房可容易多了。   “陌城主,我觉得你的房租还有上涨的空间!”洛纱对陌九离一作揖。   “那刺杀长信郡主的就翻五番!郡主觉得意下如何?”陌九离翩然一笑接话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发现灵羽儿就是王后娘娘口中的侄女了么? 月儿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嘿嘿嘿嘿~ 就在月儿打算停更的时候,发现有小天使还在看文~冒个泡吧,亲!   ☆、欧阳绝笔   洛纱和陌九离迅速地吃完这吃不太下去的午饭,就与天灵公主拜拜,继续坐马车去左相府。   虽然中间多了灵羽儿的小插曲,但洛纱还是十分庆幸自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被人随便一挑拨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和男朋友扛上。想到自己之前确实对陌九离的若即若离心存不满,心里不禁后怕。这女人的嫉妒心和猜忌心就像花儿一样,有了合适的契机就会开放。   左相府自从长信入宫以后就一直封着。他俩下了车,盯着门上的封条看了许久,然后就十分默契地就学梁上君子,跃进自己家里。王宫都闯了,回家算什么?   长信自六岁离开家,到现在整整十年时间。然而左相府的格局在长信的记忆里非常清晰。是以洛纱只扫视了一眼就记起来了,只因在此之后长信就开始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陌家虽然对她很好,可也不是自己家,有着各种不同的规矩和拘束,这样的心情洛纱是十分理解的。   进入府中,两人先到了会客厅。陌九离推开门,由于常年没有人住,所有的一切都积着厚厚的灰,透过窗子射进屋内的阳光里闪着由他俩走动带起的粒粒灰尘。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我回来了!”长信在心里大声地喊。   可惜谁都不在了......   等洛纱回过神来,看到陌九离已转身出了会客厅,往书房方向去了。洛纱急忙追上,看到陌九离推开书房的门。屋里虽然都是积灰,但收拾得整整齐齐。陌九离来到书架前站定,目光闪动,似在寻找什么。而洛纱眼前则是一个男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身旁站立着一个红衣女子左手捧书,右手研墨的样子。   陌九离抬起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小心地将书上的灰尘拂去,然后翻开,里面夹着薄薄的两封信。洛纱看到陌九离的手开始抖了,他抽出那两封信,眨了两下眼睛,终于闭上。两行清泪徐徐地挂了下来。   “九离哥哥!”洛纱不是长信,她保持着冷静,上前搭住陌九离的肩,陌九离没有睁开眼,只是将前额抵住书架,把信递给了洛纱。   洛纱接过来,打开。   “清兰姊姊亲启。”是血书!洛纱心头一凛。   “姊姊,此到西疆虽说九死一生,但不想最终是要命丧北域。欧阳世家名声太盛,女子皆为此所累,云卿已遭荼毒,我又岂是苟且偷生之辈。明日我即去献舞,无论成或不成,均可速与云卿见面。沙沙托付与你,且交于你照顾,我亦安心!切莫忧心,与云卿一起终是我所愿!   妹欧阳清竹绝笔”   长信没有见过此信,洛纱抬头看陌九离:“这是?”   “小姨次日刺杀老北王未成,被乱剑砍死!”   陌九离的小姨那就是长信的母亲了。欧阳清竹!   “那云卿是?”   “你父亲!”   洛纱长叹一声,自己在无意识中想出来的名字居然是长信记忆最深处的父亲。   “吾儿九离。”又是血书,洛纱扛不住了,手也开始抖了。   “九离,吾已知汝带五万大军前来,然吾恐无法等到。北域三万大军压境,白城生灵涂炭,竟只为北王强占你小姨未成,遭汝小姨刺杀未遂后向欧阳世家报复。汝父王出兵抵抗,恐已遭不测,吾一介女流虽无退兵之勇,却无惧随汝父王而去。然吾为长女,定不会如你小姨那般刚烈,汝且看我为陌家与欧阳家报仇!流沙托付于汝,汝且好生照看。他日无论吾成或不成,汝等都勿要再想复仇之事,望隐名埋姓,远离纷争,勿重蹈欧阳世家之覆辙!   母欧阳清兰绝笔”   “姨母?”   “入北域后宫,封昭和王后,北王之后遣散后宫,再无子嗣。两年后,北域王宫走火,老北王两子同南陵质子,最后只剩下攸王一人。北老王后让位于攸王,驾崩后,昭和王后自请看守王陵,至今生死不明。”陌九离显然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了他以往的疏离和淡然。   好一个忍辱负重,聪颖能干,矢志不渝的世家奇女子!她居然能够深入虎穴,一手遮天,搞得北域由盛转衰,朝堂动荡,血脉衰败。洛纱之前为长信母亲替夫报仇,绝不苟活的刚烈和忠贞所感动,现在她更为陌王妃的手段和隐忍而折服,对她肃然起敬,自叹不如!   “可惜救兵来晚了!”洛纱感慨道。   “当时我送你回了南陵。所以北王压境时,我并不在白城,等到我借了南陵五万大军赶回去解救时,父王已经被杀,母亲下落不明。”   “原来竟是我母亲害了你父母!而如果你不用送我回南陵,你父母也许也不会被杀被俘!”   “沙沙此言差矣!当时世人皆窥视欧阳世家,却不想北王为了欧阳女子竟然嚣张狂妄,草菅人命到如此地步。而当时北域的强盛也可见一斑,是以南陵当时也不得不将七王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送去当质子。所以就算这次他没有绑架你父母,也会有下一次;而且他们进犯时我若在白城,必然命丧战场,也见不到母亲替两家报仇,更见不到今日北域如此萧条和不堪的场景了!”   “所以我一直所要报的仇是欧阳家的仇?”洛纱终于找到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沙沙,我母亲让我送你回南陵时,怕你长大后寻仇,因此只告诉你你父母死于流沙;却不想她自己后来也惨遭毒手,因此你只知道我的父母是被北域围城,杀害,要复仇也是为了我。”陌九离的语速突然加快了,“然而我不想你为我复仇!我母亲也不想让你复仇!你能理解我么?”   洛纱当然能够理解作为长辈不期望孩子带着仇恨长大,反而希望孩子能够远离这纷争,是以陌王妃最后的托付也是勿让长信重蹈覆辙,而陌九离也一再阻止长信嫁与攸王。可惜天不遂人愿,目前的长信显然已经身陷各国的权利掌控,难以自拔了。   “九离哥哥,我懂!”洛纱轻声回答,   “你既然懂,为何要去嫁那攸王?在母亲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对攸王复仇,只会害了母亲;而你若嫁过去,无异于再给他送了一个人质!”陌九离绝望地说。   确实,洛纱认同,这简直是落入了先救老妈还是先救老婆的老梗了!当然,洛纱苦笑了一下,陌九离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兄妹之情而不希望她涉险……   “我去的话,也许可以帮你试探姨母的下落?” 洛纱虽然极其厌恶嫁给攸王,无论是出于对攸王行事作风的不认同,还是出于她对强加在自己身上桎梏的天然反感,但她还是想试探一下陌九离的真实想法。如果陌九离顺水推舟答应她的提议,那他对她的照顾恐怕并不如他自以为的那般纯粹,而是夹杂些许私人目的的。而她也应该早些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办法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当然她依然还可能会帮他,但那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了。   陌九离沉思了一会,抬眼看向书房外:“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来。沙沙想不想去吃点东西?”   洛纱一愣,他避开了?   本来听到长信和陌九离的悲情身世洛纱就已经没有了半点胃口,现在更是心里无措,“不想吃了,王宫很快就要落锁了,我想回去了。”洛纱轻叹一声。   “好!我送你回去。”陌九离待洛纱出了书房,转身关门。   “晚上别乱想!”洛纱看出了陌九离的落寞,宽慰他道。   “都过去了!”陌九离手扶着门,背对着洛纱,低头轻声说:“沙沙,你不是我需要利用的工具,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守护的人!”   这算是回答么?洛纱眼眶一红,陌九离永远无法知道自己一心想要守护的那个人已经故去了,而她自己在那一刹那就想永远扮演欧阳流沙,她不忍心让他再遭受更多的打击!如果陌王妃也已经......,那陌九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孑然一身的天煞孤星了!难怪他可以纵容长信违背婚约还苦苦追随,每一次寻她回来又如获至宝,因为她竟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挂念的亲人了!如果此前洛纱还有逃跑的念头,此刻她只想守着他,于同情,于亲情,于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遗书,还写了两封~ 小天使犒赏点收藏吧~   ☆、幕后黑手   从那天灵公主早上出了门,萧伟就一直跟在后面,是以她们是怎样撞上陌九离的车,怎样拉洛纱吃饭,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这盯梢的活儿还挺狗血刺激的,萧伟暗笑。   洛纱他们三人在楼上吃饭,萧伟就在楼下吃饭,虽然饭馆很吵,萧伟又在楼下,但还是能听个大概。   灵羽儿下来时脸都青了,萧伟又一次觉得很欢乐,“和纱纱姐谈判?!妹子你还太嫩了!”   萧伟跟着天灵公主的马车一路慢慢地出了城,一直到黄昏才拐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那院子看上去佳木葱郁,鲜花烂漫,假山环抱,斗拱交错,一看就是王室的别院。   那天灵公主下车时特地带了面纱,想必是不期望让人知道雾雨阁和自己的关系,并由婢女带领着到花园的一处亭子坐下。   萧伟几个起落避开侍卫,便躲在不远处屋檐上偷听。很快院子里就来了两个人。   “阁主大人!”开口的是一个颇有年纪的老妈子。   “老嬷嬷!”灵羽儿回答道。   “不知阁主大人找我家主子何事?”老妈子问。   “昨日我亲自引开陌九离,分两批人射杀长信郡主却失败了,原因是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不知道你家主子有没有得到消息?”灵羽儿问。   “没有!”老妈子说道:“你们雾雨阁名声在外,如雷贯耳,但是两次刺杀都失败了,让我们主子很是不满。”   两次刺杀?萧伟想,莫非接亲队伍也是她雾雨阁派的杀手?亦或者是生日宴会的那次?   “呵呵,你主子的情报也太不准了,之前说什么长信郡主是草包,结果武功那么高超;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武功比陌九离还高的人保护她,你们却全然不知!”灵羽儿从鼻孔里出气,“我这次来就是要见见你们主子,别我们雾雨阁花了大代价,到最后却发现是让雾雨阁和陌九离火拼的伎俩!”   萧伟在房顶上趴着,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这灵羽儿还是有脑子的,陌九离昨天给她提了个醒,她就意识到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像杀长信郡主,攸王王妃这样的大单子还是坐实出资人才好,不然风险太高。毕竟自己是西疆的公主,把实力和陌九离都火拼完了,自己以后如何自保?   “阁主大人此言差矣,今日我主子来了,但是未必要给你看真面目。拿人钱财□□,你银子也收了,事情没办成怎么来找我们主人的麻烦?至于你花多少人火拼陌九离的人,那是你自家的事,当初接亲队伍的时候,陌九离可是在白城的,你怎么没把人给杀了?”那老嬷嬷说得倒也在理。   “难怪当初接亲队伍和攸王同时遇险,原来都是西疆人干的。”萧伟顿时了然。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并不知道陌九离会卷进来,你们可知因为昨晚的刺杀,陌九离加了我五倍的房租,这档子买卖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阁主大人的意思是要加钱咯?”老嬷嬷的口气有些不屑。确实这做生意做了一半要提价,换做谁都会不满的。   “那倒也不是!我今日见过那个长信了,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存在于这个世间比较好!”灵羽儿轻轻地咬了咬牙,“你们这秋水苑本来就是楚王的别院,你们主子的身份我其实也能猜得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公主或妃子而已。算了,我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他日说我们雾雨阁走漏了风声!”   萧伟心里一惊,这灵羽儿又有什么鬼主意,这话听得怎么好像这一趟是白跑了一样?   “天色已晚,我住在城中,先行告辞了!”灵羽儿开口道。   萧伟抬头看着灵羽儿在打着灯笼的婢女的引领下离开了亭子。   “主子!”那老嬷嬷对亭子里另外一个人说。   “我们回宫吧!”那女子的声音相当年轻。果然如灵羽儿推断是楚王后宫的人。   萧伟目送那两个人也跟着婢女离开,便想从屋檐上起来,却发现前面的飞檐上已经有人站了起来。   “还有别人?”萧伟大吃一惊,还好自己谨慎,不然就要变螳螂,被黄雀逮个正着了。   只见那灯笼越来越远,萧伟待那黑衣人离开飞檐,自己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才猫着腰离开。他轻功好,应该很快就能追上那宫里的主子。   出了秋水苑,萧伟看到那黑衣人也跟着宫里主子的马车在前面屋檐上起落,而灵羽儿的马车已经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萧伟跟得远,还时常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除了黑衣人,那宫里主子周围还有暗卫,那黑衣人显然很了解宫里的行事作风,一直远远地跟着,不让暗卫发现。而萧伟则跟着黑衣人。   那辆马车很快就到了宫外,又很顺利的入了宫。那黑衣人居然也畅通无阻地跟了进去,这令萧伟极其吃惊,这楚王王宫的看守那么松么?可轮到他想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一队禁卫军走过,他瞬间了然,那黑衣人在王宫蹲过很久的点,对禁卫军的行踪很是了解。   萧伟知自己无法进入王宫,只能跃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远远地盯着那轿子的灯笼。萧伟看到那轿子到了一座宫殿的门口,便暗暗记下了具体位置,总有办法可以知道里面住的是哪位主子的。待萧伟收回目光时,那个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他也非常清楚这个宫里住的是哪位。   萧伟打算离开时,正巧看见洛纱回宫,而陌九离的马车正缓缓离开。   “陌城主!”萧伟追上去。   马车还没有停下,陌九离就已经打开车门:“萧护卫,上来说话。”   萧伟窜上了车,把今日的见闻大致和陌九离说了一下。   陌九离没有任何表情,问道:“萧护卫记清楚是哪个宫殿么?”   “记得!”   “那改日带陌某一起去认它一认,可好?”   “萧某打算后天一早觐见楚王陛下,不如趁此机会?”萧伟问道。   “可!那我后天在宫里等你!”陌九离回答。   萧伟回到童家的客栈时,灵羽儿还没有回来。他又叫了碗面回房吃了。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萧伟听见隔壁灵羽儿回来的响动:   “拜见阁主!”   “是哪位主子?”   “是芳林公主!”   “好,你退下吧!”   萧伟笑了,敢情这黑衣人就是灵羽儿放的长线,所谓要见主人只是引诱幕后的人出来,再派自己人跟踪罢了。   早知道如此,自己也不必那么辛苦,在家等着就好了,而那芳林公主实在不是灵羽儿的对手,心思远没有灵羽儿缜密。   萧伟没了悬念,一个翻身就睡着了。   ☆、有大窟窿   第二天洛纱和陌九离相约在左相府门口,陌九离虽然担心,但洛纱告诉他她既然知道了有人会要刺杀她,她就会小心的。   洛纱独自拿着剑从宫中走过去。她回家不想坐马车,除了连续两天马车遇袭以外,更重要的是坐在车里看不到离开家越来越近,少了心焦也少了期待;心也不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转弯,看见突然出现的家门而怦然一跳。   今天天气不错,她希望自己能够一步一步走回去。   长信小的时候有过一次,央着母亲清竹带她去宫外等早朝回来的父亲云卿,然后一家人一路走回来,看天,看云,看风景,这画面温馨而唯美。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连洛纱都期盼能和长信父母再走一次~   洛纱觉得她自从穿越过来独自在太阳下漫步的时间都很少,阳光乃是人人应该享受的自然的恩赐,现在却成为她的最奢侈,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旁,不得自由。而现在她就想一个人,不用赶场子,慢慢地走,如个好奇的孩童,用自己的步伐丈量着距离,感受这宁静,远离这纷争。   转过弯来,洛纱看似随意,实则殷切地看向家门。   “呵!”洛纱笑了。他已经到了,破天荒地穿了宝蓝的长衫,使得他人看上去更加挺拔修长,高贵不羁,而他也没有坐车。   陌九离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是洛纱,张开双臂。洛纱一笑,拔腿跑来,以最快的速度扑进陌九离的怀抱,陌九离抱着洛纱转了一圈,翻身,两人跃进围墙。   那么浪漫的动作,结果是翻墙进自家家门,实在是大煞风景!洛纱在陌九离怀里摇头。   他们俩先将书房整理了一下。洛纱担心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信件夹在书中,可是她只找到一本关于欧阳世家征战的画册,而陌九离则在书架上翻看其他书。   “这是先人画的么?”洛纱在一旁仔细地看了一遍画册,每一个动作都画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姿势的要点又密密麻麻地记在旁边,是以洛纱在心里细细比较了暗艳教的,和自己所学的,感觉收获颇丰。看到最后,洛纱叫起来:“九离哥哥,你看!”   陌九离隔着书桌把头探过来,看了两眼:“我知道啊!”   洛纱不可思议的瞪着陌九离!   “我也是欧阳后人好么?”陌九离假装不在意地看了眼对他仰视的长信。   “那我那天跳得那么难看,你怎么看得下去?”   “所以给你找先生了啊!”   “你就不能说,是我跳的怎么都美么?”洛纱白了陌九离一眼。   “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嘛!”陌九离忍住笑说道。   洛纱仔细看着最后一页的印章,和上次陌九离送洛纱的字上的“欧阳流沙”的印章明显出自一人之手:“欧阳九离”!   “这画册是你画的?”洛纱暗笑自己之前还以为是古人画的。   “我只是记录,道理上我并不能习欧阳家的征战!”陌九离坏笑道。   “为什么?”   “既然是秘传,自然应该只有欧阳家主才会!”   “那暗艳小姐?”   “她有其他身份,所以情非得已你也不要使用!”   “好!“洛纱理解,自己是偷学的,当然不能让人知道:“我的那个印章也是你刻的?”   “嗯!”陌九离点头,“沙沙你是都忘了么?”陌九离无奈地摊开手。   洛纱叹了口气:“是,但是我记得九离哥哥在我心里的分量!”还有我醒来以后多次的救护和照顾,她暗想。   陌九离定定地看着洛纱,那双眼黑亮璀璨,耀人心魄,只一眼就让人沉醉。   洛纱一时失了神,忘了呼吸……   “楚王的意图应该不止于此吧?”陌九离突然撇开头,避开洛纱的目光,扯开话题问道。   “我也觉得,我们再找找?”   两人在书房里一无所获,天色已经慢慢晚了,洛纱决定回一下长信的房间,总得有点小玩意可以唤醒一些记忆吧,洛纱想。   这次陌九离没有走在前面,长信的闺房他也要等长信请了,才能进入。   洛纱推开房门,不禁轻轻啊了一声。   陌九离听洛纱的声音很轻,但是明显非常吃惊,便一个健步跨过来看,而这一看,他也傻了:长信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明显有人经常来。   洛纱心里直打鼓:“是谁?善或不善?”   陌九离转身回书房,取了凌霜剑,把书房门关上。然后回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拉着洛纱,蹿进了房间,转身关上门。   “沙沙,欧阳家的下人都很忠心,而且我都知道他们在哪里,你父亲那边的人更不会只在你闺房里出没,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这宅子没有我们想象的安全。”陌九离说得很轻,但是语速很快。   “那人在我房间里干什么?睡觉么?”洛纱四顾了一下,长信的闺房里只有一个化妆台,一张床,一个樟木的箱子和一个大橱,毕竟她离开家的时候只有六岁,房间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我们找一下吧!”陌九离很快就动起来了,“毕竟那人没有想到我们会回来,也许不会刻意掩藏他的痕迹。”   他趴在地下,再跃上房梁,打开大橱和樟木箱,都是小孩的玩具和衣服,他的手从床沿摸到窗台。   洛纱不喜欢玩密室逃脱,黑漆漆的,总觉得自己逃不出去。可是这个密室逃脱连救援提醒的人都没有,洛纱自觉心跳很快。她扶着梳妆台,坐下,深呼吸,放松。   陌九离抬眼看洛纱,眼光落在梳妆台的镜子上,“纱纱,你看这里的木头被摸得特别光亮!”   陌九离一个大步过来,洛纱赶紧用目光跟过去,陌九离已经把头顶在梳妆台背后的墙上了,往梳妆台镜子背后探视,然后把手伸到镜子和墙壁的缝隙里,“这块砖是活动的!”陌九离把梳妆台后面的砖轻轻地推了一下。   “轰,轰”,大橱移开了,露出一个大窟窿,还有往下石级。   洛纱觉得她下巴也要掉下来了,浑身鸡皮疙瘩,这也太恐怖了,她的房间有暗道!   陌九离点了蜡烛,“走!”他毫不迟疑,拿剑拉着洛纱就钻了下去。   这暗道一团漆黑,往前的路虽然不能看得很明,但是洛纱却不十分害怕,她估计陌九离就更加不怕了,对他来说事关家族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洛纱回头看自己进入洞口的光亮越来越弱,渐渐被黑暗吞没了。   她回过头,任陌九离拉着往前走,既然不用看路,就开始环顾四周起来。地道很窄,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但修得还相当不错,地上和墙面都糊了青砖,估计修一下也要大半年时间,“只是这泥土是怎么运出去的?”洛纱隐隐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上了下了无数台阶,陌九离轻声说:“到了!”   洛纱从陌九离身后探头看到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陌九离松开洛纱的手,洛纱接过陌九离手上的蜡烛,陌九离左手握剑,右手推前面的墙。   于是,悄无声息的,门开了,洛纱觉得眼前有点点光亮,是户外。天已经黑了,她往陌九离身前看去,一棵榕树,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微风吹过,气生根微微荡起。   “长信宫!”   陌九离拉着洛纱走出暗道,回身关上门。那门被上了漆,关上居然完全看不出和旁边的墙面有什么不同,而且由于门是单向开的,平时就算靠在门上也不会发现这扇门可以活动。   长信在长信宫住了那么久,居然有一个暗道可以通到她的院子,洛纱觉得头皮发麻,好像家里的门始终是敞开着的一样。   陌九离的手冰凉,洛纱可以感觉得到他浑身紧绷,“九离哥哥”,洛纱不知道从何平复陌九离,只能上前紧紧抱住他。   “沙沙,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跟我回去来不及在落锁之前赶回来。你就留在长信宫吧,晚上小心,我一个人回去。”天色很暗,陌九离又低头背对着月光,洛纱看不清他面容,却可以听出他的紧张。她估摸着现在大概晚上六七点,等陌九离走到左相府就要□□点了。   “九离哥哥说得对。你回去小心!”   “等我消息!”陌九离说完,就重新打开那暗道的门,又钻了进去。   陌九离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回到洛纱的房间。他一走出暗道就吹熄了蜡烛,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了,而长信的房间里面有月光,他看得见。   正当他把蜡烛放在梳妆台上,伸手去摸后面的那块砖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要进来,他抬头看到陌九离,而陌九离也看见了他,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月光,他的目光微动,看到移开的大橱和露出的暗道,一个转身就跃上了屋顶,陌九离拿起凌霜剑就追出去,待他跃上屋顶,只看见那人已经出了左相府,陌九离一抬手,几个黑影跳上屋檐,一路追去。   陌九离跳下屋檐,将一切复原。然后翻身离开左相府。   马车在两条街以外等着,本来是来接他和洛纱出去吃饭的。   “城主!”马夫在马车旁帮陌九离打开车门。   陌九离上车,“去王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出那个人是谁了么?猜出的可以留言哦~ 你懂的!^o^   ☆、萧伟来了   因为心里害怕,洛纱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外面只要有风吹过的声音她就觉得有人在院子里,恍惚间更因为见到有带着银色面具的人静默在她床边而惊醒,却发现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   “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大清早洛纱就坐在床上抓着乱发哀叹,“也不知陌九离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这后门总敞开着也不是办法呀!”   可是陌九离并没有消息,洛纱就闲赋宫中。再过几天就是王后的生日了,洛纱礼物都没有准备,但她也不愿意花心思,就和朱嬷嬷说了一嘴,让准备一下就好了。其他公主她更不愿见,只一个人在榕树下坐着,面对那暗道的门,摆出冥思苦想的姿势,期望从那里面能走出什么回忆来。   每到这样的时候,洛纱就会想念她的手机,塞上耳机,听听音乐,思想就不受这高墙束缚,记忆也可能如泉涌,进入到那色彩斑斓的内心世界。   然而枯坐两刻钟一无所获的她,却见宫门外来了一个太监:“老奴拜见长信郡主!”   “公公请起!”洛纱忙回答。   那太监站好,对洛纱说:“北域萧护卫到访,送来了北域攸王的贺礼,陛下请郡主到未央宫,殿前听命。”   “好!公公请带路!”洛纱也不迟疑。   “萧伟来了!”洛纱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平复一下自己因为必须面对现实而压抑的心情:“离自己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每到这个念头袭来的时候,洛纱就想砸长信的脑瓜,“美女,你在想什么呢?放着大帅哥陌九离不嫁,去嫁那个呆瓜攸王!”当然她不知道那个呆瓜在以前并不是呆瓜……   虽然洛纱现在知道欧阳世家和北域王室的恩怨,可是对于只身一人嫁过去,洛纱表示很无语。自己在现代没有嫁出去,是因为没有找到喜欢的人,在这个时代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要狗血地嫁给别人。   这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也包含这种错位的关系吧?这世间的爱情大多以悲剧为结果,婚姻多以消耗为终点,洛纱觉得她这辈子都体会到了。   “臣女长信拜见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纱跪在殿下。   “长信平身!”楚王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是否已经知道了暗道的事情。   “长信,北域攸王遣你的护卫送来王后寿辰的贺礼,并会在寿宴后接你回北域!”   “属下见过长信郡主!”萧伟跪下。   洛纱转头,看到萧伟。只见他紫衣黑靴,手持凌霄剑跪在一旁。   “凌霄剑!”洛纱的心微微一动,“见凌霄剑如见攸王,自己这接下来是要给萧伟跪下的意思么?攸王让萧伟带凌霄剑是对她志在必得吧!”想到这里,洛纱就心里一沉。   然而无论她在内心有多么厌恶北域王宫的生活,萧伟对她忠心耿耿,洛纱是讨厌不起来的。   “萧护卫请起!”洛纱的声音清亮平静。   而这在萧伟听来就像是最美的音乐,他乡遇故知,不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么?!萧伟仿佛遇见了亲人,而这亲人在他心里就差不多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全能的!   洛纱要是知道萧伟此时在想什么,一定觉得他脑子锈豆得可以。自己很嫌弃他这不知趣儿的电灯泡的好不好?有这么不识相非要往人家身边凑的么?   “谢郡主!”萧伟边说边起身。   “既然攸王的护卫已经到了,长信你就在寿宴后择日动身回北域吧!”王的声音有些慵懒,让洛纱听出些疲惫来。   “臣女遵命!”洛纱没有表情。   “退下吧!”楚王挥了挥手。   “是!”洛纱和萧伟行礼。   出得殿来,洛纱不顾自己内心的反感和厌恶,立即对萧伟跪下:“长信见凌霄剑如见攸王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伟对洛纱的举动很满意,总算知道自己是攸王的妃子。然而作为现代人,他觉得他们俩每次这样跪来跪去的没完没了,招人现眼,很是麻烦,便说:“郡主快快请起,陛下赐予属下此剑,只是为了让属下施展拳脚时,不要太多顾及,事事以郡主为先而已。”萧伟偷偷瞄了眼跪在地上的洛纱,希望她能够体会到自己对她的良苦用心,却只看见洛纱那乌黑油亮美妙的发髻。   萧伟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陛下说过郡主在外诸多不便,不必多礼!”   “长信遵命!”洛纱舒了口气,站起问萧伟道:“萧护卫刚到么?”   “回郡主,是两天前到的。”萧伟回答。   “可有安排住处?”洛纱询问道。   “属下自己找了地方住下了。”萧伟心里暖暖的。   “此次归来我依旧住在长信宫,”洛纱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之前流言蜚语她可以不在乎,反正攸王不是亲见,但是有萧伟在旁盯着,亲眼所见就麻烦了,“你有事就找公公帮我传个话吧!”洛纱不冷不热地说。   “属下遵命!”   “听楚王陛下刚才说,你自称是我的护卫?”洛纱眉头稍蹙,继续问道。   “是,攸王陛下钦点的。”萧伟侧过身对着空气拱手道。   “那平明公主那里?”洛纱追问。   “陛下会安排的!”萧伟回到。   “好,时候不早了,我在宫中不需要人陪,你就自己在胥城逛逛吧,好不容易来一次南陵,我陪着,你还拘束。”萧伟猛然间惊觉洛纱是一心想甩了他,摆出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属下陪郡主不拘束。”萧伟有些委屈,又不甘心就这样被洛纱甩了,不禁装起糊涂来。   “南陵是我故乡,我不需要逛街!”洛纱见萧伟假意不懂,不禁恼了,冷笑道。她是真的不怕把话挑开!   “属下遵命!”萧伟略有些受挫,都说女人最喜欢男人陪她逛街,可自己送上去要陪,她却不要,不仅脸上有了些受伤的表情。“洛纱是有多不喜欢自己,不喜欢北域啊!”   洛纱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萧伟估计她是略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事不是萧伟别扭就是洛纱别扭,洛纱显然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我昨晚没睡好,先行回宫了。你自己小心!”   “是!郡主慢走!”萧伟作揖。人还没有直起身,仅抬头就看到洛纱步履匆匆离开的背影。   萧伟在未央宫看着洛纱离开后,扭头就看到陌九离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之前洛纱和他之间的对话恐怕陌九离都有听到。萧伟虽有不满,但是自己明明有武功却让人靠那么近,只能是因为自己心思都在洛纱身上,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萧伟心生懊恼,然而此事也只能怪自己乱了心思。   “萧护卫!”陌九离作揖。   “陌城主!”萧伟回礼。   “萧护卫第一次来王宫,且随我走走?”陌九离说得客气随意,转身做了“请”的动作。   “好!”萧伟上前跟上。   说是陌九离带萧伟闲逛,其实是萧伟带着陌九离绕弯,到了那宫殿门口的位子,萧伟还跃上树确认了一下:“就是这里了。”   “谢谢萧护卫!”陌九离说。   “可是芳林公主的宫殿?”萧伟试探道。   “正是!”陌九离回答:“萧护卫怎么知道?”   “前日回去后听朝雾阁的人向灵羽儿汇报的。”   “是那跟踪的黑衣人?”   “恐怕是的。”   陌九离了然。   “可是这芳林公主为何要刺杀长信郡主呢?”萧伟问。   “陌某也觉得好生奇怪,照理谁都有可能会刺杀长信郡主,独独芳林公主不会。”陌九离说。   “为什么?”萧伟问。   “据陌某所知,楚王曾经有一道口谕,陌九离突然放低了声音,萧伟把耳朵凑过去:“长信郡主生,芳林公主生;长信郡主死,芳林公主死!”   萧伟一愣,这长信和芳林是什么关系?一个是郡主,而一个是楚王的亲生女儿,怎么弄得好像长信是主子一样?   “有这样的事?”萧伟觉得恐怕是误传了。   “陌某也不确定,萧护卫听过就是了。”陌九离显然不愿意解释。   萧伟也听懂了,这话烂在肚子里吧。不过他回过头来想了想,又觉得全天下最想杀洛纱的人,肯定也是芳林,谁愿意自己的命被另外一个人牵制在手里?   “萧护卫上次保护长信郡主有功,郡主却对此事全然不知,今日见了郡主,不妨一起用了午膳,也好跟郡主说明此事?”陌九离换了个话题,邀请道。   萧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许是陌九离刚才听到自己和洛纱的对话,打算帮洛纱和自己缓和一下关系,也好使洛纱快点融入到北域王宫的生活中去,而自己又可以借此看到洛纱了,还能顺便邀个功,便欣然应允随陌九离到了长信宫。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上榜,小天使们给力呀!收藏,评论一下吧!月儿谢谢啦!   ☆、友谊小船   洛纱回到长信宫就接到陌九离捎来的消息,说是在宫中有事,一会儿会接她一起出去吃午饭。   洛纱以为陌九离是和楚王在商量长信宫里开了后门的事情,并不以为意,只是略微揣测了一下楚王会怎么做,反正洛纱不希望自己今晚再睡不好了。   可是等陌九离来的时候,她却看到萧伟站在陌九离身边。   我靠!自己刚刚才拒绝了萧伟陪同自己的建议,陌九离这么快就来拆台,这让她这个攸王妃以后怎么搞好和小伙伴的关系呢?   然而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尴尬,因为洛纱心里很快就被涌上的苦涩所淹没:萧伟是攸王的人,萧伟一来,陌九离就让位么?那攸王亲来,陌九离是否就打算避洛纱不见了呢?!而且说好是一起吃饭,也不问她同不同意和萧伟吃,就这样带来了,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不重要么?洛纱不愿意因为吃顿饭而上纲上线,但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感受,想起自己之前曾误将陌九离的保护理解为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心里不禁黯然:也许我又错将前一晚陌九离所说的守护误以为是他的表白了。   洛纱并不讨厌萧伟,她只是不愿意自己和陌九离少之又少的见面时间里加入了别人;但也许,也许终有这么一天,她会站在攸王身边,而陌九离将站在别人身边。   洛纱觉得自己的心像浸在水里的衣服,皱了。   洛纱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这样两个男人,而自己似乎也不需要讨好谁,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而陌九离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萧伟在一旁看着怪异,急忙说:“属下拜见长信郡主!”   “免礼!”洛纱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陌城主,我们这是去哪儿?”洛纱强忍着自己的失望,冷漠地问道。   “陌城主?沙沙今天不叫我九离哥哥了?”陌九离微微一笑,挑衅地对洛纱抬抬眉毛。   “嘶~”洛纱当场僵住,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味叫“希望”的调味罐,让她这个压抑到仿佛要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空气,两个眼珠子更是睁得似要掉出来。   她有点拿捏不准这画风了:陌九离今天是灵羽儿附体了么?这是几个意思?带人来吃饭是看他俩秀恩爱的?   洛纱虽然不满陌九离不知会一声就带萧伟来吃饭,但是人前秀恩爱这种事情她也做不出啊!   陌九离隐去戏谑的笑,接着说:“我们去吃饭吧!沙沙来。”说完向洛纱伸出了手。   洛纱自知自己略有失态,恐是平时和陌九离嬉闹惯了,急忙端好自己的架子,上前和陌九离握住了手。虽然想不明白各中就里,但是她也断然不会不配合陌九离,这全是因为她对陌九离的行事和判断有着天生的信赖。   萧伟之前对陌九离虽然有丝丝嫉妒之心,但是陌九离并没有逾越什么,他也还感激陌九离找到并一直在保护洛纱。可是现在陌九离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拉着洛纱的手,这让萧伟彻彻底底的不爽了:陌九离当他是假的么?就算他只是护卫,他就不怕他告诉攸王么?还有他手上的凌霄剑呢?陌九离这是第几次假装没有看到了?   洛纱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萧伟,只见萧伟满脸的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她再抬头看陌九离,陌九离一脸平静,看上去心情不错。   出了宫门,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还站着一匹马。陌九离亲自上前打开车门,回头笑眯眯地对洛纱说:“萧护卫一早骑马来的,沙沙同我一起坐车吧!”   萧伟顿时在心里炸毛了。自己什么时候骑马来的?他是坐11路公交车过来的好么?这马明明是陌九离弄来的,他刻意在自己面前和纱纱姐秀恩爱,到底是为了什么?!   之前无论合作得多么愉快,萧伟和陌九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洛纱上了车就两眼瞪着陌九离,而陌九离则视而不见,到后来干脆闭着眼睛假寐。   洛纱才瞪了一会眼睛,就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萧伟在外面,自己和陌九离说什么他都会听见,也就只好作罢。反正自己昨晚也没睡好,便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主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的时候,正是洛纱被车摇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陌九离把洛纱扶了下来,洛纱下车一看,居然是童家的酒楼,心里略觉温暖,不禁精神一振,也不多想便同陌九离和萧伟一起进了酒楼。   踏进酒楼大厅,洛纱就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熟悉背影,不禁眼睛一亮,这不是诺斐然是谁?   洛纱双眼一眯,唇形向上,仿佛一只小狐狸看到了猎物。   她抬头看了看陌九离,见陌九离没有反应,便直接上前,“欣喜”地喊道:“诺公子!”   诺斐然正在和小二说话,一回头看见洛纱,嘻嘻一笑,尖着嗓子,戏谑道:“云卿小姐!你家九离哥哥呢?”   “在后面呢!”洛纱忍住笑,赶紧侧身让开,让诺斐然看了个清楚,然后也嘻嘻一笑,回敬诺斐然,狭促地欣赏着诺斐然的脸慢慢地由白转红,再转黑。   “草民诺斐然见过……”诺斐然突然画风一转恭敬地说:“陌城主、萧护卫!”   “诺兄今日怎么那么客气?”陌九离更是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回头看着萧伟。   “诺公子!”萧伟上前作揖,但态度显然非常敷衍和不满。   草民?洛纱本来只是想笑话诺斐然说话随意,不顾及萧伟在场,但是诺斐然用了“草民”二字让洛纱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由地望了望萧伟,又飞快地扫了眼陌九离。   “诺公子和谁一起?”洛纱看似随意地问道。   “和一位生意上的朋友!”诺斐然急忙推脱,他是傻了,脑子抽筋才会想夹在这三位巨头中间。   “诺公子!”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众人齐回头,童颜!   洛纱同情地看着诺斐然,觉得他今天非常背运,然而……   “颜儿!”洛纱急忙打招呼,抱定决心“痛下杀手”。   “啊,云卿!还有陌城主!”童颜因为不认识萧伟,直接忽略他成为路人甲,从他身边绕过,走进对话圈。   而洛纱和陌九离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打算介绍他的意思。   “童小姐,这位是萧护卫!”他们都可以装蒜,诺斐然不可以呀:“他是攸王陛下钦定给云卿的护卫!”   “萧护卫,这位是童小姐,云卿小姐当时就是被这家主人救的,当然就是这酒店的老板,童小姐的兄长!”诺斐然避重就轻地介绍道。   洛纱发现诺斐然那俊美的脸失了往日的从容和风采,额头上更是渗出点点汗珠。   “童颜见过萧护卫!颜儿之前不认识萧护卫,实在是失敬!”童颜屈膝。   “无事,萧某见过童小姐!”萧伟回礼。   “你们是来吃饭的么?”童颜拉着洛纱的手问。   “是呢,一起?”洛纱邀请道。   “好!”童颜开心地回答。   洛纱觉得有点对不住童颜,她这样没心没肺的,诺斐然是怎么看上的呢?   “诺斐然也那么没正经!”萧伟听到诺斐然称陌九离“九离哥哥”的时候,差点气翻了,“洛纱和陌九离在胥城都出双入对到什么程度了?!”   “云卿,我听说你那天回去路上遇人刺杀了?”童颜等大家坐下后直接就问了。   “正是!”陌九离接的话。   所有小伙伴,除了萧伟,都惊呆了。陌九离居然主动接话了!今天到底刮的是什么风?!   “陌某疏忽,遇见一个故人,提前下了车,却不想刺客就找了这个机会动手。”   “不过云卿身手那么好,刺客是不可能成功的!”童颜信心满满地说。   “非也!”陌九离摇头:“那天全因萧护卫在场,才拦住了第二拨的弓箭手!”   洛纱抬眼看着萧伟,萧伟也正好在看洛纱,心里甚是得意。   “原来当天萧护卫也在场,事后我还在还在琢磨怎么就没有人再射箭了,原来是萧护卫相护啊!多亏九离哥哥告知,萧护卫多次救我,真是无以回报!”洛纱垂下眼帘说。   “无以回报?以身相许呗!”萧伟在心里YY。   他是听出来了,陌九离的所作所为都并非针对作为萧伟的自己,而是针对作为攸王的自己。他对萧伟依然敬重,只是对攸王娶洛纱这件事颇为不满。但这也是没办法,在结婚对象这件事上,也是成王败寇的,萧伟心想。   “云卿你谬赞了!”萧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云卿“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大家在酒店里不方便说出各自的身份,“萧某在所不辞!”   “查到是谁了么?”童颜接着问。   “萧护卫在查!”陌九离理所当然地回答。   萧伟觉得诺斐然坐在他身边好像在发抖。而这一桌只有诺斐然知道自己是攸王。   “诺公子,怎么了?”他把手搭在诺斐然的肩上,半询问半安慰他。自己是不会因为陌九离这么几句话就翻脸的。   陌九离这撇清的速度真的是比翻书还快。   论职责,有人刺杀长信郡主,确实是他这个贴身侍卫要查的事情;论事实,灵羽儿也确实是他在盯梢。但是这话这么说出来,如果查个不明白,就是他失职;而且话外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萧护卫要追查刺客,所以长信郡主就由我陌九离来陪同和保护吧!”的意思。   “实在是有劳萧护卫了!”洛纱适时且极有分寸表身份地表示了感谢。   萧伟不知道洛纱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护着陌九离真的是非常明显,绝对不是自己的嫉妒心作祟!   “平明公主怎么样了?”洛纱突然问萧护卫。   萧伟回答:“不太好!上次云卿你失踪,她又被劫持了,受了惊吓!”   “怎么回事,你不在身边么?”洛纱觉得不可思议,有萧伟在,平明还会被劫持?   “我去找你了!”萧伟叹了口气。   “那攸王呢?”洛纱也不客气,攸王的本事她也是见过的。   “攸王...呃…陛下,他在应付别的刺客。”萧伟觉得说差了,急忙转移话题,对诺斐然说:“诺公子,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听陛下说她整日在后宫哭泣,估计只有你安慰得了她!”   诺斐然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今天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么?长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绝对相信她是故意的。   “平明公主?”童颜不明就里又略带狐疑地追问。   ☆、粮食出现   大家吃完饭,就在门口作别。   “萧护卫,我陪云卿回宫了,就此别过!雾雨阁那里还有劳萧护卫盯紧了!”陌九离说完,就不由分说地带着洛纱上车走了。   童颜虽然神色如常,诺斐然却百口莫辩,暗暗在心里叫苦连天。   萧伟则拉着诺斐然要商量事,急急忙忙上马和他相约下一个“天字号”。他在“天字号”的厢房里没等多久,就看到诺斐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我的王!”诺斐然进门还是那句话。   “斐然!这长信和陌九离在胥城出双入对,弄得满城风雨是觉得朕远在天边可以肆意妄为么?”萧伟一见到诺斐然就劈头盖脸地发作了。   “陛下息怒!非也!非也!”诺斐然无论从个性还是从情感上都不愿意在背后讲长信和陌九离的坏话。   攸王和长信那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今天自己在攸王面前说了长信的坏话,明天长信就能知道,不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有多少是和哥们儿说了“真话”,结果连朋友也没得做的?!更何况自己面前还是掌握人生死的君王?再者,他一直十分欣赏长信和陌九离的才情。所以能够不要挑起矛盾就不要挑起,做生意和气生财,对家人更是以和为贵。   “你没来之前,他们不这样。”诺斐然如实回答。   “那他们为何要做戏给我看?”萧伟不理解。   “这……”诺斐然真的不知,胡乱猜测道:“可能是因为这样刺客不容易下手吧?”   “难道我保护不了长信么?”萧伟反问。   诺斐然自觉说错了话,今天日子不对,还是少开口为妙,便果断决定放弃这个问题:“那我真的不知!”长信自己做的事情,她自己负责解释,自己怎么说都不能代表长信,但他还是非常善意地跟了一句,“我还是觉得郡主有自己的打算!”   这句话萧伟是听得进的。所有可能的推测中他最不相信的就是洛纱喜欢上了陌九离。洛纱的个性理智、主意正统,分析起人来头头是道,是以在现代她十几年来都没有看中过谁。这样的女子到这个时代看不上有着显赫身份和地位的攸王,反而和陌九离相处了半个月就能爱上?萧伟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其实都只听自己愿意听的,有的时候别人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听的人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   上帝本不需要摧毁巴比伦塔,因为大家即使说着相同的语言,谈着相同的事件,甚至双方觉得相互已经达成了谅解和一致,到最后也会发现理解和做法天差地别。所以怪不得这世上的奸臣,能煽风点火的只是那顺从了君王意志的想法罢了。   萧伟想了想觉得诺斐然的这句话最符合他心目中对洛纱的判断,也最符合他的想法,他听着最不痛苦,就放弃纠结,接受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上次一共借了你多少银两,应该怎么还你?”萧伟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一直在挂念欠诺家的银子。   诺斐然站起,作了一个揖,“加上上次陛下大婚借的共有黄金两千两,白银一万两。至于怎么还,就要看陛下打算借多久了。”   萧伟听了脑子一下子胀了,诺斐然怎么能那么快报出自己欠他多少钱?!而自己这是有多脑残去和诺斐然去商量还钱的事情,“呃,其实我也没有银子,这次天灾国库都快空了,我还削减了自己的俸禄和后宫的开销,当然我也知道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可是收税上缴到国库也要一点一点还你。这样吧,你联系一下户部,让他们做一个还款计划给你。”   “这是可以的。但是陛下你还是要选择先还本金,还是先还利息?是长期借一部分,还是短期一次性还清呢?”诺斐然好心地提醒。   “这是户部的专业,等他们报给你吧,记得到时候给郡主看一下就是了!”萧伟突然一个激灵,觉得无论诺斐然和户部商量出来一个什么结果,只要最后洛纱点头,就ok了。   “嘶!”诺斐然觉得遇到洛纱,自己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他都能听到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天响。   “王,这郡主乃后宫之人,不合适干涉朝政吧?”诺斐然磨磨蹭蹭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朕就是相信她,这个朝政必须得由她来干涉!”萧伟斩钉截铁地说。   既然攸王陛下“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诺斐然也只能说一句:“陛下圣明!”顺便给自己点了炷香。   “说起上次的饥荒,陛下后来有没有查到些什么?”诺斐然问。   “说是县令和人勾结把那些粮食全部偷偷运出粮仓,然后泡在水里发霉变质,使人无法食用。”萧伟痛心地摇头。   “是这样啊!”诺斐然问:“全都被人刻意毁坏了么?”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萧伟回答。   “这就奇怪了。”诺斐然回答:“据我所知,白城一下子多出来大量的粮食,都在以低价抛售呢!”   “你的意思是陌九离和此次事件有关?”萧伟顿时觉得怒火中烧,就算因为洛纱,他和陌九离属于“情敌”的关系,但人命关天,北域的子民是无辜的,他没有想到陌九离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家伙!最关键的是洛纱还对他十分信任!   “我的王~”诺斐然觉得这攸王自从娶了长信郡主以后就被嫉妒心迷了眼了,什么事情都往陌九离身上扯。难怪人家说婚姻会改变一个人,这长信郡主还是个知书达理的主儿,如果是个小心眼算计的主儿,北域后宫不知道会被弄成怎样的天翻地覆,也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忠臣遭到残害。   “这白城的商家并非效命于陌城主!粮食在白城出售,只是因为白城是通商的关口!”诺斐然提醒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萧伟问。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各中原委就想不明白了。北域朝廷之事陛下当同大臣们商量,斐然也不好乱说,我只是尽量提供一些信息给陛下参考。”诺斐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搅和在这件事情上面了,这攸王现在是日益糊涂,免得将来生了是非,殃及到自己。   “好!这件事情我记下了!”萧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迷糊,只能先记下再回头慢慢想。   萧伟又和诺斐然絮叨了一些后宫的事情。诺斐然则本着八卦的精神仔细地询问了景耀爪巴床的经过。一提起景耀,萧伟就想起灵羽儿来。这小女子也不知道又在忙着什么诡计,自己还是应该对她多上心。自己当时带着洛纱回宫,几百个人都手忙脚乱,没能护她周全,而陌九离这次显然也不能完全胜任,主要是我明敌暗,自己还是需要回客栈继续盯着她。   他于是便告辞了诺斐然,回了童家客栈。   到了客栈,萧伟发现灵羽儿人还在隔壁,“还好并没有出门,“他暗自舒了口气,而且房间里好像还有雾雨阁的人在,萧伟急忙仔细听了听,却发现他们好像已经商量完事情了。   糟糕,萧伟暗暗觉得有问题,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一次重要的讨论。是以当他听到有人从屋檐上飞出的时候,便急忙打开窗户,跟了出去。只见那人每跃过一个屋顶就会有人拿着弓箭跟上。   “这么大排场又是要去刺杀谁?不会是纱纱姐吧?”萧伟暗想,“她应该是回宫了吧?!”   ☆、有锁坤宁   “九离哥哥今天上演的是哪一出?”洛纱出了童家酒店一上车就笑眯眯地看着陌九离。   “沙沙看不出么?”陌九离笑,甚是油嘴滑舌。   “为什么呢?”   “沙沙,我问你件事,”陌九离一扫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端正坐姿问道:“你觉得谁会走那个暗道?”   一提起那个暗道,洛纱就觉得头晕胸闷,心有戚戚:“左相府封了那么久,我的房间又收拾得那么干净,显然是一直有人在使用那暗道,然而需要偷偷摸摸来长信宫的,现在看来除了你,应该就是主人了!”   “我昨晚遇见他了!”陌九离神秘地说。   “啊!”洛纱万万没想到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戴了攸王的面具!我不知道他是谁!”陌九离轻声地说。   “攸王?”洛纱眯眼仔细地比较了主人的背影和攸王那天在沙漠里的背影,“不可能!”她果断地得出结论。   “他来找我,是想说什么?”洛纱自问,也问陌九离。   “第一,你离开了攸王的队伍以后,我们在找你,他肯定也在找你。因此在得知你住在长信宫后,他肯定是要来见你的。”   洛纱点头,送亲队伍遇刺以后,主人也第一时间到白城来看望她。   “第二,你回到长信宫,就好比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接下来你又要重新出发去北域,嫁攸王,他可能有什么需要和你说。沙沙,“陌九离接着问,”你觉得他是支持你嫁攸王?还是不支持?”   “在我和他仅有的三次接触里,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北域攸王的事情!”洛纱如实回答。“但是既然他是我主人,就表明我听命于他,那么我觉得如果他不同意,我恐怕也嫁不了北域攸王吧?就算是我违背他的想法出嫁了,那以他的武功,想要在送亲途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他并没有那么做,说明他是支持我出嫁北域的。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因为从实际效果来看,他也是在帮助我一步一步往北域王宫迈去。”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我生日那天的杀手也蹊跷得紧,根据我的调查,幕后之人并没有对我们下死命令,这和之前刺杀商队的人的意图是不同的。真的要杀我们只要在剑上淬毒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们只要受伤就必死无疑,何必劳师动众派那么多人来?”   “所以你认为生日宴会的刺杀是主人的安排?”   “我们不妨就这样认为,我总感觉那次刺杀是故意引攸王来,好让他安全地把你接走。我们且看看我们这样高调示人以后他的反应,也不用揣测他的意图。”陌九离自言自语道,“总是要试一试的。”   “所以你打算与我假扮情投意合,造成我不想嫁攸王的假象,以试探主人的反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陌九离定定地看着洛纱。   呃,洛纱捂脸欲哭无泪:尽管自己非常清楚陌九离举止反常,人前秀恩爱是有计谋,有目的的,可是自己却总忍不住对他心存幻想自作多情。就像鱼儿明明知道那是诱饵,却耐不住要去咬鱼钩,痛了还不松口,真的是白痴透了!   就在她在心里对着自己一顿捶打掌掴,痛骂自己花痴的时候,陌九离又继续到:“还有那个萧护卫!他应该是带着类似暗艳那样的面具的。”   “啊!那他的真实身份?”   “我不知道!你自己小心就是了!”陌九离回答。   “他救过我多次了!”洛纱忍不住辩解起来。   陌九离迅速抬眼看洛纱:“沙沙,不能从事情的结果来推测对方的意图!”   “啊,没错!“陌九离的话刺痛了洛纱,自己不就总从陌九离的行为来判断他对自己是否有情么?结果呢?   ”九离哥哥说得对,就连九离哥哥也可能对我虚情假意呢!”她怼完陌九离就别过头去,掀开帘子,看着车窗外面,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生闷气。   洛纱那晚听见陌九离的话了,她在意,非常地在意!虽然她知道陌九离是对的,而现实往往就是那么残忍地让陌九离正确!永远正确!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左相府门口停下。   洛纱挑眉看了看陌九离。   “我昨晚进宫了,楚王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才想起来。当年我送你回来的时候,曾经到左相府找过一样东西,只是当时你还小,现在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记得,能否帮助我找到。”陌九离边说边扶洛纱下车,举止优雅态度温和,仿佛刚才在车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亦或者即使发生了,他也都包容了。   左相府静悄悄的,封条也还在,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封条真是形同虚设!”洛纱心想。   当陌九离拉着洛纱的手再次翻入府内时,洛纱又一次被手上传来的温热和力度融化和捏软了心:哎,真是毫无抵抗能力!她原谅了自己:这样的男子,谁能不喜欢?   “噌,噌,噌!”十把剑对准了刚落地的这一对。   洛纱大吃一惊!   “陌公子!”其中一人看清楚是陌九离,便带头收回了剑。“在下失礼了!”   “宗护卫职责所在!”陌九离抱拳。   这左相府现在就是王宫的一扇门了,昨晚主人来过,保不齐他还会再来。若是再来,首要的是不能让他再进王宫,其次就是最好能抓住他,查明身份。所以左相府虽然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不同,实际上已经是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了。   陌九离拉着洛纱进了书房,关上门,让洛纱坐下,自己则靠在桌边,从怀里摸出了样东西。   洛纱拿过那个玩艺放在手上,像个名片盒一样四四方方,樟木材质,盒子顶上雕有一个环形的凹槽,凹槽里是龙形的浮雕。那浮雕雕得十分古朴笨拙,一刀一刀非常清晰,反而营造出一种复古典雅的韵味来。   洛纱觉得这个盒子应该可以打开,可是却不知从何下手。   “这是什么?”洛纱抬头看陌九离。   “有印象么?”陌九离满怀期望地问。   洛纱摇摇头。   陌九离叹了口气,把那盒子从洛纱手里拿回来,放在桌上。   洛纱的心随着陌九离修长手指的动作又跳动了几下。   “这叫坤宁锁!是欧阳家传递信息的盒子。”   “所以里面有密信咯?”洛纱推测道:“而且不能强行打开,因为如果强行打开里面的信也会一起损坏?”   “你想起来了?”陌九离张大眼睛看着洛纱。   “没有。只是推测。”洛纱摇头,“那么怎么打开呢?”   陌九离离开桌边,坐到洛纱对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放在桌上,再把手帕摊开,里面有一块五分之二环形的金黄色半透明的塑料片,正好是盒子上半条龙的样子。“这是龙头部分。”陌九离边说边把那块半环的塑料片放在了盒子的凹槽里。   洛纱一看,那龙嘴龙头龙鳞丝丝入扣,完全契合。   “这是什么?”洛纱觉得这金黄色的塑料片很好看。   “这叫龙涎,是松树的树脂。熔化了以后倒在模具里,等冷却了再拿出来,就成型了。”   “哦,”洛纱心想,“松香!”   “欧阳家在需要传递信息的时候,信使就拿着东家的半块龙涎和坤宁锁去到西家,西家将东家的龙涎和自己家的那半块拼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环,放在凹槽里,当做钥匙,打开坤宁锁。”   “那会不会有人仿制?”洛纱觉得只要是人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可以再造出赝品的。   “当然会有!不过你看这里雕刻的花纹。”陌九离指着一处。   洛纱凑上去看,那浮雕上的刻痕居然有颜色的差别,甚至还有断痕,显然是先后不同时间雕刻的。   “如果觉得盒子里的内容机密,东家就会在信里写清需要西家在东家原有浮雕的某一处或者几处位置上加刀,这样每次都能形成一个新的浮雕。因此就算外人按照原来东家龙涎的样子做了半把钥匙,等再次拿到坤宁锁和西家的钥匙时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东家的那一半浮雕花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就好像是换了把新锁。”陌九离解释道。   洛纱觉得有道理,原来欧阳家除了会跳舞,会武功,还喜欢设计这种稀奇的手工机械制品。   “所以还有另外大半块或者是制作那半块的模具在左相府里?”她问。   “猜想是这样。因为这个本来就是小姨和母妃小时候玩的玩具,她俩一人半块。”   “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玩?”洛纱很吃惊。   “也没有很重要,欧阳世家只是会坤宁锁的制作工艺,每家的孩子到了十岁都要学着做一个,因此每家甚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形状的钥匙。”   洛纱了然,这就好比每个人自己设定了自己的密码,知道的人就可以解开一样。   “那这个盒子里有什么?”洛纱问。   “这是我母亲的坤宁锁,当年我送你回宫,返程时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这个盒子放在我枕边。而楚王手上还有一个,说是你母亲给他的。楚王非常好奇小姨给他的那个坤宁锁里有什么,想让我帮他找到开锁的钥匙。我仔细看了,他那个坤宁锁也需要小姨那大半条龙尾。”   “可就算找到母亲那半块,楚王不是还缺另外半块?”洛纱问。   “我暂时也还没想出来,先找到小姨的,我再帮他继续找另外的!”陌九离耸耸肩。   洛纱最恨的就是找东西,你脑子里明明有那么个东西,它却不在你以为它会出现的地方。因此每次找不到东西,洛纱就会特别焦虑,而人焦虑的结果就是会倒霉。这是洛纱多年来总结出来的小迷信。更何况陌九离说的那玩艺她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离哥哥,我完全没有印象!”洛纱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使了会劲说。   “没事,你那时候年纪太小了。”陌九离站起来,把盒子和小半块松香收好,我们再去别的房间找找。   “好!”洛纱站起来。陌九离刚打开门,洛纱刚要迈步就觉得几道劲风扑面而来,“小心!”   洛纱惊呼着将陌九离推到门右侧的墙上,几只长箭射进房间。   “有刺客!”楚王的护卫队迅速发现了情况,双方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陌九离靠在书房的墙上,而洛纱则扑在他怀里。洛纱抬起头看陌九离的时候,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眼里没有平日的清冷,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照进来,让他的眼神柔和起来,竟有了丝丝温度。洛纱不觉有了些迷糊,自己这个现代女子居然到今天才壁咚了大帅哥陌九离,其实早就应该扑倒他不是么?怎么自己还没有下手呢?   “沙沙!”   洛纱感觉陌九离在眼前晃,而自己好像溺水了般,听不清声音......   “该死!沙沙,你中毒了!”陌九离抱着洛纱离开书房的时候,外面正打作一团,洛纱的脑袋歪在陌九离的身体外面。   “果然倒霉了!还真是现世报!”洛纱心想,她看到一个黑衣人衣服背后被划开,露出身后的刺青,一惊,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月儿:陌九离可能识破你身份了! 萧伟:攸王? 月儿:嗯。 萧伟:你给的面具不好使! 月儿:你自己收敛一点!别没事总往前凑! 萧伟:我要见纱纱! 月儿:她要见你么? 萧伟:那她要见陌九离? 月儿:你没看到他俩合谋要见那人么? 萧伟:这破男人到底是谁? 月儿:你的敌人! 萧伟:情敌? 月儿:你没救了……   ☆、寻找解药   眼看着那些刺客纷纷跳上一个府邸屋檐的时候,萧伟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虽然跟得较远看不清楚,但这座府邸门口好像白花花地贴着封条,里面也好像根本没有人。   可是就在此时,正对着他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他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也看到她中箭了,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抱着那女子跑出来,而那女子已经晕过去了。   “是纱纱姐!”萧伟顿时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了。雾雨阁要杀的除了洛纱,还是洛纱,自己居然跟在后面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急忙想上前,却听见了府内短兵相接的声音。   “有埋伏?”萧伟顿时觉得陌九离还是聪明的,已经考虑到了会有人来偷袭,只是没想到对方时间算得那么准。既然如此,自己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便悄悄地埋伏在屋檐后面,静观事态的发展。   那群刺客很快就被制服了,只有之前自己跟踪的那人,同自己一样并没有上前。待那些刺客都被抓住后,他才从屋檐背后站起来,踏着一个一个的屋顶往童家客栈的方向回去了。   萧伟生怕还有第二波进攻,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就赶忙追着那人而去。自己房间的窗户还开着,萧伟又急忙一个跟头翻进去。   “拜见阁主!”   “讲!”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声音。   “我们射中了长信郡主!但是几乎所有进攻的兄弟都被抓住了。我们以为左相府只有陌城主和长信郡主,却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埋伏。我已经安排其他兄弟在左相府的所有路口设了埋伏,就等陌九离出来叫大夫!只要陌九离一开门,我们就攻进去!”   “陌九离还真的是小心长信啊!左相府里还设了人保护。不过我倒要看看她扛不扛得住那药性,扛不住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阁主放心,长信郡主扛不住的!”   洛纱受伤萧伟并不担心,毕竟有陌九离在。可是这箭上还有毒,萧伟的心顿时就像被人绑了铁链在火上烤,担忧洛纱的身体能否扛住,埋怨自己没有保护好洛纱,痛恨灵羽儿这个女人过于阴毒了。“正如赵婉月所说的,明则刑法相系,暗则鬼神相随,如此阴狠之人开始可能顺风顺水,将来必定不得好死!”萧伟愤愤地诅咒这灵羽儿。   “小姐!”隔壁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属下告退!“萧伟就从自己敞开的窗户外面看到一个人影从隔壁房间窜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萧伟心念洛纱中的毒,急忙跟着那个黑影一起跳出窗外。他的轻功一等一,追上那个黑影真是不挥吹灰之力。萧伟见那人跳了几下,就落在一个巷子里,唯恐那人钻进周围的院子里,要抓他就难了,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用凌霄的剑柄顶住那人,轻声说:“兄弟,跟你大爷走一遭!”然后就点了那人的穴,防止他乱叫乱动,当然他更不希望他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动不动就咬舌自尽。萧伟一把把那个人拎了起来,将他带向偏僻的地方。   那人本来也是个杀手,萧伟近他身,他没有发现,已经在懊恼自己的疏忽;可是当他被萧伟拎在手上,在屋檐上起落的时候,他却自知并非自己疏忽,而是技不如人,带着一个人还能这么灵巧,速度那么快的,确实是个中高手。   “嘭!”那人被萧伟扔在地上,是一个荒无人烟的破庙。   萧伟解开那人的哑穴,那人倒也沉稳,并没有说话,只是等着萧伟开口。大家都是道上的,最忌讳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往处乱说,反而露了自己的底。   萧伟心里一格楞,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也就悠悠地坐在石阶上:“说吧,雾雨阁给长信郡主下了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呵呵,”那人笑了笑说:“什么毒小的不知,解药小的就更不知了。大爷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我一个做小的,能知道什么事儿呀?”   萧伟也不恼,这随便能问问就问出来的,反而是假的。   “那留着你也没用了,”萧伟叹了口气说:“你就去死吧!”   “呵呵,”那人也不惧,“做这行的对生死看惯了!”   萧伟用剑从那人衣服上裁了块黑布下来,把他的眼睛蒙上,点了哑穴,便复带着他回了童家客栈。到了房间,萧伟把那人绑在椅子上,自己打来了一桶水,搁在书桌上。   “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呀!”萧伟对那人说。   那人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我最讨厌把人打得死去活来,或是拿刀剐人,这弄得一身的臭汗,还让人死得没有尊严。”   说完他便抽出了剑,“噌”的一声,长剑出鞘,似在宣告那人死期。萧伟以为那人死到临头了会害怕,却见到他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阁下是心智坚强的人,着实令人敬佩!”萧伟边说,便在那人的手腕上划了一刀。血瞬间就涌出来了,“嘀…嘀…嗒…嗒”地落在萧伟准备好的铜盆里。   萧伟又在水桶上用剑尖捅了个小洞,水滴也滴在了铜盆里,水滴声汇入了血滴声。   萧伟见那人挑了挑眉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让人死的方法,阁下不如好好享受着。人周身的血液流失两到三成就救不活了,我估摸着就是这铜盆满一半的时候,你且好生听仔细了。我出去一趟,回来应该可以为你收尸了,上一次的那个家伙只等了半个时辰就魂飞魄散,丧失心智了,居然没有等身体上的血流光就被活活吓死。不知道这次阁下能坚持多久呢?”   萧伟说完,便吹熄了蜡烛,开窗出去了。   那人被点了哑穴,只能默默感觉手腕上的温热和火辣辣的疼;夜已深,周围一片宁静,只有血滴在铜盆里的声音;身体上的热量在一点一点随着手腕上的血流走,而血滴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居然振聋发聩,仿佛在为自己的死期倒计时。   人活着就是要死的,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没到那一天,没有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人都觉得死离开自己还很遥远。就算是杀手,每次出去执行任务,或者把别人杀了的时候,也觉得死和自己无关。然而等到生命只能读秒的时候,人们才会觉得死亡比自己想象的强大可怕得多,才会后悔为了某些执着的念头去死,真是莫名其妙,人类强烈的求生欲望会牢牢地抓住你,让你没有其它念头,只想活下去,亦或者,可以死,但求速死!!   萧伟知道雾雨阁的人在外等着,不能去左相府找陌九离,便几个起落到了陌九离在南陵的宅子。   这天已经过了子时,而丑时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在这个时间,自己家里院子里突然掉下来一个黑衣人,任谁的心脏都要漏跳好几拍,而萧伟就是故意的。他并非真的要闯陌九离的宅子,他就喜欢给陌九离添些麻烦,哪怕陌九离不在,自己心里也可以爽快一些。   可是,他一跃进陌府,就被人用剑顶住了,萧伟急忙举起双手,玩世不恭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把剑,这陌城主是要把我捅成窟窿呀?”   “来者何人?”一个中年人步履匆匆地在打着灯笼的侍卫的引路下走到院子中央。   萧伟一看那人就是管家的打扮,而且出来的速度那么快,衣服上也没有褶皱,显然昨晚没睡。   “倒是个衷心的管家,陌九离昨晚没有回来,他们都在等着。”萧伟一下子没有了和人开玩笑的心思,他要捉弄的是陌九离,而不是忠心耿耿的老头儿。   “在下长信郡主的萧护卫,跟踪刺客的时候,看到郡主和陌城主被困左相府。现左相府外都围了刺客,萧某怕冲进去打乱了城主的安排;而在下此刻又有要事和陌城主相商,不知你们可有法子联系陌城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那管家不动声色,好似陌九离被困他一点也不担心,昨晚他也踏踏实实地睡在床上一样。   “就凭这个!”萧伟双手托起了凌霄剑。   “凌霄剑!”萧伟看到那管家的眼睛一亮,知道是个识货的主儿。   “草民见剑如见攸王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管家跪下磕了一个头。   周围的侍卫一下子把剑撤了。   “管家不必多礼,萧某有急事,还请管家速速联系陌城主!”   “好!”那管家作了一个揖。   萧伟看到那管家迅速遣了人出了陌府,想来陌九离和自己人总该有些特殊的联系方法,也了放心。   “萧护卫请到堂内来休息。”那管家客气地说道。   萧伟心中挂念房间里的黑衣人,别真把人给弄死了,便说: “萧某还有别的事,陌城主知道萧某住在何处,就请陌城主到我住处来找我即可。”   “好,萧护卫走好,不送!”管家回答。   萧伟拱了拱手,一个跃起。天色已渐渐泛白,自己在这屋檐上跳来跳去还是动作要快一些,免得被人发现......   ☆、梦中往事   “父亲,我要出去!”一个小女孩噘着嘴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沙沙,你母亲就是担心你,所以才让我陪你躲在房间里。你放心,外面还有护卫,那些黑衣人不是你母亲的对手!我们两个还是想个地方把你母亲的玉佩藏起来吧!”   “那些黑衣人是来拿玉佩的么?”   “是来拿坤宁锁和玉佩的。”   “沙沙,你看好了,我把它藏在这儿!”父亲笑眯眯地说。   “轰”一声,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   小女孩急忙扑进父亲的怀里。   那黑衣人一路摔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身穿正红长袍的女子,长发飘逸,怒目圆睁,手中的软剑如蛇一般灵活,几度绕开那人挡格的剑,直挺挺地往那人的颈项刺去,那人来不及躲避,长剑就刺破了他的喉咙,血从他刺着图腾的脖子上涌了出来!   “南雾雨!西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那女子收起长剑,冷冷地望了望缩在墙角里的父女俩,怒意未消:“我要去王宫,坤宁锁给我,再让人把府里收拾干净了,你们俩早点睡吧!“   洛纱醒来的时候,有点想哭,长信的母亲欧阳清竹一直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她身材修长,步伐轻盈,走起路来好像头上一直顶着本书,以至于长信小的时候抬头看到的都是她的下巴。她更少看到她笑,也没见过她对着父亲撒娇讨好,是以长信一直以为母亲并不喜欢她,也不喜欢父亲。反倒是父亲像是洛纱的好朋友。两个人一直做出各种让母亲十分不屑的傻事,母亲有的时候气不过,就罚父亲晚上和长信一起睡长信的房间。   可是这样一个冷情高傲的女子,居然是把她的一腔热情全都埋在了心里,在北域王杀死父亲后,就算拼着一死也要为父亲报仇,实在是个忠贞不屈的女子。   洛纱微微转过头,发现自己躺在长信父母的房间,而陌九离就趴在她的床头,从呼吸声听来,他应该睡着着。洛纱往父亲藏玉佩的那个墙角望去:也不知道那么久了,后来有没有移动过呢?   她心里痒痒,又怕自己一动会吵醒陌九离,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自己,“如果弄醒陌九离,就让他去长信房间睡。”她自我安慰道。   洛纱的伤在背后,所以她是趴着睡的,这个姿势很方便她起来。她双手一撑,脚踩在床上就起来了。“唔~”洛纱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背后撕扯着伤口,还真疼!   她偷偷溜下床,也没找到鞋子,就光着脚丫,仔细审视起那片墙角。自己那个时候小,视角不同,也不知道父亲把那玉佩塞在哪块砖缝里了。   洛纱来回看了了很多遍,自己还蹲下笔划了长信小时候的高度,都没有找到墙上有任何裂缝,难道自己记错了?洛纱觉得脚冷,坐回床上苦思冥想。   “你怎么自己爬起来了?”陌九离的声音,着实把洛纱吓了一跳。   “做了个梦!”洛纱背疼,不能转身。   “快躺好!你身上的毒暂时没有解药,只有静养。”   “怎么没把我送回宫中?”洛纱有些担心朱嬷嬷。   ”现在外面都是刺客,等着我开门就打算攻进来呢,我们还是乖乖躲在府里吧!楚王和朱嬷嬷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陌九离贴心地说。   “九离哥哥你到我房间去睡吧,我不需要人陪!”洛纱边说,边抬起膝盖,站到床上,跪下,趴好。   “你受伤了,我不放心,万一又有人闯进来,都没有人救你。”   “那我睡这边,你睡那边?”洛纱往外移了移。   “嘶!”陌九离抽气。   洛纱坏坏地笑了:“来么~”   再次醒来时,陌九离已经不在了。月光照进长信父母的卧室,洛纱再次回头看向那个墙角,在自己视线下方的墙缝里居然有一个3毫米宽的裂缝。洛纱急忙忍痛起来,昨晚蜡烛没熄,烛台放在桌上,阴影正好遮住了那一片,洛纱又将墙面上的缝隙错记成了墙角,是以她怎样都看不出来问题。   洛纱急忙起来,跪在那里寻找,却发现裂缝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刚刚被挖过的墙灰。“难道是陌九离?”   洛纱出了房间找陌九离,却发现他不在,忙问侍卫,说是在她的闺房里。洛纱又急忙去自己的房间,开门一看,大窟窿敞开着,看来是进宫去了。而她的梳妆台上放着昨天的那个坤宁锁,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的,另外有一张纸,压在坤宁锁下面。   看来陌九离是找到那另外半个环了,洛纱心想。   陌九离的细心和不动声色一直是洛纱非常欣赏的,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沉住气,相比之下洛纱觉得自己要浮躁得多。昨晚洛纱对着那堵墙仔细研究,陌九离肯定是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问,因为一旦他问了,洛纱肯定就不睡了,两个人都会起来找。可是陌九离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哄洛纱快点睡。   “这个人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危险!”洛纱一边这样想,一边到梳妆台旁坐下,顺手把坤宁锁拿开,这信肯定是陌九离留给她看的。   “吾去见王,勿念!”   洛纱站起,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晕,就趴在长信的床上,“可以再睡一觉,然后等陌九离回来。”洛纱心想。   “云卿,我跟你一起去。”母亲站在长信门外对父亲说,月光正好将两个人的人影投在长信房门上。。   “沙沙太小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还有护卫!国家危难,我身为左相,替王分忧,你搀和什么?又不是所有的使臣都能娶到那么厉害的夫人,那别人是不是都不要出使了?”   “所以所有临危受命的使臣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你不信我能劝服西疆王?”   “我信,但西疆人诡计多端,就算他们知道事情败露不会攻打南陵,也未必不会杀你。”   “那你在就有用了?”父亲笑道。   “我在也不一定有用!但是我至少不用独活!更何况以姊姊的势力和欧阳家的背景,我觉得他们不敢对我动手。”   “别傻了,我们都死了,沙沙怎么办?”   “所以我不会死的!”   “什么歪理!”   “我一定要一起去!”   “清竹!你怎么那么任性呢?”   “还不是你惯的?!”   洛纱是被颠醒的。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在暗道里走。   “这姿势也太撩人了~”洛纱心想,犹豫着是要让陌九离把她放下来呢,还是假装没醒。“有必要扛着我走两个小时么?不能弄辆马车么?不过陌九离身上的男性荷尔蒙还真好闻!”   陌九离从暗道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自己是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洛纱心想。   陌九离把洛纱放在长信宫的床上的时候,动作很快,洛纱不禁惊呼了一声:“啊!”   “醒了还不下来自己走?”陌九离没好气地说。   洛纱觉得自己从昨天开始就有点不正常,比如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眼睛怎么都离不开陌九离!   “九离哥哥!”洛纱出声,声音娇媚,勾人心魂。洛纱急忙伸手捂住自己嘴巴。   陌九离倒是不像昨晚那样吃惊,笑笑说:“沙沙,你中毒了!我帮你施了针,又封了几个关键的穴位,你可以好受些。”   洛纱不敢再说话,眼睛上下翻,示意陌九离继续往下说。   “媚药!”   靠!洛纱想,什么人这么缺德,下个毒不把她毒死,下什么媚药?!   “雾雨阁?”洛纱咬住牙,挤出一点点声音。   陌九离不置可否,只是很愉快的样子:“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在王宫里呆着比较安全,这地方除了楚王,没有男人,你也可以好过些!”   洛纱愤怒了,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陌九离是打算把她一个人扔在王宫活活渴死么?   “可沙沙觉得九离哥哥还是帮我解一下毒比较好!”洛纱笑眯眯地说。   “不就是媚药么,”洛纱心想,“找陌九离解决一下,这你情我愿的,不是问题。”   “沙沙有所不知,这药甚是霸道,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会筋脉尽断,流血而亡的。”陌九离严肃地说。   洛纱叹了口气,心里的欲望和无奈化作咿嘤逶迤,缱绻缠绵~   饶是陌九离听见也恍了恍神,盯着长信愣了两秒,才生生移开双目,走到窗边,望向窗外,“你还是好好呆着,这药效也就两三天。明早我再来看你时,许你应是已经好了。我就睡在左相府,你不用担心会有人从暗道过来。你也千万别想着出宫,雾雨阁在四处找你呢!”说完,陌九离便跨出门去。   不看见陌九离,洛纱可以不用胡思乱想。是以,王宫现在绝对是养伤的好地方,洛纱在心里认同。   她一个人躺在长信宫,无所事事,就继续回想之前的梦,大概理了个思路:   第一,西疆有一个阴谋,被母亲藏在坤宁锁里。雾雨阁作为西疆王室的杀手组织来左相府行凶,抢坤宁锁。于是母亲把坤宁锁给了楚王,但楚王无法打开,是以让陌九离帮他找钥匙。可是陌九离也只有半块,而另外半块大家都以为在长信手中。之前长信一直在宫中,雾雨阁无法动手,所以她一旦出嫁,雾雨阁就开始了几轮的暗杀行动,因为只要长信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打开那个坤宁锁,也不会知道锁里到底有什么。   第二,坤宁锁虽然没有打开,但是楚王下了诏书让父亲出使西疆,想要阻止西疆的阴谋。母亲坚持同去,所以长信六岁时他们一家才会一起到达白城。父亲显然也成功说服了西疆,只是他们没有躲过北域的劫难。   “然而,既然阴谋已经被阻止了,为什么雾雨阁还要追杀长信呢?”洛纱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又昏睡过去。   洛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洛纱就定定地看着灰尘在阳光中飞舞,闪着点点金光。这样的黄昏总给人一种美好即将逝去的哀伤感。   洛纱非常平静,可能是陌九离帮她点了穴的关系,她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穿骨的针线缝在床上一样,痛得她不想动也无法动,然而她神志却是清醒的。   这媚药就是性激素,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打了激素自己能够靠静养代谢的。是以洛纱渐渐觉得陌九离只是安慰她,而他应该是去帮她弄解药了。   人身难得,这皮囊是思想存在的依托,可同时又是生命的负累。人活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为这皮囊吃饱,穿暖,找住所,只剩下一点点时间用于思考;而现在疼痛撕扯着洛纱,让她念念不忘身体的存在,呼吸之间都挂着欲望。人要和自己的身体相忘,才是修行的第一步。   这虽然是第三次受伤了,但洛纱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已经够好命了。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不会医术也不是特工,更不是军医,却能够穿越在上流社会,已经属于投对胎,混对了圈子了,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再这样痛下去,是否可以重新在现代社会醒过来呢?就好像噩梦到最后终于醒来一样?”洛纱自问。   “沙沙别哭,没有人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大多数人都相信人死了以后还有灵魂,可以转世,甚至能够复活;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身体是生命的载体,没有了身体人的思想就消逝了。可是你知道,这世界上有神机妙算的人就算死了,也能为自己复仇,比如吴起,又比如苏秦。而你母亲也是这样一个奇妙的女子,她就算死了,也会以各种方式活在你身边,保护你。”   “姨母?”欧阳流沙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   “你九离哥哥会送你回王国,你且信你姨母一回。”   “端懿王后听旨。”   “臣妾在!”   “封欧阳流沙为长信郡主,由王后抚养成人!”   “臣妾遵旨!”   “沁璃,朕还有一句话,你且牢记在心,勿出了差错。”   “陛下请讲!”   “长信生,芳林生!长信死!芳林死!”   “啊!陛下?!”王后瘫坐在殿上。“陛下,芳林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芳林何辜?”   “阿史那沁璃,你可是西疆长公主!欧阳清竹为何出使西疆?又为何回不到白城?长信何辜?”   王后的眼泪就当着长信和陌九离的面肆意地流着,她没有半句辩解的话,任由她的夫君怀疑和猜忌。西疆长公主又如何,两国不和,她首是当其冲充的牺牲品;贵为王后又如何?他们首先是君臣,才是夫妻!   洛纱在滑向更深的迷雾之前想:“欧阳清竹确实厉害,知道自己死了,楚王一定会把气撒在王后身上,并护她长大!然而,王后也不过一介弱女子,她又如何能为自己兄弟的行为负责?谁又关心过她的想法、安慰过她受伤的心?”   ☆、绑架天灵   萧伟从窗户翻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那个人,只见他还梗着脖子。萧伟松了口气,“确实是个心智坚定的人!”萧伟关上窗,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搭上他的颈动脉。   那人身体颤抖了一下,心跳如万马奔腾。   “一个死都不怕的人,我把手放在你脖子上怎么还怕了?”萧伟故意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这等死的滋味还好受么?”   那人摇了摇脖子。萧伟见那人有话要说,便松开了他的哑穴。   “还有什么话要说?”萧伟问。   “阁下也是好汉,小的但求速死!”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萧伟说:“你大爷我倒认为为了一个灵羽儿,不值得你死!我想你应该已经想通了,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争权夺利,你却要搭上性命,这是何苦呢?”   “小民家人在阁主手上!”那人的神经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说话开始带有情绪了。   难怪!萧伟了然,上次那个刺客灵羽儿说他不敢不自杀,原来灵羽儿还押着人家的家人呢!   “我倒觉得你死了,你家人也不会好过!”萧伟说道:“灵羽儿心狠手辣,你有见过她放过谁过么?我建议你不妨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不要在这里白白等死。说不定还能救你家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萧伟为了让那人回心转意,打算还是打打温情牌。“你的血快接满半盆了,你现在是否觉得心跳加快,头晕气短了?”萧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那人低下头细细地想:“小的家人小的自己会救,只求大人放了我!”   “一言为定!”萧伟松了口气!   “那毒-药在小人的身上,至于解药只有阁主有。”那人开口说道。   萧伟简直要砸自己脑袋了,自己大费周章,又是铜盆,又是水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居然忘了第一步是搜身!这也太不专业了!   他伸手从那人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就听见有人敲门。“陌九离也该来了。”他想。   开门果然是陌九离,他对陌九离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作声。然后就反手将那人劈晕了。   陌九离还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好像洛纱一点没事,萧伟不禁有些气恼,自己这么忙到底能不能帮上洛纱呀?   “郡主怎么样?”萧伟轻声问。   “非常不好!中毒很深!我已经帮她施了针,让她好过些,但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陌九离飞快地说。   “你小子也他妈的太能装了!”萧伟腹诽道。   萧伟将自己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陌九离。   “这么说,萧护卫的意思是想拿灵羽儿下手了?”陌九离问萧伟。   “属下是这么觉得的!”萧伟也不含糊,时不我待,等他们两个想出名堂来,洛纱都要挂了。   “你不怕得罪西疆和淑佳王妃?”陌九离问道。   “那小妮子欠教训!”萧伟恨恨地说,他相信景耀若是知道了,也会拍手称快的!   “好!事不宜迟!”陌九离站起来,说了句“萧护卫请等我片刻!”就走了出去。   陌九离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把弓,三支箭。他在桌前坐下,打开那只小瓶子,用箭头沾了毒汁,放在一边阴干。   萧伟则顺便把他的水滴装置清除干净。陌九离看着萧伟弄,萧伟看到他眼睛里的不解,咧嘴笑了。   “小姐,该起床了,奴婢给您打来了热水。”莺儿轻轻地敲着隔壁的门。萧伟觉得会武功这点不好,隔壁人家的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耳朵关也关不掉,只要隔壁有点动静自己就别想睡了。   “进来吧!”是灵羽儿的声音。   萧伟和陌九离两个大男人,听着这主仆二人没什么营养的吹捧和搭话,黑着脸等着。   “小姐今日在哪里用早膳?”   “房里吧!”灵羽儿回答。   “奴婢这就去准备。”   陌九离站起来,拱手:“祝萧护卫箭无虚发!”他轻声说。   萧伟提着弓箭,打开窗户,跃到对面的屋檐上。陌九离则转身出门。   敲门声!   “进来!”灵羽儿的声音。萧伟已经在对面的屋檐准备好,拉开弓箭。   “在下陌九离!”陌九离的声音很轻。   “啊!九离哥哥!”萧伟本想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却不想灵羽儿听到是陌九离异常激动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晰,他迅速就判断了她的位置。   “吱!”开门的声音。   “嗖!”三支箭同时离弦,破窗而入。   “羽儿!”陌九离的声音。   萧伟听见了箭击中人的声音,“不知道射中几支?”他坏坏地想,赶紧回了房间。   “羽儿你受伤了!”陌九离焦急的声音。   “嘻嘻!”灵羽儿的声音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毒-药?”萧伟心想,怎么中毒以后人会嗤笑?   “九离哥哥~”灵羽儿的声音一波三折,媚态毕现。   “羽儿,这是什么毒?”陌九离问,“你躺好,我来帮你拔箭。”   “醉玲珑~好听么?”灵羽儿问道。“九离哥哥,羽儿虽然中毒了,但还是知道这和长信郡主脱不开干系!”灵羽儿上一秒还强悍狠厉,后一秒就媚态毕现,“九离哥哥身上好香~羽儿好喜欢闻~”   萧伟想到被灵羽儿这个母夜叉趴在身上就觉得毛骨悚然,可是想到是陌九离这个家伙,又觉得很爽,这家伙总是一身白衣,营造出自己很干净的感觉,要是让洛纱知道陌九离被灵羽儿抱了,肯定要气歪了。   “她才中了一箭,羽儿中了三箭,我觉得还是羽儿严重些!”陌九离的声音十分关切,好像灵羽儿受伤中毒不是他造成的。   “三箭?”萧伟自己也愣住了,“有那么准么?”他瞬间脑补了陌九离抓着灵羽儿这个活靶子,往箭上凑的场景。“太阴狠了!”萧伟不禁用袖子抹了把鼻子。   “你想让羽儿为她陪葬?”灵羽儿说得软绵绵的,声音很是好听。   “姑娘家的不要总是说死呀葬呀的!不是都还好好地活着么?”陌九离温柔地说。   “九离哥哥的声音好好听!”灵羽儿这神志一会清楚一会不清楚。   “走吧!我带你去见郡主!”   “小姐。”莺儿敲门。   “进来吧!”灵羽儿的声音。   “啊!小姐!”莺儿轻声地叫着。   “我同九离哥哥出去一下。”灵羽儿娇滴滴地说。   萧伟等陌九离和灵羽儿走过自己房间,便弄醒那个黑衣人,跟他说:“我为你争取了半天时间,这半天里灵羽儿想不起你来,你快去解救你家人吧。”说完就拎着那个人,出了房间,跃开几个屋檐,把他放下,解开穴道。   那人爬起来,扯开自己脸上的黑布,只觉得阳光一阵刺眼,举目四望,没有一点人影。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剑伤上的血早就凝固住了,心里隐隐觉得被人欺骗了,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寻找家人去了。   萧伟回头找到陌九离的时候,看到灵羽儿正八爪鱼似地挂在陌九离身上,而陌九离则举步维艰,轻不得,重不得,尽量快地和灵羽儿上了车,萧伟则在后面一路幸灾乐祸地跟着。   陌九离的车很快到了王宫。“洛纱在宫里?”萧伟大吃一惊,”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急忙恢复萧护卫的身份,也跟着一起进了宫。马车一路直接到了长信宫,萧伟还指望继续看陌九离丢人,却只见几个嬷嬷直接上车把灵羽儿从车上揪下来,摁在一个竹躺椅上,绑好,抬了进去,然后陌九离才悠哉悠哉地下车,稍稍抚平了自己的衣服。   “在下北域萧护卫,前来拜见长信郡主。”萧伟也不能直接跟进去。   “让他进来吧!”陌九离回头跟门口的嬷嬷说。   “萧护卫请!”那嬷嬷识相地闪开了。   于是这三个人在院子里一字排开,面对着洛纱的房间,陌九离最为尊贵,坐在中间,左边萧伟,右边则是绑在躺椅上的灵羽儿。   “看样子长信郡主意志坚强,到现在还没有就范?!”灵羽儿笑嘻嘻地说。   萧伟心头一松,随即鄙夷地想:“这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那羽儿打算什么时候就范呢?”陌九离转过头问灵羽儿。   “等她咽气的时候!”灵羽儿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也活不了啊,羽儿,你这是何苦?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何必不依不饶呢?”陌九离轻声说。   “她就算死了,陌城主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灵羽儿威胁的声音被渲染得有一点点魅惑。   “陌城主是不敢,萧某可是敢!这长信郡主死了,萧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提着天灵公主的脑袋,或许还可以保命!”萧伟适时地补充道。   “你!”灵羽儿一直没有注意到萧伟的存在,现在她发现陌九离旁边还有一个俊男,不觉春心荡漾。   “早就久仰萧护卫大名,郡主死了,你可以给我当护卫呀,何苦非要寻个死路呢?”灵羽儿忙着说。   “这话拿来提醒公主自己吧!”萧伟侧过身对灵羽儿笑着说。   ☆、弥留之际   这三人在院子里瞎掰扯,到最后,大家都不想说了。萧伟昨夜一晚没睡,陌九离也状态不佳,出入王宫好几次,两人都纷纷闭目养神不再搭理灵羽儿。而这灵羽儿开始因为一直思想集中在和他们斗嘴,一下子没人说话,觉得身体的感觉非常强烈,每寸肌肤,每一段筋骨都在燃烧,而转头看到身边的两个男人,又耐不住想立刻扑上去。   然而灵羽儿想到长信已经这样熬了两天,自己才熬了大半天,心情略好,不过这好心情也扛不过身体的不适。她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脸颊绯红,心猿意马,甚是煎熬的。等到太阳落山,那两个男人都像是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而她渐渐觉得自己恐怕是扛不过去了,浑身好像都有蚂蚁在啃,而自己又被绑着,动弹不得。   “陌城主,”一个老嬷嬷进到院子里,陌九离睁开眼,目光清澈如水。他毫不犹豫地起身,跟着老嬷嬷身后准备迈出院子。   “陌府管家的人让送药来了。”那老嬷嬷边走边说,声音很轻,但萧伟听见了。   灵羽儿微微一动,叹了口气说:“九离哥哥,我熬不住了,解药在我身上。”   陌九离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看了眼灵羽儿:“羽儿你是在试探我的能耐么?你这又是何苦呢?醉玲珑又不是无解之药!”   随后他又转头看萧伟,对他使了个眼色。   萧伟觉得陌九离别有用意:“你?”   “萧护卫!请搜一下天灵公主的身!”陌九离虽然是命令,但语气却很客气。   “为什么是我?”萧伟实在不愿意在灵羽儿那个女人的身上摸来摸去。   “脏!”陌九离毫不避讳地说。   “九离哥哥,你!”灵羽儿气得直翻白眼。   “靠!你嫌弃她脏,我也觉得脏啊!”萧伟心里瞬间毛了,“你们古人不是讲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然而这些话他以萧护卫的身份不能说。“一切为了纱纱姐!”萧伟咬牙,不再和陌九离计较。   “亏得郡主对你那么好!”萧伟出言抢白陌九离。   陌九离抬眼扫视了一下萧伟,这话诛心了。   萧伟从灵羽儿身上摸出两个瓶子,一摸一样。   “哪个?”他问灵羽儿。   “红色药丸。”灵羽儿声音已经很低了,不复方才那么精神。   “你先吃吧!”萧伟也不含糊。   “这都什么时候了,羽儿不敢骗你。”灵羽儿急忙说。   “半粒!”陌九离开口。   萧伟命人拿了盘子,把那红色的小药丸一分为二,就往灵羽儿嘴里送去。   “蓝色的!”灵羽儿急忙改口。   “呵呵,”萧伟无语了,灵羽儿平时看着挺聪明,“公主,你还是不信我会为了郡主杀了你么?你在南陵动手杀郡主,得罪了白城和北域不说,还得罪了南陵,西疆王也未必能护得了你。况且依在下看来,这陌城主迟早都是你的人,长信郡主都已经嫁给攸王陛下了,你何苦拿自己的未来相搏?”   陌九离身形微微一动。   萧伟在心里冷笑:不管陌九离和洛纱在胥城搞得怎样风言风语,洛纱最终是攸王妃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萧护卫所言甚是!”灵羽儿闭上眼睛说:“蓝色药丸,一粒!”   “就半粒!”陌九离冷脸,“还有半粒等郡主好转了再给!”   萧伟把药给灵羽儿喂进去,仅一刻钟的时间,灵羽儿的呼吸就渐渐平稳起来,沉沉睡去。   陌九离走过来,伸手把了一下灵羽儿的脉,向萧伟摊开手掌。萧伟往他掌心倒了粒蓝色的药丸,他便回身来到长信闺房门前,轻敲了一下,推开房门。萧伟有些不好意思,不敢随便乱看,也没有打算进去。   “朱嬷嬷,”陌九离止步在门外,轻声唤道。   “陌城主!”一个苍老的声音。   “喂郡主吃下去吧!”   “老生遵命!”   萧伟眼见房内一个老宫女倒了杯水,将床上已经球成一团的洛纱扶起。   “陌城主来帮个忙吧!”老嬷嬷说。   “好!”陌九离迈步上前,扶长信坐好。可是萧伟见他俩在那里折腾了很久,也没有把药丸送进去。   “这牙关是咬紧了,郡主恐怕是不好了!”老嬷嬷的声音透着惊恐。   萧伟大吃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径直走进了洛纱的房间。只见洛纱靠在陌九离怀里,脸色发黑,身体颤抖,牙关紧闭,别说是药丸,就是水都喂不进去半滴,之前喂的水,全都撒在陌九离给她垫在脖子上的帕子上。   “强行把她的牙齿撬开来?”萧伟心里焦急提议道。   “没用的,她不会咽下去的。”陌九离声音低沉。   陌九离把洛纱放平在床上,把药和水杯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简单地帮洛纱把了个脉,迅速从袖字里拿出银针,对着洛纱的几个穴位就扎了下去,然后他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收针,站起,走到了屋外。   萧伟回头看他,只见到屋外金光四射,是太阳落山时的回光返照,而陌九离就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出去,若不是看到他的手指背在身后握着拳头,萧伟根本看不出陌九离有任何情绪。   他走到院子里,回身还是坐下,盯着屋子里面看,阳光照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被光线分成了两半,一半金光透亮,一半黑暗阴郁,像扑克牌里的小丑,半阴半阳,魅惑又恐怖,让人觉得希望与绝望并存。他也在赌么?   萧伟自己心情糟糕透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还是没有能够保护好洛纱,难道自己穿越过来要再一次看到洛纱死么?而没有了洛纱,自己在这个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什么王位和天下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又算什么呢?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呀!   萧伟悲从中来,心灰意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人事的洛纱,也抬脚跨出了房间。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朱嬷嬷出去给大家弄吃的,洛纱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因此一团漆黑,院子里的月光照在萧伟和陌九离身上,在地上印出两个仿佛雕塑般的影子,他俩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凝固在空气里,不知道在等待洛纱醒来还是死去。   “呵~”长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两个男人同时站起来,向房间里冲去。   “小伟,我们怎么还没有到家呢?”洛纱呓语道。   陌九离僵住了,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萧伟一步没停,他觉得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纱纱姐!洛纱在昏迷的时候居然还记得自己!自己在她心里就是不一样的,不是么?   他冲进房间,用颤抖的手点上蜡烛,扶起洛纱,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右手端起茶杯,左手拿起药丸,低下头对洛纱轻声地说:“纱纱姐,是我,小伟,我们吃药了,你张嘴!”   长信真的慢慢地张开了嘴。   “真棒!再喝口水,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萧伟动情地说。   长信把药吞了下去,萧伟急忙把她在床上放好,盖好被子,低头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站起,转身,看到陌九离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脸上一片宁静不起一丝涟漪。   “呵,这长信郡主还真是不知道心里到底装的是谁呢?”灵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伟:是我弄来的□□,是我想出来的方法,是我救的纱纱姐! 陌九离:我只是不想扑灭你的热情,这点解药我还是搞得到的。 萧伟:那药是我喂的总是事实吧? 陌九离:…… 萧伟:哈哈哈哈!   ☆、小伟是谁   洛纱醒来的时候还沉浸在昨夜的梦魇之中,要不是床边有轻纱放下,她都要以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而助理萧伟总算把参加完展销会的自己送回了家。   “我这是睡了多久?”她觉得口干舌燥,翻身想起床来,“浑身酸痛,我这是算是熬过了还是没熬过?”   “哎哟,我的小主子呀!”朱嬷嬷开门进来时,看见洛纱正沿着床边坐起。   “朱嬷嬷,”洛纱柔柔地问,“我这算是好了么?”   “该是好了吧!昨儿给你喂了药了。”朱嬷嬷抱着洛纱左看右看,扶她到桌边坐下。   “老生去给郡主打些水来。”说完就出去了。   “喂了药了?九离哥哥不是说没有解药,只能死扛么?”洛纱百思不得其解。   朱嬷嬷再来的时候,就不只一个人了,有人打水,有人端着早饭,洛纱一肚子的疑问,就硬生生地憋着,焦急地等着她们弄好,自己可以拉着朱嬷嬷问。   “九离哥哥呢?”洛纱憋到最后,也没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她实在忍不住了。   “送天灵公主回去了。昨天天灵公主来给小主子送的解药!”朱嬷嬷回答。   “灵羽儿?!”洛纱心里一紧,“这毒是灵羽儿下的,药是灵羽儿送的,九离哥哥不许下她些什么,她恐怕不会放过我吧?”   洛纱突然没了兴致,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早饭也不想吃了,直接推开,自己走回床边,靠在了床上,闷闷不乐。   “哎哟,我的小主子呀!你这又是跟谁置气啊?”朱嬷嬷看长信的样子以为洛纱生气了,急忙解释道,“你九离哥哥许那天灵公主什么,老生可不知道,可是昨儿那个公主可是被你九离哥哥绑回来的,那解药也是让那公主先试吃了以后再给你吃的。”   洛纱一愣,陌九离绑了灵羽儿?他什么时候手段如此”凶残”了?!就算是为了救自己,他是准备对上西疆了么?三国他是打算同时同两国抗衡么?   洛纱在一边为陌九离担心,朱嬷嬷却只以为长信对陌九离的付出毫无反应,昨晚长信在昏迷之中叫的是萧护卫,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难道长信去了北域这几个月就已经移情别恋了?便上前拉住洛纱的手:“小主子,老生问你一件事情。”   洛纱抬眼,看朱嬷嬷的神情有些奇怪:“嬷嬷请讲。”   “主子是在生九离哥哥的气么?”朱嬷嬷语重心长地问。   “不是啊?” 洛纱急忙否认。   “那你是不喜欢九离哥哥了么?”朱嬷嬷觉得长信居然不吃醋,难道是真的喜欢那个护卫了么?   “为什么这么说?”洛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因为昨晚你昏迷的时候,唤的不是九离哥哥,解药也不是九离哥哥喂你吃的。”朱嬷嬷故作神秘地说。   “难道是灵羽儿喂的?”洛纱一阵恶心。   “不是,是北域的萧护卫,你昨晚叫了他的名字。”朱嬷嬷边说边仔细观察洛纱的神情。   “萧护卫?怎么可能?”洛纱顿时警铃大作,“好嬷嬷,我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你说,萧伟,我们怎么还没回家?”   “ 啊!我叫了萧伟?!”洛纱从床上腾地坐直了:昨晚梦里的高速公路居然没有尽头,自己确实催了萧伟好几次。   “正是。你九离哥哥听到之后就一直站在你门外,直到最后也没有踏进你房间半步。”朱嬷嬷义正严辞地提醒洛纱事态的严重性!   洛纱瞪大眼睛看着朱嬷嬷:他们把她口中现代的萧伟当作了萧护卫,这本来是很清楚的事,可是自己怎么解释呢?说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到昏迷的时候能叫出来?还有这个好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怎么说好像都说不通啊!   “郡主醒了么?”陌九离清冷的声音从屋外飘进来。   “哎哟,陌城主,你可来得真是时候。老生恐是说错了话,惹得小主子生气,早膳也不用了。”朱嬷嬷赶紧向洛纱挤眉弄眼。   “我来吧!”陌九离一路走进来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粥。   洛纱心虚,急忙别过头去,不理所有人!所有人,包括陌九离!   朱嬷嬷急忙带着众人离开了长信的房间。   “身子刚刚好就和谁置气?”陌九离边说,边拿勺子舀起浅浅的一点稀粥,放在嘴边吹。   洛纱瞥眼看着陌九离,不说话。   “呵呵,是和我生气呢?”陌九离笑笑,掩去心头的不快,“快吃吧,我喂你,别凉了!”   洛纱心里一动,以前每次长信和陌九离吵架,陌九离总是往后退一步,温文尔雅地守在她身边,一如今天。   “你许了她什么了?”洛纱想到要快点把自己解救出来,顾不得要伤一下陌九离,突然开口问。   “谁?什么?”陌九离一脸错愕。   “你的羽儿啊!她会好心给我送解药?”洛纱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许了要娶她么?”   陌九离拿着勺子的手一抖,想起昨晚,不仅一恼,“我就算不娶她,你也嫁给别人了啊!”   洛纱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就扒拉扒拉地下来了,“你!”   他真的计较了!   陌九离把粥一放就出了房间,洛纱急忙用被子蒙了头就躺下,无论朱嬷嬷说什么都不回答。   朱嬷嬷又去找陌九离,可那位主子也坐在榕树下,眼望天边。   “小主子,你九离哥哥不是说了,他没有答应娶天灵公主么?”朱嬷嬷急忙打圆场。   洛纱把被子一掀,露出哭得红肿的眼,对着朱嬷嬷高声地说:“那他好好说就是了,发什么脾气呢?”   朱嬷嬷忍不住笑了,不用扯那么大嗓门,陌九离也听得见。“你九离哥哥是谁呀?他对你的心怎么能容得了你误解?!“   “那我也是一样啊!我又不是喜欢那个攸王才要嫁给他的,我喜欢的是谁,九离哥哥不知道么?他又在怀疑谁?我这被人下了药,中了毒,身子不好了,情绪就不稳,自然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你们都不劝着我,也不给我吃的,是想让我身子更坏一点么?”   “老生知道小主子饿了,这就给你准备吃的去。”朱嬷嬷说完就出去了。   等朱嬷嬷再次进来的时候,洛纱直接蛮不讲理道:“我不吃!我今天就是饿死了也不吃。我中毒了,你们谁都别来救我,我就是看不得九离哥哥娶那个灵羽儿!”   “我喂你,你也不吃?!”陌九离复又站在了门口温柔地问,“起来吧,小性子使好了就好了。我没有许她什么,你放心!”   说着就把吃的端在床边,坐下看着洛纱哭得又红又肿的眼。   洛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要钻到被子里去:“起来了,坐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陌九离拉住洛纱。   洛纱觉得自己的水泡眼看也被看到了,不要太矫情了,便坐好,故作天真地问:“真的没有许她什么?”   “没有!”陌九离笑笑。   洛纱最喜欢看陌九离笑,这一笑,她的花痴病就又犯了,自己坐好,拿起饭碗,心里暗自琢磨不知道这一关是否蒙混过去了。   “吃这鱼!”陌九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就送到洛纱面前,洛纱眯眯一笑,本来肿着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张嘴就把鱼肉含在嘴里。   陌九离看着洛纱把鱼肉吃了,又灵巧地吐出鱼骨头,愣了一下说:“沙沙,我记得你以前是喜欢吃肉的,怎么现在喜欢吃鱼了?”   “呃,”洛纱一惊,露破绽了,虽然自己确实喜欢吃鱼,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鱼好吃了。”洛纱低头掩过心虚。   “沙沙,你看你以前喜欢吃肉,现在喜欢吃鱼,人的喜好是会变的。”陌九离居然好心地劝解起长信来。   洛纱了然,陌九离是还没有放下,自己刚才那一出胡搅蛮缠是自欺欺人,白演了。   “九离哥哥,你信我么?”洛纱问。   “沙沙,有些事情恐怕你自己也是控制不了的。”陌九离一脸冷静。   洛纱觉得自己鸡同鸭讲:“陌九离,我昨晚叫的是小伟,不是萧伟,更不是萧护卫,我说得没错吧?因为我昨晚梦见的是小伟!”   陌九离一愣,自己确实没有听清楚,“萧”“小”太像了!不仅自己没有听清楚,恐怕萧护卫也没有听清楚,而他一路直接冲进了长信的房间,让人以为长信叫的是他。   “小伟,”洛纱一咬牙,“小伟是条毛毛虫!”   陌九离叹了口气,伸手,把洛纱圈在怀里,“沙沙,我不知道还能这样抱你多久?”   洛纱躲在陌九离的怀里,长舒一口气,翻翻白眼,长信郡主这么端庄的女子居然有养蝴蝶的爱好,实在是太恶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陌九离会被糊弄过去么? 这个梗月儿要摆一摆……嘿嘿 推荐好基友温馨种田文《穿越鱼米水乡》by 凉到梦~   ☆、千燕遭疑   陌九离装模作样地把灵羽儿送回童家客栈的时候,萧伟早一步就回了房间补觉去了。无奈他没睡多久,就听被隔壁颐指气使的灵羽儿吵醒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恐怕是昨晚三个人里面心情最好的那个,所以干脆也不睡了。   吃完早饭,小二给他房间递了口信,说是诺公子找他。   萧伟前一天忙得连觉都没睡,今天总算有时间,就仔细想了一下粮食失窃的事情,这一想他就觉得自己那天下午确实脑子进水了。粮食丢失的时候,陌九离在查找洛纱的下落,根本没有机会折腾自己;同时如诺斐然所说,在白城市场上抛售粮食的三国商人并非陌九离的人,陌九离与他们无关;再者就算是陌九离要倾销,也绝对不会放在白城买卖,何苦让自己成为攸王怀疑的对象呢?   但是为什么秦毅却告知自己所有的粮食都被毁坏了呢?难道他和这幕后之人串通一气?如今那些商人都在白城,自己无法插手,是否应该找诺斐然去打听一下这些商人购进粮食的渠道?   萧伟带着这些问题到了“天字号”,把自己的疑问一一地询问诺斐然。诺斐然觉得这攸王清醒的时候还是可以商量事情的,便说:“我的王,我收到北域王宫的密件,请先过目,我们再一起商量?”   “好!”萧伟接过诺斐然递过来的密件,是小德子的骑缝印章。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宫中一切安好!只是淑佳主子十分挂念,多次询问您龙体是否安康;平明主子这几日甚是安静,陛下勿念!秦统领有密函一份,敦促奴才速速递交陛下,一并捎在此件中,请陛下过目!”   萧伟拿起秦毅的密函:“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属下失职,今日在报废上次缴获的粮食时,发现除了堆在外围的袋子里是变质的粮食以外,其他的麻袋打开均是黄沙!我等恐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误以为已将此案告破,实则为对方的缓兵之计,如今这些粮食恐已被运送出北域境外。属下无能,不敢瞒报,请陛下责罚!”   萧伟看完以后,将秦毅的函件交给诺斐然。诺斐然看完后并不说话。   “从昇城到胥城,“天字号”需要多久?”萧伟问。   “恐最快也要十天!”诺斐然回答。   “所以秦毅发这封函件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有人在白城倾销粮食?”萧伟推测道。   “是!”诺斐然回答。   “只是他没有追查到底,反而为对方争取了时间,让他们把粮食运出了北域。”萧伟边思考边问:“那么,这么多粮食是怎么出关的呢?慕千燕又在干什么呢?”   诺斐然觉得萧伟问得有道理,但是慕千燕镇守边疆多年,是攸王得力的干将,不似会变节。   “慕少将对陛下甚是忠心,此事关系重大。陛下一定要问清楚。只是如今用函件来去询问他甚是麻烦,且容易走漏风声,遭背后之人嫁祸栽赃,斐然觉得王可以等回北域之时,到首城当面问他。当然如果陛下觉得时不我待,“天字号”自当为陛下效劳!”诺斐然虽然觉得应该怎样做很清楚,但对方毕竟是王,说得太多反而把自己卷进去,只能点到为止。   “嗯!”萧伟应了一声。他虽然不懂朝政,但是这问询要当面,切不可过于急躁打草惊蛇的道理他是懂的。当面询问除了对方来不及组织语言以外,还有对方的表情,姿势都能传递出对方是否在说谎。是以他很清楚诺斐然的建议是对的。   “斐然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萧伟说。他在内心也不愿意相信慕千燕牵涉其中,毕竟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慕千燕是坚守在战斗前线的。   诺斐然松了口气,这攸王只要不扯上陌九离都挺正常的。   “斐然,是否能打听到那些商人购进粮食的渠道?”萧伟问。   “斐然去打听过,都是西市的小商贩,从各种渠道购得。恐怕很难从这个点切入。”   线索又断了,萧伟在心中长叹一声。   离开“天字号”的时候,萧伟心里还在琢磨诺斐然最后问他的问题。“陛下,虽然有很多事情还要去查证清楚,但是现在市场上粮食充足,有没有打算乘价格便宜的时候多储备一些呢?”   萧伟做不好决定,他想去问洛纱,正好也可以去宫里探望一下她,也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了。这被爱情冲昏脑袋的人总是喜欢找一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理由和借口,去找心上人。萧伟自己当然不觉得,陌九离可就不那么看了。   到了宫中,萧伟自报了家门。   洛纱在房内正打算问陌九离玉佩的事情,却被告知萧护卫来访。洛纱苦着个脸,看向陌九离。而陌九离却看着窗外,好像漠不关心。   “我不想见他!”洛纱知道陌九离是让自己拿主意,“嬷嬷帮我出去回了他。”   陌九离将头转回来,看着洛纱,眼神里略有探究。   “我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洛纱说。   陌九离点头。   一个老嬷嬷出来,见了萧伟:“郡主请老生出来谢过萧护卫救命之恩!郡主身体刚刚恢复,身子困乏得很,不想见人。”   “属下明白!不知郡主是否清醒着?”萧伟问道。   “清醒着,谢谢萧护卫关心!”那老嬷嬷继续说道。   “攸王陛下有一个问题,想让属下问一下郡主!”萧伟觉得不让自己见洛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生怕陌九离又在当中作梗。昨晚陌九离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不需要说什么,就知道对方在心里想什么。   “萧护卫稍等,待老生再去询问郡主的意思。”那老嬷嬷转身就走。   “能不见么?”洛纱继续追问,她特别腻烦别人纠缠,尤其是自己已经那么直接地拒绝了。这探望病人不是探视人的权利,如果病人不希望被探视,为什么不能尊重她的意志,给她体面呢?更何况她现在特别害怕自己和萧护卫扯上关系,她对自己瞎掰扯的话并没什么信心。   “他的性格,你越不让他见,他越好奇!”陌九离无奈地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可我这样怎么见?”洛纱想尽一切不见的理由。   “那就隔着门吧!”陌九离觉得长信挺聪明一人,怎么中了毒醒来就变笨了?   “好!”洛纱皱了皱眉。   朱嬷嬷把萧伟带进来的时候,洛纱的房门关着,陌九离则在院子中间的树下坐着。   “今日郡主精神不济,攸王陛下的问题恐答不上来,萧护卫且问,郡主自会思量。”老嬷嬷在门外告诉萧伟。   萧伟上前一步,隔着门说:“属下萧伟拜见长信郡主!”   “萧护卫请起!”洛纱在房间里说,刻意把声音压得很倦怠:“萧护卫又一次救了长信!来人,赏萧护卫黄金二十两!”   “萧伟救郡主是职责所在,郡主不必介怀!”萧伟回答。   “听嬷嬷说,攸王陛下有口谕要问长信?”洛纱直奔主题。   “是!郡主不在的时候,北域曾丢失过一批粮食,当时恰逢天灾,攸王陛下急忙花了重金在白城买了大量的粮食。日前这批丢失的粮食在白城出现,被低价抛售,攸王陛下想问郡主,是该买还是不该买?”   “这国家大事应该由臣子来思量,怎么来问我这后宫的女子?“洛纱觉得攸王真的是脑子坏了,离开那么远还想着法子刷存在感,剥削自己劳动力。   “攸王陛下说自己身体欠佳,而长信郡主天资聪慧,这些事务只要郡主决断就好!”萧伟诚心诚意地回答。   “攸王陛下龙体欠安?”洛纱问。   “正是!”萧伟回答。   “那我也不能后宫干政啊!”洛纱不想管这些事情。   “请郡主为北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萧伟不依不饶。   洛纱在房间气得要摔东西了,这北域天下是萧家的,她不出主意就是不为子民着想,那攸王本人呢?他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他的责任心在哪里?   洛纱沉默了很久,平复了一下心情,确认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甩了萧护卫:“粮食不能储存很久,攸王若要买,则需要抽样确认这些粮食是否完好,小心买了变质的粮食;同时白城的买卖都有严格的规定,到何处去买的,都要留下证据,万一出事,还可以找陌城主理论;另外别忘了请大臣们计算一下还需要多少粮食储备,每年粮食的消耗量不会有太大变化,因此要预估准今年北域自己的粮食收成,切记贪图便宜,买多了又吃不掉,白白浪费!”   “属下遵命!”萧伟回答。“属下告退!”   “萧护卫走好,不送!”   萧伟告别洛纱,回头向陌九离拱了拱手,就大步流星地离开长信宫。   洛纱等萧伟走了,开门出来,气得脸都紫了。   陌九离看得很好笑,“连我都被你拉下水了,你生什么气?”   “一定是诺斐然出的主意!”   诺斐然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   萧伟到了“天字号”,把洛纱的主意告诉诺斐然。诺斐然心痛地摇摇头,“可惜是个女子!”   “不是女子我怎么娶?”萧伟不知道诺斐然所想,觉得他的话很莫名。   萧伟估摸自己出来得有点久了,那个灵羽儿的脾气许是发完了。根据她的性格吃了那么大的亏,必定是要找机会报复回来的,便告别诺斐然匆匆回了客栈。   ☆、太子妃来访   洛纱身体还很虚弱,陌九离吃过午饭后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早早地离开了。   洛纱自回南陵以来,就没有好好地在宫里呆过完整的一天,今天算是清醒状态下的第一天。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不见得真能安安静静地呆着,清清静静地休息。   “小主子,永月太子妃前来探望你了!”朱嬷嬷通报道。   朱嬷嬷是楚王身边的人,而长信是朱嬷嬷一手带大的,是以朱嬷嬷早就发现这次长信回来和之前不太一样。要不是陌九离告诉她长信失去了记忆,朱嬷嬷都要以为这长信郡主是被人调包了,之前那个温婉柔顺的柔弱女子现在变成了足智多谋,心思沉稳的少女,这画风的切换让朱嬷嬷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果然出去一次就能锻炼人!”朱嬷嬷心想。因此现在如果有人来长信宫,朱嬷嬷第一时间就会报上那人的抬头和来历,免得长信或者对方尴尬 。   “太子妃?”洛纱果然想不起来。   “是云昶太子的正妃!”朱嬷嬷轻声地说。   “昶,是“永日”,这太子妃叫永月,一听就是个迁就太子的主!”这人还没到,洛纱已经为她拘上一把同情泪。这女人最怕就是在婚姻中失去自我,成为男人的附庸。女人倾其所有,男人却未必领情。   “长信拜见太子妃殿下!”洛纱起身要跪拜。   “郡主万万不可!”洛纱一抬头,只见那太子妃颜如碧玉,气若幽兰,娴静端庄,雍容雅步,“我是来探望病人的,你不好好躺着,怎么还起来跪拜我?”一双纤纤素手虚扶住她。   “太子妃请坐!”洛纱说。   “我先扶郡主在床上靠着吧!”永月笑道。   洛纱确实有点心悸,便也不推辞,扶床坐下,靠好。   “郡主归来多时,我之前几次前来探访你都不在。昨日得知你病了,想来今天过来必定能逮到你!”   洛纱喜欢永月说话的调调,好像一个大姐姐在关心一个小妹妹。而在长信的记忆中似乎也没有对这个太子妃有任何厌恶的记忆和感觉。   “太子妃恕罪,此次王后娘娘寿宴之后,长信又要踏上漫漫旅途,去到那北域。是以长信此次请求陛下准我回左相府去收拾些东西。是以一直不在宫中!”   “无妨,我一闲散之人,只是找郡主来聊聊天,叙叙旧,郡主不必介怀。只是郡主刚才说去北域,永月看来却该是回北域。这女子已经订下了亲,还是要以夫家为重!”永月好心规劝道。   “太子妃贤淑!”洛纱也不恼,自己早就知道这太子妃是围着太子这个太阳转的,她这样说也只是表达自己心中的认知而已。   “此次我给郡主带来了一支人参,你让嬷嬷帮你泡泡茶,补补气。母后的寿辰就在近日,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多谢太子妃!”洛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哭笑不得,自己中的是媚药,再吃人参估计要鼻血横流了。   “太子妃不必挂念长信,我只是小恙。不知太子妃近日可好?”洛纱不愿意多谈自己。人都喜欢让别人听自己说话,更喜欢谈自己的以及自己关心的事情,是以了解一个人以及博得他好感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多说,自己则在一边听着。因为大多数人都只喜欢倾诉,不喜欢倾听,所以偶尔如果有人愿意听,说的人就会觉得是久逢知己。   “我还好呢!”永月回答,笑容没有那么真诚。   “那太子殿下呢?”洛纱再问。   “多谢郡主,太子不错!”永月依然没有多说。   这天分分钟就要聊死了,总不见得二缺地跟她聊别的妃子吧?洛纱急忙往朱嬷嬷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朱嬷嬷也看不懂洛纱的意思。   “永月今日来访其实是想询问郡主一件事情的。”永月在冷场了几秒后深深吸了口气说。   “啊,这就对了,”洛纱顿时了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么!自己什么身份,还需要太子妃上门探望?”   “太子妃请讲!”   “此次母后寿筵是我第一次操持如此盛大的宴会。”永月刻意顿了一顿。   这尾牙之事一直是萧伟在办,洛纱从来没有在细节上动过脑筋。她只负责看一下预算是否足够,参加人员的名单和日程安排是否合理;然后萧伟去负责寻找供应商,租赁场地,节目演出,奖品采购,交通往来和领导发言。但是天家的寿筵肯定要复杂得多,光安保就是重中之重,还有每个婢女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王后是否需要更衣,大家的游玩和休息都要衔接得流畅,确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搞定了也就是赏些没用的东西,如果搞不定,风险就很高了,恐怕楚王以及王后都会对太子妃的能力有所怀疑。   “太子妃此次确实责任重大!”洛纱不确认太子妃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敢随便接口。   “我想邀请郡主在宴会上为母后舞上一曲,不知郡主是否肯赏脸?”永月问。   “我并不会跳舞啊!”洛纱说。“如果是要安排跳舞的节目可以邀请舞师和舞娘的。”   洛纱一听这事就觉得不妥。且不论箭伤在身,自己现在是攸王准王妃的身份,萧伟一到,自己就变成代表北域参加宴会,怎么合适给与攸王平辈的王后献舞?无他,身份不合适!   然而洛纱并不打算就这样草草拒绝了,便追问道:“太子妃为何会想到我呢?”   “是母后吩咐我的。之前我去请安的时候,母后说郡主在白城曾为陌城主舞过一曲,她也想欣赏一下。”永月边说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知道不合适的,郡主刚刚病愈,今日醒来我便来叨扰,只是母后有命不敢违背,所以特来商量。见到郡主后我就更觉得不合适了。”   王后上次见长信时就对她在白城跳的那段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自己解释以后还不依不饶,可见不单纯是好奇,而是有试探目的的。洛纱隐隐觉得王后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公害,但见永月并没有坚持,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呵,那是为陌城主生日临时学的舞,登不得大雅之堂,王后谬赞了!”   太子妃觉得气氛略有尴尬,又和洛纱聊了两句,便告辞了。   萧伟回了客栈,就听见婢女在向灵羽儿汇报王后宴会上各方的关系。   “打听过了么?沁璃姑姑的生日宴会在哪里举行?”灵羽儿问。   “回主子,就在那个秋水苑!此次寿筵是太子妃殿下第一次操办后宫的重大宴会。”   “嗯!”灵羽儿说得意味深长,“那这太子妃?”   “太子并非端懿王后所出!”   萧伟听到太子妃并非王后的人,就知道灵羽儿必定会在王后生日宴上对长信动手。只是这生日宴在天家别院,想要埋伏个人进去恐怕不容易,而且就算埋伏进去了,殿上也不能携带武器,想要杀个人恐怕有很大的难度。因此他更加认真仔细地听这对主仆的对话,可是到了最后也没有听出任何实质性的内容,直到隔壁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才悻悻地睡去。   第二天,他依然守在房间生怕错过重要的内容。可是整整一天灵羽儿也待在房间,没有任何安排。听她的说法是之前中了毒,身子乏得很,而房间里也静悄悄的,好似真的在睡觉。   萧伟之前一直在忙北域和长信解药的事,可是就这样按照灵羽儿的作息来睡,他也睡够了。到了晚上他更是失眠。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出去溜达,生怕暴露了自己,同时错过灵羽儿的安排。   待到凌晨,隔壁突然有敲窗的声音。   “阁主!”有女子的声音。   萧伟一阵激动,总算等到了。   这半夜开窗的声音格外清晰。   “安排得怎么样了?”灵羽儿问。   “已经安排好了,我等会装扮成婢女在秋水苑等候。待那长信郡主参加宴会独自出来透气或者歇息的时候,我们会拿下她。”   “她万一不呢?”   “我们会有办法的!”   “长信自己会武功,你们可确认是她的对手?”   “阁主所言甚是,可进攻在于出奇不备,同时我们都有匕首,匕首上又涂了毒~药,而长信郡主赤手空拳,只要刺中她一剑我们就能成功。”那个女子听上去非常自信。   “可是那长信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护卫,听说武功更在陌九离之上。”   “阁主放心,这寿宴侍卫是不能参加的,而且就算陌城主在也不能带剑进去,所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那人说得没错,萧伟心想,自己确实不能去参加宴会保护洛纱,但是他可以跟踪这个女子,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潜进秋水苑。   “如此说来,天时地利人和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灵羽儿少有地严肃地说。   “属下遵命!”   “好了,我也要准备今日参加宴会的穿着了,你且退下吧!”   萧伟听到开窗的声音,急忙跟着一起跳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王后寿筵   洛纱再次见到陌九离的时候,已经是在秋水苑。秋水苑长信来过多次。每次楚王有什么重大的庆祝一般都会在秋水苑举行。   今天是王后的寿辰,早上在宫中,所有本国和他国的王室成员以及各国前来祝贺的官员都在朝堂上进献了贺礼。作为庆贺,楚王退了朝以后,就请西疆的天灵公主,北域的准王妃长信郡主,白城城主陌九离和自己后宫重要的妃子一起前往秋水苑。   由于是天家的宴会,所有人都不得带护卫,也不能带武器。所以洛纱没见到萧伟也没起疑。秋水苑望月阁里除了放着坐北朝南的主位以外,其他宾客的座位都在两边排开,面前放着矮桌。洛纱坐下以后,陌九离才进来。   洛纱早就预料到陌九离会穿白衣,可是今天的白袍在袖口领口都拼了紫色的宽边,和里面斜襟白衣上束的紫色腰带相得益彰,墨黑的头发整齐地束在金色发冠中,显得儒雅而邪媚。   陌九离进来就径直走到洛纱旁边坐下。洛纱对自己笑笑,身上的淡紫色薄纱和里面象牙白色的拖地收腰振袖长裙是陌九离昨晚让人送来的。   “要不是陌九离送来,自己还不知道要穿什么。”洛纱心想。洛纱本来就不讲究穿着,她的衣橱里有的只是套装,而且还是裤装,亦或者就是挺括的衬衫。她不会买太多的衣服,但是一旦买就是要求做工考究,颜色么则要求一色,黑色或者白色是洛纱的首选,出去见客户显得正式而不失优雅。   有时候人的选择太多是纠结的根源,现代人缺少的不是资源,而是迷失在对形形□□诱惑的选择过程中,自己和自己勾心斗角,忙得不亦乐乎,为的只是今天穿什么,吃什么,坐公交还是自己开车。生活需要简化,少一些选择,一切都轻松简单。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驾驭黑色和白色的,就像英国男人要非常有男子气概才敢穿粉红色一样。洛纱曾见过一个年轻女子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因为驾驭不了整个人的气场就陷在黑色之中,显得黑气萦绕,软弱无骨,反倒让衣服做了主人。而陌九离就是驾驭白色的高手,他穿上白色就显得人特别干净,仙气十足。   “可好?”陌九离坐下并没有看洛纱,而是把眼光放长,对着望月阁的门口。   洛纱觉得自己和陌九离像是情人在公开场合偷偷幽会,又像是间谍在对接头暗号,忍住笑说:“甚好!你呢?”   “嗯。”   “今日小心!”   “你也是!”   楚王很快就携王后到了。他一路进来时,大家纷纷跪拜,陌九离和天灵公主也站起行了礼。   “楚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端懿王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楚王在主位上转过来面向大家,坐下。   于是大家纷纷入座。   端懿王后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袭正红色宫服,裙袍逶迤拖地,立领领口、对襟和裙摆用金丝线绣了飞凤和祥云的图案。乌黑的头发挽成扇形的高髻,头上戴着五凤挂珠钗和金凤簪,手上戴着墨玉镯子,整个人显得端庄而霸气,沉稳和凌厉。   “真是人如其名,端懿王后!”洛纱心想。   王后示意宴会开始以后,就有婢女端着水果小食进来,然后就是太子妃安排的各种表演。这些表演虽然是传统老套的歌舞,但毕竟是国家级的舞娘和乐师,表演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错来。   “哼,本公主在西疆一直听说南陵国强民富,各种娱乐表演多姿多彩,精彩纷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说话的是天灵公主。   “陛下,王后!”灵羽儿站起,屈膝行了个礼说道:“端懿王后乃我们西疆长公主,离开故土已近三十个年头,天灵出来时,父王让天灵务必为端懿王后献上别开生面的礼物,因此天灵物色了能歌善舞的女子,想为端懿王后送上故土的舞曲。”   王后之前端坐在位子上,看不出喜好,听天灵一说,便转头抬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楚王。楚王微微一笑说:“阿史那都想得周到了。”   王后向天灵公主微微点头说:“谢谢王弟了,天灵公主快请舞娘们开始吧!”   “好!”   “呤,呤,呤,呤……”沙漠的驼铃由远及近地响起,一群少女分两排队伍鱼贯而入,跑进望月阁内。只见她们手腕脚腕都系着大大的铃铛,脖子上的银质项圈和头上珠钗也挂着铃铛,只要身体任何一部分舞动,就能发出悦耳的铃声。她们上身穿着棉麻抹胸,胸口绣着大大的牡丹花,下身穿着阔腿七分长裤,面露笑靥,欢快喜气。这铃声从队伍头传到到尾,又从尾传回到头~   “啊~阿纳卡伊诺~”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洛纱身后传出,洛纱一回头,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异域的女子,已经开始引吭高歌。待洛纱回过头来,对面又站了一个一样装扮的女子,和她身后的女子遥遥相对,声音一高一低合唱起来。   这两人声音清脆悦耳,高音高亢激昂,如金丝雀一般闪着金光,扇动翅膀,飞往天际,低音低沉委婉,如山涧清流,潺潺流动,汇入江海。整个大厅都沉静下来,大家都侧耳倾听,仿佛身临其境,置身在歌曲营造的异国风景之中:   “雄鹰在天空中展翅,了望我富饶的故土,我就要离开了呀,我的母亲,去往那远方~”   “离开啊,母亲,带着我的梦想和期望~”   “何时归来啊~我的儿~你带走了我的心~”   “让我们一起期待我荣耀归来的那一天~”   “无需荣耀,只要归来啊~”   “啊~阿纳卡伊诺~离开~”   “啊~阿纳卡伊诺~归来~”   ……   一曲唱毕,一舞跳罢,洛纱觉得自己眼泪要掉下来了,她深受感动:她的故土,又在何方?她又何时能够回去?还是从此时此刻开始这里渐渐变为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洛纱对自己轻笑,恐怕无论在别处住多久,和人相处得多愉快,根扎得多深,故乡就是无可替代的,他乡就是漂泊无依的……   “天灵公主安排的舞跳得十分灵动,歌也唱得十分感人,哀家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王后的声音打断了洛纱的思绪,洛纱抬头看见王后用帕子稍稍压了下眼角,拭去泪花,然后微笑地对天灵儿点点头,“哀家有赏!”   “谢谢端懿王后!“灵羽儿显然十分高兴,继续说道:“那是父王送给王后娘娘的礼物。天灵喜欢游山玩水,猎奇新鲜事物,还有一份礼物奉上。”说完双手奉上一个精巧的瓷罐。   洛纱看那陶瓷罐子采用的是御用青瓷,上面盖着圆形无柄的盖子,罐身扁圆透亮,遍布细文,青瓷色泽素雅,就那样远远放在王后的案上,洛纱就能觉到岁月静好。   “这天灵公主确实是一个有品位心思巧妙的美人儿,这样的年岁能折腾这么些有古韵的东西,真是让人心生欢喜!”洛纱自己也觉得灵羽儿心思精妙,做事有章法,虽然是对自己不太“友善”,心术也不太正,但是却是一个有才能的人。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被才华亮瞎了眼,忘了去考察人品。所以有时候启用不学无术的庸才还比任用那些天资聪颖之天才更安全些。   洛纱低下头:这样一个女子,自己在十六岁时肯定比不上,现在三十多岁了不屑去比。她觉得身边有目光探询而来,便转头对上他的眼,露出微微一笑,告诉他自己很好,没事。   太监将天灵公主呈上的瓷罐呈给王后,王后轻轻将罐子打开。   “此乃银杏叶制作的茶,银杏乃千年古树,又称长青树,它的树叶泡茶能起到益寿延年的功效,正是赠送端懿王后祝寿的佳品!”天灵儿朗声说道。   “天灵公主送的礼物甚合我心意,哀家甚是喜欢,今日宾客众多,你只送哀家一人,他们都要眼红了,不如今天大家都尝个鲜,与哀家同乐。来人,泡一壶来,与大家分了。”端懿王后高兴地说。   洛纱在现代心脏不好,平日里都会备心脏病药在身边,因此对银杏的药用价值非常清楚。“呵呵,在这里等我呢,”洛纱现在可以确定灵羽儿没安好心,只是不知道王后是不是一伙的,“前日太子妃送人参,今日又赐银杏茶,都巴望着我发情烧死呀!”   宫女很快就把茶泡上来了,每人分得一杯。   “你可以喝!”洛纱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轻声说。   “你不要喝!”陌九离在旁同时说,听见洛纱的话,他微微一怔。   洛纱看了一眼灵羽儿,见她旁若无人地喝了下去,自己就将茶含在嘴里,同时拿出帕子擦擦嘴巴,顺便又将茶水吐在帕子上。平日客户劝酒时,洛纱就是这样蒙混过关的,是以以洛纱目前的战况,还没有被喝到不省人事过。   ☆、萧伟中计   “哀家今日见着天灵公主,十分欢喜。天灵公主颇有哀家当年之风。现在哀家老了,虽说今日是寿辰,但却总觉得虚长了年岁,十分怀旧,总想着回到过去,也会想起一些故人,”王后说完看向楚王,轻轻地说:“想必陛下也十分挂念清竹吧?!”   洛纱非常警觉地意识到矛头开始转向她,急忙低头隐去内心的警惕,再抬头看楚王和王后。只见楚王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欢愉,眉头微蹙,略有哀思。楚王往下探视长信,正好和洛纱的目光相对。洛纱目光一闪,急忙躲避,低下头,“自己逾越了!”她心想。   “王后提清竹做甚?”楚王淡淡地说,不悲不喜,不威不怒。   王后对楚王笑笑,看着太子妃说:“永月,哀家让你请长信郡主跳舞的,你可有安排了?”   洛纱心里一惊,自己不是已经拒绝太子妃了么?难道她没有跟王后汇报?   她急忙将目光转向太子妃,却看到太子妃也是一脸惊恐地对着王后,然后急急忙站起,扫了对面的洛纱一眼,走到堂前跪下:“母后恕罪!儿臣那日去探望长信郡主,却见郡主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恐无法为母后献舞了。”太子妃叩头,额头顶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   “呵呵,”洛纱迅速判断,这事有三种可能:“第一,太子妃没有向王后回复她拒绝跳舞的结果,导致王后误判,今日问起才匆忙作答;第二,太子妃确实向王后回复了,但是王后假装不知。有很多老板转变了自己最初的心意和决定时,都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坑属下的,搞得自己无比圣明永远正确的样子;第三,太子妃和王后是一伙的,知道长信拒绝了,干脆在宴会上搞得她下不了台。”   她抬起头探视陌九离,而陌九离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这节外生枝的东西总是有风险的。   “呵呵,”王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洛纱,又扫回太子妃,显得非常不满。   洛纱看太子妃跪在地上,双目紧闭,身体在微微颤抖,大气不敢出,知道如果她不是和王后一伙,此刻必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就这一个让王后不爽,她就再也无法获得王后的欢心。虽然太子并非王后所出,太子妃此次没有搞定,日后在后宫之内恐怕再难行走。想到刚才她确实是为自己仗言了,而自己就算躲过初一,也不一定能逃过十五,不如给她做个顺水人情,希望她将来能够念及今日这一幕,莫要被这后宫的争斗磨灭了清明之心。   “王后娘娘,”洛纱站起,扫过陌九离不认同的表情,走到太子妃身边跪下,“太子妃殿下那日确实来探望长信,当日长信身体不适,太子妃还特地赠药于我,长信深为感动。托太子妃的福,今日长信也觉得身体好多了。刚才听了西疆的歌舞,很是感动,长信此去,归来亦不知何时,自长信六岁入宫,多亏王后娘娘悉心照顾,才得以长大成人。今日是王后的寿筵,长信心感娘娘养育之恩,心念太子妃所托,本想自告奋勇,却不想娘娘却先一步提起了。太子妃宅心仁厚,不知长信有此变化,请王后娘娘勿怪!长信本就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说完也叩下头去。   “就知道长信郡主是个懂事的,哀家没有白疼你!”   洛纱觉得自己听了浑身疼,一身鸡皮疙瘩抖不下去:“请王后娘娘容长信去换一身衣服。”   “陌某恳请一起陪同!”陌九离一拱手也站起。   “哎呦!”灵羽儿的怪笑声在堂上响起,“九离哥哥和长信郡主真是感情弥厚,难怪街坊有那么多闲言碎语,连换件衣服也要陪同!”   洛纱不愿意连累陌九离,刚想要张口,却看到陌九离已经冷着脸,先一步走出望月阁,好似没有听见灵羽儿的话,便也只好跟上。   萧伟跟着那女子一起离开了童家客栈。这时天还蒙蒙亮,那个女子几个起落就往城外去了。这女子身怀武功,从她的轻功来看也属于上乘,而她也非常小心,经常走了一半又突然折回,萧伟几次都差点被发现,所以他不敢跟得太紧,生怕被发现。而这路线迂回曲折,萧伟对胥城不十分熟悉,被她绕得头也晕了,感慨这女子也太谨慎了。直到萧伟遥遥地看到秋水苑的屋顶,他也没有见到她和任何人说过话。   那女子跃进秋水苑的时候,萧伟在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跟了一个早上居然还是弯弯绕地到秋水苑。   萧伟跟上那女子,见到她落在院子里,脱去外衣,塞在矮树丛里,露出里面穿的宫服。那女子望了望四下无人,便端正了身姿,双手互握,低着头,沿着回廊走了。   萧伟在屋檐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到那女子七拐八拐地到一间厢房,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外面打开窗户跃了进去,又从里面关上了窗。   萧伟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更不见人出去,不觉担心起来:“不会让她跑了吧?”   他急忙翻身下去,正对着关上的窗户要打开,那窗门却突然开了,窗内一女子阴着脸,往萧伟一挥手,萧伟只觉得一阵奇香,自己被轻轻地拉了一把,就跟着跌进了房间,而那女子自己则借力翻身出去,回身关上了窗户。萧伟急忙想跟着出去,却发现自己浑身燥热使不出力气,身体也有了一些不应该有的反应。萧伟心里打鼓,自觉坏了事情,恐怕是着了道了。   他挣扎着打开窗户,想透一口新鲜空气,却听到回廊里有脚步声,忙望出去,就看到洛纱和陌九离在两个宫女的带领下,徐徐往对面的厢房走去。   到了门口,宫女们恭恭敬敬地对洛纱说:“长信郡主请!”   洛纱随着宫女进了那房间,而陌九离在外站定。   萧伟着急,想要用内力把心里的杂念压下去,却发现反而风助火势,想法更加强烈了。萧伟知道刚才那个女子一定在对面的房间里。他迫不及待地要出这间房,靠在窗台上喘着粗气。   正当萧伟靠着窗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蒙面男子突然从屋檐上跳下,从外面打开了那个房间的窗户,跃了进去。   “纱纱姐!萧伟心里着急,一使劲,居然发现力气渐渐开始恢复,便急忙跃出窗户,往那间屋子跑去。   洛纱进了那个房间,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想陌九离在外面也不十分担心,只是关键时候人往往得首先靠自己,警觉之心并没有放下。   “请长信郡主更衣!”那两个宫女关上门后屈膝说。   洛纱背对着窗户双手平举展开,耳朵却一直竖着,等待着。   “郡主您有何不适么?为何紧绷着身子?”那宫女帮洛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洛纱身体一松,自己确实过于紧张了。就在这时,窗户开了,那两个宫女惊叫了一声,洛纱一回头,同时往后退去。   来人是一个蒙面的男子,两道剑眉和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只见他挥手将那两个宫女劈晕,然后转身关上窗。   “沙沙!”那男子背对着洛纱说。   “主人!”洛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主人转过身继续问。   “还好!”洛纱忙说,“主人有何吩咐?”她知道时间不多,她很想知道主人想跟她说什么。   “啪啦啦!”只见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洛纱定睛一看,那黑衣人脸色潮红,两眼充血,呼吸不稳。   “萧护卫?!”洛纱一愣,萧伟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只见主人后退一步,迅速打量了一下萧伟,对洛纱说:“他中毒了!”   便复又跃出房间。   洛纱彻底傻了,“主人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这画风转变得太快,她一头黑线呀!可她来不及多想,萧伟就已经扑过来了。   ”九离哥哥!“洛纱高声叫道!然后是敲门的声音。   “打不开!从里面锁了!”陌九离的声音,“快来人!把门撞开!”   洛纱深知自己不是萧伟的对手,好在自己只脱了外面罩着的薄纱,只能顺手抖开放在一边的红色舞裙,好让萧伟不能一眼看到自己在那里,绕着屋子上蹿下跳地逃。   就在洛纱斗着萧伟这头牛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人喊:“有刺客!从那间房子里出来了!”   “谁在房间里?”   “是长信郡主!”   洛纱顿时明白主人无法陪自己同萧伟缠斗,只能靠暴露自己的行踪来吸引侍卫的注意。   当然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她一直坚信主人对她不会那样轻易地就放弃。洛纱放下心来,专心地和萧伟这头疯牛斗智斗勇。   ☆、陌纱联手   洛纱很快就听见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九离哥哥,”灵羽儿在门外巧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郡主心里到底装了谁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洛纱真的很无语,灵羽儿这是打算让那两个宫女偷袭她,然后拿她去喂萧伟么?亏得自己刚才还对她赞赏有佳。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在看到她那样丑恶的心灵以后还会喜欢她?!   当然她还有一丝丝庆幸,还好主人来了,不然自己现在肯定只穿着袭衣袭裤呢!   “噗,嘶,”洛纱一分心,舞裙被萧伟的拳头戳出一个大窟窿,洛纱替灵羽儿心疼。   “哎呀呀,衣服都撕破了~”灵羽儿咯咯地笑。“刚才的茶可不是白喝的,要不是我事先吃了解药,我也要中毒了。九离哥哥,你那表妹估计现在迫不及待地在和我的隔壁邻居叙旧呢~这要是传到攸王那里,哈哈哈哈~”   灵羽儿虽然聪明,但是爱显摆这件事情并不讨人喜欢,洛纱不得不腹诽一下。   “咚,咚,咚~”撞门声。   洛纱都要翻白眼了,“房间是有窗户的好么?你们的脑子都在哪里?!”   房门被砸开了,洛纱瞅准了机会,就从房间里窜出来。萧伟紧随其后。   陌九离一看,赶忙追上。萧伟轻功还是真好,房间里面他的速度体现不出来,一出来洛纱就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眼见萧伟要抓到自己,洛纱急忙一个转身,而陌九离就在此时赶上,拉着洛纱的手:“回望月阁,有侍卫可以拦住他!”   洛纱不认得路,但是长信很熟悉,她拉着陌九离就逃,从更衣的地方到望月阁,没有几步路。   果然,很快侍卫就纷纷前来阻挡萧伟了,萧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洛纱和陌九离借机跑进了望月阁。   洛纱一个白鹤亮翅站好,陌九离一个青龙探爪一弓步半蹲在洛纱左侧,面对着门口看着萧伟一路飞沙走石地打进来。两人姿态沉稳,神情镇定,大敌临前而不变色,唯有青丝随堂上微风纠缠在一起,若不是外面侍卫一个个都在天上飞着,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让人真要以为此乃画中的神仙眷侣下凡指点江山。   “速度太快了,萧伟已经心智全无了!”洛纱略微沉思了一下,朗声说道:“请乐师准备!乐声起!”   “隆,隆,隆~”征战的鼓声响彻云霄。   萧伟已经打到了门口,听到鼓声,显然受到了干扰。   “还算有点乐感!”洛纱笑嘻嘻地对陌九离说。陌九离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音乐是所有艺术形式中最快调动人情绪的方式,能够在几秒钟里让人从紧张的情绪调节到舒缓的情绪,萧伟的速度那么快,人又处在癫狂的状态,洛纱加上陌九离都未必是对手,可是如果让他踩着鼓声来,他的速度马上就慢下来了,而一旦慢下来,他就必定不是他俩的对手。   洛纱手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已经跃起,粉拳向着萧伟挥去。萧伟虽然心智全无,但是武功在药物的刺激下却发挥到了最好的水平,很快就识别出洛纱的破绽,往洛纱腰间劈去,可就当他要劈中洛纱的时候,洛纱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只手,是陌九离,洛纱嘻嘻一笑,在萧伟面前一晃而过。陌九离拉着萧伟的右手,一个倒撵猴,将萧伟拉向自己,同时自己的右手就砍在了萧伟由于重心不稳而送上来的脖子上,萧伟吃痛,往后倒下,陌九离乘机撒开了左手,右手往萧伟的天池穴点去。   音乐激昂,洛纱,陌九离和萧伟这三个人“配合”默契,洛纱翩翩起舞,微露破绽,萧伟见破绽就攻击,一再着了陌九离的道。陌九离对征战烂熟于胸,洛纱的下一步会踩在哪里他都计算精确,因此两个人打得从容不迫,好像操练了很多遍,更像是堂上一段两人的合舞,女子笑容甜美,身姿灵动,娇俏动人,只在魅惑萧伟的时候面露点点妖媚;男子面露温柔,舞姿优雅,似饱含款款深情,只在探到萧伟的穴位时下手狠准,而两人除却舞姿优美以外,动作居然绵长连贯,招招相护,□□无缝,毫无破绽。   萧伟身上在被陌九离点了几个重要的穴位以后,药性得到了压制,意识渐渐恢复。   “郡主!”萧伟声音嘶哑。   “你好些了?”洛纱轻声问。   “嗯,抱歉!”萧伟非常不好意思。   “还是媚药?”   “对!”   “那我们再拉灵羽儿来玩玩?”   灵羽儿早就已经回到了望月阁,此刻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长信陌九离和萧伟这个铁三角内讧互殴,是以当萧伟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匪夷所思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羽儿,抱歉!”萧伟邪邪地一笑,学陌九离的样子调戏了一下她。“解药!”顺手把她也拉进了跳舞的圈子。   灵羽儿突然觉得自己左肩一痛,萧伟把手压在了她左肩,“抱歉,中毒了手劲儿控制不住。”   灵羽儿没有武功,如今更是见识了萧伟的武功。只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就知道你们会问我讨解药,这次我刻意没带的!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   “我有!”陌九离回答,摸出一个药瓶抛给萧伟,洛纱一个甩袖,没有人看见。萧伟倒出来,是黑色的药丸。陌九离一个侧身,挡住了萧伟,也没有人看见。   洛纱拉起灵羽儿的手,让她旋转了一个圈,“公主好舞姿!”洛纱赞叹道,把她轻轻地推向萧伟,自己又转身回到陌九离身边:“你怎么有解药?”   “上次你中毒以后我就让琥珀楼备着了,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陌九离淡淡一笑。   萧伟把药服下,又抱着灵羽儿让她向后倒去。灵羽儿吓坏了,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却被萧伟稳稳接住。   萧伟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过去,看着灵羽儿的目光脉脉含情,灵羽儿从来没有被男人抱过,平日里虽然凶狠的样子,情窦却没有开。她喜欢陌九离的清雅,更喜欢陌九离的聪明和权势,可是此刻她却被萧伟的男子气概吸引,脸颊顿时羞得绯红,急忙避开眼睛。萧伟将她托起,又拉着她的手,踩着节奏,将她一步一步地送回到位子上,像极了现代的绅士。   此时乐声正好终了。   洛纱,陌九离,萧伟纷纷行礼。   “王后娘娘,我们舞得可好?”洛纱问。   整个望月阁一片安静。   “郡主的意思是这是你们设计的合舞?”王后傻了半天,就问出了这句话,“那那个刺客呢?”   “回王后娘娘,萧护卫是攸王陛下赐给我的护卫!我与天灵公主商量合舞事情的时候,觉得如果没有男子参加,这舞过于柔美,不够阳刚,因此特意邀请了陌城主和萧护卫一起,算作是三国一城,普天同庆,为王后娘娘祝寿!”   洛纱这个话分量很足,三国与白城联合为端懿王后祝寿,这解释王后必须接受,而且得愉快地接受,不然岂不是拂了三国和白城的面子?!   萧伟心下赞叹:“纱纱姐场面上的话说得真好!”   他若是看到灵羽儿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估计就没有心情想关于洛纱的一切问题了……   而洛纱若是看到,她一定会想,“羽儿,你银杏茶喝多了......”   “好一个三国一城的寿礼!”楚王赞叹道。   “陛下所言极是,哀家多年没有见到欧阳世家的“征战”了,今天由这些年轻人舞出来真是充满活力。”王后完全没有阴谋被破坏的恼怒,只轻描淡写地问道,“陌城主与长信配合得如此默契,郡主的舞可是陌城主所教?”   难道王后是真心要看自己跳舞,而更衣被袭是灵羽儿的杰作,王后并不知情?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长信会否跳征战,只是想知道是谁教了自己么?她是要针对暗艳小姐?可是暗艳小姐与端懿王后又有什么关系?洛纱心里疑惑,刚想点头,却听到陌九离朗声:“非也,郡主的征战是母妃的婢女暗艳所授!”   王后显然对陌九离的坦率始料不及,她挑了挑柳叶弯眉,迎上陌九离挑衅的眼神,轻勾绛唇嘴角,似笑非笑,霎那间火星四溅。   “长信与清竹长得极像,今日舞起来也颇有章法,朕都恍惚以为又见到清竹本人了呢!来人,赏长信郡主!”楚王的声音打断了陌后二人缠斗的目光,双方都毫不恋战地将目光集中在洛纱身上,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洛纱急忙跪下谢恩,打算转身退回到座位上。没想到被陌九离一把拉住,“沙沙,你的伤口出血了!”她象牙白的连身长裙的肩背处隐隐渗出血迹。   “长信,”楚王关切地问:“你怎么会受伤的?是刚才跳舞的时候么?来人快帮郡主包扎一下!”   “回陛下,仅是之前肩头受了箭伤,无甚大碍!请容臣女先去包扎一下。”洛纱回答道。说完便让宫女领着离开了望月阁。   陌九离这次不敢大意,陪着洛纱去了厢房,让人把门开着,自己和萧伟分别守着门和窗,洛纱则由医女稍稍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一条长裙又回到宴会上。   不想楚王对长信被刺杀的事情十分感兴趣,洛纱回到宴会,楚王又接着问:“朕听说长信是在胥城街头遭人追杀,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明目张胆,查出来了么?”   “回陛下,此事查出来了!”萧伟跪下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都在寻找那可以和自己契合的另一半。 唯有仔细琢磨过征战的陌九离可以在洛纱露出破绽之时为她解围。 月儿喜欢的陌九离就是如此,他始终站在她身旁,陪衬着她,成全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阁主之争   洛纱听到是萧伟回答的,回过头赞赏地看向他。这事不能把陌九离抖出来。陌九离是白城城主,他不可以查,他查出来北域就没了面子;陌九离也绝对不可以说,他说出来就是和西疆结了梁子。   “哦?倒是个能干的护卫!”楚王称赞道。   “王后,我记得我有口谕啊!”楚王面露疑惑,回头问端懿王后。   “陛下确实!”王后毕恭毕敬地回答:“可是陛下说的是,长信郡主成年以前,郡主出嫁以后恐是要由她夫君保护了!”   “王后所言甚是!是朕糊涂了!”楚王点头称是,丝毫不恼,好像他只是为她的看护不周找个可以下的台阶。   “什么口谕?”洛纱心里疑惑,斜过头看陌九离。   “你生,芳林生;你死,芳林死!”陌九离用口形比划给洛纱看。   “那么萧护卫,是谁干的呢?”楚王继续问萧伟。   “回陛下,是雾雨阁!”   席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句话如同在生日宴会上投了枚□□。虽然天灵公主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雾雨阁效忠于她,可是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不知道雾雨阁是西疆天灵公主的情报组织,堪比西疆的锦衣卫?西疆在南陵王城当街行凶,刺杀南陵的郡主兼北域的准王妃,是要和两国为敌么?   “呵呵呵呵!”天灵公主笑了,“这事仅因为北域萧护卫片面之词就定雾雨阁的罪,恐怕不妥吧?”   宴会上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刚才还见这四人翩翩起舞、配合默契,现在已经剑拔弩张、互相拆台了。   “天灵公主所言甚是!”陌九离在旁点头称是,“不知萧护卫可有证据呢?”   灵羽儿显然没有想到陌九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她,顿时媚眼乱飞,满心欢喜地看着陌九离。   萧伟心里一沉,自己关于雾雨阁刺杀长信的消息都是偷听来的,且自已连唯一一次抓住的那个黑衣人都放了,要说证据,只有自己是证人了,可是自己可以为自己作证么?萧伟抬头看了一眼陌九离,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想着自己刚才为他担待,却不想身陷囹吾不禁怨恨起来,恨恨地说道:“没有!”   “你居然敢栽赃嫁祸?”灵羽儿一听,秀眉一挑,怒目瞪着萧伟。   “天灵公主,”陌九离悠悠地说,“萧护卫说的是雾雨阁,并没有说西疆,要栽赃嫁祸也是嫁祸雾雨阁,不知公主为何那么关心?”   “我这是听不得别人当众颠倒是非黑白!”灵羽儿迅速占领道德制高点。   “嗖!”一张折叠成飞镖形状的信纸,直直地插在了灵羽儿面前案几雕花镂空处。   灵羽儿一愣,直直地看着陌九离因为飞“飞镖”还没有收回的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弯腰拿下那信纸,展开来看。   “陌某受楚王所托,调查长信郡主出嫁时送亲队伍全部被灭口的真相……”陌九离悠悠地说。   “便是雾雨阁做的又如何?”灵羽儿出声打断,“雾雨阁只是个杀手组织,是人挣银子的工具,有人出钱,雾雨阁替人办事而已。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要追究的恐怕是背后出钱的人,而不是雾雨阁吧?”灵羽儿冷笑道,“既然知道是雾雨阁做的,陌城主何不去将幕后之人找出来,向长信郡主赔罪?”   “天灵公主觉得陌某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陌九离的话是对着灵羽儿说的,可眼睛却看着芳林。芳林急忙避开眼神,转头看向王后。   陌九离顺着芳林的目光,对王后轻轻颌首。王后的双眼射出不甘的怒意,将手握在手帕里。陌九离是暗示王后,他知道芳林是幕后黑手从而胁迫王后么?洛纱一惊。   “陌城主既然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为何不将他公布于世?”云昶太子愤愤不平地说,“而且雾雨阁的阁主总要选择有的人能杀,有的人不能杀。既然选择了刺杀长信郡主,就不可能仅因为说不是幕后指使就不需要负责任吧?”   “这没有好处的事情,陌某怎么会做?”陌九离兀自微微一笑。   萧伟在心里冷笑,难怪诺斐然当初什么都没有查到,陌九离应该早就打扫过伏杀送亲队伍的现场,清除掉所有的证据,等着今天来胁迫幕后之人就范呢!连和刺杀长信的凶手都可以做交易,陌九离还真是没有底线。纱纱姐真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   “陌城主要什么好处?”洛纱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她觉得这台戏她得帮着唱,这句话也必须由她来说,反正不会亏了自己,否则其他任何人来问,都好像是承认自己是幕后指使似的。   “我看天灵公主腰间所挂玉箫有点眼熟,莫非那是雾雨阁阁主的信物?陌某记得雾雨阁阁主的玉箫上面刻着“雨”字,不知天灵公主的玉箫可否借陌某看一眼?”陌九离对灵羽儿微微一笑,温柔而美好。   灵羽儿被陌九离的笑晃了眼,微微怔了一下,又非常不情愿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挂在自己腰间的玉箫,愣了片刻,仿佛在确认有没有回旋余地,随即傲然地抬起头:”这玉箫是我父王赠予我的生日礼物,陌城主此刻挑明我是雾雨阁阁主的身份,是要挑战我西疆么?!”灵羽儿嘴角上勾,霸气张扬,说完便解下自己腰间挂的玉箫。芳林算什么,一个外姓的公主,她就不信自己如果交出芳林,楚王还会追究自己,而雾雨阁是她父亲交给她,她不能弄丢了!   “那也要看幕后之人是否同意你的说法!”陌九离丝毫不恼。   “天灵公主可否也将那箫借朕看看?”楚王今天兴致很高。   “无妨。”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灵羽儿也无所畏惧。   “果然刻着“雨”字!”楚王看到那个玉箫先是一阵稀奇,然后就突然沉下了脸,身体前倾,转头将玉箫递给王后:“沁璃,你看这字是谁的?”   王后闻声一愣,收回一直盯着陌九离一举一动的目光,仔细看了一看,在手帕里掐断两个指甲后,便深情地凝上楚王询问的目光,“便是陛下认为的那人的!”   楚王靠回龙椅上,示意太监将那玉箫传给陌九离去看:“陌城主,天灵公主口口声声这雾雨阁是她的,可这阁主信物上怎么好像是欧阳清竹的字?”   长信母亲的字?难道欧阳清竹是雾雨阁真正的主人?陌九离这是要收回雾雨阁的所有权?洛纱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现实,刺杀都刺杀了,再扑人力进去冤冤相报,不如直接把老板换成自己一锅端了爽气!   “雾雨阁的事情陌某恐怕还没有王后娘娘清楚,陛下何不问问娘娘?”陌九离开始逼王后表态。   “陛下明察,”王后已经跪下,“如陛下刚才所见,那雾雨阁阁主信物上的字乃清竹所刻,妾身也记得这雾雨阁是欧阳家的。”   “然而清竹过世后,阁主信物怎么到的王弟手上,臣妾并不知情。只是这雾雨阁阁主有两样贴身的信物,仅凭天灵公主的玉箫,恐怕很难证明她就是雾雨阁阁主。天灵公主年轻,怕是王弟有些事情并没有向她交待清楚,让她误以为自己是雾雨阁阁主,因此,妾身窃以为此次针对长信郡主的刺杀恐怕与天灵公主和西疆并无关联。”   王后是聪明的,洛纱心想,如果灵羽儿不撒手雾雨阁,最后牵扯出幕后指使是芳林公主,她这个女儿不保。她承认欧阳家是雾雨阁的原主,就是给了陌九离拿回雾雨阁的理由;而如果今日西疆失去雾雨阁,作为西疆长公主的王后将来一定需要向阿史那都王交账。因此她必须明确地表明立场:自己选择丢车保帅,弃雾雨保西疆,也是为了西疆的利益着想。这番话她说得一波三折,有理有据,让人丝毫捏不住把柄。至于谁是幕后之人,只要陌九离不开口,谁都只能算是怀疑!   灵羽儿发现自己刚从陌九离的圈套中钻出来,就又被自家姑姑扔进了两难的境地。她先前已经承认雾雨阁刺杀了长信,接下来要么继续纠缠自己是雾雨阁阁主,承认自己对刺杀长信是知情的,对上那两国;要么失去对雾雨的控制。然而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么?   “两样信物?”天灵公主倒吸一口气。   “没错!一支玉箫和半块玉佩。玉佩名“雾”,因为此玉不甚剔透,如雾气注入其中,玉箫名“雨”,因为“雨”字通“玉”。这雾雨阁虽说是欧阳世家的,可是真要当上阁主恐怕还要找到那块玉佩。不知道陌城主有没有找到那块玉佩的下落?”王后显然也没有那么乖,自己找了那么久没有找到的东西,难到被陌九离找到了?   “陛下且看!”陌九离站起,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呈给楚王。   洛纱远远看去,似乎就是梦中的那块。   而楚王已经不复刚才的好奇,也没有再将玉佩给王后过目:“确实是有“雾”字,而且还是清竹的字!”   “公主要看么?”陌九离问天灵公主。   “哈,就是块残缺的破玉环!”灵羽儿满脸不屑的样子,“陌城主此刻那么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才是雾雨阁阁主,难道是想承认这刺杀郡主的命令是你下的?”灵羽儿眼看自己要失去雾雨阁了,恨不得落井下石。   “非也!这块玉佩并非陌某所有。况且公主有一支箫,陌某有一块玉,这可说不好谁才是雾雨阁真正的主人!”陌九离非常公正地指出。“东西会转手,技能却只能传承,天灵公主既然有玉箫,不知会否吹奏呢?”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这支箫吹不出声音,九离哥哥不知道么?”天灵公主笑道,“雾雨,就是“无语”的意思,说的就是这支萧吹不响!”   “雾雨,是“无余”,是欧阳的本姓!雾雨阁阁主吹不响玉箫,这个笑话更大吧?”陌九离眼里闪着光。“这支箫不仅能够被吹响,而且箫上镶嵌的珠子能掉下来,大小正好可以嵌进玉佩中间的圆环中。”陌九离微笑着对灵羽儿说。   陌九离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对着王后:“端懿王后殿下,陌某说的可有差错?”   ”陌城主所说并无差错。不知陌城主所说玉佩的主人能否吹响此箫呢?”王后甚为关切地询问,“啊,莫非此次对长信郡主的刺杀是雾雨阁内部的阁主之争?”王后用帕子捂住吃惊的口唇,顺便给此次刺杀事件定了性。   “陌某好久没有抚琴了,今日王后寿辰,不如携同郡主一起为王后演奏一曲,可好?”陌九离笑盈盈地说道。   “那玉佩是长信郡主的?”灵羽儿尖声质问。   王后眼睛猛然放出精光,盯着洛纱:“长信郡主会吹奏此箫?”   而洛纱更是一头雾水,箫?Word天哪?“长信自己也不知自己会!”洛纱急忙跪在一边。   王后身体一松,往座椅后背靠去。   “陌某愿意伴奏,郡主说不定就会了呢?”陌九离对王后做揖。   “说不定就会了?”王后不可置信地问。   “说不定就会了?”洛纱龇牙,又是“说不定就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文字数就到了20万了! 月儿写完3千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到3万,到了3万时又不知能否到10万,如今到了20万才意识到好像还能写下去。 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 喜欢陌上的小天使,收藏一个,评论一下,包养一辈子呗~   ☆、王后认罪   “陌城主乃欧阳后人,朕也许久没有听欧阳世家的琴了,颇为怀念!”楚王怅然地说。   “郡主请!”陌九离对洛纱说。   洛纱双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箫。那太监又递了个盘子过来:“郡主,这盘子是接珠子的。”   洛纱都要哭了,这哪门子的事情啊,陌九离上次还让她准备了一下,今天就这样赤膊上阵了?万一不会呢?   洛纱抬头想看陌九离,却见他已经在琴边坐好,抬眼,看向洛纱:“郡主用心听!”   琴声悠然响起,由轻到重,在陌九离的指尖流淌,悠悠扬扬,似林间小溪,潺潺流动,又似阵阵清风,拂过听众的心田,柔美恬静。宴会上所有人的心都因为这清冽的琴声而欢喜起来。   “罢了,今天死马当活马医了!”洛纱盘腿而坐,闭上眼睛,任由这琴声带走自己的思绪。   “姨母,这竹子怎么吹不出声音?”长信气恼地对欧阳清兰说,“我不想吹了!”   “你母亲把玉箫随身带走了,我只是让你九离哥哥给你随意做了一个练习用的。”   “那九离哥哥的手艺也太差了,就不能做一个能吹响的么?”长信嘟哝着小嘴,“我吹不动了!”   “你母亲的那支也不容易吹响,所以需要特别大的力气,我特意让九离帮你做一个密闭的,好让你练习。你母亲出关前告诉我要让你练好指法,回来许是要看你练习的成果呢!”欧阳清兰无奈地摇摇头,“你也知道你母亲的!”   长信伸伸舌头,“好吧!”   “你九离哥哥喜欢抚琴,你且上他那里,听着琴声,就算吹不响也不那么别扭!”   “太好了!”长信一道烟就没影了~   洛纱跟着记忆中的旋律开始吹,食指,无名指,4213。没有声音!没有声音!没有声音!   整个宫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长信在那里煞有其事、装腔作势地端着架子吹着无声的箫,而陌九离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拨弄着他的琴弦,许是两人从来就是这样相对坐着,岁月静好……   “哈哈哈哈!”天灵公主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洛纱一头黑线,她也很无奈,然而她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   “叮,叮,叮……”箫上的珠子弹了出来,落在太监准备的盘子里,又弹起,又落下,又弹起,然后在盘子里打着转。   “呜~呜~“箫的声音汇进了陌九离的琴声,那箫声呜咽,如一缕青烟腾起,拨弄着陌九离的琴声,似一对即将离别的情人互诉衷肠,哀怨缠绵,到最后居然黯然感伤起来。洛纱想着长信和陌九离这对有情人阴阳相隔,想着自己和陌九离即将离别,就似这曲子一般幽怨彷徨,不觉自己的眼角也跌出一滴泪来。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被卷起了心头的伤心事,沉默不语,任由这箫声和琴声的余音绕柱三匝,空留余响。   陌九离站起,对着王后说:“端懿王后!”   “陌城主!”王后显然甚是为这乐曲感动,甚至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听到此曲让人更加想念清竹了!”   “总算争气!”洛纱心想,长舒一口气。   陌九离对着太监说,”请将玉佩拿来。”那太监急忙把玉佩双手奉上,陌九离将洛纱面前的盘子拿起,放上一块手帕,把玉佩放在帕子上,再把珠子嵌在那玉佩里,分毫不差。   陌九离将盘子交与太监拿去呈给楚王看。   “王后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雾雨阁的事情?”楚王边看那嵌在玉佩里的珠子,边若无其事地问王后。   “陛下明鉴!臣妾与清竹交好,当年清竹备制雾雨阁阁主的两样信物时曾向妾身解释过原委。清竹制作此箫时,更是让臣妾谱了这首曲子。吹奏此曲时,只要指法对,就可以使箫里嵌的珠子弹出来。然而这只玉箫臣妾从未吹奏过。”   “如此说来,雾雨阁果然是欧阳世家的!那清竹辞世后,这个雾雨阁到底是谁的呢?”楚王显然也想通了这一层。   “陛下明鉴!“王后急忙跪下,“臣妾十年来在宫中晨兢夕厉,对于雾雨阁的变迁,臣妾并不知情!”   “起来吧!不是你的就好了!”楚王说,“陌城主可知个中原委呢?”   “陌某前几日陪长信郡主去了左相府!”陌九离站在殿下,“在左相府找到一个盒子!”   “哦?”王后一愣,却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拾起就要溢出的惊恐,“看来今日哀家可以收到很多惊喜!是清竹的遗物么?”   “是!”陌九离拿出那个坤宁锁,双手呈上。   王后朗声道:“真是好东西!欧阳世家的坤宁锁!自从欧阳姐妹去了后,竟然再也没有稀奇好玩的东西出世了!哀家时常怀念你母妃和左相夫人呢!只是这坤宁锁要有两把钥匙才能开启,不知道陌城主是否找全了钥匙?”   洛纱在心里笑了,这端懿王后用词精准,果然是个透彻的人!   “陌某找到了。”陌九离自信地对上王后。   “陛下,请将雾雨阁的玉佩交予我!”   “好!”楚王点头,太监急忙将那个盘子托着给陌九离。   陌九离走回自己的座位,将坤宁锁放在几案上,将那个玉佩放在浮雕上,配上自己母亲的半块说道:“本就是母妃和小姨的玩具,小姨的那半块钥匙其实就是这块残缺不全的玉佩。”说完手指轻轻一按,“嗒”坤宁锁开了,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静静地躺了一份信。   “这是左相夫人同陌王妃的坤宁锁?”王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陌九离。   陌九离用两只手指夹着那封信,取出放在手心里,洛纱眼尖,看见抽屉里露出信下面的半块钥匙。   “陌城主这是谁写给谁的信?”楚王问。   “是清竹小姨离开西疆前给母妃的。”陌九离回答。   “信的内容可以公开么?”楚王问。   陌九离微微一笑。   “启禀陛下,”堂前突然来了一个太监,“西疆阿史那都王派来了一名使者前来拜见!”   “宣!”   洛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脚蹬皂靴的青年才俊走到堂前,用右手护着自己的左肩,鞠躬向楚王、王后、陌九离和灵羽儿行礼。   “怎么看着不像西疆人?”洛纱稍稍闪了下念头。   “在下西疆使者蓝墨擎拜见楚王和端懿王后!陌城主!天灵公主!”   “免礼!”楚王回答,“阿史那都王有何事相告?”   “回陛下,我王口谕,天灵公主所持玉箫为当年欧阳清竹出使西疆相赠于朕的礼物,朕并不知此为雾雨阁阁主之信物。所幸近日得白城陌城主相告,得知有心人企图利用雾雨阁刺杀长信郡主,挑起三国矛盾。朕衷心希望欧阳流沙能早日继承雾雨阁阁主之位,肃清阁中祸乱分子,还西疆以清白!”   那人说完以后又对楚王和王后行了一个礼。   “朕知晓了!”楚王淡淡地说,”不过是个小小的阁主之位,倒烦扰阿史那都王特地派使臣来,阿史那都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臣已将口谕带到,请楚王陛下准臣告退!”那人不卑不亢地说。   “准!”王回答。   那人一个鞠躬,转身对着天灵公主又是一个鞠躬,“陛下还有话要和公主说,臣在殿外等公主!”说完便退了出去。   “信上的内容与刚才阿史那都王的口谕一致,无需陌某再赘述了!”陌九离向楚王拱了拱手。   “好!”楚王回答。   堂上一片宁静。这事情就是阿史那都王放弃了雾雨阁,而放弃的原因大概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陌九离手上。虽然所谓不知玉箫是雾雨阁的信物,自己没有掌管雾雨阁的言论一听就是胡扯,但是既然长信郡主没有被害,雾雨阁又回到了欧阳家,想来无论是南陵,北域还是白城都不会有人追究,这三国说来说去都和长信郡主沾亲带故,长信得了雾雨,对他们并没有坏处。   天灵公主愣愣地望着那个人退出的身影。就这么一会会她就失去了雾雨阁,听使者的意思还是她自己做错了,便知道自己逞一时之快,闯了大祸,神情委顿。   云昶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知道事关重大,两人都低着头,只要这事不要牵扯到自己就好。   陌九离显然早就知道今天可以收回雾雨阁的结局,神情一片淡然。   洛纱则暗叹:“好个陌九离!这是给王后送贺礼还是给自己送贺礼呢?雾雨阁就这样归了长信,其他的杀手又归了他,他今天算是一统天下了?”   “朕这里还有一把坤宁锁!”楚王突然对王后说。说完便从龙袍里摸出一个坤宁锁,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案上。   洛纱偷偷看向王后,她的脸色阴晴不定。   “陛下怎么也会有坤宁锁?”王后挤出一个笑容问楚王。   “是清竹去西疆前给朕的。”楚王回答道,“陌城主是否方便上前来帮朕开一下这把锁?”   陌九离一拱手,“陛下可知这是谁与小姨通信的坤宁锁?”   “许是和王后的?”楚王转头看向王后。   “陛下,小姨同王后娘娘通信的钥匙半把在小姨处,而另外半把钥匙应该在王后娘娘那儿呀!”陌九离笑眯眯地回答。   “陛下明鉴!”王后急忙跪下,“臣妾确实有半把坤宁锁的钥匙,可是年代久远,臣妾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王后倒不抵赖她有坤宁锁半把钥匙的事实。   “那真是可惜了!”楚王疼惜地说:“这盒子跟了我十年,我还想着今日作为寿礼送给爱妃呢!”   “如果是清竹与臣妾的坤宁锁,臣妾也要了,跟清竹那么多年的情谊,也好让我留个念想?”王后恳请道。   “爱妃是要这份寿礼了?”楚王高兴地说。   “是!”王后回以微笑。   “既然如此,陌某就想个办法帮娘娘打开它!”陌九离弯弯他俊美的唇形。   王后一愣,扭头看陌九离。   陌九离拿出陌王妃的坤宁锁抽屉里的半块钥匙和欧阳清竹的玉佩走上殿前。两个太监将几案抬下来放在陌九离面前,陌九离将半块钥匙和玉佩放上,抬头看了一眼王后。   “那个坤宁锁里半块钥匙就是哀家上次通信时给到清竹的半块?”王后虽然是询问,但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谜底还没有揭露出来了,不能自乱了阵脚。   “没错!”陌九离的手指轻轻一摁,“嗒”,抽屉弹出来了。   太监把几案又抬回到楚王的面前。   楚王从坤宁锁里拿出了一封信。   楚王把信展开,仔细看了一遍,就递给了身边的王后,“王后看看吧!”   王后伸出颤抖的双手,接住,也看了一遍。   “这就是臣妾谱给清竹的曲子呀,陛下!”王后的声音带着释然和惊喜。   “是王后写的就好!”楚王淡淡地说。“朕这里还有封信!不在坤宁锁里。”   楚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伸出手,摊开掌心,洛纱远远望去,那封信并非折得四四方方的,倒是折成一个长长的菱形,像现代放在桌上的餐巾布。   王后背对着洛纱,看不清表情,但是洛纱感觉得出王后抬头看到那封信后,身体就绷紧了。   “朕一直不知道这封信的落款是谁,今日王后既然承认那乐谱的落款是你本人,那么这封信就是王后写的了!王后要看看么?”楚王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威不怒。   “不必了!”王后轻声回答。“臣妾知罪,臣妾自请......”   “今日乃爱妃生日,十年都过去了,何必急于一时?”楚王微笑着打断,“王后你不是累了么?需要下去休息么?要不这宴会就到此为止吧!”   “好!”王后回答。   洛纱抬头,看到其他人都是一脸错愕的表情,知道不是只有自己不明白。   王后重又坐好,抬眼扫视了一下所有人,洛纱看她双眼微红,但表情镇定,想必已经平静下来。   “今日宴会惊喜连连,哀家十分高兴,太子妃第一次操办王室的宴会,功劳最大,赏!陌城主、长信郡主和天灵公主的礼物哀家也甚欢喜。无奈哀家年老体衰,寿宴就此结束吧~”说完就抬眼看向楚王。   楚王站起走了,王后也紧随其后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4300字,累死本宝宝了!为了写这章月儿头发都抓下了好几把,唯恐留了破绽! 看在月儿那么辛苦的份上,求收藏哈~   ☆、西疆王的信   宴会结束,洛纱松了一口气。   陌九离将那支箫和玉佩收起,走到洛纱面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洛纱、陌九离同萧伟一起出去经过灵羽儿面前的时候,只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洛纱。   “天灵公主,刚才的使者还在外面等您,说是您父王还有话要带给您!”一个太监上前对灵羽儿说。   灵羽儿站起,跟在他们后面出了望月阁。   走到秋水苑外,陌九离立刻扶洛纱上了自己的马车,又嘱咐萧伟,让他上了长信的马车。   “萧护卫,你先送郡主回长信宫!”陌九离在马车外对萧伟说。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九离哥哥怀疑路上还会有人对我下手?”洛纱问陌九离。   “小心驶得万年船!”陌九离回答说,“雾雨阁虽说归了欧阳家,可命令没有那么快传达,如果灵羽儿之前已经有了部署,那么对你的刺杀可能还会继续。”   “更何况还会有人假装不知!”洛纱接着说。一个公司要修改一个命令,如果没有彻底的沟通,很有可能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下去。尤其是那按照原计划获利的一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置若罔闻。如今这雾雨阁的空壳虽然被陌九离抢回来了,里面的成员却已经为西疆服务了十年,怕是早已归顺。因此这刺杀长信郡主的命令很可能会像接收了命令的终结者,不达目的不罢手。   “我估计我们两辆马车都应该会被袭击!”洛纱觉得真的好累!这针对她的追杀一波又一波。接下来她就要回北域了,而刺客又要像满天飞雪一样,铺天盖地,让她无处可逃,就算收了雾雨阁都不行!!!   “坐等无妨!”陌九离语气平静,好像一会刺客来了,他不在车上一样。   马车走起来,陌九离闭上眼。洛纱挑开窗帘往窗外看看,“担心无用!”她叹了口气。   “伤口还痛么?”陌九离察觉出她的疲惫。   “还好!”洛纱回答,“幸好没有喝那银杏茶。”   “那个茶有什么功效?”陌九离问。   “活血化瘀吧!”洛纱轻轻地说。   “灵羽儿不会只是想让你出点血吧?”陌九离睁开眼,藏下眼里的精明。   “如果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化解干净的话,应该有催情的效果。”洛纱回答。   “你怎么知道?”陌九离面露好奇的表情。   “呃,”洛纱不合适撒谎:“以前看到过!”   “没想到沙沙还懂医!”陌九离眼神一刻也没有放松:“怎么好象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宫中干了什么一样?”   洛纱不愿意纠缠这种问题,因为自己无论如何都给不出答案,便扯开话题问陌九离:“九离哥哥,真是母亲将玉箫赠送西疆王的么?”   陌九离拿出坤宁锁,打开,将里面的信交给洛纱。   洛纱打开来看,是母亲写给姨母的。   清兰姊姊,   此次陪同云卿去到西僵是对的。昨日阿史那都在御花园召见了我。他已同意我以雾雨阁阁主之位交换我和云卿的自由。不日既可归来。附上阿史那都的手谕,做君王如此深明大义的,恐只有他了。我亦十分感动!   另,“雨”我已交于阿史那都王,“雾”尚在家中,此两物乃雾雨阁阁主之信物,汝务必叮嘱流沙学会“雨”的指法,他日或有用。   欧阳清竹上   还有一封,居然是阿史那都王写的!洛纱见那字苍劲有力,奇险率意,一看就让人知道写信人功底深厚,且当时心情相当轻松随意。   清竹,   十年未见,昨日一见,恍若隔世。汝比之前更为美好,得知汝夫君待汝不薄,朕甚感安慰,唯戚戚欧阳世家之祖训,使汝不得入帝王之家。此次汝夫君若独来,恐吾无放之归去之理由;然汝同来,朕则于心不忍。汝述雾雨阁虽为欧阳世家之暗卫,然沁璃已露取代之心,不妨赠予朕,收做西疆暗卫,以换得汝夫妇的自由。不然雾雨必因护主心切倾巢而出,与西疆闹得两败俱伤,如此虽非不可,但唯恐被他人坐收渔翁之利,朕亦认为在理。大丈夫夺天下,靠的是仁义和怀柔,更何况是为汝。囚汝于此实非君子所为,纵明日朝堂之上必有谏臣直言吾为昏君,然朕常窃以为,若为汝做了昏君又是何等幸事?可叹吾并无此福。汝既赠朕雾雨阁,朕亦允诺你,他日不负欧阳后人,汝且速速与汝夫君归去,以免夜长梦多。   都   洛纱看完信,对阿史那都的印象大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爱情本就不应该强占,若是不能在一起,那么遥遥相祝才是真爱。若是为了得到对方,用尽手段,甚至是不惜破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得到对方,哪怕得到天下又如何?洛纱作为现代人当然可以这样想,这天下本不就是她的;可是作为古代君王则不同了,天地万物都是天子的,不是性情中人恐放不下这眼前的利益和这到手的美女,北域王最后逼死长信母亲就是证明!人品的优劣和手段的高下自是十分分明。   “阿史那都王还真是个君子!”洛纱看完信后对陌九离赞叹道。   “君王哪有是君子的?!史书都是在上位者改写的,只有面上做得高明和拙劣之分。”陌九离表示不认同:“只不过,他当时如果杀了小姨,对他也无好处就是了,无论南陵或者是白城恐都不会因此发兵。就冲着他不做损人不利己之事,阿史那都王也算不滥用权势之人,这也是为什么小姨会把雾雨阁交给他的原因,与其给端懿王后做了手脚抢走,不如明里送给阿史那都王,她卖了人情,今天想收的时候,也能拿回来。”   洛纱想起以前欧阳清兰对她说的话,便对陌九离说:“难怪姨母对我说母亲就算死了以后都会把事情安排好!”   “母妃说的?”陌九离微微蹙眉。   “嗯!”洛纱知道陌九离对自己母亲甚是想念,所以故意说给他听。   “沙沙谢谢你!”陌九离伸出手,指腹拂过她的脸颊,洛纱只觉得那温温的手指滑过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洛纱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陌九离的声音:“沙沙,他们又来了!”陌九离对上洛纱的眼,魅惑地一笑,递给她凌月剑。   萧伟上了车,就坐好,闭目养神。他刚才因为药物的关系,体力有些透支,现在毒还没有完全解完,他已经觉得十分疲惫。他懂陌九离的安排,洛纱和他的车都有可能会遇到袭击,将两辆车分开走是希望能够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楚王上次说过,过完王后的生日宴会,洛纱就要随自己回北域了,这一路的刺杀肯定不会少,不得不说陌九离把雾雨阁收回来对洛纱绝对是一大利好,同时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带上洛纱离开南陵,离开陌九离,他就觉得心情放松。倒不是陌九离这个人讨厌,而是洛纱对陌九离的态度和对攸王的态度差别实在太大,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她怎么可以对他那么温柔?她当时不是因为和他赌气跳塔了么?之后自己也和陌九离一样几次救她,怎么就比不上呢?   然而对于回到北域,萧伟又觉得心虚得很!洛纱对景耀会是什么态度?她对平明是很好的,但是景耀的存在?   萧伟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让他执行一些事情他大致能够做好,可是你不能让他拿主意,他会反复纠结在一些未来的不确定性中间,也不论这种不确定性的可能性,以及是否可以被规避。所有老板都喜欢高执行力的下属,可是一个人要再往上发展,他的全局观或者说方向感必须要好,不然做事跑错甚至跑反了方向,高执行力就变成一个大的阻碍。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发展到一定职位以后再难再提升的原因。   萧伟在车上反复纠结的时候,已经听到远处有人过来了。   他叫了声“停车”就从车里一个前空翻跳了出来。之前在秋水苑,他没有武器,此刻陌九离已经在洛纱的车上放了把剑。只见他威风凛凛地站定,拔出长剑蓄势待发。   围上来的人跑近了看见萧伟已经站在车外,也不多说,分成两拨,一拨直接向萧伟和长信郡主的侍卫进攻,而另外一拨企图靠近马车,以确认长信郡主是否在车上。   萧伟刚砍了没几个人,就发现又有一波人围了上来。“这还车轮战了?”萧伟心里气恼,做侍卫一点也不轻松,累也累死了。可没想到,那两拨人遇上,并不多话,就直接互砍起来。   这回轮到萧伟看不懂了,难道还有一拨人是来保护洛纱的?是楚王的人?陌九离的人?还是雾雨阁的人?   有人援助,萧伟也罢了手,看着事情的发展,很快有一对风度翩翩的男女,轻飘飘的过来,男子黑色锦衣,熊腰虎背,女子白色长袍,英姿飒爽,萧伟一看,这两人看样貌已经中年,但身姿矫健,动作轻盈敏捷,一看就是高手。只见他俩人,在空中打量了一下萧伟,便像蝴蝶一样翩然落在马车的两个角上。   ☆、女权欧阳   那一对男女在长信马车的顶棚上站定。   男的对萧伟一拱手说:“在下雾雨阁东长老暗温,特来拜见阁主。”   女的对萧伟一拱手说:“在下雾雨阁西长老暗艳,特来拜见阁主。”   萧伟潇洒地回礼:“在下长信郡主护卫,萧伟!”   “久仰!”大家微微一笑。   “雾雨阁弟子听令,长信郡主为雾雨阁阁主,停止进攻,保卫阁主。”那些刺客一听,纷纷放下武器,向那对男女跪下。   萧伟听懂了,这敢情是自己人在砍自己人。   那暗温对萧伟说:“请问阁主是否在车上?”   萧伟略觉不满,洛纱如果在车上,他们现在这样站在车顶上是否是不敬呢?   “否也!”   “那我们去寻陌城主!告辞!”那两人要走。   “同去!”萧伟不放心,他们虽说是帮洛纱的,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次的暗杀活动了。   萧伟一个跃起,轻轻松松地就跟上了那两个人,他俩人显然没有料到萧伟轻功那么好,相互对望了一下,回头专心往陌九离马车的方向赶去。   萧伟随那两个长老追上陌九离的马车时,不禁眯了眯眼睛。   洛纱已经下车,她依然穿着后来换的宫服,但因为今天王后寿宴,所以精心打扮过,满头金光闪闪的珠宝,比平日看上去更加沉稳,霸气由内而外渗出;陌九离双手背在后面,威严地站在洛纱身后,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也好,对洛纱的款款温柔也好,全都收了起来,气场居然比洛纱还要强。这两人如此耀眼地站着,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周围居然还跪着一圈人,显示出两人不凡的出身,让人看得两眼发红。   为首的还是一对男女:   男的对萧伟一拱手说:“在下雾雨阁北长老暗玉,特来拜见阁主。”   女的对洛纱一拱手说:“雾雨阁南长老暗香未在南陵,在下暗香长老的属下醉心,特来拜见阁主。”   跟萧伟一起来的男女落地也直接跪下,自我介绍了一番。   洛纱抬眼看到萧伟,对他颔首点头。然后就喜气地说:“大家快快请起!诸位都是欧阳世家的故人,折煞长信了!”   “是!”大家都站起。   “雾雨阁在外漂泊十年总算回到欧阳世家了!”开口的是其中一个女子。   “暗艳小姐!别来无恙!”洛纱对着那女子笑嘻嘻的一拱手。   “小姐!”那暗艳女子屈膝。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陌九离开口道,“然小姐旧伤未愈,且旅居在外,人多口杂,恐无法与大家同聚,大家不妨先回雾雨阁待命,待他日陌某再带小姐回雾雨阁,不知如何?”   “属下听从九离公子安排!”   “前日及今日的刺客在哪位长老名下,请速速报来,要活口。今日既然四大长老和使者都到了,还望大家撤回之前刺杀小姐的命令,他日勿要反口!”陌九离将唇形弯到妖媚的角度,连萧伟都看呆了,“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意思?   “遵命!”   洛纱同陌九离一起上车,关门前陌九离看了一眼萧伟,说:“给萧护卫一匹马!”   萧伟差点冲上去踢门。   洛纱见到暗艳,心里的疑问又被勾起,一上车便问:“九离哥哥,王后为何几次三番要确认我是否会跳征战?你又为何要告诉端懿王后是暗艳小姐教授我征战的?”   “王后是担心暗艳长老与我有关,而我就是要告诉她,暗艳是我的人!”陌九离解释道,“王后非常清楚暗艳是西朝雾的长老,而西朝雾负责的就是西疆的情报系统,因此芳林与灵羽儿的往来信息已尽数被我掌握。我借此来提示她,我已知芳林是下令刺杀你的幕后指使,以胁迫她逼灵羽儿放弃雾雨阁!”   “难怪王后开始那么配合你!不过这也太悬了,万一今日拿不回朝雾阁,暗艳小姐从此要流离失所踏上逃亡的道路了!”   “我不会让事情这样发生的!”陌九离十拿九稳地回答。   洛纱点头,随即又若有所思地问:“九离哥哥,无论是西疆王还是母亲的信,都说雾雨阁归欧阳后人,你我都是欧阳后人,为什么说我是阁主呢?难道你不会吹那支萧?”   陌九离用修长的手指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说:“我好歹也是藩王之子,目前白城独立在各方势力之外,各种杂事都归我管,哪有时间再管雾雨阁?”   洛纱一看他玩笑的样子,仍想进一步试探陌九离的意思,假装气笑说:“我还以为你想一统杀手界呢!”   “陌某正有此意,可惜欧阳世家的祖训是家主之位传女不传男啊!”陌九离于是收起揶揄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对洛纱拱手道:“在下欧阳九离拜见欧阳世家家主欧阳流沙!”   “哎呦,女权组织!”洛纱都要把眼睛眯起来了,这欧阳世家太牛掰了,在异时空搞女权?!   “所以看阿史那都王的信中所述,还有一条“欧阳世家不入后宫!”的祖训?!”洛纱问道。她当时就觉得这条祖训奇怪,一直以为是因为后宫庭院深深,不希望欧阳的女子攀龙附凤,巴结权势,不如逍遥在尘世之外。可是如果是女权组织那就不一样了,那是在组织自己的势力了。难怪长信世家的女子各个都特立独行!   “嗯!”陌九离心不在焉的回答。   “这是多么智慧的祖训啊!保护欧阳家族势力的纯洁性!”洛纱忍不住赞叹,“只是我入了北域后宫,欧阳世家就会变成帝王的势力。既然雾雨阁在我手中无法使欧阳世家发扬光大了,不如由九离哥哥代为管理?”洛纱承认自己是有试探之心的,但是Trust but Verify。信任的代价很高,虽说陌九离在明面上是为长信去抢雾雨阁,但是既然雾雨阁的权势是连西疆王都觊觎的,他若有二心,必然会在推脱之后欣然接受。洛纱倒不是不舍得将雾雨阁让给陌九离,只是不愿意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而已。人心虽然最可贵,可远不如权势可靠!   “沙沙,欧阳的姓是传给女子的,谁娶了欧阳家的女子,那么生下的男孩就跟父亲姓,女孩就跟母亲姓。母妃是长女,之前欧阳家主确实是她,可她生下我以后,并未再生下女儿,而小姨又生下了你,母妃谨遵祖训,同时考虑到权利交接难免引起波动,便直接扶小姨到家主之位,然后再传于你更加稳妥。本就是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推给我?生在欧阳家就是要背负责任的,这和生在帝王之家一样。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大家都是要等家主号令,而我终究姓陌!”   “好吧!是沙沙欠考虑了!”洛纱见陌九离面露不悦,自知再纠缠下去必然让陌九离听出自己的私心,便急忙刹车,“我只是没什么信心。”   “嗯!”陌九离并没有深究,“欧阳家的势力因为母妃的入宫和小姨的逝去已经一盘散沙,这些年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把这些故人联系起来,待你通过了阁主的考验,我自是会帮你的!”   “还有考核?”洛纱顿时傻眼了。   “这是自然,刚才你见到的三位长老,还有暗香长老都需要对你进行考核,通过了才能认可你阁主的身份!所以你还有一段路需要走!”   “可是,我什么也不懂啊!”洛纱苦着脸。   “雾雨阁的事情我也不十分了解,我也是打开母妃的坤宁锁以后才知道雾雨阁是欧阳家的!”陌九离回答,“我会去问暗艳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洛纱觉得欧阳世家这套世袭的规矩还挺有意思,逻辑上自成体系。谁说女子不如男子呢,欧阳世家历代由女子掌门,不是照样搞得风生水起,在历史的舞台上绽放着自己异样的光芒?!   “不过无论从行事风格上来看,还是从结果来看,姨母更加沉稳,适合当家主,相反是母亲没有承担起保护世家的责任来咯?”洛纱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刻薄,但是由长信说出来,胜于别人来非议。   “非也!小姨性格活泼,待人真诚,与人交流更加明朗直爽,因此与南陵王和西疆王都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在处理和平衡国家之间的问题之上,她相当关键,是以欧阳世家当时名极一时。而如果是母妃,她可能会更倾向于置身事外。”   “虽说做家主的就是要带领家族走向兴盛,但因此牵涉到过多政治斗争,被人利用,甚至差点被灭了,还不如稳扎稳打的发展,采用陌九离现在游离在各政权之外的方式,而不是将自己卷到权利的中心。”洛纱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认同陌九离的做法,也深知他这几年的不易。   “难怪那个时候母亲被雾雨阁追杀,她就第一时间去找了楚王。”洛纱接着说。   “如果当时是雾雨阁追杀你母亲,那就是端懿王后的意思,恐怕和楚王手上的那封信有关。”陌九离回答。   “那么那封信里到底有什么?”洛纱问,“王后只看了一眼就认罪了。”   ☆、住进陌府   陌九离睨眼看洛纱:“那封信楚王给我看过,是端懿王后当时联系阿史那都王企图偷袭白城的证据。只是此信被楚王截获,而他不知落款为何人,便问到小姨。小姨与阿史那姐弟是小时候的玩伴,自是知道信件的落款是王后本人,因为王后与小姨通信,一直用的是此落款。但当时小姨顾及到三国以及自己与王后的关系,并未告知楚王落款为何人,仅去警告王后不要轻举妄动,目前楚王尚不知情,但自己有证据放在坤宁锁中,一旦打开后位不保。”   “可王后却以为自己私通西疆的事情是被母亲发现的,怕事情败露,因此起了杀心;同时她也想抢夺雾雨阁阁主之位,便勾结雾雨阁的叛徒去弑杀母亲。母亲这才将坤宁锁交与楚王,告知发信人的秘密在坤宁锁中。”洛纱根据自己梦见的记忆片段推断。   “因为西疆偷袭白城之事非常机密,只有楚王和小姨知道,因此楚王派左相大人经白城出使西疆,告知西疆王事情已经败露,白城已有所准备,阿史那都于是放弃了此次进攻。”陌九离继续,“而王后却一直以为小姨是将自己与西疆通信的密件收在坤宁锁内。她不愿意受制于人,因此即使在小姨过世以后,也一直在寻找小姨的半把钥匙和坤宁锁,企图毁掉其中任何一样。而她让灵羽儿杀你,就是怕你回了左相府寻出坤宁锁和钥匙。”   “因此楚王今日在生日宴会上拿出坤宁锁,王后就非常想得到,被你打开时又非常害怕,可是一看是自己写给母亲的乐谱,正好可以证明自己之前没有说谎,便放下心来承认这是她写的。而这一承认就等于承认了楚王手上的通敌信是她写的了。”洛纱了然。   “正是!”   洛纱知道了来往信件的前因后果,靠在马车上又细细思量,“九离哥哥说得对,当时阿史那都王也是知道王后之事并没有败露,后位可保,才放父亲母亲回来的,毕竟来日方长,可徐徐图之;信中所写的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若是母亲当时就向楚王告发了王后,沁璃王后被废或者被杀,阿史那都王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父母亲的!”洛纱觉得自己腹黑了,她才不信个人的感情能够在国家利益之上。   “沙沙,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陌九离口气一转:“这件事情上,小姨确实做得漂亮,既牵制了王后,保存了阿史那都王的颜面,同时又保护了自己。只是他若与你母亲没有感情,今日又为何将雾雨阁还你?”陌九离装傻道。   “事出奇怪必有妖!我总是觉得阿史那都王收放雾雨阁都有自己的意图,他今日是否诚心归还于欧阳世家,我们且拭目以待!”洛纱两眼放出光芒,随即由亮转暗道:“当然这雾雨阁在外十年早就布满了他的心腹,今日收回的恐仅是名分。”   “有名分了,做起事来至少名正言顺!”陌九离安慰洛纱道。   “九离哥哥所言极是!”洛纱点头道。   “我们到了!”马车停下,陌九离下车扶洛纱。   洛纱将脑袋伸出车厢外一看,并不认识,又看向陌九离。   “恭迎欧阳世家家主欧阳流沙下榻陌府!”陌九离笑得阳光灿烂,“今日王后的事情败露,长信宫恐不合适回去,左相府里里外外都是人,也不十分方便,倒不如陌府清净!”   洛纱斜了他一眼,“我都正大光明地搬到陌府了?九离哥哥的安排是为了吸引主人来么?还是你觉得需要谨遵祖训,决定不让我入北域后宫了?”   陌九离笑得像只狐狸:“无论哪个理由,我都觉得沙沙住在陌府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洛纱顿觉无语,每次陌九离想要让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陌九离扶洛纱下车来。“小姐!”旁边有人叫洛纱,洛纱转过头一看:“重露!”   上一次和重露分开,洛纱满身是伤,此次见到,重露自是十分激动,洛纱见到她也很开心,自己穿越过来,重露一直照顾自己,尽心尽力,虽说是陌九离的安排,而人是否用真心是看得出来的。是以,洛纱急忙跑过去,抱住重露,两人一下子就聊开了,一起携手走进陌府。   “小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重露说。   “好!”洛纱跟在重露身后离开院子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陌九离。而陌九离正在和管家说话,神情严肃。   “呵呵,他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那样严肃和疏离,在人前却每每表现得亲密无间,每次我出事的时候都心急如焚,事事亲力亲为;无事的时候又若即若离,飘忽不定。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呢?”洛纱低头掩去内心的苦涩。   接下来的两天,洛纱就在陌府里过起了逍遥的日子,仿佛回到了白城,只是少了当时的忐忑。陌九离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但是晚饭的时间一定陪洛纱用钱。两人虽然不似在白城那样敌对,但因为没有了外在的压力,例如刺杀,探秘之类的事情再次发生,平淡如水的日子反而不知道相互之间该说些什么,气氛略有些尴尬,毕竟小手也拉了,抱也抱了,人也住在了同个屋檐下,可是却好像说不出什么话。   感情是只能往上走,不能往后退的,这次见面笑笑,下次就一定要拉个小手,这次拉个小手了,下次一定要抱在怀里,不然双方都会怀疑是否是感情淡了。而洛纱和陌九离似乎只有遇到危机情况时才会张开自己的羽翼,试图把对方罩在下面,而平时双方都对了解对方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   “也许,也许,”洛纱心想:“也许是因为现实的我们在内心深处都相信攸王是必须要嫁的!多了解了,将来失去时白白受苦!”   “王后今日自请入了冷宫!”陌九离吃完饭以后对洛纱说。   “楚王倒没有杀了她?”洛纱略觉奇怪。   “上次那位使者后来又觐见过一次楚王,估计阿史那都又有什么安排!”   “嗯,毕竟杀了一个人容易,动到她的势力还是要好好考虑的。归还雾雨阁也是西疆的一个姿态。”洛纱略作思考后说,“其实王后也是迫于无奈,一个人生在王室就是身不由己,肩负着国家责任的,无论有没有爱情都要为国家而嫁。回过头来,如果真爱上了,而不幸两国交战了,那么结局要么是守寡,要么是陪葬!”洛纱略带愁容。   “沙沙,”陌九离形容一动,身体前倾。   洛纱扫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姿势,他又有什么好奇的事情要问?”   “你在“天字号”里的才能,给童年的指点,攸王的建议,还有刚才那些判断都是主人教你的么?”陌九离问。   “呃,”洛纱一个犹豫,怎么回答呢?陌九离已经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她不擅长说谎,因为每说一个谎都需要花十倍的精力去圆这个谎,而且每一个谎话到最后都会被揭穿;可是如果说不是,又怎么解释自己和长信如此的不同,以及自己是怎么就有了一个三十岁女人的判断力了呢?   洛纱抬眼看着陌九离,而这一看她就更说不出假话了:“不是!”洛纱脱口而出。   “我也不信别人能够教你那么多!”陌九离显然看出了洛纱的犹豫和纠结。   洛纱微微蹙眉,看着陌九离,这话她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因为陌九离太敏锐了。   陌九离伸手抚开洛纱的眉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能够对你的生活和思想有那么大的影响!”   洛纱低头,放弃了挣扎,“我也不喜欢!这些都是我脑袋瓜子里有的,和主人没有关系。”   陌九离勾了勾他性感的嘴唇,“我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喝点小酒庆祝一下?”   洛纱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生活平淡如水,什么没有感觉,只是陌九离没有勾引她而已,只要他愿意,自己对他真是毫无抵抗力!至于酒嘛,洛纱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两眼弯成了月牙儿。   陌九离咧开嘴笑了,“只有半杯!” 作者有话要说:  略撒小糖~   ☆、蓝妹失踪   萧伟骑着马回到童家客栈,顺着楼梯到了二楼就看到有人在他房间门口站着。   萧伟一愣,也站定。   “在下西疆使者蓝墨擎得知北域攸王委派长信郡主的侍卫在此居住,特来拜访!”那人用手护住自己的左肩,一个鞠躬。   萧伟定睛一看,果然是今天在望月阁见到的那人,心想:“难怪今天会被灵羽儿算计,原来人家早就知道自己住在隔壁。也是,灵羽儿多次暗杀长信不成功,一定会寻找原因。而自己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暗卫,只是仗着身手较好,每次侥幸成功,所以这次被发现也是必然。”   萧伟见那人看似有话跟自己说,便也上前作了个揖,“在下长信郡主护卫萧伟!这位大人何事找我?”   “萧护卫,久仰!久仰!”那人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伟便上前,推开自己的房门请那人进得房内。“蓝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天灵公主年幼任性,多次冲撞长信郡主,在下恐攸王陛下怪罪,特来致歉!”   “大人考虑周到了,在下自会将此事奏明攸王陛下,今日在望月阁蓝大人已经为长信郡主解围,同时将雾雨阁奉还,攸王陛下必定会仔细定夺!”萧伟觉得自己现在也挺会说官场上的话,虽然他自己对灵羽儿不依不饶的多次刺杀有些恼火,但是终究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且现在看来也只是灵羽儿个人的行为,所以他确实也没打算追究西疆什么责任。不过既然这位使者这样说,他觉得不妨告诉一下景耀,让她出个面为自己的妹妹求个情,也好让自己卖个人情给她,增进一下夫妻感情。   萧伟见那人说完这句话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大人还有其他事?”   那人面露难色,开口道:“此次前来胥城,本是带着舍妹蓝雎儿一起前来,却与她在白城走散。我因肩负阿史那都王的口谕不得延误,只得抛下舍妹,让护卫在白城寻找,独自来到南陵。可就在刚才收到急报,说舍妹已经找到,只是却在北域官兵手中。”   萧伟一听这事非同小可,这蓝大人他虽然不识,但从今日的排场和灵羽儿对他的态度来看,也是阿史那都的亲信,若是真是被北域官兵抓住了,有了闪失,给西疆抓了把柄,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便问道:“大人可知令妹在谁的手中?”   “据说是在慕千燕,慕少将手中!”   萧伟长舒一口气:“大人莫急,慕少将为人正直,令妹若无犯事,必不会有事。”   那蓝大人听萧伟这样说便接着说:“萧护卫不知和慕少将是否熟悉?可否陪同我一起去首城,请慕少将放人?”   “蓝大人,在下的职责是保护长信郡主,不可擅离职守。不如请大人在白城等候,我将此事禀报攸王陛下后,请陛下为您定夺?”   “这本是最好的,可蓝某不想将此事声张,毕竟会关系到舍妹的名声,而且是家事,还是莫要惊动攸王陛下和阿史那都王才好!”   “那我先修书一封给慕少将,请他查明情况。长信郡主不日启程,我也会尽快赶到白城,届时再做商议可好?”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蓝大人说。   蓝大人走后,萧伟就发现隔壁没有了灵羽儿的声音,想必不是搬走了就是随那蓝大人离开去白城了。   萧伟觉得蓝雎儿失踪之事是北域理亏,而那蓝大人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样子,此事也不易声张,弄得满城风雨,便急忙出发到”天字号”去找诺斐然。   可到了“天字号”又被告知诺公子不在。萧伟心里着急,这诺斐然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慕千燕总是给自己惹祸,之前粮食怎么偷运出北域自己还没有追究,现在又摊上蓝妹妹的事情。萧伟觉得此事容易夜长梦多,便写了封信请“天字号”稍给慕千燕,落款是“肖”,让他务必先找到蓝雎儿,好生供养着,再查明原因,以便他向西疆解释。   萧伟正待离开,诺斐然却回来了。   萧伟急忙将西疆使者的事情告诉诺斐然,诺斐然一听大惊。   “我的王,我怎么觉得此事蹊跷呢?”   “怎么讲?”   “陌兄监管很严,这种掳走良家妇女的事情在白城很少会发生。因为一旦被发现,就算是北域的官兵也必须交陌兄而不是北域处理,因此北域官兵应该知道不能在白城犯事。而且就算是被北域的官兵掳去了,这种掳走女子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是瞒住不报才是,怎么会那么快就被慕少将知道了?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直接找慕千燕交涉,来找你一个后宫妃子的侍卫干什么?你在品,在阶都和慕千燕无法对抗,你怎么可能能和慕千燕说得上话?”   “会不会是因为凌霄剑?”   “可能性不大!你就算有凌霄剑,最多也就只能做一个刀下留人,还能当场斩了慕千燕不成?牵涉到两国的事情,必定是要通过攸王决定的。”诺斐然接着问:“那个蓝大人提出的要求是?”   “让我陪他一起去首城见慕千燕!”   “哼,慕千燕是要见的,只是和他一起去见不太合适。”   “可是我还有长信这里要照顾......”萧伟说。   诺斐然觉得长信在南陵就是不可能出事的,更何况现在西疆已经退出了暗杀她的圈子,陌九离又在身边保护,北域更没有人会杀长信。这攸王根本就是儿女情长优柔寡断,这事情摆明了是阴谋,必须是要尽快悄悄地潜入首城,查明情况,不能让暗处的敌人得了先机。   然而他也得出了结论,凡事只要牵涉到长信郡主,攸王就犯昏,自己也不便多说,便说道:“请王自行定夺!”   诺斐然自己本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萧伟说,见他心不在焉的,也不说了。只是告诉他,根据他这里的消息,粮食都已经购买完毕,运回到了北域境内。萧伟便也愣糟糟地回童家客栈穷思竭想去了。   诺斐然两天后来找陌九离说这件重要事情的时候,陌九离并不在府中,而洛纱正在陌九离的书房里看书。陌九离吩咐过他不在时,长信就是家里的主人,陌府的房间她也都可以随意进出,所以洛纱甚是自由。   既然是主人,那来了客人就必须要见。   “草民拜见长信郡主!”诺斐然跪下。   “免礼!”洛纱轻轻地说,“诺公子,快快请坐!”   洛纱见他坐下,便说:“陌城主并不在府中,诺公子有何事,不知长信是否合适转告?”   诺斐然一脸喜气地说:“合适。诺某只是来送喜帖,另外的事情也请郡主转告,陌兄应该会帮我安排。”   “喜帖!”洛纱心里微微一动,“是童颜么?她怎么就嫁给这个滑头了?不是童颜么?她会不会伤心?”总之就是横也不好,竖也不好!   诺斐然见洛纱冷着个脸,也不接话,心知自己在这准王妃心中形象不佳,急忙弥补形象地说:“是诺某和童家二小姐!”   洛纱一个激动,人就腾地站起来了,吓得诺斐然往椅子里缩了缩,怎奈椅子有靠背自己躲不开去。   “童家主同意了?”洛纱冷声质问。   “同,同意了!”诺斐然都结巴了,看洛纱一脸的不高兴,好似洛纱才是童颜的父亲,童家的掌门人。   “是谁惹沙沙不高兴了?”门口一个温柔的声音飘进来。   洛纱一愣,抬头看向门外。陌九离正站在客厅的门口对她微笑。洛纱不觉心情一松,低头看到诺斐然正打量着她,复又抬起头,露出笑靥说:“九离哥哥,你回来了?”说完便莲步轻抬迎了出去。   “真是一物降一物!”诺斐然在心里戏谑地冷哼。   陌九离随洛纱一起进来,坐下。诺斐然则再次说明了来意,送了喜帖。陌九离对上洛纱不满的神情,便对诺斐然轻轻说了一句:“恭喜!”   洛纱一愣,想起自己刚才连恭喜都没说,就一百样不满意的样子,自觉有点过分了。毕竟是诺家和童家的事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自己在那里瞎掺和啥,便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了。   “诺兄的喜事打算什么时候在哪里办呢?”陌九离客气地问。   “正是打算和陌兄商量这个事情呢!”诺斐然觉得陌九离就是他的救星,他一出现,长信郡主就消停得好似一个乖乖女。   “和我?”陌九离坏坏地笑了。   “诺家需要宴请的宾客遍布天下,应该找一个大家都方便到达的地方才能显出诚意,所以诺某是打算将婚宴放在白城;可童家觉得婚宴应该放在童家最豪华的酒店里。”诺斐然适时地打住。   洛纱也听出苗头了。抬起头来,狠狠地刮了诺斐然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转头去看陌九离。   陌九离感觉到洛纱的笑意,也转过头来看着她,薄唇轻启:“所以?”   诺斐然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陌九离,看他完全不上当,便自顾自地说:“所以想问陌兄可否在白城租一块地给诺家或者童家,开一家酒店?”   “沙沙说呢?”陌九离的眼神还没有放过洛纱。   “陌九离居然宠溺地把事关白城收益的问题抛给洛纱?!”诺斐然腹诽道,“一个个见了长信郡主都没了魂了!是不知道还是太知道长信的精明?”   洛纱也不含糊:“诺童二家喜结连理,纱纱也为两家高兴!然诺公子莫怪,纱纱自认为是童小姐娘家人,此事自然向着童家!”诺斐然之前不就是想让陌九离开口说借个地产给诺家么,陌九离怎么会搞不清楚状况就开口?!可是这地如果是诺家的,童家客栈的收益就要看诺家这个二房东的脸色,童年和诺斐然之间,洛纱的选择都不需要通过大脑。说完,洛纱放开陌九离的眼神,看向诺斐然。   “只要白城主同意就好!”诺斐然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扫视着面前的陌九离和洛纱,“郡主为童家考虑周到,不过以后诺家和童家分不清彼此了,郡主莫要分别得太清楚!”   洛纱一怔,诺斐然这话说得她无法争辩,境界居然在自己之上。而自己确实是计较了!计较婚姻之中的男方,女方,忘了婚姻夫妻本是应该一体的。   这才是婚姻中应该有的心态吧,洛纱心想。   “诺公子所言甚是!纱纱敬佩!只是诺公子千万要记得今日之话,他日莫让我有呛声的机会!”洛纱玩笑地说。   诺斐然见洛纱释然的样子,也微微一笑:“不会给郡主机会的!”   洛纱也笑了。   陌九离眼神动了一动端起了茶杯。诺斐然站起:“诺某多有叨扰,这就告辞!”   诺斐然向陌九离和洛纱一拱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不送!”陌九离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银灵子的营养液!月儿第一次收到呢!月儿会加油的!么么哒!   ☆、萧伟离开   诺斐然走后,陌九离起身,等洛纱站起,“沙沙不喜斐然?”   “是!觉得他油嘴滑舌地骗走了童颜!”洛纱边说边跟陌九离走出客厅,“放心不下。”   “你倒还有闲心关心别人?”陌九离揶揄道。   “九离哥哥是觉得我关心你不够么?”洛纱坏坏地说。   “嗯!”陌九离轻轻地说。   “那要怎么关心?”   “抱一下!”陌九离眼神扫了一下诺斐然消失的方向,将洛纱拉到面前,正对自己。   呃,洛纱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情况?陌九离求抱抱?她似乎嗅到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主人,北域萧护卫求见!”管家带着萧伟一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长信站在院子中央侧对着他,抱着陌九离!   长信的脸色绯红,眼神甜得好像能把人腻歪了。陌九离的眼神更是宠溺得能把人淹死。   洛纱的牙突然发出了研磨的声音,顺手就在陌九离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嘶!”陌九离轻哼一声。   洛纱笑眯眯地轻轻推开他:“根本捏不动,你装什么疼!居然算计我!”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那么听话!”陌九离放声哈哈一笑。   萧伟当场愣在那里,眼看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顿时气得脸色发紫,心里的醋坛子碎了一地,醋香阵阵。   洛纱又羞又恼,气得扭头就走。   可这在萧伟看来就是她被撞破了好事,不愿意见到自己。然而今天这件事情必须要和洛纱商量,只得恨恨地剐了陌九离一眼,便迈开步子跟上。   陌九离则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   洛纱在客厅等着萧伟。   萧伟自从那天见了蓝大人以后在客栈独自纠结了两天。而诺斐然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没了消息。洛纱和陌九离更是杳无音信,完全没有要启程回北域的意思。给慕千燕发的消息也不会那么快有回音。他左思右想这件事情关系到慕千燕的任命,又牵涉到西疆,应该越快解决越好,而不是任由它继续发酵,便打算到陌府找洛纱商量一下。   “属下拜见长信郡主!”萧伟行礼。   “萧护卫免礼。”洛纱答道。   “郡主,属下想问一下郡主打算何时动身?”萧伟直奔主题。   “攸王陛下有旨意了?”洛纱看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地问。   “嗯。”萧伟真是受够了每次看到洛纱和陌九离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样子,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带着洛纱立刻离开。   “可是我这里总要和楚王拜别吧?还有那天你也听到了,雾雨阁还等着我回去一次,不能光占了名头,不干活呀?”洛纱不紧不慢地说。   “可是?”萧伟有些着急了。   “萧护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洛纱看萧伟之前一直都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也从来没有表现出着急回去的样子,今天这样应该是有什么变故。   萧伟终于等到洛纱主动询问,顿觉正中下怀,自己脑子里一锅粥着呢,就把蓝墨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纱,并说明攸王陛下通过禁卫军已经收到蓝雎儿被劫的消息,因为不可明示,便指示自己到达首城之后,查明原因,并悄悄护送蓝雎儿回白城,不要因此引起北域与西疆两国的矛盾。   洛纱听了面上略略露出吃惊:“萧护卫,此事十分紧迫,怎可等我同去?”   萧伟拱手: “属下的职责首先是保护郡主的安全。”   洛纱轻笑,攸王用这样的手段逼自己动身实在太过拙劣了:“萧护卫,就算我即刻动身,到达首城也是半个月之后,而我一到必然会惊动慕少将,到时候所谓的察看恐怕就是有心人想让你看什么就看什么了,该发生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   洛纱所说的正是萧伟担心的,他急忙解释道:“郡主所言极是。陛下如此安排也是心系郡主安危!陛下不知郡主在南陵的情况,因此特意嘱咐,属下的一切行动全由郡主来定夺。属下受蓝大人之托,想独自先去看看,免得夜长梦多。而那慕千燕是北域镇守边疆的功臣,更不可随意下定论,只是郡主这里……”   “萧护卫倒是胸怀天下!”洛纱赞赏地说道,比那个攸王脑子清楚多了,“只是不知这慕少将和你可熟悉?会否对你全盘托出?”   “属下这次跟踪灵羽儿,鸡鸣狗盗的本事倒学了不少,我会潜进去的。”萧伟得意地说。   “那我看萧护卫已经拿定主意要去看了,我这里自是不能阻拦!”洛纱缓缓地说出来,让人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郡主此言差。郡主若是不肯,属下定不会独自离开。”   “此事牵连甚广,萧护卫来护卫我也不是我要求的,走自然也不用征得我同意。只是萧护卫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安危留下来,我日后去雾雨阁,萧护卫也是无法跟随的。”   洛纱没有明着赶萧伟走,萧伟已经觉得挺知足了,毕竟自己救过她几次;而且事关慕千燕,萧伟担心更大的阴谋,自己和洛纱的关系仅在自己是攸王的情况下才成立,想到自己如果没了王位,洛纱肯定会和陌九离离开,便下了决心:“郡主如此一说,萧伟便知道了。我且先回首城探明情况,然后在白城等郡主,郡主觉得可好?”   “好!”洛纱淡淡地说:“萧护卫一路小心!”   洛纱觉得这事确实蹊跷。如果是针对北域的阴谋也许对自己就有好处,可是一件事情能不能做要从全局的角度而不是仅从是否对自己有利的角度来看,因此无论做怎样的判断,都要尽量获得多方的信息以后才能决定。   她于是去书房找陌九离,却没想到陌九离房门紧闭,管家说是有访客。洛纱不愿意打扰,便自己回了房。   “沙沙找我何事?”陌九离来找洛纱时,洛纱正透过窗子在看天空。   “我有种阴谋的感觉!”洛纱说,“我很少有第六感,但是一旦有,会很准。”   “第六感?”陌九离愕然。   “呵,”洛纱自知说漏了嘴,急忙将萧伟说的事情告诉陌九离。   陌九离本来是站着听的,到后来也坐下来:“沙沙,刚才来找我的正是那位蓝大人!”   “他还没有去找他妹妹么?”洛纱问。   “他到白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陌九离说。   洛纱瞬间了然,像这样重要的政客经过白城,陌九离怎么可能不知道?难怪那位蓝大人在王后寿辰当天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原来他早就和陌九离联系过了,这雾雨阁根本有可能是陌九离发现了当时阿史那都王写给长信母亲的信,给阿史那都王施压后,阿史那都王迫于无奈才让出来的。   “在白城他就已经开始动用我的力量在找人了。而待到他到了胥城的时候,他又第一时间拜访了我。也是我让他去找你那带凌霄剑的护卫的。”陌九离继续说道。   “你是想支开萧伟?”洛纱心头一喜。   “呃,”陌九离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会同攸王有一些“特别”的联系方法。”   “好吧!”洛纱又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自作多情,忽略了陌九离的弦外之音。   “蓝雎儿走失当天离开白城的只有北域去购买那些低价粮食的官兵。”陌九离说。   “嗯,”洛纱点头,“于是你们就追踪那群官兵回了北域,发现蓝雎儿被掳到北域了?”洛纱问。   “是的!”   “可是这也太顺利了!”洛纱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没错,所以我们一直在等幕后之人的动作,毕竟我对慕千燕的人品和他带的兵还是有信心的!”   “那么蓝雎儿到了北域以后,人在哪里?”   “在将军府!”   洛纱瞪大了眼睛,然后轻笑:“所以慕少将已经见到蓝雎儿,并让她住在将军府里?”   “对。”   “这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只是走失这么简单么?”洛纱意犹未尽。   “当然不,刚才蓝大人告诉我,不知怎么回事,前两天慕千燕将蓝雎儿送出了将军府!”   “为什么?”洛纱追着问。   “据说是攸王的密件。”   “攸王?”洛纱直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   “说要慕千燕将蓝雎儿送到北域王宫!”   “可是这个说法和萧护卫说的不一致!”洛纱冷静地分析道,“萧护卫的意思是蓝雎儿之前被绑,攸王并不知情,还让他悄悄护送蓝雎儿回白城。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蓝雎儿这一去北域王宫,就是纸包不住火,真变成两国之间的事了!”   陌九离点头,“所以此事看上去要么是针对慕千燕,要么是针对攸王,要么是针对蓝雎儿。”   “要么一石三鸟!”洛纱接着说。   “哼哼,不知道是谁,居然打蓝雎儿的主意?”陌九离冷笑道。   “这蓝雎儿九离哥哥很熟悉吧?”洛纱试探地问。   “还算熟悉吧,她的事情以后和你讲。”陌九离此刻显然没有跟上洛纱的思路。   “美么?”洛纱不怀好意地问。   “美?”陌九离一愣,随即了然,然后刻意地看着洛纱说:“美!不仅仅是美!”   陌九离说话的样子是那样的理所当然,而且还给了那么高的评价!当然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他说话从来就是客观的,既然是客观的,那洛纱就更加嫉妒了。这还真是个死结。洛纱在里面绕了两圈发现是个死胡同,也就不绕了,气鼓鼓地看着不知所谓的陌九离。   陌九离低头隐去自己的笑,伸手抬起洛纱的下巴,对上她瞪得大大的眼睛,严肃地说:“沙沙,如果有人问我你美不美,我会认为他是在亵渎你!”   洛纱想忍住笑来着,结果没绷住,一朵鲜花终于开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绝不弃坑,所以请小天使放心收藏和包养! 另外求小天使评论,不然月儿只能弱弱地求批评了~55555   ☆、千燕入狱   萧伟拜别洛纱以后,就一路快马加鞭,他要尽快赶到首城,处理慕千燕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然后他盘算着再赶回来接洛纱,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她的。   萧伟对首城非常熟悉,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是潜伏回首城的。因此他五天后到了首城,第一时间去了“天字号”。信息对称是做一切判断的基础,不得不说萧伟做攸王几个月来是有长进的。诺斐然早就通知所有的消息都在首城待命,因此萧伟第一时间收到了小德子的消息。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宫中一切都好!陛下可有接到长信郡主?何时归来呢?淑佳娘娘,平明主子和奴才都好生盼望着!慕少将奉命往宫中送来的西域女子蓝雎儿,生得十分美貌,清丽脱俗,与淑佳娘娘也十分投缘,奴才已经安排好生住下了。特此禀报!”   萧伟略过信里的那些废话,直奔主题,看得自己手脚冰凉,这慕千燕是在干什么?先是莫名其妙抢了人家的妹妹,再是往他王宫里送,还说是奉了他的命令!自己写给他让他按兵不动的信,他怎么就没有遵守呢?   萧伟即刻修书一封,让秦毅速速把蓝雎儿给送回来,这蓝墨擎还在白城等着,西疆王还不知道,若是哪天被人捅出来,弄不好都会要大战一场。自从上次天灾以后,北域还没有恢复过来,根本没有实力和西疆打仗。   萧伟赶紧找了家客栈,吃了碗面填饱肚子,就径直往将军府去。他倒是要看看慕千燕到底在他背后捣什么鬼。   萧伟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亥时,他几个起落就定位了慕千燕的下落。   “将军!”慕千燕身后的侍卫跑进院子报告。   “讲!”   “属下收到消息,蓝雎儿已平安送到王宫!另外还有一封信,是从“天字号”递过来的。”   “好!你退下吧!”慕千燕收下那封信。   那人退下后,慕千燕依然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月亮良久。“呵,这天下美好的女子都是他的么?”慕千燕叹了口气,低头展开来信。   “什么叫做天下美好的女子都是他的?”萧伟汗毛都竖起来了,慕千燕是在说自己抢了天下所有的美女么?长信?景耀?还有蓝雎儿?他小子想要造反么?!他攸王想要什么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评论了?更何况自己根本和蓝雎儿没有任何关系!   “来人!”慕千燕突然高声叫道。   “将军!”   “这是“天字号”递来的?”慕千燕问。   “是!”   “什么时候?”慕千燕显得非常着急。   “昨日!”   “这是攸王陛下的亲笔信啊!”慕千燕手都抖了。   “将军,怎么了?”   “陛下让我照顾好蓝雎儿,待他来首城再从长计议!”   “那,那将军为何要送蓝雎儿去昇城呢?”   慕千燕的眼神透着惊恐,在月光下闪着光。   萧伟没有兴趣再盯着慕千燕看了,他觉得再看下去自己肯定要跳下去和他对质,他需要冷静一下,明天再找他算账。   于是他几个起落回到客栈,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萧伟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发现客栈里异常热闹。   “听说慕少将掳了个西疆的女子回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据说长得异常美丽,把景耀公主和长信郡主都比下去了!”说话的人添油加醋道。   “慕少将?我怎么不信他会掳他国的女子回来呢?”   “是啊,我也不信!”   “我可听说这女子是送给攸王陛下去的!”   “啊!这位爷,你说话可要小心,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你言重了,这不就是我们万岁爷喜欢上了那西疆的女子才让慕少将去掳回来的么?”   “我怎么听说是慕少将爱慕虚荣,等着加官升爵,特地送去讨好我们万岁爷的?”   “呵呵,我觉得掳来才像是真的。慕少将那么忠心耿耿,你们是眼瞎了么?而我们北域的王室,不是有那个传统么?”   “嘘!嘘!你不要命啦,居然敢提昭和王后和欧阳世家的事!”   “我赌是王的命令!”   “我赌是慕少将巴结陛下!“   ”我赌……”   “我赌......”   萧伟仔细搜索了攸王的记忆库,他只知道长信和陌九离都是欧阳后人,却不知道欧阳世家的事,至于昭和王后,他只有一点点印象,好像是攸王的母后,手中的凌霄剑便是她所赐。他从来不曾想过长信同陌九离会与北域王室有什么恩怨,心里好奇,便凑上前去问:“几位爷,这昭和王后和欧阳世家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看到他像看到怪物一样,一哄而散。   萧伟在原地愣了很久,仔细思量了前言后语,大概猜想昭和王后是被北域王室掳来的,并暗暗记下,打算以后问诺斐然。   萧伟只顾着想这事情,居然也没有因为那几个人的话而生气,这事情已经那么清楚了,发生都发生了还不许人说么?既然不是自己下令让慕千燕干的,自然是慕千燕自己动的手,而让北域王室蒙羞的也是慕千燕。如今流言已经传开,估计从首城传到白城也只要一天的时间,不出一个星期,阿史那都王就该知道了。   “好个慕千燕!今日我且看你如何解释?!”萧伟冷笑不已,站起,往将军府走去。   到了将军府,萧伟拿着凌霄剑,一路走进去,旁边的护卫急忙跪下,磕头。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伟对将军府非常熟悉,到了客厅,直接在主位上坐下,下令道:“你们全都退下,让慕千燕滚出来见我!”   将军府的下人本来还以为来的是个钦差,没想到语气那么恶劣,且此人周身散发着令人怯步的寒气,更是失去了和他说话的任何勇气,都吓得瑟瑟发抖,连滚带爬地出去。萧伟则带上了攸王的面具,在客厅里等着。   慕千燕在书房里就听见外面在高呼万岁,心下正在纳闷,却听到下人禀报说看到了凌霄剑。慕千燕知道凌霄剑攸王赐给长信郡主的护卫了,这长信郡主还没有回来,凌霄剑怎么会出现在首城,心下觉得事情重大,便急急地赶过来,他还没有跨进客厅,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玄衣男子,端坐在堂上,脸上的面具闪着银光,左手持着凌霄剑。这面具,这宝剑慕千燕见过上千次,绝对不会认错,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下:“末将慕千燕,接驾来迟,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来说话!”萧伟命令道。   “是!”慕千燕急忙起来,进了客厅。   “关门!”   慕千燕转身关门,又转回来。   “跪下!”   慕千燕不敢含糊,急忙跪下。昨晚的那封信已经让他忐忑了一宿了,这攸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也想不通,今日攸王陛下亲临,一定是自己做事出了差错了。   “慕千燕,你可知罪?”萧伟厉声问道。   “末将知罪!”慕千燕回答道。   “何罪?”萧伟问。   “末将昨晚收到”天字号”的信件,要末将好生照顾蓝雎儿,可末将已经将蓝雎儿送到宫中!”   “很好!”   “你送蓝雎儿到朕后宫是何居心?”萧伟愤怒地说。   慕千燕一愣,低头说:“末将没有居心,末将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办事!”   “哈哈哈哈哈!”萧伟气极而笑,“朕的旨意?你的意思是朕让你将那个什么蓝雎儿送到朕后宫?”   慕千燕急忙磕头:“陛下明鉴,末将确实收到了这条旨意!”   “还往朕头上扣屎盆子呢?!”萧伟腾地站起,“朕何时通过谁给你的旨意?”   “这!”慕千燕为难地说:“末将收到的纸条已经烧了,纸条上写明阅后即焚,落款是陛下的名字还加盖了陛下的私章!。”   “好一个阅后即焚,死无对证!”萧伟觉得慕千燕真是油嘴滑舌,自己就差没有上去踹他了。“朕和你通信用的都是暗号,哪一次用的名字?”   “陛下所言甚是,可是这次以及上次陛下让末将粮食放行出境的旨意用的都是这样的方式。这私章,属下认识!”慕千燕跪着,头叩在地上说。   “狗屁!朕哪有什么私章?且朕还没提粮食之事,你倒自己提出来了?!”萧伟觉得慕千燕胆大包天,自己做的错事全都推在他头上。   “陛下,那日粮食运到首城,末将特意扣住,还书了奏折。因为末将知晓比城粮食丢失之事,觉得多出来那么多粮食十分蹊跷,后来就收到陛下署名的信件,让末将放行。此事陛下可以查明,末将不敢随便将粮食放行。”   “那这封信件呢?”萧伟冷笑道。“也是阅后即焚?!”   “是!”慕千燕回答。   “来人!”萧伟盛怒,高声喊道:“将慕千燕给朕拖下去,关进大牢!”   ☆、千燕认主   萧伟把慕千燕关押起来以后,就命令将军府上上下下封锁他到了首城的消息。这蓝雎儿坐的是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也要一周的时间,而自己还需要给蓝墨擎一个交代,免得流言继续发酵。   萧伟修书一封,让“天字号”迅速发给蓝墨擎,以攸王的名义告知他,已经知道并找到蓝雎儿的下落,之前可能有一些误会,目前正在将蓝雎儿送回首城,请他耐心等待。   再修一封给诺斐然,告诉他慕千燕的荒唐行径,表达自己的失望之情。   然后给洛纱发了封信,以萧伟的身份,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蓝雎儿,攸王是无辜的,目前已经在想办法把蓝雎儿送回来。谁都可以误解他,唯独洛纱不可以。这流言蜚语传得像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洛纱知不知道昭和王后和欧阳世家与北域王室的过节,如果真的是将昭和王后掳来的,洛纱将会怎样看待自己?她和陌九离就更加要一个鼻孔出气了。自己并非好色之徒,娶景耀也是被迫,这事情一定要和洛纱解释清楚。萧伟在写信的时候都可以想象洛纱冷哼的表情。   萧伟写完信,就在书房坐着。慕千燕是边疆守护的重臣,他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处理。慕千燕之前反复提到有人冒他的名在给他下旨意,难道慕千燕是个傻子么?有那么好骗么?可一个“阅后即焚”又不像是假的,因为这四个字无法让慕千燕脱罪,反而方便自己给他定罪!可是如果没有实际的无罪证明,慕千燕又岂是可以这么轻易放过的?   萧伟越想越觉得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此事一日不查明,边疆一日不稳。   “来人!”萧伟对外喊。   “陛下!”来人是慕千燕的侍卫,“把赵鹏给我找来。”赵鹏是慕千燕的副手。   “是!”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鹏很快就来了,慕千燕下狱了,他就一直待命着。   ”赵副将,你帮我把将军府给我抄了!”萧伟冷着个脸,一个一个字说出来,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赵鹏跪在地上的身形抖了一抖,“末将得令!”他想要装没听清楚都不行。   赵鹏走了以后,“天字号”那里就来了消息。   一是所有的信都已经发出了。   二是太尉有一封奏折。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这一病已大半个月,不知龙体是否安康?老臣在朝堂上已殚精竭虑,唯恐未能为陛下分忧!然而还是有一事必须向陛下禀报。诺公子手下前日与户部在协商归还借款事宜。在诺公子的建议下,户部打开了国库,并让各城清点了自己的库房,却发现“比”城的黄金丢失了五十两!数目虽不十分大,却是我北域开国以来的首例!这“比”城的县令自上次天灾粮食丢失时就已关押,还望陛下加紧审理,查明官银丢失之事!”   这奏折一来,萧伟的火气就更大了,“比”城县令做的好事,一件接着一件,阴魂不散,背后人的势力完全没有收手的态势,反而变本加厉。   赵鹏的动作很快,等到晚上慕千燕的将军府已经被搜查得清清楚楚了。   当证据一件一件呈上来的时候,萧伟觉得已经不需要再问慕千燕一句。   “把慕千燕给我带上来!”   “是!”   慕千燕虽然关在牢中,但是并没有对他用刑,他在军中很受欢迎,属下对他也很忠心,因此并没有人为难他,再说攸王陛下都在,谁敢随随便便刁难他。   “你们都退下!”萧伟对其他人下命令道。   “你自己看!”萧伟把一堆纸扔在慕千燕面前,而这些东西,他也不希望给别人看到。   慕千燕一样一样打开来看,看到后来,他双手都发抖了。   “陛下,不用看了,这些都不是我写的。”   “这些都是你将军府里的东西,你认为是赵鹏栽赃?”   “赵鹏不会,搜查将军府的时候也有其他人在,不会是他栽赃。”   “那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这不是我写的,但是看上去确实是我的字迹。”   萧伟气笑了,“慕千燕,你也是镇守边关的将军,你说说这样的辩词,你自己相信么?”   慕千燕跪在那里叩头回答:“回陛下,末将百口莫辩!这字迹确实看上去和末将一致,但这些反诗都不是我写的。我更没有怀疑过陛下北王嫡子的身份!末将是军人,保家卫国,从未做过背叛过北域的事情!请陛下念及末将过往同西疆浴血奋战,容末将再……”   “你以为朕不念及旧情,你现在能这样跪在朕面前?”萧伟冷冷地说,“说吧,你与谁勾结?意欲何为?”   “陛下,末将真的是被冤枉的!”   “启禀陛下!”门外又有人禀报。   “进来!”萧伟说。   来人是赵鹏:“启禀陛下,在慕将军的床榻底下找到黄金五十两!”   “呵呵!”萧伟忍不住笑出声来,“呈上来!”   “是!”   “比城的官银也在慕将军的将军府呀!”   慕千燕几乎奔溃了,这一件一件事情都针对他而来,而这是他将军府啊,一般的人都不可能进来。   “请陛下明鉴!”饶是慕千燕也方寸大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么?这句话总是你说的吧?”萧伟徐徐地说出来。   “陛下!”慕千燕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萧伟。   可攸王的面具只暗暗地闪着烛光,忽闪忽灭,显得更加阴沉可怖。   “就这一句恶意诽谤的话,朕就可以治你死罪!可是朕还给你时间和机会让你解释,你却一再顽冥不化,面对这么多证据一再狡辩,让朕心寒!你下去吧!朕已经无话和你说,也不想再问你了!”   萧伟回到客栈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心力交瘁、精疲力竭,他一念之下抄了将军府,却没想到发现了那么多秘密,如果自己没有这样做,反而选择相信慕千燕呢,这个奸臣就这样放在边疆么?自己穿越过来最信任的人除了长信就是慕千燕了。今天要不是有这么多证据,要不是他亲耳听到慕千燕出言不逊,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他现在虽然每天都过得很艰难,保护洛纱也时刻走在危险的边缘,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以下决定,他在内心深处觉得慕千燕有可能是被栽赃的,可惜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是边疆重臣,要不要杀,他不敢轻易拿决定!   第二天一早,萧伟在客栈吃早饭的时候,坊间又流传出了新版本的流言蜚语!   “听说那蓝雎儿又被送回来了?”   “真的?为什么呀?”   “说是王发现那蓝雎儿已经被慕少将污了身子,给退了回来!”   “天哪,慕少将也太胆大包天了,送给陛下的女人也敢碰!”   萧伟气得脸色都变了,这悠悠众口,他必须要堵上,不然他作为君王的威信何在?   他迅速到了将军府,以攸王的名义发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后,为北域子民日夜操劳,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怠懈。此前收到禀报,疑首城驻将慕千燕叛变,朕不信,念及慕千燕之前与西疆交战,忠心耿耿,英勇善战,特微服到首城查访,却查到触目惊心之证据,现列举慕千燕罪证如下:   私自放行比城失窃之官粮,致使北域粮食丢失,百姓遭受饥荒;   军纪不严,将西疆重臣之妹掳回白城,恶意挑拨西疆与北域之关系;   见事情败露又私自将此女送往王宫,诬陷天子名声;   在将军府查获比城丢失官银,却狡辩抵抗,拒不认罪;   书写反诗,口出狂言,密谋造反。   今日查明,慕千燕所作所为影响恶劣,革去其将军之职,诛杀慕千燕九族!钦此!”   这封诏书一发,萧伟自己的冤情是彻底昭雪了,自己人都在首城,怎么可能弄得满城风雨,把那蓝雎儿送过来又送过去?这蓝雎儿他是铁了心要送走的,为了自己也为了洛纱;这流言蜚语更是要平息了,今日这慕千燕就算是被冤枉的也要杀了!   就在萧伟还沉浸在自己不能受一丝诬陷和委屈的痛快之中时,在白城的蓝墨擎差点没有气晕过去,自己一直未将此事禀报阿史那都王,这诏书一发蓝雎儿的名声怎么办?   慕千燕在牢里接圣旨的时候,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可是他连一句冤枉都叫不出来,什么叫做人证物证俱在?攸王有一句话他是认同的,那就是如果换做他,他能接受这样的辩词么?显然换做他,他也不信。如今攸王并没有对他用刑,直接给他一个痛快已经是念及他的功劳了,可是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戎马一生,死不足惧,可是死于栽赃嫁祸,慕千燕不甘心,九族遭到牵连,更是冤枉!   如果说那些指挥他将粮食放行,将蓝雎儿送走的信是有人恶意指使,那些反诗,那些金子什么时候进的将军府?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就是,真的有人背叛了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牢头亲自来了,他是慕千燕的手下,以前在战场上受了伤,无法再参战,照理应该返乡,却因忠心耿耿被慕千燕留下来看守牢狱。   “慕少将!”那牢头在慕千燕面前摆了两个杯子:“属下就算是死了也不信你会变节背叛!然而属下无能,不能为将军出力。将军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属下一定倾尽所能帮将军做到!”   慕千燕对自己无奈地一笑,“九族俱灭,还有什么好牵挂的?他日我若能沉冤昭雪,你到我坟头请我喝一杯酒吧!”   “好!”那牢头在酒杯里斟满酒,“将军请!”   “干!”慕千燕觉得死之前若还有人来看他,说明他做人还不算失败。君心难测,自己伴君如伴虎,并无愧于北域,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那牢头见慕千燕喝下那杯酒,就笑眯眯地看着慕千燕,直到慕千燕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慕千燕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你?!”   “将军原谅属下,属下不愿意看你就这样死了!”那牢头说道。   慕千燕听到外面有叫喊声,接下来就有两个人破门而入,对着慕千燕一拱手:“慕少将,得罪!”   那牢头早就把门打开了,其中一人步进牢房,把已经动弹不得的慕千燕扛在肩上,回手给了牢头一剑,就出了牢房。   慕千燕看着那牢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对自己微笑。   “有人劫狱!”外面一片喊声,可是那两个人轻功了得,萧伟又不在,因此他们非常轻松地摆脱了追捕,带着慕千燕上了马车,慕千燕觉得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慕千燕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房子里,他急忙翻身而起,只见一个人面对窗外,背对着他而立。   “阁下何人?”慕千燕虽然感谢那人救了他的命,可此举同时也坐实了他卖国通敌的罪名,所以语气并不善。   而那人却好像并不恼,只冷冷地回答道:“主人!”   “我慕千燕顶天立地从来就没有什么主人!阁下不会是认为你将我劫出,我就会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认你做主人吧?”慕千燕冷笑道。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转过身来看着他。   慕千燕只觉得自己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属下拜见......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舍不得对忠良用刑,虽然这与现实不符,小天使们看在月儿如此善良的份上,手指轻点,收藏一下吧~^-^   ☆、蓝雎儿到   慕千燕被劫狱的事情,萧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看到赵鹏带领一干人等跪在自己面前,萧伟就想踹人!自己真是傻子,居然相信慕千燕是忠臣!他若没有投敌叛国怎么会有人劫狱?而跪在自己面前的废材们,居然连一个犯人也看不住!   然而现在并不是发火的时候,他把慕千燕干掉也好,让慕千燕逃掉也罢,当务之急不是要责罚谁,而是要任命新的驻军将领。而慕千燕的事情,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就任命人选和辅国大将军商量。   慕千燕手下一个秦毅一个赵鹏,都是打过硬仗的人。秦毅已经是禁军统领了,萧伟就先暂时任命赵鹏接手慕千燕的位子,并修书一封,让辅国大将军迅速拿出人选方案来。本来萧伟还想着解决完慕千燕的事情,马上就返回南陵,去接洛纱,可现在他不得不留下来镇守首城,防止在权力交替的时候出什么岔子。好在”天字号“并没有新的消息,说明洛纱并没有启程。胥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要刺杀洛纱也没有那么容易。   萧伟安心在首城呆着,第二天慕千燕事件的导·火·索“蓝雎儿”就在秦毅的陪同下回到了首城。   “拜见攸王!攸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蓝雎儿声音甜美悦耳,又不做作,萧伟很是喜欢。“蓝姑娘受苦了,快快平身!”   他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虽说是西疆的女子,可她却长得像王国女子一般清新淡雅,那张脸玲珑有致,眼中带笑,五官分明,放在一起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她没有穿西疆的服装,反而穿了一身上身洁白下摆玫红的渐变色罗绣裙,头上只用丝带简单扎了一下,像极了那荷塘里的莲花。远远看去水波不兴,却因为安安静静地处在那里不染一尘,让人忍不住要去看上两眼。这就好像有的时候不是说话声音大才引人注意,在喧闹的地方反而是声音轻了,别人才会凑上去听一样。   “雎儿无事!只是受到点惊吓而已,慕将军对雎儿很好!此次回去雎儿定要叫哥哥重重谢他!”蓝雎儿说话落落大方,丝毫不局促,面对攸王没有半丝惶恐,好像就在和一个邻家大哥哥拉家常;又不咄咄逼人,好似对这十天的来回奔波没有半点怨言,全然没有千金大小姐的派头;而外面的流言蜚语好像更与她本人无关,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半分忐忑。没错,这样一个美妙的女子,谁都不忍心将不堪与她联系起来!   “怎么?不是慕千燕将你掳来的?”萧伟心里打鼓,深恐自己行事鲁莽了。   “雎儿也不知道是谁将雎儿掳来的,但雎儿感觉不是慕少将!”蓝雎儿笑着答道。   见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萧伟忙急着问,“蓝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蓝雎儿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说道:“我陪同哥哥一起出使南陵。我们到达白城以后,说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往南陵赶路,雎儿却起了玩心,夜晚偷偷溜到陌城主府上。”说完,她脸微微一红。   又是一个陌九离的爱慕者?萧伟这样一想,不禁觉得这蓝雎儿也不过如此!这陌九离真是桃花泛滥,为什么那么多西疆的女子都喜欢他呢?真是让这天下的男子愤恨死了。   “雎儿是想去看看长信郡主跳下来的那个塔楼有多高!”雎儿略有不好意思地说。   萧伟一愣,“为何?”   “雎儿佩服长信郡主的勇气!”雎儿抬头回答道。   “蓝姑娘可会武功?”萧伟失笑问道。   “只会一点点,比景耀公主可差多了!”蓝雎儿自谦道,“可是我觉得就算会武功看到这样高的塔楼往下跳也是要有勇气的。”蓝雎儿眼里泛着光,“郡主当时应该十分绝望吧!”   当时洛纱是被萧伟救下来的,可是萧伟从来没有想过以洛纱和陌九离的关系,她为何要去跳塔,而以陌九离现在对洛纱马首是瞻的样子,不该也不会把洛纱逼到那样的绝境。不觉暗暗觉得洛纱同陌九离的关系也许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总是过早地去下结论,而这些结论似乎都是根据表面的现象得出来的。可蓝雎儿却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自己真是连个女子都不如。   “蓝姑娘的见解相当独特啊!”萧伟夸道。   “将心比心!”蓝雎儿回答。“长信郡主所做的事情件件惊世骇俗,阿史那都王的口谕又是让她去做雾雨阁的阁主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在南陵看到她,雎儿就忍不住想要到她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可是不想,回来的路上却被人打晕了。”   敢情这妹子是追星的时候追出事情了!萧伟觉得很无语,想到后续发生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只能摇头苦笑,“蓝姑娘知道是谁干的么?”   “不知道,雎儿只是闻到了奇香,就晕过去了。”蓝雎儿收起之前谈到洛纱时的痴迷模样,淡淡地说。   “待雎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好像被放在车上,往处运。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雎儿不敢动,可那些人吵吵嚷嚷的,说要开袋检查,别上了当,于是雎儿就被发现了。开始雎儿还有些头晕,那些人又将雎儿当做坏人,所以将雎儿关押起来,直到慕将军到牢里来看我。”   “攸王陛下,不得不说你们北域的官兵还是训练有素的,我一女子孤身在外居然没有人对我有非分之想,也未有轻薄之意,更没有刑讯逼供,只是一路上报,直到慕将军来,实属不易!”蓝雎儿适时地夸奖了一下萧伟,而这在萧伟听来就是一再地提醒他,慕千燕可能是清白的,而自己又招了道了。   蓝雎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雎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慕将军,慕将军又去白城核实兄长确实到过白城,还有护卫在白城寻找我,便告诉我我兄长已经离开,而陌城主不在白城,放我回去不放心,不如好生呆在将军府,待兄长和陌城主回到白城,再将我送回。”   “慕将军此举确实比较稳妥,可是在蓝大人眼里却是慕将军扣押着你,不放人。”萧伟接着说。   “这我也想过,可待我回去时见到哥哥,慕将军的良苦用心自然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毕竟我是从白城被绑来的,哥哥不在的话,送回白城难保不会再次被绑。”蓝雎儿解释道。   萧伟沉默。   “可是后来慕将军说陛下要召见我?”蓝雎儿说完,试探性地看了看萧伟。   ”呃,这恐怕是慕将军擅作主张!“萧伟冷声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冒用了陛下的名义欺骗了慕将军呢?毕竟绑我的人的意图并不十分明朗,将我送到陛下后宫对挑拨两国关系大有益处!”蓝雎儿沉默了一会问。   “蓝姑娘,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慕千燕绑你过来,然后再栽赃嫁祸于朕呢?”萧伟觉得莫名。   ”慕将军怎么会这么蠢?他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蓝雎儿淡淡地一笑:“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帝王之心还真难测。只是哪有臣子没事栽赃自己主子的?这不是找死么?”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慕千燕?”萧伟追问道。   “将心比心!”蓝雎儿又是这句话。   萧伟觉得蓝雎儿胆色也不小,居然敢把所有事情挑明了说。   “哼哼,可是朕手上也有慕千燕叛变的证据,而且昨晚慕千燕又在死牢里被人救走了,蓝姑娘又怎么解呢?”萧伟冷哼道。   “啊!”蓝雎儿眼神闪过一丝惋惜,显然没有意料到攸王已经对慕千燕动手了。她轻轻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陛下,您打不打算把我送还到我兄长手上?”   “打算!”   “那陛下我们看看这件事情,我蓝雎儿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坏了名节,我想阿史那都王并不会在意;陛下也没有什么损失;慕千燕倒变成了千古罪人…..”   “那是因为朕在首城!“萧伟恨恨地说。   ”陛下就算在王宫也一样可以送我回来啊!只要把我送回西疆,两国之间就不会有大战。”蓝雎儿提醒道,“那么此事谁又得了好处呢?”   “赵鹏!”萧伟心下大骇!这将军府是赵鹏抄的,证据是赵鹏提供的,黄金是赵鹏找出来的,自己又重用了赵鹏,慕千燕又是赵鹏看管的,将慕千燕带走是救走他?还是为了要坐实慕千燕的罪证,带出去杀了?如果要在将军府里做什么手脚,恐怕也只有赵鹏最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来人!”萧伟叫到。   蓝雎儿抬眼看了一下萧伟,”陛下,我先告退。”   “不必!”   “陛下有何吩咐?”侍卫问道。   ”当初去白城购买粮食的是谁的队伍?朕一直忘了赏了!“萧伟说道。   “是赵将军的队伍!”   那人退下后,萧伟顿感无力,”难道是赵鹏?”   “雎儿倒也觉得未必!”蓝雎儿在一旁说:“这名面上得了好处的人,也未必是幕后指使,恐怕最多只是个棋子,而且陛下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一切都可能只是巧合,幕后之人甚至可能是栽赃赵鹏,一如他当时嫁祸慕少将!”   萧伟觉得自己又线性思维了,如果不是蓝雎儿在旁提醒,自己说不定又要拿赵鹏开刀,这样他一下子就要失去两名大将。   “那蓝姑娘的意思呢?”萧伟诚恳地问。   “静观其变!”蓝雎儿回答。   “那朕就纵容他们为非作歹?”   “陛下,这天下事动则悔吝。陛下下令杀了慕将军,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萧伟很想点头,可也只能不做任何表示。   “幕后之人的意思雎儿也没看懂,雎儿觉得还是再等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打算开一篇新文,为了蓝雎儿。 不会太长,五六万字,只为没有交代完的蓝雎儿的故事。 文名《毒长老蓝雎儿》文案已放出! 欢迎小天使收藏! 谢谢啦!   ☆、雎儿下药   “蓝姑娘此次在王宫见到淑佳王妃了?”萧伟对蓝雎儿颇有好感,因为她说话比较直接,不藏着掖着,更不会说了话又兜回来,让人摸不清楚观点,这一点她和洛纱非常相像。   “是!”蓝雎儿接话道,”雎儿和王妃相谈甚欢,王妃说陛下对她极好,雎儿也很高兴。”   “好!”萧伟出来快一个月了,虽然一直陪着洛纱,却会时常想到景耀,这人的感情有的时候就是分不了那么清楚。   “待长信郡主回到白城,雎儿一定要去拜访她!陛下不会有意见吧?”谈起洛纱,蓝雎儿又是一副俏皮的模样,好像刚才跟萧伟冷静分析局势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不会,她应该很高兴见到你!”萧伟神情略显落寞,洛纱对谁都客气,唯独对自己不。   “陛下看上去有心事?”蓝雎儿对萧伟笑笑,“不会是因为长信郡主和陌城主吧?”   萧伟第一次被人戳中心事,不觉有些心虚,但也越发对面前的姑娘重视起来。   蓝雎儿见萧伟不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陌公子和长信郡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陛下想要得到长信郡主的芳心恐怕得花一些功夫。”说完蓝雎儿迅速地瞥了萧伟一眼,见萧伟没有不悦的神情便接着说:“不过当初长信郡主自请赐嫁攸王陛下,在白城又做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举动,而陌城主却并未阻挠,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泼不进水。”   “哦?”萧伟很想往下问,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依朕看来,那天灵公主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他俩有任何嫌隙。”萧伟说完还故弄玄虚地笑笑,好似在看灵羽儿的笑话,而自己并不在意灵羽儿没成功的结果。   “陛下消息还真灵通啊!”蓝雎儿抬头看了萧伟一眼。   萧伟顿觉自己说漏了嘴。   “虽说天灵公主天资聪慧,可是陌城主需要的不是聪明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西疆公主的身份,是陌城主娶不得的。”   “那蓝姑娘觉得应该怎样呢?”萧伟看蓝雎儿的理论和诺斐然当初的说法一致,忙问道。   “婚姻不过是家族势力的联姻,我想陌城主不会想不清楚!”蓝雎儿说完刻意停了一下。   萧伟微微点头。   “陌城主超然三国独立,他不会需要任何一国的势力,因为一旦接受了任何一国,就等于放弃了其他两国,也就打破了现在的格局。他需要的是朝野之外的权势。”   “朝野之外的权势?”   “比如雾雨阁!”   “雾雨阁?”   “雾雨阁是欧阳世家的家族势力。虽然当初长信郡主的母亲让给阿史那都王掌管,雾雨阁上下依然自命欧阳世家的后人是主子,而欧阳世家家主的女儿就是长信郡主。依我看,当初陌公子对长信郡主不过尔尔,而现在得知长信郡主是雾雨阁阁主以后,却可能真正萌生了为了雾雨阁与北域对抗的想法。有了雾雨阁,陌城主可就一统杀手界了。”   “那蓝姑娘认为该怎么办?”   “不能让长信郡主当上雾雨阁阁主。”蓝雎儿悠悠地说。   “可是她已经是了!”萧伟没好气地说,他自己亲眼看见所有人都认洛纱为雾雨阁阁主。   “陛下,雎儿认为您只有让长信郡主放弃阁主之位,才能得到长信郡主。因为一旦长信郡主失去雾雨阁这个靠山,陌城主就会放手,他一放手,郡主自然会伤心离开!再者,陛下可不想自己枕边人是杀手组织的头目吧?这北域王宫可还有宁日?”蓝雎儿一付看透一切的神情。   萧伟虽然不知道怎样实施蓝雎儿的计划,但觉得她说得在理。自己当初还觉得洛纱掌管了雾雨阁可以躲避追杀是件好事,现在看来却为自己引来了竞争对手。   “蓝姑娘见解独到,可是你为何要帮朕?”萧伟略有些疑惑,一个西疆重臣的妹妹来给自己出追妻的主意,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而她自己本身怎样来到北域都还是个迷。“难道因为你喜欢陌城主?”   “我有自己喜欢的男子,可是不是陌城主。”蓝雎儿淡淡地回答。   萧伟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又进一步问蓝雎儿的计划,蓝雎儿却只是站起,走到自己面前,跪下说:“陛下,雎儿得罪了!”   萧伟听这话心里纳闷,抬头去看蓝雎儿,却见到四双大肉长腿跪在自己面前。萧伟一惊,急忙往上看,却看到一片白花花的晃得他睁不开眼,四个露着事业线的韩国美少女,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开口甜甜地叫着:“欧巴~”这一波三折的声音让萧伟浑身颤抖,“欧巴,你怎么喜欢她,不喜欢我呢?”他觉得自己鼻子下有热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天哪!我是到韩国旅游了么?”萧伟一阵兴奋:“那之前的长信郡主,攸王都是梦么?还是现在是梦?”萧伟忍不住掐自己的大腿。   “嘭!”萧伟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抬起头,看到现代洛纱怒目而视的脸。   “噢,”萧伟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原来是美少女的照片,他哭笑不得。   “你在干什么?我就敲了一下桌子,你就跳起来了?!”洛纱看到萧伟紧张的表情起了疑心,伸头要去看他的屏幕。   “没,没什么!”萧伟急忙把手提电脑合上。   洛纱一付了然的神情,轻蔑地说:“为人不做亏心事……”   “那也要看来人是不是鬼!”萧伟得意地接上,坏坏地笑。   “哼哼~”洛纱眉头一紧:“我要的Deck呢?”   “不是说好明天上午么?”萧伟赶紧说。   “数据分析都收上来了么?”洛纱不紧不慢地说。   “收上来了!”   “我的Calendar都Book好了么?(日程安排)”洛纱继续。   “我现在就做!”萧伟有些后悔,自己好像踩到地雷了。   “Deck,数据分析和Calendar我今天下班前要!”洛纱弯下腰笑眯眯地凑到萧伟的耳边说。萧伟觉得自己耳朵好热……   他想喘口气,却看到洛纱穿着围裙,左手拿着大汤勺,右手拿着锅铲子问他:“小伟,今晚我们吃什么?”   “纱纱姐想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萧伟开心地说。   “都老夫老妻了,还纱纱姐?”洛纱边说边笑着转过身去,萧伟一看,洛纱虽然外面套了围裙,从后面看却是露出了比基尼。萧伟觉得自己鼻子又开始流出热热的液体了。   “你还在打游戏?”是洛纱的声音,萧伟游戏正打在劲头上,觉得耳边有风声,抬头就看到一把菜刀向自己飞来,他急忙躲闪,接着又是一把,两把,三把……   “我的天,还好轻功好!纱纱姐的飞刀技术也很不错!”萧伟边躲闪,边在心里想。   然后他就看到一把刀正对着他面门而来,可是他除了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以外,却呼喊不出,挣扎不开,……   “陛下!”萧伟一个恍惚,两个脚在地上踩实了,努力睁大眼睛,目光聚焦了,蓝雎儿还跪在自己面前。   “陛下请恕罪!”蓝雎儿跪在下面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萧伟清醒过来,自己刚才是梦魇了么?   “雎儿斗胆给陛下下了点迷药。”蓝雎儿低头说道。“这药名叫“镜中花”,能让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儿,陛下刚才看到长信郡主了吧?”   “你!”萧伟顿觉自己刚才对蓝雎儿失了戒心。那蓝雎儿相当厉害,她用的药无色无嗅,下手又极快,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感觉。   “陛下勿恼,陛下刚才问雎儿有没有什么计划,雎儿就想用这一招。”蓝雎儿见到萧伟面露不悦便说道。   “你想给谁下毒?”萧伟按下自己不稳的情绪问道。   “这个......雎儿还没想好,到时候见机行事。不过陛下放心,就算迫于无奈最终需要给郡主下药,雎儿也有解药。刚才陛下的梦已经变成恶梦了吧?”蓝雎儿问道。   “是!”萧伟想起刚才亮蹭蹭的菜刀不觉抖了一下。   “这药虽然能让人梦见自己心爱的人,可是到最后都会变成恶梦,好在雎儿有解药,不然这中毒之人最终会失了心智!”蓝雎儿解释道。   “那万一救得不及时呢?”萧伟问。   “陛下放心,雎儿虽然还没想好给谁下药,但可以现在就将解药给陛下。陛下到时候自己决定给谁,以及什么时候给解药!”蓝雎儿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只有拇指般大小。   “只要把这个瓷瓶放在中毒之人的鼻子下,这毒自然就解了。刚才雎儿就是这样帮陛下解的毒。”蓝雎儿双手将瓷瓶奉上。   萧伟接过蓝雎儿的瓷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自己这么擅长用毒怎么还会被人迷倒?”   “呵呵,这点迷药对雎儿确实不算什么,只是雎儿随遇而安,对于自己对别人的价值,十分好奇!愿意一探而知。”蓝雎儿自信地回答。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雎儿还请陛下仔细斟酌!”蓝雎儿虽然跪在那里,却显出可做可不做无所谓的态度。   “蓝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呢?”萧伟还是觉得这蓝雎儿的出现以及露出来的本事十分蹊跷可怖。   “呵呵,因为这是陛下唯一的机会了。而我自有目的,只是不能告诉陛下。陛下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不采纳雎儿的提议,只需要请陛下将雎儿送到白城便是,雎儿自己会去拜见长信郡主!”蓝雎儿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语气却并不善。   “当然如果陛下对蓝雎儿实在放不下心,也可以不将我送回白城。陛下知道,雎儿是随遇而安的人。”蓝雎儿越说越客气,而萧伟也越来越听出他不可能阻止蓝雎儿的计划。   萧伟不免担心起来,这蓝雎儿自己是一定要送回白城的,万一她到了白城,对洛纱下了毒手,自己又不在身边该怎么办呢?还不如自己跟着一起去,伺机观察,好歹已经有了解药,万一蓝雎儿对洛纱不利,自己还可以帮忙。   更何况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她只是按照自己刚才所说的做,那么自己确实可以借这次机会,从此解决洛纱和陌九离的情感纠葛,便放下心中略觉被蓝雎儿胁迫的不快,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欢乐的一章。 月儿祝大家国庆和中秋节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拷问斐然   陌九离告诉洛纱,既然绑架蓝雎儿是针对北域和西疆的,她就不需要太操心了,蓝雎儿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他在北域的人会一直关注着的。洛纱也觉得是这个理儿,这攸王是真糊涂还是被人暗算了,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而且她也无暇关心攸王,她始终放心不下的是童颜,这次离开胥城更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童家两兄妹,便向陌九离提出由她做东,在她离开胥城之前,和童年,童颜,诺斐然一起再聚一次。地点还是约在童家的酒店。   洛纱想要做什么事情,找陌九离商量就只有一个结果,支持!这点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陌九离反对,那他的理由也必定能让洛纱心服口服。所以到底是陌九离支持她,还是她支持陌九离呢?洛纱在去往童家酒店的路上捂着自己的脸想。   “想什么呢?”陌九离轻笑着对洛纱说。   “想……”洛纱坏坏地一笑,“待会怎么折腾诺斐然。”   “这就开始折腾了?”陌九离问。   “必须的!经不起折腾的都是没有诚意的!”洛纱响亮地回答。   诺斐然刚到童家酒店,就打了一个喷嚏,他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凶多吉少......   到了酒店,洛纱发现自己是最后到的,当即对诺斐然的态度表示满意。   洛纱先把童年拉到一边,严刑拷打了一番,却发现童年对这个妹夫很满意。洛纱气恼地放童年回座位的时候,对上诺斐然风情万种的媚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又拉着童颜到了一边。   诺斐然转头看陌九离,陌九离则在一旁坏笑。   “颜儿,这诺斐然你愿意嫁么?”洛纱问。   “愿意!”童颜十分肯定地向洛纱点头说。   “为什么?”洛纱严肃地问。   “嗯~”童颜歪着脑袋想一会说:“呀,居然没有理由!”   “这傻妹子~”洛纱一阵苦笑,“她居然是对的!人和人之间是Chemistry(化学反应)。爱是没有理由的!”   洛纱见着童家全被诺斐然收买了,更觉情势危急,只有自己亲自上阵了。便对大家说:“云卿不日要离开胥城了,恐再难有如此机会和大家团聚,今日在座的都是云卿的好兄弟,我们不醉不归!”   诺斐然终于嗅到了恐怖的气息,回头看向陌九离,陌九离摇头。   洛纱的酒量本来还可以,可长信不行啊,那洛纱只能靠划拳取胜了。   “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嗯呀~”洛纱对诺斐然噘起殷红的嘴唇时,诺斐然吓得掉到了椅子下面:那可是攸王妃啊!   就为了这一下,自罚三杯,又加了三杯,于是诺斐然被洛纱连闷带骗的,喝了两壶。   洛纱虽然是霸道强势的,但是她也心知诺斐然是自愿喝的,到最后也不愿意再灌他了。   童颜在一旁露出担心的眼神,却始终没有阻拦洛纱。   “酒品最重要了!”洛纱心想。   诺斐然喝得大醉,洛纱觉得是时候问他了,而陌九离知道她有话要问诺斐然,便先送童颜和童年回去了。   “诺兄,你为何要娶童颜?”洛纱轻声地问诺斐然,生怕她邪恶的动机被诺斐然洞察。这家伙可贼精贼精了!   “嘻嘻~”诺斐然嘴一歪,得意地一笑:“颜儿是我能在这个世上找到的最好。”   洛纱之前一直以为诺斐然对童颜只是价值和利益的交换,爱情么,就跟玩似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婚姻则不同,家族的利益和相互支持恐怕是首要的,所以诺斐然的回答出乎洛纱的意料。   “为何?”她忙问。   “始......始于颜值,发于欢畅,陷......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安于陪伴!”诺斐然虽然醉了,脑子却没有坏。   “始于颜值,颜儿在我眼中美得不可方物;发~发于欢畅,颜儿她性子爽朗,不扭捏,没有大家千金的架子,更不喜争宠;”诺斐然停顿了一下,闭起眼睛,“陷于才华,她爱慕云卿你~”   “她爱慕我?”洛纱一惊!   “你的聪慧,”诺斐然大喘气了一下,“跟在童年之后认真学习,从不懈怠,我每一次见她,都能看到她的成长;忠于人品,童家忠~厚,你看童年在生意上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从未想过要赚尽天下的钱财,颜儿亦如此,她虽学习经商之道,却从未工于算计,她只道做人在金银之上;至于那安于陪伴,诺~诺家家大业大,斐然难免需要奔波,颜儿心静如水,若要留在家中,便能定在一方,若~若要随我走访,便不畏艰难;得妻如此,夫~夫夫~夫复~何求?云卿,你见到了颜儿的痴情,怕我负于她,却不知我亦对她一往情深!”   诺斐然说完看着手中的空酒杯,愣了一会,一个坏笑:“郡主~,你,你不会以为我是贪图童家的家产么?”   洛纱有一种被人偷窥了秘密的感觉。   “若说不贪么,也不是,童家毕竟是有基业的;只是,只是童家这些钱财对诺家根本不值得一提。”诺斐然口齿突然不伶俐了,好像刚才的长篇大论不是他讲的。   洛纱听到诺斐然的这段话,觉得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没想到诺斐然平时油嘴滑舌,谈到童颜竟然如此认真,他的爱情并不盲目,他也为婚姻做好了准备。   “斐然,云卿我之前对你有偏见,今日一聊才知你也是性情中人,颜儿交于你,我亦放心了!”洛纱高兴地说。   “呵呵,你故意灌醉我,就想问这些?这些我清醒时也能回答你的。”诺斐然边说边打了个饱嗝,一股酒气传出来。   洛纱笑笑,她穿越过来对她最好的陌生人就是童家了,她此去北域是一条不归路,童家的事恐怕再难知晓,如今得知童颜有如此好的归宿,不免放心。   “郡主那么关心颜儿,就不关心你自己么?”酒精似乎开始起作用了,诺斐然已经趴在桌上,艰难地抬眼看着洛纱。   “我?”洛纱很吃惊。   “你和陌兄,和攸王陛下。”诺斐然声音开始低下去。   “呵呵,”洛纱笑了,她从来不知道诺斐然还关心她和他们。   “只有外人才相信你们会在一起。”诺斐然喃喃道:“我之前不知道,这次我才发现你们根本不相爱!”   “我和谁?”洛纱追问。自己和攸王怎么可能相爱?   “你和陌兄,陌九离!”诺斐然大着舌头说。   洛纱太震惊了!“不相爱?!”   “若是爱,你为何要嫁攸王?他又为何不阻拦?救你回来为何要再次暴露你?你俩如今又为何在人前恩爱?”   “这是因为......”洛纱想解释,可是诺斐然说的难道不也一直困惑着她自己么?   “凡是可以拿出来显摆的,都不是真的。”这是诺斐然滑向沉睡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洛纱笑了,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   洛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一直喝到眼泪顺着面颊落下,好在诺斐然并不知道。   “这世间通透的人现在加上诺斐然的名字不迟。”洛纱心想,“他恐怕比她和他都要清楚他们的假戏。”   长信对陌九离的感情,陌九离对长信的感情,一年见一次,见了十年。他在干嘛?她又在干嘛?他们生活之中有没有交集?有没有彼此?他们只因为父母之命一纸婚约亦或者共同的家仇国恨而在一起,相互之间好像默契得从来没有表白过,倒是穿越过来的洛纱一直在观察陌九离的所作所为,试图去了解他;而他却好像依然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抬头去了解她。   陌九离说自己没有背叛长信之前,长信不能确认陌九离是否真心爱她。这句话洛纱是听进去的,之后她也认真地观察过,他确实处处在为她好,可为她的好,对他,或者说对欧阳世家也是好的,饶是洛纱也分辨不出,这种好是不是爱情?想到这里,洛纱不仅黯然,外人不知道他们是假扮情侣,她却很清楚待主人出现,陌九离查明主人的身份以后,她还是要继续去履行她攸王妃的责任和义务,而这段感情终将随风消散,无迹可寻。   “你舍得么?”洛纱自问:“他舍得么?”   陌九离进到厢房的时候,就看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诺斐然,和蜷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里的洛纱。洛纱并没有完全醉,只是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哀伤之中,陌九离进来她是知道的,他走到她跟前,将她横抱起,她就闭着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鼻子探在他怀里,用力地吸了两下他的清香,知足地靠着。   “就这样,”洛纱心里痛,“就这样一辈子!”眼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了,打湿了陌九离胸前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月儿的存稿箱:请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天使们评论,收藏和包养哦~谢谢大家了!   ☆、主仆逛街   待洛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觉得自己喝了酒有点上头,便出了房间透透气。   陌九离并不在府里,洛纱也不担心。自己住在陌九离的地盘上,就好像住在他心里,而他无论去哪里,总会回来的。   “哎呦!我的小姐呀!你总算醒了!”   洛纱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的酒并不好喝,自己还是喝多了:“重露!”   “快来喝点醒酒汤!”重露端来醒酒汤,“小姐昨儿是怎么了?哭成那样!重露可是第一次见着小姐落眼泪呢!”   洛纱笑笑,心想:“没错呢,自己哪一次哭不是为了陌九离?”   “和主人吵架了?”重露试探道。   “嗯?”洛纱笑了,“为啥这样说?”   “昨天主人抱你回来,脸色不太好!我想该不会是心疼他的衣服吧,你把他衣服都哭湿了!”   “哈哈哈哈!”洛纱忍不住笑起来,重露就是这样可爱!   “没有,昨天是因为我在这里的一个朋友要出嫁了,我心里欢喜,就喝多了!”洛纱解释道。   “小姐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你那朋友要是嫁得不好,你哭也就算了;你心里欢喜还哭啥?”重露装傻道,“莫不是触景生情,想着嫁攸王不如嫁我们家主人好?”   洛纱被人戳中了心事,顿觉不好意思,眼神一闪,“是……又如何?”   “是?!”重露笑了,“是的话就惨了!”   “哈哈!”洛纱是个性子爽朗的人:“重露说得没错呢,我现在好惨!”感情这件事情还真的是谁认真谁就输了,自己被陌九离牵着都走了那么久了。   “主人的心思确实很难猜!”重露苦着脸,顿了一顿说:“我家主人在旁人眼里玩世不恭,可是骨子里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作为下人,他待我们十分厚道善良,我见他安排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将人逼到过绝路。至于其他家的小姐,我只看到她们一个个上门来拜访,却从没见过主人对他们露过笑脸。我没见过主人对谁像对小姐那样上心,更不曾见他和谁同进同出过。”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渊源。”洛纱不以为意。   “我确实不知!”重露点头,“不过小姐你容我想想,重露一定能想出办法帮你搞清楚主人的心意来~”说完她就端空汤碗,迈着“蹭蹭蹭”的脚步退下了。   洛纱看着重露坚定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傻丫头!有什么好想的,我就是那铁板上的钉钉,韩国人的三星。”如果不想嫁攸王,就必须再次逃亡,而如果再次逃跑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到陌九离身边;相反,如果嫁给了攸王,那深宫大院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获自由,能否在惨烈的宫斗中生存下来都是问题。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挣扎和纠结的,自己和陌九离的心意都不重要,无论有情无情都终将是花自飘零水自流!   洛纱揉揉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压抑住落寞的心情,便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更需要提升血糖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便直接去饭厅打算干脆来一个Brunch (早午餐)。可是她刚坐下吃了第一口,重露就眉飞色舞地冲了进来,看到洛纱在吃饭,又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洛纱理解重露的善意,对自己摇摇头,按住自己想要辩驳她的心,“想到主意了?”   “呃,”重露一愣,“不是的,是刚才主人传话回来说今晚不回府中吃饭,问小姐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总是闷在宅子里不如让重露陪小姐出去逛逛?”   “呵,”洛纱反而放下心来,她还害怕重露纠结她和陌九离的事情不放,“好!你要不也坐下来吃些?我出去不想再吃午饭了!”   这主仆二人上街就是瞎逛,洛纱也不指望长信六岁的脑袋瓜子里能有什么记忆,而重露根本就是个异乡人,好在这两人也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看风景打发时间,证明自己到此一游而已。   “小姐,你看这儿!”重露拉着洛纱就往街边的一个小摊走去。洛纱本对逛街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重露虽然年长于长信,却也还是一个女孩子,看到精致小巧的东西总要凑上前去张望两眼。   “这是玉佩?”重露嘴里在问,却不等回答,手指已经顺着目光一个一个玉佩的点过去了。   那摊主是个老头儿,头发花白,却束得十分整齐,衣衫破烂,却洗得十分干净,脸上端着生意人精明的笑意对重露点着头,眼神却一直在打量洛纱。   小摊贩那里怕是并没有好的玉卖,然洛纱也不愿多嘴,只要物有所值,便是买个好心情罢了,自己便也在一旁跟着重露的手指仔细打量起来。   “咦,这只小狐狸真cute(可爱)!”洛纱目光落在一块狐狸形状的白色玉佩上,不禁伸手将它拿了起。那小狐狸圆头圆脑,大大的尾巴绕在身前,一双狐狸眼仅被刻成了两条线,似笑非笑,而整块玉看上去光泽圆润,摸上去手感细腻,不管是不是真的玉,却是很讨人喜欢。这让洛纱突然萌生了想送陌九离礼物的念头,此次离开胥城,无论是嫁给攸王还是继续逃亡,她和陌九离都不会,也不想再见了,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分手前赠他个玉佩也算留个念想。   小狐狸?陌九离?洛纱想起陌九离的坏笑,心里一乐,微微勾起嘴唇而不自知。   “这只狐狸好!”重露见洛纱对着手里的小狐狸傻笑,在一旁起哄,“心月狐可是代表小姐可以有一个好的姻缘呀~”   姻缘?那岂不是变成定情之物了?洛纱手一抖,那只小狐狸又轻轻落到了铺子的毛毡上,仿佛没有被拿起过,而那摊位的主人则一直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洛纱,好似他感兴趣的不是将东西卖出去,而是洛纱的选择。   “我是要拿去送人的,若是姻缘便不可随便送了,”洛纱轻声说道,目光还在摊位上流连。   重露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洛纱很快又拿起了一块翡翠玉蝉。而这块玉蝉就雕刻得十分巧妙了:蝉头部分是翠绿色的,而两瓣翅膀正好一瓣是翠绿渐变成墨绿,另一瓣则渐变成浅绿,到翅膀末梢微微露出了白色。玉蝉的形状与玉本身天然色泽的变化一致,浑然天成,相得益彰,别具匠心。   陌九离气质清冷,而蝉寓意冰清玉洁,超凡脱俗;他又是生意人,她自然希望他腰“蝉”万贯;更重要的是她想要“金蝉脱壳”,这一个礼物有那么多层意思,连洛纱都佩服起自己了,便当下问那摊主:“这个多少钱?”   “五两!”摊主伸出五个葱根手指。洛纱听那声音,心头一凛,再定睛一看,只见那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长,根本就是一个年轻人的手,而且这手的手掌和指节处还有些许老茧,应该是习武之人。   “五两银子!给!”重露很爽气地拿出了银子。   “这位姑娘,我说的是五两金子!”那摊主客气地回答。   洛纱骇然,这声音断然是那人无疑!她的眼光瞬间聚焦,紧咬着他不放,似要从他那张贴着面具的脸上看出端倪来,而那人似乎也感应到洛纱炙热的目光,回过头来,对着洛纱微微一笑。   “主人!”洛纱的心头一暖。   街道那头有马匹疾驰而来,洛纱却对“嘚嘚嘚”的马蹄声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他的一举一动,一抬眉一微笑,不再有其他人和外在的一切。   “小姐小心!”重露大喊,张开手臂,抱住洛纱,想要将她拖开。洛纱一个回头,就顺着马腹往上一直看到自己头顶上方的马蹄。大惊之下,她元神归位,双手环上重露极速跳开一丈外,而那马就直直地冲进了主人的小摊位。   “不要!”洛纱大喊着放开重露,就扑了回去。然而那摊位之前什么都没有了,主人消失了,玉佩也都收走了,只留下一个被马蹄踩得稀巴烂的木架子。   洛纱松了口气,伸出手掌,那只玉蝉还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上,而重露在离开自己几米远以外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马上之人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一个跨步迈到洛纱面前,“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洛纱早已恢复了清明,语气疏离,冷眼看着面前的狼藉,心里却在思量如今自己住进陌府,就是为了和陌九离守株待兔,等主人耐不住了上门,以探明他的真实身份。今日是自己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乔装打扮的他,是巧合还是设计?他是一直如独狼般耐心地守在陌府外面么?然而他究竟有什么事不能挑明了对自己说呢?还有自己对他那犹如魔怔般毫无抵抗力的好感和依恋,也让她每每在回过神来以后,感到被人操纵的后怕、疑惑、不安以及一丝丝倦怠……   他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半仙算命   “你这个人!怎么在这么热闹的街头纵马?!”重露虽然已经回过神来,但惊魂未定,忍不住冲到那人面前劈头盖脸地骂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急忙作揖陪不是,“让两位小姐受惊了!”   “我告诉你,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重露越想越怕,这小姐是自己拽出来散心的,万一出事了,自己怎么向主人交待?!   “重露,算了,我们又没有受伤!”洛纱出声阻止道。   “这位小姐,在下李员外,我的马儿受惊冲撞了小姐,万分抱歉!”那人十分愧疚地再次赔礼。   “无妨。”洛纱百思主人的意图不得解,便在心里放下,拉上重露打算继续往前走。   那人见她们要离开,也不再多言,将马牵出,仔细检查,却发现缰绳已断,便摸着自己心口,自言自语道:“还真是被杨半仙说中,今日归途不利,好在关键时刻遇到贵人,逢凶化吉。”   “杨半仙?”正走过那男人面前的重露止住了脚步。   那男子急忙恭敬地回答:“两位小姐恐是异乡人吧?杨半仙可是这胥城有名的算命先生。今晨我出门时正好遇他进城,他便说我今日回来路上会遭遇变故,但在关键时刻会逢凶化吉,想来指的就是这件事。”   “那么神?”重露问道,“如果那么神,怎么不教你破解之法?”   “既然无事,为何要破解?”那李员外笑道。   “也对!”重露想想点头,“可我们不是白白受了惊吓?”   “这凡事都有因果,”那人沉吟道,“许我遇到半仙也是沾了你们的光?莫非你俩与那半仙有什么因缘?”   “我们?”重露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敢问两位小姐可有愁苦之事需要问询?”   重露的眼睛如火柴般噌地就亮了,洛纱都能闻到二氧化硫的味道:“那半仙可会算姻缘?”   “这是自然!”   “原来如此!”重露笑道,“敢问这位公子杨半仙身在何处?”   重露问清那半仙的办公地点便不由分说地拉起洛纱就走。   “这就是你想的主意?”洛纱哭笑不得,“去找算命的问姻缘?”   “那人说得那么神,重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万一是骗子呢?”这胥城治安虽然是好,可是上陌生人的家,洛纱总觉得不太妥当。   “四处打听一下就知道是不是骗子了!”重露自信满满。   然那杨半仙果然不负重露所望,街坊里随意一打听就知道他强闻博记,神机妙算,而那半仙之名便是邻居给他起的雅号;一路上所问之人无人不知半仙住处,只道是那半仙从来只算有缘之人,无缘之人就算奉上金山银山也只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半仙若是不愿意给小姐算怎么办?”重露从开始的自信满满到最后竟然担心起来。   “无妨,不算亦是答案!”洛纱宽慰重露道。她是现代人,虽然不能说完全不信,但是完全信也是不可能的。   这主仆二人很快就找到了半仙的住处。着实不是因为她们聪明伶俐,而是任何人都很难错过:洛纱和重露按照路人指点在离开半仙住处还有十米路的地方,就已经看到那手心里攥着姑娘生辰八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全都在门口秩序井然地排着队,想来是碍于神仙禁地没有允许不敢贸贸然进去,只在那八卦闲聊间歇片刻偶尔探头张望。   “可来了两位小姐?”重露和洛纱还没有到达门口,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来了!”门口的媒婆异口同声,同时为她俩闪出一条路。   重露的双眼都瞪圆了,“这也太神了!”   在媒婆迎宾队的注视下,主仆二人羞羞答答躲躲闪闪地窜进了杨半仙布置得不伦不类的道场。   “半仙在等我们?”洛纱主动开口了,她喜欢先发制人,顺便打量了一下头发稀松,身着道袍,端坐在方桌之后的杨半仙。   “并不在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来。”那杨半仙语气十分笃定,半眯的两眼露出精光,正气清明,毫无猥琐之气,倒是让洛纱颇感意外。“便是上辈子欠你一个忠告,今日需要还了便是。”   “原来如此!”洛纱了然道。   “小姐,要求什么?”杨半仙问道。   “我家小姐想问问姻缘。”重露边说,边向洛纱眨眼。   洛纱很无奈,叹了口气,“是!”   “小姐请坐!”那半仙客气地说道,”也请那这位姑娘在门外等候!”   那半仙等重露退下以后问道:“请问小姐的生辰?”   “呃,”洛纱一愣,苦笑道,“我不记得了。”   “这位小姐怕是经历过生死!”那杨半仙神在在地说。   洛纱一惊,以为被人识破了穿越的身份,但随即了然。正常人谁会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这不记得的必然是生活中有所变化的,多半是母亲过世得早,所以无人告知她生日;而这长信还真命薄,父母双亡,所以人家说经历过生死怎么都一个准。当下也不揭穿,好生回答道:“是。”   “不过观小姐面相,怕是自己改过姓名,命格已被修改,即便知道生辰也是不准的咯~”   “半仙,此话怎讲?”洛纱听着似乎还有些道理。   那半仙并不回答:“再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洛,单名纱。”洛纱思量了一下,欧阳的名字怕是过于招摇,不能拿出来说。   “呵呵,果然!”那半仙将洛纱二字写在纸上,数着笔画,眉头微蹙,“洛纱此名乃混沌末定,分离破败数。小姐恐是进退失自由,内外生波澜之命啊!”   “进退失自由,内外生波澜!”洛纱听了一怔,倒还真是自己目前真实状态的写照,如今自己怎么嫁都是不自由的了,心下对这半仙有了些许信任。   “小姐何不告知我改了以后的姓名呢?”   “欧阳~流沙!”洛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大方地说了。人家居然直接就知道自己原名叫洛纱,而不是改名叫洛纱,可见确实有些功力。明人之前不说暗话,若真是神人,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是长信郡主,干脆不如老实交代,且听来看看。   “此名倒是不错,有志竟成的内外有运数。取此名者心智坚毅,有权智谋。必破诸难,博得名利。”那半仙开心地一笑,神情十分投入,仿佛也为洛纱的转运而高兴,“但小姐要戒坚刚过顽,诱发非难。宜养柔德,且慎勿骄,则可目的贯彻,功名成就了!”   “半仙此言差矣,我乃一介女子,求的是姻缘,哪里来的功成名就?”   “若小姐说自己没有,那便没有吧~”那半仙也不恼,只洛纱心里知道半仙说得并无差错,自己工作上没有上进心么?不想成功么?那么“天字号”里的云卿公子呢?雾雨阁的欧阳阁主呢?   “至于小姐的姻缘,”那半仙面露犹豫的神情,“恐是你将来虽然嫁了人,也深得夫君喜爱,所爱的却是他人?”   原本这求姻缘的不是失恋就是多角恋,洛纱倒不以为意,“半仙觉得该如何解?”   “小姐何不嫁所爱之人,而要一再逃开?”   洛纱腾地一下站起来,前半句没有问题,后半句却是自己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就算陌九离来问都不敢承认的所想!一逃送亲队伍,二逃攸王队伍,此次若不是自己要去雾雨阁,又怕连累陌九离,现在恐早就已经再次踏上逃亡之路了。这次她都想好了,到了北域就脱离萧伟要往西疆去。   “我不知他心意,然而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他不能娶我!”洛纱黯然。   “那小姐想不想破?”那半仙问道。   洛纱突然抬眼,牢牢盯住那半仙,眼里强压着希翼的光芒:“怎么破?”   “我这儿有桃木剑一把,小姐用它斩断和自己未来夫君的情缘吧!”那半仙从方桌底下抽出一把木剑,递给洛纱。   洛纱接过这比例失当,剑身短小,破得掉漆的桃木剑,差点喷出口水,这玩意能灵?   而那半仙看着洛纱鼓起的腮帮子,一本正经地说:“小姐真是聪慧,确实需要吐一口口水,然后……”   “噗!”那半仙还没有说完,洛纱就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那口水直接喷在了桃木剑上。   “很好!”半仙赞赏道。   “啊哈哈哈哈~”洛纱笑得肚子都抽筋了,自己怎能弱智到这个地步,拿把桃木剑斩断情丝?自己居然会有一刹那相信了?还有那半仙煞有其事的样子,凭这演技绝对是实力派啊!   “小姐!莫要笑!”那半仙一脸严肃,“此事~信则灵!”   洛纱的笑脸僵在了原地。“信则灵!”吸引力法则洛纱是相信的,一个人在精神力集中,心无杂念时,宇宙都会绕着她转,而那一刻心想事成!   洛纱收起戏谑,神色恭敬:“怎么斩?”   “小姐确认不要再嫁那人?”杨半仙再次确认。   “是!从来没有想要嫁过!”洛纱斩钉截铁地回答。   “将此剑压在宅子正北方!”那半仙眼里闪着光。   “好!”洛纱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那半仙双眼半眯,眼神挂着洛纱手上的桃木剑,似在作法,又似被那剑勾了魂魄。   “那那位公子呢?”洛纱等了半天看半仙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相问。   “哪位公子?”   “那位!”洛纱脸颊绯红,“另外那位公子?”   “嗯?”那半仙突然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洛纱,脸上一片空白,仿佛是网路不通刷不出页面似的,突然接不上话了。   “我喜欢的那个!”洛纱都要对自己翻白眼了,一个现代人,哪有那么多扭捏?!   “哦,那位!”那半仙用手指指指屋顶,“小姐心仪的那位公子~”   “小姐但随心意吧!”他用手指拈拈胡须。   洛纱心里闪过了疑惑,想要再问,但见那半仙端起放在面前的茶杯,这是要送客了。   “先生算命,要多少银两?”洛纱问道。   “八文钱足矣!”那半仙摇摇头。   洛纱摸出一锭银子恭敬地给到那杨半仙,对他行礼,说了句“告辞”便退了出去。   洛纱一出房间,重露便迎了上来,“小姐怎么样啊?”   洛纱微微一笑,“还不错呢!给了我把桃木剑!走,我们回左相府,我去压在闺房里!”   洛纱说完便拉着重露一路去了左相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洛纱:洛纱此名混沌末定,分离破败数? 月儿:这可不是我瞎掰的,算命网上就是这么说的。 洛纱:你故意的? 月儿:郡主饶命,小的起名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这个梗~ 洛纱:那我怎么办? 月儿:不是给你改了网红名了? 洛纱:那名儿的说法也是算命网给的? 月儿:不错! 洛纱:你就不能长点出息? 月儿:嘿嘿,说明这就是我要写的书,连名字都暗合呢! 洛纱:那我也要去查九离哥哥的名字...... 月儿:别查呀,要剧透啦~   ☆、九离表白   洛纱将桃木剑祭在自己闺房里的时候,跪在地上想了很久。自己也许就是不能够像童颜一样放手去搏,放心去爱,又因为处于动荡变化、尔虞吾诈的环境之中,才会整日想要试探人心,企图搞清楚那些恐怕一辈子都搞不清的幕后关系。   而她真正要的无非是陌九离的一个态度。她也曾经想过要远离这是非,逃离这纠缠,然而逃跑只能做到压抑住她对他的感情,却没有办法真正解开心结。他们很快又要分手,她不愿意不理清自己和陌九离的关系,就再次不明不白地和他分开,尤其在今天遇到杨半仙之后。她人生的信条就是再痛也要看到真相。而陌九离,既然闯进了自己的心扉,她就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段感情是生是死,就是这个问题。   在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以后,洛纱就让重露告知陌九离归来后在屋顶上相见。陌九离跃上房顶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穿着一条天蓝色的长裙,正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照着她的脸,雕刻出娇美的容颜,若不是抿着她那坚毅的嘴唇,还以为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洛纱转头看到来人是一袭白衣的陌九离时,便缓缓站起,浅勾嘴角,邪媚地迎着他的目光,沿着屋檐走下来,微风吹起她的一头青丝,如坠入凡间的仙子。   陌九离一愣,不知洛纱此举何意,心虚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站定。   洛纱双手抓住陌九离的袖子,踮起脚尖,抬起头,微微闭着眼睛,把香唇凑到了他的嘴上。那温凉的唇触碰到陌九离的时候,陌九离身体一僵,瞳孔骤缩,任由她不停地在唇上蠕动,继而,竟然轻轻地扣开他的牙关,一只嫩舌便伸入他那湿润的嘴中。舌尖的酥麻让陌九离回过神来,他一把抱住洛纱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揉在怀里,柔软的舌尖卷起她的小舌,温柔地品尝着。洛纱伸出双手环绕在陌九离的脑后,两人的吻渐渐加深,而陌九离很快就反客为主,贪婪地摄取她的芬芳,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本该是表白温情的吻,却把洛纱吻得泪流满面,这是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说好的只是随心意调戏一下陌九离的呢?   可是这阵阵心痛随着舌尖的索取变得更加直接,如一根琴弦从口中直插入心头,每辗转一下便拨动一下,每拨动一下就弹出一个血珠子,渐渐就泪如雨下,血流成河,明明是陌九离试探她的心意在先,却在她那潭已经死了的水中搅起了希望的涟漪,而这希望就被这吻生生地勾出了相思,又被现实的泪水浇得灰飞烟灭。   陌九离将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地洛纱紧紧搂在怀里,用手托起她的小脸,抹去脸上的泪,急切地问:“怎么了?”   洛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识破他身份的时候,有过一霎那的怨恨,想要质问他为什么那么不负责任地试探她的心意,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嫁攸王?难道他不知道希望破灭的那一刻是最痛苦的么?可是面对着他自己却发不出火:爱他的人是她,上当的人是她,是她心有魔怔才会被磨,是她心怀希望才会相信那几乎不存在的可能。   “九离哥哥,我好痛!”洛纱绕开他的手,低下头,用额头重重地捶在陌九离的心口,右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哭腔太过明显。   “哪里痛?”陌九离着急,又不敢用强,把她从怀里放松,扶住她的双肩,弯下腰,俯到她脸的下方,抬起头看着她。   “为什么?”洛纱明人之前不说暗话,“为什么要让我相信我可以不嫁给他?”   陌九离脸色苍白,无不伤感地说:“我害怕!”   陌九离说害怕?!洛纱显然没有跟上。   “我昨晚见到你哭了,沙沙,我不愿意见到你哭!我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两次你都是在逃跑,童颜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你?我居然像个白痴一样相信了!你根本不想嫁给他,不是么?而我却一次又一次亲手将你送给他!因为我居然从一开始就深信你是想要嫁给他的!我根本就是个混蛋!”陌九离满脸自责,“曾经你活着是我唯一的信念和愿望。我以为自己只要守着你就可以了,哪怕你嫁给别人,哪怕你不认识我,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只求你不要死,不要杳无音讯,我就非常知足。可是昨晚我真的害怕了,因为我预感到你又要因为不想嫁他而离开,又要跳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终会别过头去,让我毫无线索地找寻不着,一个沙漠掠过一个沙漠,一个城接着一个城。”陌九离自嘲地说,“这样的滋味有过一次就好了,可是我在见到商队里血流如注的你之后,又在北域失去你,害怕失去就像是一张张开的网一样漫无天际,蔓延开来,将我手脚捆住,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命运的浪潮中自身自灭,却不敢撼动半分!”   洛纱止住了哭,她以为她这辈子都等不到这火山爆发,这冰山崩塌的那一刻,而陌九离在这么多年第一次做了他自己,在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以后。   “我曾经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就是一场无望的等待!”陌九离抿成直线的嘴唇微微上勾,对上洛纱的眼,长吁一口气,然后松了肩膀,仿佛这场历时十年的等待和他漠不相关,消耗的不是他的青春,他的光阴和他的生命。   “无望的等待!”洛纱的心一痛,陌九离对长信的爱还真的是无望,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再到未来,无论爱得如何刻骨铭心,她终究是攸王妃,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顺着她心意的去守护,永远不会有结果。洛纱怎会听不懂?   而她对他难道不是“无望的等待”?等他表白,等他娶她,而她自己终也无法嫁得他,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他大仇报了,等到拨云见日,而这一等也许就是一辈子。   “无望的等待!九离哥哥可知我也是么?”清冷的月光下,洛纱轻轻地说。   陌九离呼吸一滞,“现在知道了!”   洛纱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陌九离开始对他们的感情都是不够坚持的,这是他性格使然。他宁可苦苦守候,帮长信把幕后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也不愿意强求什么,因为他太聪明了,知道强求不来,就算强求来,代价也都太高。   洛纱则不同。洛纱是有狼性的,她虽然不愿意争天下,但不代表别人可以从她虎口夺食,她真心要的东西,她都会去努力一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高代价也会放手一搏,而这世上的事情比到最后多半比的都是意志,而在意志这件事情上,洛纱屡试不爽。“心智坚毅,有权智谋。必破诸难,博得名利。”陌九离不是知道么?   洛纱微微一笑:“面对失去最好的态度是珍惜现在,迎接光明最佳的办法是穿过黑暗!九离哥哥你说是么?”   陌九离一怔,随即点头,“是!”   这对洛纱来说就够了,对陌九离而言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好,至少他开始为他们两个想,而她终于也知道自己将不再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空等。   “沙沙,我不能说太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你相信我么?”陌九离直起身子。   “我相信半仙会随我心意!”   秋风过耳,月光下的两个人缠绵在一起,仿佛这生死的誓言都化在这吻中,溶在两人的血里,不再有任何解不开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有两千多个字,却前前后后憋了我整整一个星期,写了五张手稿,撒了九滴眼泪,天晓得我有多爱这个闷骚装逼的陌九离!天晓得! 求收藏~求评论~ 小剧场 陌九离:又被你这小狐狸发现了? 洛纱:你的演技有待提高! 陌九离:哪里露出了马脚? 洛纱轻叹一口气:只有九离哥哥会让我但随心意~   ☆、学业针灸   洛纱想着刚才陌九离是如何抱着她飞下屋檐,两个人又是如何在嘴唇没有分开的情况下回到房间,自己是如何心跳,计划着扑倒或者被扑倒,结果却被陌九离按在椅子上,面对一本厚厚的书的时候,就觉得无比懊恼。   “沙沙,我说过想要不嫁攸王,要有绝对的实力。你还需要好好学习,雾雨阁阁主之位四大长老是要认可的。”   陌九离说完以后,对上洛纱震惊的眼神,伸手摸了摸她略肿的嘴唇,微微一笑,说了句:“还真是亲不够啊~”便步出房间,带上了门。   洛纱苦着个脸,这火是自己点的,还得自己灭,两眼就落在面前的书上,居然是一本关于针灸的书。她心里微动,“嘿嘿,要不先给自己来两针,把火灭了再说!”便打开书,研读起来。   洛纱在现代由于身体不好,本来就研究过一些中医方面的书,但是针灸始终是可望不可及的一项技能,如今陌九离既然给了她书,她不妨就好好学学,一技傍身,学着总是有用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书超级好看,经络的介绍简单清楚,针灸的原理透彻易懂,洛纱本就好学,加之本来的兴趣,等到再次抬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小姐!”重露敲门。   “呃,进来!”洛纱回答道,就坐在椅子上迎接重露先是吃惊继而心疼的表情。   “你昨晚没睡?”   “九离哥哥给的书太好看了!”洛纱伸着懒腰,掩盖她熬夜的心虚。   “那你现在睡?”   “他还在么?”   “不在。”   “我不睡了,一会吃过午饭我再打个午觉吧!”   “好!那先用早膳?”   “嗯。”   然而午觉也没有睡成的洛纱,最终被陌九离押着去吃了晚饭,又被摁在了床上,并声称要“监视”她睡着。   “九离哥哥,”洛纱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你会么?”   “会!”   “那你明天在我身上扎两下让我体会体会?”   “好!”   “九离哥哥?”   “嗯?”   “亲一个再走!”洛纱闭着眼睛说。   果然不出所料,陌九离的吻落在额头上。   洛纱不满意地撅起了嘴。   陌九离站起,吹熄了灯。洛纱在黑暗中,等着他开门离开。   突然一个软软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洛纱一惊,睁开了眼睛,陌九离轻轻一笑,胸腔发出轻微的振动。   “睡了!”陌九离用牙轻轻咬了一下洛纱的嘴唇,离开,站起,开门,关门。   “啊!”洛纱很愤怒!“又睡不着啦!”   第二天陌九离并没有出去,等洛纱醒来以后就叫她到了书房。洛纱抱着厚厚的书,心里十分忐忑,她的阅读速度不算慢,但是很显然再快也来不及看完整本,这书需要有人跟她讲,更需要实操。   陌九离稍微问了一下洛纱理论知识,奇经八脉大概分管那些脏腑,五行相生相克,谁是母,谁是子,分别又对应那些器官,每个时辰是哪根经在运行,是阴是阳,哪个月份又和哪个时辰一致。这些知识洛纱都对答如流,左手右手“寸”,“关”,“尺”,分别对应了心火,肝木,肾水,肺金,脾土,和三焦,相生相克,而经脉有身侧的胆经,就有对应的大腿内侧的肝经,有背后的膀胱经,就有胸前的肾经,子丑寅卯的时辰始于胆经等等一切她都很清楚。陌九离也没有想到洛纱学得那么快,不禁赞赏道:“沙沙还学得真快!其他人要学几个月呢!”   洛纱耸耸肩膀回答道:“兴趣使然。而且就算有这些理论知识,只能大概判断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并无实际的用处,有人病了无法给汤药或者针砭,还是没用的。”   “呵呵,你对自己要求还真高啊!”陌九离的口气听不出是不是赞赏。   洛纱不以为然,“学以至用,学来的东西不能运用到生活中去,那就等于是个书虫,最后还是条虫,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对别人也没有任何帮助,还不如多吃点多喝点醉生梦死算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读书读得那么苦了,鬼才会不亦说乎,只有学的东西帮助解决了实际的困难,走出了目前的困境,才会觉得朝闻道而夕可死也!”   “沙沙所言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陌九离眼底闪过赞赏。   “所以我们先来扎两针吧?”洛纱像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   “好!怎么扎?”陌九离说。   “当然是扎我!”洛纱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露出白藕般的手肘。   陌九离双眼一眯,这回连洛纱也觉得自己的手白得太晃眼了。   陌九离拿起金针,捏住洛纱的手,笔画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我下不了手!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如果是给你治病也许我还行。”   “那我们先切脉?”   “也行!”   洛纱把两个手都伸出来。陌九离把三只手指放在洛纱的手腕上认认真真地切了脉,摁了又放,放了又摁。洛纱看着陌九离脑袋偏向一边,刀削般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仿佛在感知的不是洛纱的心跳,而是她的心声。房间里很安静,早晨的太阳撒进房间,洛纱心里微微一动,希望这时间就此停住,她愿意就这样望着他一辈子。   “你在想什么?”陌九离突然抬眼,凝视着她,眼里有浓得化不出的情愫。   洛纱一惊,仿佛自己的心事都被他听走了,急忙抽回手,“没想什么。”   “那心跳怎么会一下子快了?”陌九离坏坏地笑。   洛纱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可又转念放开了说:“在想你,可以么?”   陌九离低头笑笑:“非常好!”   “想你非常好?”洛纱喜上眉梢,这是陌九离第一次正面回应她的吃豆腐行为。   “我说你身体非常好!”陌九离没好气地说。   “哈!”洛纱气歪了,小脸一掉,苦得都要掉汁了。   “逗你的,”陌九离笑眯眯地伸出手摸摸洛纱的小脸,“想我非常好!”   洛纱把左手覆在右手之上,自己把脉,抬头问陌九离说:“那怎么知道什么是脉弦,脉沉?”   “你的身体恐怕没法告诉你。”陌九离摇摇头。   “那你的脉给我把一下!”洛纱不由分说地抓过陌九离的手,三只纤细的手指摁了上去。陌九离的心跳很缓,很稳。洛纱把手指立起来,放松,心跳并没有跟着浮起,或者消失,摁下去也没有觉得紧涩,再摁心跳脉搏更加明显。洛纱兀自折腾了很久,也没有搞明白,只好抬头看着陌九离那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脸。“一无所获!”洛纱泄气地撒开了陌九离的手。   陌九离自己帮自己把了一下脉,“我们还是扎针吧!”   “好!”洛纱点头,右手拿起一根金针。   陌九离站起,走到洛纱一边,坐在她身后,将她环在怀里,右手握住洛纱的手,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两人的眼前,轻声说:“我们先从重要的穴位开始,第一个劳宫穴。”   陌九离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吹出来的气挠得洛纱脸痒痒的,人又抱着洛纱,让洛纱瞬间僵在那里,就眼睁睁地看着陌九离往自己的手上扎去 。   “别!”洛纱右手一推,陌九离一愣,“还是扎在我手上吧,不然我没有感觉!”洛纱觉得这针要是扎在陌九离手上,自己今天这一天的时间肯定是要荒废了,她会整天都在坐在他怀里,看着他犯着花痴,想入非非,一事无成。   陌九离叹了口气,他肯定感觉到洛纱之前的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说什么,握着洛纱的手捻了捻针就往洛纱的劳宫穴扎下去。   洛纱估计到会疼,但是当手上传来酸麻的感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疼么?”陌九离问。   “还行。”洛纱抬眼笑笑,顺便把左边的额头,靠在陌九离的下巴上。   陌九离轻笑。   很快洛纱的手臂,手侧,手背都扎满了针,活像一个针囊,这酸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   “不能再扎了,”陌九离一边小心地拔针,一边说,“再扎下去你要晕了。”   “嗯!”洛纱表示认同,“针扎不晕,看帅哥也要看晕了,真是傻子!”洛纱自嘲,两个人扎针还能扎出暧昧来。   “你自己再整理一下?”陌九离放开洛纱的手,站起,“一下子也学不了那么多,我们先学用针,然后再知道几个关键救命的穴位就好了。”   “好!”   “还有,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我明天陪你进一次宫!”陌九离说道。   ☆、拜别楚王   洛纱和陌九离一起去王宫的路上,陌九离将萧伟发给洛纱的信给了她。洛纱看了兀自冷笑,陌九离听到便抬了抬眉毛。   洛纱知道她若不想说陌九离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她还是选择告诉他:“那萧护卫真是好笑,和我拼命解释送蓝雎儿去攸王那里不是攸王的命令。是或者不是和我有关系么?他紧张什么?”   “据说攸王亲到了首城了!”陌九离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么快?”洛纱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说是早就怀疑慕千燕叛变,现在坐实了证据,要将慕千燕灭九族!”陌九离说。   “那么快就坐实了他的罪证?”洛纱问。   “攸王本人就在首城,根本不需要慕千燕把人送到王宫,而攸王已经下令把蓝雎儿追回来了。”   “蓝雎儿找到就好了!”洛纱舒了口气,“不过既然攸王在首城,把人弄来弄去确实显得慕千燕弄巧成拙了!看来萧伟还真是攸王的心腹啊!“   “可是哪有人蠢到嫁祸栽赃自己王的?”陌九离淡淡地说。   洛纱顿觉自己最近脑子不太够用,恐怕是有了陌九离这棵大树,脑筋动了少了,敏锐度有所下降。“没错,经九离哥哥一说我也觉得蹊跷了!”   “主人,王宫到了!”   “好!”陌九离携洛纱下车。这是长信住了十年的地方,而如今自己又要离开,且路途迢迢没有归期,洛纱不觉怅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纱跪在未央宫。   “长信,你今日来是和朕告别的么?”楚王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洛纱回答。   “近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朕时常会想起你父母,你说,是不是朕害了他们?”楚王很少表达自己的情绪。   “逝者已逝,陛下不必多虑!”洛纱觉得自己充当这个安慰的角色有点怪异,是或者不是现在说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此去北域也要处处小心,近来那攸王行事没有什么章法,朕也时常感觉看不明白,虽说北域国力日渐削弱对我国是有好处的,但是你也莫得罪了他,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朕最近总是怀疑自己同意你去北域的做法是否正确,恐还是忧伤你母亲那么早就去了。”楚王说道。   洛纱正在思量这话怎么接的时候,陌九离在一旁开口了。   “陛下,长信郡主现在已经是雾雨阁阁主,而欧阳后人是不允许入后宫的,更不会与人共事一夫,如今攸王陛下已娶景耀公主为妃,若长信郡主不愿意再嫁攸王,陛下是否会反对呢?”   洛纱一惊,又一喜!惊是陌九离居然公然挑战楚王之前的旨意,哪有王会收回成命的?喜的是他真的按照自己的承诺开始动手了!   “这~”楚王没想到自己刚表达了对长信母亲的想念,质疑完自己赐嫁的决定,就被陌九离利用,成了他就驴下坡的借口,“在攸王那里除非南陵或者西疆支持,否则他不会听从你们这套逻辑的。”楚王也不含糊,同意不同意不在他手上,他之前和亲的姿态已经做足了,至于长信嫁不嫁得进去,那是攸王自己的本事。   “只要陛下不公开反对!”陌九离的要求也很清楚。   “朕不会管!”楚王承诺道。   洛纱和陌九离出了王宫,便一路回陌府。关于陌九离在楚王面前提的不嫁攸王的事情,洛纱觉得陌九离没有必要借楚王之口去提醒她可行性有多低,相反他只要是在做,无论是否成功,她都心领了,她不想给陌九离压力,因此她都没有追问。   回到陌府,已经有人在等陌九离。   洛纱便自己回了房间,房间里重露在收拾东西,见洛纱回来,便说:“小姐,主人说我们要出发回白城了,我已经收拾好,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   “没了!”洛纱有些怅然。她没有什么宝贝,童家的玉佩在陌九离那儿,上次借给他还没有拿回来,凌月剑随身带着,其他的衣服都是陌九离准备的,而左相府的东西都让他们原封不动的呆着吧,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带多了都是累赘。   陌九离和洛纱在吃过午饭以后就悄悄动身了,虽然这悄悄也就是没有和童家告别,洛纱不认为诺斐然和幕后的一切人会不知道,她也确信攸王很快就会收到她出发的消息。   又一次踏上所谓“出嫁”的路,洛纱觉得很压抑。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要依附男子而存在的,这一套制度虽然本身有其一定的合理性,但主要还是以保证家族繁衍为首要目的的。洛纱无法想象那个时代女子的爱情,而自己也将在这滚滚时代中沦为一朵小浪花,拍死在沙滩上化作水沫子。   陌九离见洛纱一直没有说话,知道她心情不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晚上他们到达泽城的童家客栈时,洛纱依然一言不发。陌九离扶洛纱下车时,洛纱抬头看到了“童家客栈”这四个大字!只因为这家客栈姓童,洛纱就倍感温馨和伤感:自己当初怀着怎样的心情带着童年一路逃回胥城,和童年在一起的时光是自己穿越过来最接近自由的岁月,而自由现在是最奢侈的念头。   陌九离见洛纱对着“童家客栈”四个字出神,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沙沙,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洛纱抬眼看陌九离。陌九离眼里闪着坚定:“沙沙,我和楚王所说并不是用来哄你的,你接手雾雨阁以后,我们就结婚!”   洛纱轻轻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满陌九离在结婚前加条件,但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一直是自然法则,从来不可以也不能被违背,不遵守游戏规则而四处碰壁却怨天尤人真是愚不可及。洛纱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时候放弃自我,嫁给谁都不能失去自己对生活的把控,而拿下雾雨阁对自己百利而无害,至于攸王、西疆王、主人、甚至陌九离怎么想,且等自己拿到手了再说!很多人都说自己轻财富,轻名利,说这个话之前,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得到财富和名利了么?想到这里,她便释然,随陌九离进了客栈。   这一晚洛纱又沉浸在书中,第二天用她通红的双眼迎接黎明和陌九离。   陌九离心疼洛纱,然而学习是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学习要沉得下心,耐得住孤独,任何其他人都无法代劳。以前他只知道洛纱心思缜密,聪明伶俐,今日却看到她心智坚定,坚韧不拔,想来这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靠天赋横行,努力是大家看不到的背后,不禁更加对她赞赏。   洛纱的生物钟很快就颠倒了,白天在车上睡觉,晚上在客栈用功。陌九离本来确实考虑过晚上赶路,白天休息,但洛纱认为不安全,遂陌九离也陪洛纱一起颠倒,两人时常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一起研究穴位和学习针灸,有肢体上的接触,纯学术讨论的那种;又在大白天在车上睡得四仰八叉。开始洛纱还有些不好意思,陌九离更是端着谦谦君子的形象靠在车厢里打盹,到最后,大家实在累狠了也就放开了,洛纱只恨自己不能穿睡衣睡在车厢里。   陌九离本不用这样,却也是为了洛纱豁出去了,洛纱看在眼里,也不多说,男人愿意为你做的,你且受着,多说了反而让他傲娇了。   到达白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这一路上居然也没有杀手来刺杀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在南陵治安比较好,还是因为雾雨阁和其他杀手都归他俩管,大家都不愿意丢了饭碗,当然更有可能是所有人都摸不清楚这事态的走向,选择静观其变。   洛纱在现代出差的时候最恨倒时差,但却也有倒时差的经验。到了白城当天,洛纱拉着陌九离把一日三餐都按照标准时间吃了,晚上两个人再喝点小酒就各自回房睡了。   洛纱觉得白天睡觉就是太吵,而现在总算可以在晚上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事实上她睡得太死,连有人进了她房间她都没有察觉。   第二天早晨,陌九离告诉她有人来过时,洛纱顿觉可惜,自己等主人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却没有被叫醒。回想自己回白城这一路,晚上和陌九离在一起,白天在马车上赶路,主人确实没有机会再次接近自己。   “发现是谁了么?”洛纱问陌九离。   “没有,到了王陵附近就消失了。”   “王陵?!”洛纱对这个地方非常敏感,陌九离的母亲就在守王陵啊!   “是的!”陌九离表情凝重。   “他是姨母的人?所以一直保护我?”洛纱宁可这样相信。   “不知道!”陌九离表情冷淡不置可否。“相反,我现在更担心母妃的安全!慕千燕九族被诛,他本人却被人救走了。”陌九离接着说。“我的人本也打算去救,却被他们抢先了一步,便偷偷地跟在后面,也是在王陵附近不见了踪影。”   王陵这种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而这历代的君王们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盗墓,因此地底下盘根错节,好似迷宫,而建造王陵的人往往会被一起陪葬,更让人觉得那地方神秘得毛骨悚然。   “真是一个喜欢打洞的家伙!”陌九离骂人的时候还用软软的语气,让人以为他是在夸奖他呢。   ☆、前往朝雾   洛纱回到白城的第三天,诺斐然就到了:“陌兄,长信郡主!”   “诺公子,你是跟踪我们回来的吧?”洛纱笑道。   “郡主此言差矣!我是受童家所托、陌兄之邀前来考察童家新客栈的店址的。不知郡主是否乐意赏光一同前去呢?”   “哦?九离哥哥动作这么快?”洛纱笑问陌九离。   “一直听说郡主眼光独到,我和诺兄一样对郡主的评价十分好奇!”陌九离显然同意带上洛纱。   三人驱车去那个店址的时候,陌九离特地让马车绕道东门外,再从东门进入。   “郡主觉得如何?”诺斐然诚心地问洛纱。   “这店址有陌城主作保,若是生意红火不起来,岂不是自砸了招牌?!”洛纱揶揄陌九离道,“东市那么热闹的一个街口,又正对东门,旁边有最热闹的商业街,九离哥哥的眼光毋庸置疑啊!”   “诺某也觉得,童家应该很快就能把这家店装修好,到时候斐然的婚礼肯定是开业的第一场!”诺斐然显得十分期待。   “不过长信有个小小的建议,白城的道路本来就笔直,童家若能在客栈侧面做一个招牌,天气好的话,一进城就能遥遥地看到了,怕是能够招揽更多生意。”洛纱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说道。   陌九离听言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知道洛纱会这样说。   “好!”诺斐然赞同道:“郡主蕙质兰心,你的建议诺某必当转告!”   “那就恭喜诺公子新婚快乐了!”洛纱心情愉快地看向陌九离。这一场婚礼得来多少天下富豪权贵?陌九离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北域谁会来参加这场婚礼?”陌九离问。   “斐然不知!我出发前给攸王陛下去了信,告诉了他我的婚事。”   “他还不知道?”洛纱隐隐有一点担心。   “我之前只告诉了你们俩。”   “想不到你那么看得起我们?就不怕走漏了风声?”洛纱调笑道。   “你们两个看似精明的人相互沟通都有问题,哪会有空八卦我的闲事?”诺斐然坏笑。   “哈!谢谢诺兄提点!”陌九离皮笑肉不笑,“我如此问是担心……”   “平明公主!”洛纱接口道。   陌九离得意地看着诺斐然,“我俩沟通有问题?”   “是是是,你们很好!”诺斐然哭笑不得,“我来找郡主也是有这样的担心。万一如果攸王陛下强不过平明公主,决定让她来参加婚礼,请郡主务必在陛下面前多加劝阻,我不想让颜儿不高兴!”   “你和平明公主?”洛纱有点恼诺斐然分手处理得不清不楚。   “我和公主什么都没有,我也尽量委婉地告诉她我不能娶她了,我不可能因为她喜欢我,就终身不娶呀!”诺斐然回答道,“我拒绝她时,攸王陛下也是在场的。”   “你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实在不行就免掉点“天字号”的债务。”陌九离突然冷冰冰地插进来,全然没有了之前调笑的兴致,“我不会让沙沙去求那个男人的!”   诺斐然和洛纱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都不再说话。   而此刻在首城的萧伟正一脸阴郁地读着小德子给他的回信:“平明公主得知诺公子要娶他人为妻,哭倒在了平明宫,醒来后又想强行出宫,说是要到白城找诺公子说清楚。太医已给她开了安神的药,还请陛下定夺该如何安置。”   “请速安排平明公主来首城与朕汇合。”萧伟无奈,只得如此修书给小德子。他深知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够让平明安静下来,而如今自己在首城不能离开,因此也只能劳顿平明了。   当天去“天字号”送信的人便带回了长信郡主已经回到白城的消息。萧伟在收到消息以后,又知会了蓝雎儿。   “陛下可想好了?如果想好了,我们就启程吧?”蓝雎儿神情镇定。   “朕,朕还需要在这里镇守,但朕会派长信郡主的护卫去,你给的解药朕已经交给那位萧护卫,他会听命于你的。”萧伟回答道。以长信对攸王的戒心,自己还是不要去给自己添堵了。   “好!”蓝雎儿也干脆。   “不过,我虽然让萧护卫配合你,但长信郡主的安危始终是他的首要任务,蓝姑娘不要逾越了!”萧伟提醒蓝雎儿道。   “陛下放心!雎儿对长信郡主的命没有兴趣!”蓝雎儿目光放空。   洛纱又休息了两天后,陌九离就安排她去雾雨阁。时不我待,攸王就在首城,随时可能到白城来,而陌九离要在攸王企图带走长信之前,拿下雾雨阁。   关于雾雨阁,洛纱想得很清楚。雾雨阁不是她要的,却是她实现自己愿望的手段。她要有决定自己嫁给谁的选择权,甚至谁都不嫁的自由,而这个自由只能通过雾雨阁实现。在绝对实力的面前,谁都要俯首称臣。然而......自己行么?   “小姐,你怎么了?没有睡好么?”推门进来的重露看到洛纱全无往日的神采奕奕,正抓着自己的乱发坐在床上时,大吃一惊。   洛纱一眼看到重露手上捧的衣服,拒绝道:“太艳了,不行!”   重露认真地打量洛纱,试探地问:“小姐你是在为穿什么衣服发愁么?”   “嗯!”洛纱心里烦躁,心想,“还能为了别的么?”   “我却觉得小姐是对拿下雾雨阁没有信心呢!”重露现在说话越来越一针见血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小姐纠结过穿什么呢!”   “因为之前处理的那些事都不重要!”洛纱没好气的说。   “是小姐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衣服成了陪衬,才会对穿什么无所谓。小姐就算穿丫鬟的衣服,也自有韵味,让人不可小看;”重露平静地说,“可今日之事决定着小姐的未来,又是小姐没有把握的,自然需要衣服来为小姐撑场子,增加底气,因此就会挑剔了。”   重露说的洛纱懂,是自己太在意了,可是事关自己前途,能不在意么?!这一路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也只学了一点针灸,能应付得了么?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洛纱自问。   重露避而不谈,只是把衣服放下:“这件是小姐母亲的衣服,主人从左相府拿来的,我按照小姐的身材改了,说是小姐母亲成为雾雨阁阁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重露顿了顿,看着洛纱:“待小姐拿下阁主之位,就会觉得此刻的焦虑是没有意义的!”   洛纱失笑,此刻的焦虑于事无补,反而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事已至此唯有直面,容不得自己退缩。她缓缓站起,深吸一口气,对着重露丹唇轻启:“更衣!”   因为习武,需要保持灵活性,欧阳清竹的长裙样式非常简单,金丝正红,立领对襟,七分宽袖,及履长裙。头上因为不能插珠叉,重露帮洛纱编了辫子,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   洛纱手提凌月剑,独自一人往城主府门口走去,而陌九离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一袭白衣,随风而动。想到自己对于陌九离的白衣还没有审美疲劳,洛纱觉得不可思议,禁不住哂笑起自己来,心情一松。   陌九离在马下站正,手提凌霜剑,许是眼角瞥到了那抹红,洛纱走到城主府主路上的时候,陌九离就正对洛纱而立了,两眼对上洛纱的眼,闪着坚定的光。洛纱已然克服了之前的怯场,大胆地迎着陌九离的目光,稳步走出去。这两个人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而洛纱的目光始终对视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陌九离,因此在旁人看来她下巴微抬,昂首阔步,自信高傲。   洛纱在陌九离面前站定,笃定地叫了一声:“陌城主!”   陌九离轻勾唇线,不失严肃地回道:“欧阳阁主!”   陌九离扶洛纱侧骑在马上,自己也随即上马。“出发!”陌九离一声令下,侍卫便在前面开路。   陌九离在白城很少骑马,出门更是能够低调就低调,可今天竟然骑马出行,人又飘逸脱俗,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洛纱一身正红,身佩宝剑,又是女子骑马,便是高调得不能再高调,很快路边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两位贵人是谁呀?”   “陌城主和长信郡主啊!这你都不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陌城主,他又从来不露脸!”   “别吵了,快看,他们两个都好美,看着好般配!”   “看着般配有什么用,长信郡主早就赐婚北域攸王了!”   “那真可惜,我就喜欢看俊男美女在一起!”   “可是既然嫁给北域攸王了,怎么还那么高调地在街上露面?”   “说是长信郡主要接管雾雨阁了!”   “雾雨阁?那个西疆的杀手组织么?”   “什么西疆的?本来就是我们白城欧阳家的!”   “到底是谁家的?”   “当然是欧阳家的。你们忘了,当初南陵左相夫人从陌王妃那儿接手雾雨阁的时候,也是穿着这样一套红色衣服?”   “哦,对!确实有此事!说起那两位夫人,真是女中豪杰!”   这一路上的闲言碎语,洛纱充耳不闻,她心里在盘算自己该如何接手雾雨阁:这雾雨阁在欧阳竹清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叛变西疆了,现在通过阿史那都王的十年经营,更加是鱼龙混杂,她这个空降CEO要将自己的位子坐稳,还要花一番大功夫!   —————————————   “主人!”   “奇怪,你看长信郡主居然和昭和王后有几分相像了!”   “三代不出舅家门,她们是一家人,自是应该相像的!”   “我说的是她身上透出的霸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打算开一篇新文,为了蓝雎儿。 不会太长,五六万字,只为没有交代完的蓝雎儿的故事。 文名《毒长老蓝雎儿》文案已放出! 欢迎小天使收藏! 谢谢啦!   ☆、兴师问罪   萧伟陪着蓝雎儿骑马进到白城的时候,就发现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在往东市和西市之间的最主干道奔走。   “蓝姑娘,我们去看看么?”萧伟心下疑惑。   “我是没有这个好奇心,萧护卫你独自去吧,不过你要快一些,别耽搁了,我们呆会儿还要出城。”   萧伟听言便说:“那就请蓝姑娘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蓝雎儿微微一笑,表示同意,又悠悠地飘了一句:“只是我估摸着你也不太想看到那个场景!”   萧伟脚下未停,直接跃上路旁的屋顶,极目望去,看到两匹白马和马背上一红一白的身影。   这两个人他只要看到影子就能认出来,更别说现在看到的是真人。他看得扎眼,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径直下了屋顶,上马,继续同蓝雎儿往前走。   蓝雎儿看到萧伟铁青着脸下来,不禁哂笑:“让萧护卫别去看,你偏要去。”   “他们这是去哪儿?”萧伟不愿意接蓝雎儿的话。   “去雾雨阁!”蓝雎儿回答,“所以我们要快一点赶上他们,不然长信郡主就要接管雾雨阁了!”   萧伟直觉陌九离动作那么快就是要抢在自己前头将洛纱带走,便更加确信蓝雎儿的方案是唯一能拆散他俩的办法,便横下一条心,“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见我哥哥!估计他都要急死了!”蓝雎儿说道,“攸王陛下待我不薄,也不是绑架我的幕后指使,总是要先将你们北域撇清了,别引起两国不必要的矛盾。”   “蓝姑娘考虑得周道!”萧伟点头称是。   蓝墨擎因为是西疆的使臣,下榻的是类似上次平明住的那种独立小馆,蓝雎儿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蓝墨擎就已经飞奔出来了。   “雎儿,你可一切都好?”蓝墨擎神色紧张,好像非常担心自己的妹妹。   “雎儿有一技傍身,哥哥还担心什么?”蓝雎儿撒娇地对着蓝墨擎说。   “哎,这能一样么?你是被歹人绑去的,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蓝墨擎恼蓝雎儿的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蓝雎儿吐了吐舌头,娇巧地做了个鬼脸:“哥哥,这位是北域攸王派来送我回白城的萧护卫!”她适时地介绍了一下萧伟,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萧护卫!我们又见面了!多谢你及时去首城救出舍妹!”蓝墨擎拱手行了个大礼。   “蓝大人不必客气,攸王陛下吩咐要好生将蓝姑娘送到蓝大人手上!”萧伟回答道。   “哥哥,这次确实不是攸王陛下的人绑架我,你可千万要向阿史那都王禀告啊!不要因为雎儿挑起了两国的矛盾,雎儿的罪过就大了!”蓝雎儿乖巧地说。   “这个我自然会,可是你被绑架了,他会怎么看呢?”蓝墨擎担忧地问。   “这个雎儿自有安排!”蓝雎儿胸有成竹地说。   “你确定?”蓝墨擎显然又担心又想要相信。   蓝雎儿冲着蓝墨擎莞尔一笑,“雎儿现在就和萧护卫去安排那事儿,哥哥你不要担心!”   萧伟见蓝雎儿背过身上马时,低下头掩过苦涩,待再次抬起脸时神情又甚是坚定,而蓝墨擎却望着妹妹的背影欲言又止,一脸落寞。兄妹二人说话间并没有避讳萧伟,萧伟大概能猜到蓝雎儿想要破坏洛纱接管雾雨阁之事怕也是被逼无奈,自有苦衷,而蓝墨擎虽然反对她如此,却又无可奈何。   洛纱以为雾雨阁是一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依山而建、青瓦白墙、飞榆立柱、云雾缭绕的阁子;如果不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那就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然而当陌九离带着她骑着马,招摇过市,七拐八绕来到西市的一个偏僻巷子的时候,洛纱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号称杀手界半壁江山的雾雨阁?是阿史那都王在经营的暗杀集团?   “这是真正的低奢内还是生意确实不好?”洛纱来到巷子尽头的两层楼小屋前时自问。那小屋外还挂着一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小牌子,牌子上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只能依稀看出用剑刻着的“雾雨阁”三个字。   洛纱和陌九离一齐下了马。陌九离转身站定,正对洛纱说:“沙沙,雾雨阁对我们都很重要,所以你不要轻言放弃!”   “嗯!”洛纱点头!   “但是如果坚持不了,也不要强求,我陌九离还是护得了自己女人的!”   自己女人!洛纱微微一笑,她喜欢这样的称呼,抬头看着陌九离:“九离哥哥不要担心,纱纱自有分寸,雾雨阁也是我想要的!”   “好!那我们进去了,你小心!”陌九离转身推门进去。   如果洛纱本来还有什么期望的话,进去以后她就不抱任何幻想了,这地方还真的是破!!!   门里面是个只有三个平方大小的门厅,恰好容下了一个油漆斑驳的柜台和一个睁着混浊双眼的老头儿。好在门背后还有个楼梯通往楼上,不然他们二个人都挤不进来。   洛纱急忙踏上一级楼梯,想给陌九离腾地方,“咔嚓”,那第一级台阶居然裂了条缝!洛纱顿时僵在当地,感觉自己是那个最后进电梯让超重警报响起的人,尴尬地提起自己踏在台阶上的脚,羞赧地看着那老头:嘿嘿,自己初来乍到就肥得把人家楼梯搞坏了?!   那老头鄙夷地扫了眼衣着光鲜的他俩,扯扯嘴角,只悠悠地道了句:“客官楼上请!”便放过了他们。   有了前一次教训,陌九离和洛纱蹑手蹑脚做贼似地上了楼梯。这两人本来就会武功,下脚又轻,可愣是这样,还是把楼梯的台阶踩得咯吱咯吱响,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踏出个窟窿来,敢情平时没有武功的人根本不让上楼。   上得二楼,倒是比楼下宽敞些,而楼上的人早已站起。洛纱一看分别是三大长老和南长老的助手醉心。   “拜见阁主!”这四人跪下行礼。   “免礼!”洛纱急忙说。她主要是担心这楼板不牢,大家那么大动静把楼搞塌了可就不好了。   “呵呵,阁主还是先受老夫一拜吧,一会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阁主要记得老夫可不是轻慢阁主,刻意刁难。”北长老暗玉幽幽地说。   “一会?”洛纱听不懂。   “阁主,虽说您是欧阳后人,可是这雾雨阁的主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我们四位长老都要考你,你只有通过我们的测试才能真正成为阁主。”暗玉长老继续说道。   要考试的事情,洛纱是知道的,不过这暗玉一见面就提这件事情让洛纱顿觉他对自己还真的是无所忌惮,便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天灵公主做雾雨阁阁主的时候,可有通过长老们的考核?”这柿子捡软的捏,自己若不回嘴,别人还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这……”暗玉笑笑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天灵公主确实没有经过考核,因此我们北雾雨也从来没有认天灵公主为阁主!”   洛纱一愣,这北长老是几个意思?表明自己不是刻意针对自己的同时和西疆撇清关系?   这一开场就火花四溅的,愣是洛纱也有点挡不住了。   “那么在胥城袭击我马车和在左相府夜袭我的刺客是雾雨阁哪位长老手下呢?”洛纱挑明了问。   “阁主是打算兴师问罪么?”暗玉面露不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阁主不会不懂吧?”   “北长老,长信问的不过是个事实,并非兴师问罪之意。今日既然提到了就问个清楚。此事无论我是不是阁主,都会被拿出来谈,我若不是阁主,攸王陛下自然会为我讨个公道;我若是,我自会有论断。我还不是四位长老认可的阁主,北长老那么着急护着,不会是在心里已经笃信我是阁主了吧?”洛纱笑眯眯地说。   “呵呵,”暗玉见这个下马威没有把洛纱压下去,反而让她抢白占了便宜,便说:“阁主认为老夫是笃信就好!刺杀阁主并非我北雾雨行事。”   洛纱不喜和人斗嘴,但是和暗玉的几个来回,她基本已经判断暗玉至少是保持中立,甚至是略偏向自己的。只是长老之间自然有自己的矛盾和盟友,而他有所偏袒而已。   既然提到了刺杀的事情,长老们自然不能相互揭短说是对方的人干的,只有干的人自己站出来承认。   “阁主,之前在胥城的刺杀都是醉心安排的,和其他长老,更和暗香长老无关。醉心确如北长老所说,是迫不得已。要杀要剐全凭阁主心意。”那醉心跪在地上回答。   “醉心姑娘你起来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怎么杀你剐你?”洛纱笑眯眯地说。“对阁主最需要的就是忠心,而你对暗香长老的忠心我看到了!”说完她刻意看看暗玉,见他蹙了蹙眉头,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长信有没有能力,能不能胜任阁主之位对长信和长老们双方都是一个试探和获取信任的过程。任何一方过早的站队,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对于对方的示好,洛纱要小心,考察他的用心;对于对方的孤立,洛纱不能怀有偏见,因为对方很可能是为了避免让敌方察觉洛纱的势力过于强大,起了杀心,而故意采取的疏离态度;同样的道理,洛纱不可以表达出对任何一方的厌恶或者喜爱,否则自己的行为必定会让背叛的一方狗急跳墙,或者给忠心的一方招来杀身之祸,而自己也将自剪羽翼。   事至今日,才真正到了陌九离所说的:“在对方没有背叛之前,不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人!”   ☆、杀手老大   “小姐,”暗艳开口道:“雾雨阁分四个区域,东西南北四位长老管理着这四个地域的生意。而胥城是南长老管理的区域,因此在胥城的刺杀活动只能是南长老负责,这也就是为什么北长老说醉心姑娘身不由己的原因!”   “长信了解了!”洛纱点头。洛纱很清楚暗艳是她在四大长老中第一个需要拉拢的对象,她需要迅速和暗艳建立信任,通过她去了解雾雨阁内部的盘根错节。   “那么这楼算是哪位长老管的呢?”洛纱问。   “这楼?这里只是接生意的地方,陈伯接到生意以后就往各个区域发任务。再说陌城主规矩那么严,动不动就涨租金,我们也不会在白城杀人。”暗艳话里有话,笑着问,“小姐是对这楼不满意么?”   “确实!”洛纱说,“感觉应该更开阔明朗一些。”   “这杀人的事情恐怕放在台面上不太方便呢?”暗艳回答。   “长信无意挑战,只是觉得雾雨阁既然是个组织,就有单个杀手不具备的优势。相信知道雾雨阁的人,都知道它是杀手组织,既然本就知道,何必羞羞答答?不妨摊开来,欢迎光临!”洛纱轻拍双手表示欢迎,动作肆意而自然。   “单个杀手可能需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有着其它职业,所以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多重身份,才需要遮遮掩掩;而雾雨阁就是帮助杀手们抹去杀手身份的地方;来的顾客只知道找了雾雨阁,却不知道最后下手的是谁,这样既保护了杀手的多重身份,又保持了神秘感,也因为雾雨阁正大光明的存在,从而可以吸引更多有求之人上门。长信推断目前雾雨阁归西疆王室管理,它的生意不会太好,因为它至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散客客源。不知道猜测得对不对呢?”洛纱笃笃定定地一口气说完。   “单数虽然少,但刺杀人物的规格却比较高,因此佣金并不低。”暗艳小姐回答道。   “但是如果未来是一个独立于三国的阁主,还会不会有这样高规格的生意?”洛纱问。   “如果不找我们,应该就找陌城主吧!”暗艳小姐笑道。   “哈哈!所以也不一定没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有没有,顾客需要靠谱的杀手,雾雨阁需要长尾客源。”   “长尾客源?”暗温长老对新鲜的东西显然很敏锐,接受度很高。   “嗯,就是大量的散客,长长得像一个尾巴。”洛纱解释道。   “呵呵,”暗温长老听完以后忍不住笑出来:“阁主的理论很是新鲜,老夫听着喜欢。杀人也是技术活,拿人钱财,□□,保护杀手个人确实有必要,因为这是这门生意存在的前提:身份暴露了自然无法下手了。但是杀手组织则不同,名气越大才越好!我们之前由西疆王掌管着,不会让大家饿死,未来如果还是欧阳世家掌管,总要招揽生意养活自己吧?”   “长信正是这个意思!”洛纱点头。   “虽说有了雾雨阁的名气可以招揽更多了生意,可是单个杀手本来就有接头人可以联系,我们的身份本来就是安全的,雾雨阁也不过是充当了线人的角色,又有什么差别呢?”暗艳小姐问。   “好问题!”洛纱点头,“可是杀手为了隐匿自己的身份,线人的关系链往往会很长,而有了雾雨阁就缩短了层层线人的盘剥,在相同佣金的情况下,杀手的待遇会有所提升,自然就会有更多杀手愿意投靠雾雨阁了。同时雾雨阁作为一个杀手组织,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获得稳定的客源。这也是杀手会愿意加入雾雨阁的原因,谁愿意朝不保夕,有了上一单没有下一单呢?”   东长老点头。洛纱见他听进去了,便继续道:“杀手也会有任务执行失败的时候,一旦任务失败,就无法做到持续地提供后续服务。但如果是雾雨阁,就算这次派出去的杀手失败了,还可以再次派更高级别的杀手完成任务,顾客不需要再一次进行沟通,降低沟通成本,减少暴露的风险,同时使得雾雨阁的后续服务跟进就变得更高效。这对提升顾客粘性是非常有帮助的。”   “所以这些杀手都可以随意加入雾雨阁么?不需要考核忠诚度么?”暗玉长老问。   “也不是完全随意,加入当然有一定的条件,包括技能的考核,还需要遵守雾雨阁的规矩。但是对于忠诚度的考核,没错,确实不需要。”洛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所有在场的人都明显愣住了,气压瞬间有些低。   “忠诚是最不可靠的,北长老你觉得呢?”洛纱明面上在和暗玉说,眼睛却对着醉心:“杀手因为职业的关系,都很难信任别人。长信虽然没有做过杀手,但还是觉得自己是最可靠的!所以对于杀手的管理,如果谈对阁主的所谓“忠诚”,只会耗费大量的精力却依然管不好。不如闲云野鹤地散养。雾雨阁名声在外,掌握客源,杀手只需要往雾雨阁交挂名费,雾雨阁再抽取每笔成功交易的部分佣金,愿意来雾雨阁做杀手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离开,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   “老夫以为阁主很看重忠诚呢?”暗玉长老黯然。   “我确实看重!但我不对没有忠心的人有忠诚的要求。诺大一个雾雨阁我不信所有人都是忠诚的,因为人性就是自私的,逐利的。四大长老只要掌握忠于自己的核心队伍就行了,而长信要的忠诚只对四大长老就足矣了。”说完洛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暗玉长老。   她的话放得很明,说穿了就是:“雾雨阁分是我的人和不是我的人。是我的人就在核心圈子里,我们谈人情,谈忠诚;不是我的人在核心圈子外,大家都有口饭吃,我们只谈合作,谈利益!”   暗玉长老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上洛纱的眼睛,多停留了一秒,而这一秒足矣,大家都是聪明人。   “我也同意阁主的看法。君不见各大帮派都有变节背叛之事?这背后无非是利益。所谓“忠诚”不过是诱惑还没有达到要背叛自己的道德和习惯而已。既然雾雨阁是开门做生意的,我认为经济来源是必须要保证的,因此先要通过一定的方法把生意做起来。有了钱,才真正的一切都好说。这也是我对阁主前面所说的那么兴趣的原因。”暗温长老说。   洛纱深知要排除异己所需要花的时间和精力会非常大。因此她需要拉拢自己的核心部队,对于非核心的部队采用放牛吃草的方式,然后将权利慢慢地收拢,对于跳出来反抗的不着急一步逼死,可以打压,怀柔,再打压。这就为什么她要放弃对“忠诚”的要求,不然还没等她将阁主之位坐热,“忠诚”就会被拿出来成为排除异己,相互陷害的工具,让雾雨阁迅速四分五裂。   暗温长老显然对洛纱的管理理论非常感兴趣:“阁主,我们如何才能知道哪个杀手级别更高呢?”   “这就是杀手管理的问题了。杀手职业由于风险较高往往以个人为行动单位,累积的是个人声誉。而这信誉也是口口相传,真实性不可考。刺杀对象的难度也有所不同,单纯从成功率这一指标进行横向比较也不合理,而当杀手成为一个组织的时候,对于需要刺杀对象的难度就可以建立评分机制,杀手水平就可以根据刺杀对象的难易评级而进行衡量,杀手可获得的酬金和顾客的收费就有了依据,只要雾雨阁内部采用一致的标准,就很容易获得童叟无欺的公信力。”   “阁主说得没错,”暗温长老追问:“杀手追求的是自己的个人声誉,声誉越高,佣金就越高。可是如果挂靠在雾雨阁对于他累积个人声誉并没有帮助呀?”   “东长老真是一针见血!如果某个杀手愿意每次都对外公布自己的身份,那么派他出手对雾雨阁也有广而告之的效应,所以对于一定级别的杀手我们确实可以与他共同合作,但是那些水平不够,可能会坏了我们招牌的杀手,自然不能让他随意使用雾雨阁的名头,他也只能埋没在芸芸众杀手之中,他若对此不满意,也可以投靠陌城主。我们雾雨阁也不必挣尽这天下的钱,我们还是要给陌城主留口饭吃的!”洛纱说完帅气地向陌九离抬抬眉毛。   陌九离低头,隐去脸上的笑。   “哈哈哈哈!”三大长老都笑起来,醉心因为是小姑娘也抬起手腕,掩口而笑。   之前的言论显然是洛纱和长老们对双方的诚意、智商和意图的第一轮试探,洛纱将她的管理理念陈述完毕,又以笑话结尾,让之前紧张的气氛一松,相信所有人都在这次谈话中对洛纱有了基本判断,而洛纱也在收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作出对于每一个长老大致的判断。   暗香长老不在,其他三位长老对刚才洛纱的论述悄声讨论了起来。   洛纱则回过头看向陌九离。陌九离只是向洛纱挑了挑眉头,但是洛纱还是在陌九离眼中看到了讶异。刚才这些观点对于陌九离来说都过于前卫了,但是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是不是好东西他自有鉴别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陌九离:按照沙沙的说法,我也可以化名"雪上一枝刀"在雾雨阁挂单? 洛纱:当然咯!还是九离哥哥聪明,我也可以呀!要不我们俩以后就叫“雌雄双煞”,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化身修罗的使者,一起去杀人? 陌九离:呃,那有什么意思? 洛纱:给我查出私房钱,所以就没意思了? 陌九离:......   ☆、第一场   “阁主!”暗艳开口对洛纱说,“你刚才的理论精妙,我们三位长老都觉得你的聪明才智已经大大超过了自己的年龄,真是后生可畏,我们都徒长了年岁,虚度了光阴。”   “暗艳小姐过奖了!”洛纱听到所谓超越年龄,不觉有点心虚。   “尽管如此,”暗艳小姐接着说:“我们三大长老也一致认为对于阁主的考核还是要进行的,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无妨!正所谓名正言顺,长信需要三大长老和醉心为我正名!”   “阁主,醉心没有资格,暗香阁主过两天会到。”醉心急忙解释道。   “好!”洛纱点头。“敢问暗艳长老需要怎么考呢?”   “我们四位长老除了分管四个地区以外,还都各怀一门本领。这四项本领对于雾雨阁来说是非常有用的,因此要求阁主就算不能全部掌握,也要能略懂一二。”   “哪四门呢?”洛纱觉得高考时间到了,3加X?   “分别是暗器、下毒、武功和密信。”   “呵呵,很有意思!”洛纱觉得这设计果然合理,都是暗杀需要的技能。陌九离没有接手过雾雨阁,所以他对这套规矩也只是略知一二。   可是开心过后,洛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笑来着,除了武功,她什么都不会啊,顿时苦下脸来:“可是,除了武功,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错!”暗艳回答:“老生刚才说过了,不是要求阁主会,只要阁主能够学会就行!”   “好!”洛纱回答得很爽气,在现代她就抱着活到老,学到老的念头,只要给她机会学习,她都自信不会比别人差。   “那么我们先考核什么?”洛纱问。   “既然阁主说自己会武功,暗艳正好是负责武功的考官,不如阁主和暗艳先比试一下?”暗艳小姐问。   “比试?”洛纱心想,不是说给机会让她学会么?   “对,老生能教阁主的都已经教了,可是徒弟打不过师傅,恐怕不能算出师吧?”暗艳小姐回答。   “那,那……”洛纱咽下了到嘴边的问话:那你不是可以放水?   “阁主,你跟暗艳长老学习武功的事情,暗艳长老都告诉我们了,你要相信,我们都是懂武功的!”暗温长老笑着回答。   这就说不能放水了?洛纱回头偷看陌九离,却看到他笑得很狡黠。   “怎么,这最简单的一门,阁主也没有信心?”暗温长老悠悠地说。   洛纱无奈,只得说了句,“好!”   “那我们就走吧!”暗艳在二楼地板上一踩跃了出去,地板发出咯吱的响声。洛纱觉得地板一震,担心这楼要坍了,急忙握住凌月剑跟了出去。   萧伟被蓝雎儿催着上路。他们从北域出发绕堪布拉山早晨是从东门进入的白城,现在又从北门出白城。   “我们这是去哪里?”萧伟出了城后问。   “雾雨阁!”蓝雎儿回答。   “在堪布拉山?”萧伟问。   “没错,在山腰。”蓝雎儿回答。   “你怎么知道雾雨阁的老巢?”萧伟微微吃惊,蓝雎儿说不让洛纱当上雾雨阁主,居然是直接上人家门去闹?   还没等到蓝雎儿回答,萧伟就听到有人从头顶上方掠过的声音,他立刻抬头。   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女子在御剑飞行,而后面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正追上来,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下面骑马的萧伟和蓝雎儿。萧伟看到那女子就要飞身上前,却被蓝雎儿一把拉住。   “萧护卫莫多事,她们是在比试呢!”蓝雎儿笑盈盈地说。   “比试?”萧伟莫名。   “阁主之位的比试!”蓝雎儿回答。   萧伟还想问,却被后面追来的其他人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陌城主,你觉得阁主会赢么?”一个老头儿问。   萧伟看到一女三男又从上方掠过,其中一个男子是陌九离,还有两个男子好像是上次跪在洛纱面前的那雾雨阁的长老。   “玉老头,这话问陌城主没意思,他自是绝对相信的!”另外一个老头儿接话道。   “那暗温长老的意思呢?”陌九离问。   “老夫?自然笃信!”   “哈哈哈哈!”那几个人同时笑起来,好似讲了一个大笑话。   刀剑声响起,萧伟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洛纱身上。那灰衣女子的剑法又快有准,气势滕然。到底是比洛纱多练那么多年,功底深厚,运用自如,手中的剑好似身体的延伸,进退取舍敏捷果断。洛纱则仗着年轻,反应灵敏,动作紧小而快慢相间,发劲刚脆,咄咄逼人。   “阁主的剑法好像师承很多派?”那个玉老头观察了一阵问道。   “老夫至少看出了陌家和欧阳家的,还有一家?”他转头看向陌九离。   “陌某不知,阁主自己也已然不记得了。”陌九离的声音很轻,说得小心而慎重,“两位长老可识得?”   “这家的武功十分狠厉!”暗温长老接话说:“杀气腾腾!谁能教阁主那么霸道的剑法?”   “狠归狠,可是也不是小家之功!”暗玉突然赞叹道:“你们看那剑光,居然舞出了龙腾虎跃之势,君主帝王之气!江湖上居然还有这号人物?老夫怎么不知道?!”   “那人确实藏头露尾,陌某到现在也没有打听到!”陌九离悻悻地回答。   “这也不是坏事,陌城主不要太担心了,再过一两年这三家的剑法阁主自会融会贯通,届时必能综合出一套她自己的剑法,到时候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咯!”暗玉老头儿安慰陌九离道。   “锵锵锵”~洛纱一个失手,暗艳小姐得了个空,长剑直接劈将下来,洛纱举凌月就挡,人却被震得直直地掉下来。   萧伟再次想要上前,又被蓝雎儿拦住,“不要暴露我们!”   “这陌九离也太狠了,为了让洛纱拿到阁主之位,居然见死不救!”萧伟恨恨地想。   洛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主人的,陌九离的,暗艳小姐的,能够想到的一切招数,无奈只能和暗艳小姐打个平手,关键是自己以短平快的节奏在打,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很快就要体力不支了,而暗艳小姐却打得不紧不慢,好似可以再斗上三天三夜。   洛纱心里焦急,想起王后生日那天和陌九离的合舞,不觉一计上心。她调整自己的节奏恢复到征战的步伐,暗艳小姐对征战十分熟悉,见洛纱示弱,便逼上前,洛纱故意露一个大破绽,暗艳小姐想也没想就中计,大胆地举剑劈下,洛纱横剑就挡,可没有尽全力,两剑相交的时候,洛纱卸力,撤剑就往下坠,暗艳小姐的剑失了着力点,扑了一个空,反而自己失了重心,跟着一起跌下来,洛纱见机,向上跃起,一剑顶在暗艳小姐的颈窝。   “暗艳长老,得罪了!”洛纱不厚道地笑着说,“是长信利用了暗艳小姐对征战的熟悉,换做旁人恐不会上当!”同时收回了凌月。   “老生输得心服口服!”暗艳小姐也不恼,“兵不厌诈,阁主今日算是出师了!”   “两位长老,暗艳可没有放水哈!”暗艳小姐高喊。   “确实没有,阁主丫头鬼精灵!”暗温长老直接叫洛纱丫头,洛纱差点晕过去,刚才在房间里的试探和距离呢?洛纱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雾雨阁也许并没有那么危机重重?   “老生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暗艳小姐对洛纱说。   “好!”   “跟我来!”暗艳小姐继续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洛纱也追上前去,眼前一座青色的高山,层峦叠嶂,危峰兀立,山顶云雾缭绕,云海翻滚,山脚下环绕着一片月牙形状的湖,湖面上铺着太阳的金光,好不耀眼!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这山水都有了,洛纱觉得这沿路的景色真是心旷神怡,不禁问道:“暗艳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真正的雾雨阁!”暗艳小姐回答。   洛纱心中一喜,觉得自己先前并没有猜错,想来雾雨阁应该是建在一个可以看到早晨迷雾的地方吧,便赶紧跟上。待她们在半山腰落下的时候,洛纱看到一个绿水环绕、苍松数株、翠竹千竿、飞檐环抱、清幽雅致的院落。   “恭迎阁主、陌城主和三位长老!”门口跪了几个人,看打扮好似下人,可看仪态又不是。   “恐怕都是雾雨阁的杀手!”洛纱在心里暗暗想。   ☆、第二三场   洛纱一行六人进了雾雨阁,由于时候不早,大家便一起吃了午饭。洛纱已经过了第一关,因此席间气氛还算轻松。   午饭后醉心说暗香长老可能就要到了,想要下山去接就先行退下了。   “下午由老夫来给阁主出题吧?”大家休息片刻后,暗温长老主动提出来。   “好!”洛纱也不含糊,“不知道暗温长老负责什么呢?”   “嘿嘿,老夫负责暗器!”暗温长老回答。“当然也不一定是暗器,而是雾雨阁刺杀时需要用到的一些特质的兵器。”   洛纱了然:“这应该是很好玩的,好的工具事倍功半,可以提升刺杀的成功率和效果。难怪暗温长老对长信之前关于提升雾雨阁经济来源和管理效能的言论那么感兴趣,原来长老整天就想着简化和效率!”   洛纱这马屁拍得自己也觉得特别顺溜。   ”呵呵,阁主过奖了!老夫可不会因为阁主的几句夸奖而降低要求!“暗温笑眯眯地说,“我要考的内容之前就和几位长老商量过。”暗温说完还特意停了一下,以吸引洛纱的主意里。   “长老请讲!”洛纱恭敬地说。   “请阁主设计一个自动的装备。它不需要人的干预就能完成一件事情。”暗温长老拱手道。   “只是设计?还是要做出来?”洛纱问道:“我的理解是设计的话只要画出图纸?”   “没错,阁主应该相信老夫能够评判你说出来或者画出来的东西是否可以过关!”暗温长老回答。   “好!”洛纱本就是理工科出身,画两张工程设计的透视图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觉得暗器是很好玩的内容,在遇到数学物理难题的时候,她的本能就是我要搞定它!应试教育的产物对于刷题无所畏惧的精神还是可圈可点的。   ”长老给我多少时间?“洛纱问。   ”无妨!这两天就可以!”暗温长老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好!请给我几张纸和炭笔,我回房间去想。“洛纱站起来说。   ”好!”   洛纱回头,看陌九离看着她,对他笑笑,示意自己可以搞定,就转身走了。   “自动装置!”洛纱一边在人带领下往房间走,一边想。“机械装置无非就是杠杆和齿轮,不过要实现自动化就需要能源。中国古代就有指南车,现代社会自动的东西就更多了。可是都需要电能。利用风能当然也可以,最简单的就是风车,不过相信这个时代不会没有风车。”   洛纱回了房间就关上房门,在书桌前坐下,用手托着头,冥思苦想起来。   她其实很快就有了一个答案,因为KK在《失控》里还特别谈到过这个全自动装置,只是她自己对于这个装置有些障碍,因此还努力地想有没有其他更为实用的装置。可是一个人一旦有了一个答案以后,那个念头就挥之不去,时不时地出来冒个泡,而洛纱在苦苦想了半个时辰后,也没有想出其他装置。   “就这样吧!”洛纱下了决心,拿起炭笔画起了透视图。”   所有人都在前厅叙话,说着欧阳家的往事,却看到洛纱拿着大大的三页纸不紧不慢地步进来。她以那么快的速度出房间,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暗温长老,请过目!”洛纱一边恭敬地说,一边双手将草图奉上。   暗温长老将图纸展开来看了一看,而洛纱则站在一边。   “嘶!”暗温长老坐端正了,又仔细看了一遍。   “阁主,”暗温在盯着图纸两刻钟以后,将眼睛眯了眯,抬眼询问洛纱:“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洛纱心知自己可以过关了。   “暗温老头还要躲起来?”暗玉长老揶揄地说。   “哼!看到好东西自然要好好说,我感觉轮到你的时候,你也会想要躲起来和阁主丫头说!”   阁主丫头!这是认可的称呼么?洛纱不动声色的跟在暗温长老后面。   “阁主可否介绍一下这个装置?”暗温长老带洛纱去了另外一个厢房,将三张图纸铺在书桌上。   “可以。这里有一个进水口,一个出水口,里面有一个浮标,当水从出水装置被放掉以后,浮标就会下降,通过系在浮标上的绳子,将进水口的阀门打开,水就可以自动注入。等水面到达一定高度以后,浮标也回到了原来的高度,进水口的阀门自动关上,水就不再注入了。所以这是一个自动加水的装置。”洛纱一口气说完,“当然浮标可以用不同的东西来做,鱼泡,充了气的牛皮,只要能在水面上浮起就行。至于如果太轻无法带动阀门,就加长杠杆的力臂就行。”   暗温长老听得一愣一愣的,急忙问洛纱里面一些关键术语的意思和制作上的问题。洛纱都一一解答,同时在心里也赞许暗温长老果然是常年和机械打交道的人,提出来的问题都是一针见血。   暗温长老问完以后,神情非常激动,“阁主,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套这么完美的装置简直是天才!老夫敬佩!”   “虽说如此,长信还是想不出这个装置怎么和杀人的暗器联系起来。”洛纱心虚地说。   “这有何难?老夫可以把它安置在浴桶底部的夹层里,当洗澡的人踏进浴桶时,水位会上升,溢出的水从缝隙里流到浴桶的夹层,等水满到一定高度,浮标浮起,就会牵动并触发事前安装的毒箭,将洗澡之人射死。由于是洗澡的时间,不会有人在旁边,被刺杀之人可能要死了很久才会被发现。”暗温长老得意地说。   洛纱咋咋舌头,没想到暗温长老这么快就能将这个装置改装成杀人工具,真的是术业有专攻,自己的脑洞只能望其项背。   “老夫这里的考试郡主肯定是通过了。阁主你可以继续找暗玉长老进行下面的考核了。”暗温长老说道。   “那暗温长老您呢?”洛纱不解地问。   “老夫看到稀奇的东西就喜欢自己动手去做,老夫现在手痒,就想把阁主设计的图纸给做出来,老夫可以先用它来喝喝茶!然后气死他们那些不懂装备重要性的家伙们!”暗温长老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洛纱本就对这装置有些膈应,现在听到暗温长老打算拿抽水马桶的进水装置倒茶喝更是觉得自己罪过,脸刷一下就红了,背后还冒出了冷汗,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告别了暗温长老,回了前厅。   洛纱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暗玉长老微微一笑说:“暗温老头儿一头扎进去了?”   “是!”洛纱回答说:“暗温长老说要照着图纸把实物做出来。”   “哈哈!”暗玉长老笑起来,“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痴迷了。所以阁主在暗温长老那里的考核算是通过了?”   “是!”洛纱如实回答。   “阁主还真是聪慧啊!”暗玉长老说,“本以为阁主要一两天时间都未必能通过,却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完成了。不过从早上的对话看,阁主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倒也就不奇怪了。阁主需要休息么?我们可以明天继续。“   ”不必!洛纱回答,“现在只有申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好!”暗玉长老说道,“老夫被唤做暗玉,即为暗语的意思,老夫负责就是密信。雾雨阁有一套自己的暗语对照表,老夫此次的任务就是教会阁主这套暗语的转换方法,阁主以后会运用就可以了。”   ”好!“洛纱放下心来,暗玉长老的考核还是带教授的,自己能够学会的可能性并不低。   “那我们就开始吧!”暗玉长老说道:“请阁主到这边来。”   洛纱跟着暗玉长老到前厅的一个角落,坐下,那个角落放着一张几案。   “我们汉字一共有31种基本笔画,每一个笔画都对应一个数字,然后根据这张密码互译表,转换成这样的数字图形,我们传送密信的时候就用这个数字图形。等收件人拿到数字图形以后,再通过互译表将密码转换成笔画,然后写成汉字,一条秘密的信息就算传递完成了。”   暗玉长老边说,边演示给洛纱看。洛纱只看了一遍就懂了,这不就是矩阵么?她心里乐开了花,这也太简单了,自己高考数学可是141分,高数更是全年级第一,一个可逆矩阵绝对不在话下。   “阁主,你可懂了?”暗玉长老微微得意地问洛纱。   “懂了!”洛纱回答得干脆响亮。   暗玉长老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连坐在一边的暗艳和陌九离都止住了谈话,看着洛纱。   洛纱甚是自信:“请暗玉长老出题!”   暗玉微微一笑,写了一串数字图形出来。洛纱坐下,拿着之前的炭笔就打起草稿来。因为只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洛纱算得飞快,很快就把数字图形转换成了笔画,倒是组成文字的时候让她稍微费了点脑子,毕竟她对繁体字的笔画没有那么熟悉。   “雾雨阁西厢房,亥时,杀!”洛纱从开始计算到报出答案只花了两刻钟。   暗玉长老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洛纱的计算,他很快就发现洛纱的思路准确,真的是懂了。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洛纱在计算乘法和除法的时候速度飞快。   “果然被暗温老头儿说中了!”暗玉长老喃喃自语道。   “阁主,你果然聪慧,老夫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能掌握这整套的暗语。”暗玉长老说道,“你的考核通过了!”   “是暗玉长老讲解得清晰!”洛纱自谦道,她在心里也暗暗敬佩欧阳前人,能够想到矩阵的方法来进行汉字笔画和数字之间的转换。   “可是老夫还有一件事情,想请阁主借一步说话!”暗玉长老略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暗艳长老、陌九离以及正走进来的暗温长老都笑起来。   “阁主丫头,你先别走,来看看我做的装置!”暗温长老兴奋得像个孩童。洛纱急忙走过去,暗温长老将根据洛纱图纸做的木质抽水马桶水箱放在了桌上。   “如何?”暗温长老问道。   洛纱仔细看了一下回答道:“是这个意思!不过进水的地方还要接一个大的蓄水装置!”   ”没错!我已经在自己房间装好了,我没有打算让他们用!”暗温长老乐呵呵地说:“不过这个已经装了水了,我可以请大家先喝一杯!”   “呃!”害人反害己,洛纱意识到自己也要喝一口这桶里的水的时候,不觉胃里有些翻腾。   “好!”她咬牙回答道,“谢谢暗温长老!”   “不客气!是阁主丫头聪明!”   暗玉觉得暗温打断了他继续纠缠长信,急忙说:“你的茶我们等会来喝,我现在要问阁主一件事情。阁主这边请!“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洛纱去了厢房,而洛纱既然不想喝茶,便顺水退舟地急忙跟着离开了。   ”阁主,”暗玉长老是个急性子,一到了厢房就对洛纱作了一个揖,直奔主题:“你做密码和笔画互换的时候,运算得非常快,居然不需要珠算,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教教老夫?”   洛纱一愣,笑了,乘法口诀么:“暗玉长老太敏锐了,确实有一个口诀,叫九九乘法表,长信写给你便是!”   暗玉没想到洛纱那么爽快,自是十分高兴,对洛纱说:“阁主以后有什么吩咐,老夫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洛纱心头一喜,倒不是因为暗玉和暗温两位长老说的话,只是觉得两位长老在专研自己专有领域时表现出来的敬业精神和活到老学到老的态度,让她觉得他们比较真实,对自己的威胁恐怕没有那么大。如果三位长老都是愿意跟随自己的,那么理顺雾雨阁就会容易和顺利得多了。   洛纱边想,边把乘法口诀写给了暗玉长老,跟他解释了乘法原理,并叮嘱他要背出来。暗玉长老如获至宝,边把洛纱的纸条藏在怀里,边忍不住问了一句:“阁主,还有什么宝贝么?”   “关于算术的?”洛纱歪着脑袋问暗玉长老。   “是!”暗玉长老一听就知道洛纱还有,脸上露出了巴结的神情。   洛纱嘻嘻一笑说:“宝贝肯定是有的,暗玉长老遇到难题时再来找我吧!我最喜欢做这种题目了!”   暗玉没想到洛纱开了张空头支票,愣一愣。不过想想这长信能够那么快通过自己和暗温的考试,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便也不再纠缠,和洛纱一起返回了前厅。   ☆、暗香长老   前厅里两位长老和陌九离还在聊天。洛纱走进前厅的时候,陌九离正好看向她的方向,他只扫了洛纱一眼,便继续和暗艳小姐说话。洛纱微微一笑,陌九离总是冷冷滴,酷酷滴样子,他刚才的目光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关心和赞赏。   “小姐快来坐,我们正好谈到暗香长老!”暗艳小姐招呼洛纱过去,洛纱点头,走过去坐下。   暗艳继续道:“暗香长老说起来也是欧阳后人,她大概是在阁主这般年纪的时候接任的长老之位。前一任暗香长老是清竹阁主的表姐,欧阳清梅,现任的暗香长老是她的女儿。”   陌九离说道:“我确实记得有一个清梅姑姑,但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离现在恐有二十多年了。”   “没错,”暗艳小姐回答说:“当时阁主母亲和清梅长老一起在西疆长大,后来清梅长老舍了欧阳的姓氏,嫁给了西疆的贵族,除了在雾雨阁,对外隐姓埋名,陌城主自是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她。”   “舍了欧阳的姓氏?”洛纱很好奇。   “没错,清梅长老因为并非欧阳家嫡系,也无法继承家主之位,嫁了人之后就随了夫姓了。”暗艳小姐回答。   “西疆贵族!”陌九离喃喃自语道,心里似乎在考虑什么。   “可是清梅姑姑为什么要让位给她女儿呢?”洛纱问。   “阁主,暗香长老到了!”外面有人通报。   暗艳不再说下去,大家一起转头看向门外。   陌九离看到来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平复下去,好似没有起过任何涟漪。   “雾雨阁南长老暗香拜见阁主!”一个年轻女子缓缓步进前厅,施施然行礼,眉宇间尽是从容自信,而她身后跟着一个洛纱熟悉的身影。   洛纱见来人确实非常年轻,好似比长信年长不了几岁,又因为是混血儿,长得标致美丽,动则有西疆美人的自信张扬,静又有南陵美人的恬静柔美,不觉赞叹道:“南长老真是好一个美人儿!长信没想到南长老如此年轻!”   “论年纪,暗香还是比阁主虚长几岁的!然阁主也不要妄自菲薄了!”暗香长老笑咪咪地回答。   洛纱见暗香说话客气大方,年纪轻轻有如此格局实属不易,与其他长老站在一起丝毫不显稚嫩,想来必是经过历练的。这世界上虽然有大器晚成厚积薄发之人,但是大多数成功人事都是在年轻的时候就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别人浑浑噩噩之际,已经暗暗努力、刻意练习了。   “暗香之前在白城遇到一些意外,去了北域一次,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了,望阁主见谅!”   “无妨!”洛纱听暗香如此一说,又转头扫视了她身旁那人,便认定眼前女子大概就是在白城走失的蓝雎儿,然而其他长老相互之间也并不以真实姓名相称,想来作为杀手各自在真实世界里都有掩护的身份,便也不去确认,只问道,“那萧护卫是?”   “萧护卫是攸王陛下遣来送暗香回白城的。”蓝雎儿说完,刻意停了一下,见洛纱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立刻瞥了萧伟一眼。这长信郡主要么是演技派,把心事都藏在心里,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攸王,哪有未经同意差使她的护卫送别人家的女子而不拈酸吃醋的?   “不过萧护卫来主要是为了接阁主回北域。”蓝雎儿边说边探看洛纱,而此时洛纱的眼里已经蒙上了淡淡的愁绪和忧伤。蓝雎儿随即便了然攸王在长信心里的位置了:真是汝之蜜糖,彼之□□,这攸王妃之位不知多少人都求之不得,长信郡主却单单痴迷陌九离,真是让人想不通。   “属下萧伟拜见长信郡主!”萧伟跪下。   “好!”洛纱回答,然后她盯着在地上保持跪姿的萧伟愣了一下才说:“萧护卫免礼!”萧伟这才缓缓站起。   洛纱顿时察觉自己因为听到萧伟是来接自己的,心里乱了才会犯这样的错误!便端起茶杯,喝口茶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萧护卫,攸王陛下有什么吩咐么?”洛纱问。   “回郡主,陛下说请郡主处理好雾雨阁的事情再回去。”萧伟回答道。   萧伟见洛纱松了口气,知道她是不愿意急着跟自己回去,不觉心里不满,扫了陌九离一眼。而陌九离却没有看自己,也没有看洛纱,只是望着门外,好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萧护卫,我们这里接下来还会有一些比试,几位长老都会顾及我的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还望萧护卫不要插手。”洛纱对萧伟说道。   “若是不牵涉到郡主的安危,属下自然不会管!”萧伟回答。   “好!”洛纱回答。“今日已经晚了,暗香长老从北域奔波过来想必十分辛苦,我们今日的考核就到此为止,明日再继续如何?”   “好!”蓝雎儿回答,“我们已经连着赶了四天的路了,今日确实比较疲惫!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温”“香”“艳”“玉”四位长老还没有同时聚在一起过,真是十分难得!“   ”没错!况且这是我们同阁主的第一次团聚,所以阁主提出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一番!”暗艳小姐笑眯眯地说:“暗香长老恐怕还不知道,阁主已经通过了我们三位长老的考核了!”   “哦?”蓝雎儿面露喜色:“恭喜阁主!阁主真不愧是欧阳世家的嫡传,聪慧过人!”   洛纱微微一笑,似乎看上去并不为蓝雎儿那几句夸奖的话所动。   这一行七个人一起到饭厅用膳。山里十分安静,空气也十分清新,席间大家有说有笑,萧伟见到洛纱神情自若,并没有对陌九离有逾越的表示,而陌九离也一副疏离的样子,自己也渐渐放下心来。   “阁主丫头!”暗玉长老在发现洛纱在数学上的天分以后,便一扫之前对她的试探和戒心,学着暗温长老叫起了洛纱“丫头”:“你说的那个口诀,老夫刚才又练习了一遍,已经背得差不多了,你考考老夫?”   “光考考不来点刺激没意思!”洛纱一付小姑娘撒娇的模样,花得暗温心头痒痒的。   “那你要什么刺激?”涉及到专业领域,暗玉现在对洛纱也是言听计从。   “无酒不欢!”洛纱笑弯了自己的眼角也没能藏住那一抹精明,“再说那本就是行酒令!喝得迷迷糊糊了还能说对,那就是真的会了!”   萧伟在旁纳闷,什么行酒令?   “好,喝酒!老夫今日舍命陪阁主!”   暗玉的专业精神让洛纱敬佩:“暗玉长老,长信不会过分,大家喝到开心就行,你若真不会,我们明日再来!”   “阁主你可别被他憨厚的外表欺骗了,”暗艳也喜上眉梢:“我们还没有谁把他喝倒过呢!”   雾雨阁的下人很快就抬上来十坛酒,萧伟顿觉洛纱自掘坟墓上当了。他看向暗玉狡黠的目光,心里更是觉得洛纱会先被放倒,不禁有些担心。   等大家都倒了酒,洛纱先站起,“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机会难得,雾雨阁这些年在外漂泊,如今总算回到欧阳后人手中,可喜可贺!欧阳流沙先干一杯,感谢各位长老多年的坚持和守护!”洛纱说完就抬头将酒喝完。这酒很辣,洛纱忍不住伸出舌头,用手扇了扇,暗温眼光一闪,说道:“阁主丫头白天谈事那么沉稳,现在倒是露出点小孩儿的样子了。”   洛纱笑笑坐下,其他人也都一干而尽。大家都一齐说话,聊天,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暗玉便拉着洛纱到一边,一人一坛酒开始划拳,   “九九乘法表呀,三三”洛纱先开始。   哈哈,萧伟在心里一笑,原来是背诵乘法表。   “得九,四五”暗玉接上。   “二十,五七”洛纱神态很轻松;   “三十五,三七”暗玉继续;   “二十一,九七”洛纱眼里闪光,   “呃,”暗玉卡壳了,   “哈,浮一白~”洛纱拍手叫道。   大家看着这一老一小,玩得不亦乐乎,也嘻嘻哈哈地看暗玉的笑话。   两人玩了两刻钟的时间,暗玉已经喝了两坛酒,却依然精神十足,反倒是洛纱喝了半坛不到,已经快不行了。   萧伟想上前劝洛纱不要喝了,却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不觉坐在一旁懊恼,然后一直盯着洛纱的一举一动。   陌九离的目光飘过来几次,却也一直没有动作的意思,这让萧伟更加不满,“这男人怎么就放任洛纱一直这样喝下去?!”萧伟暗自恼怒。   就在萧伟坐不住的时候,陌九离起身,缓缓走到暗玉长老旁边:“玉长老,欧阳阁主明日还要接受暗香长老考核,今晚就不喝了吧~”   “嗯!”洛纱早就撑不住了,伸手扯着陌九离的袖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玉长老,我酒量不行,而你这个乘法表还需要再背背,我们明晚继续!”   “好!”暗温点头。   洛纱放开陌九离的袖子,自己试着走了两步,站定。所有人见状都觉得应该上去扶她,却看到洛纱举起双手,伸过头顶,好像在伸懒腰,又甜甜地叫了一声:“九离哥哥!”然后就没有任何征兆地往后倒下去。   陌九离一个健步,从背后接住了洛纱。洛纱蜷在他怀里,娇声着说:“九离哥哥,我醉了,要睡了!”说完还像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了两下。   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笑出来。陌九离则宠溺的看着洛纱,将她抱好,送回房间。只留下萧伟呆呆地站在当地,心里像被人剜了一刀。   “萧伟,我们MBA毕业的时候要做一个试验,就是让其他同学围成一圈站在你背后,伸出手,然后你背对他们,往后倒下,让他们接住你。”洛纱对萧伟说。   “这是干什么?”萧伟忙问。   “这是团队信任!”洛纱回答。“要相信你的伙伴会站在背后支持你!”   “哦!”萧伟点头。   “可是,我就是不敢倒下去!”洛纱自嘲地笑笑:“恐怕我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把后背交给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伟:月后妈,最后一幕扎心了! 月儿:是的呢,反正我肯定不会把后背交给别人的! 萧伟:连陌九离也不会? 月儿:陌九离的话…… 萧伟:你在前几张已经表白过了好么?!你原来真的只是我的后妈! 月儿:呃......   ☆、雎儿下药   第二天洛纱很早就起来了,她昨晚虽然醉了,可是陌九离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给她灌了醒酒汤,让她想装醉都不行。更何况她也确实有心事。蓝雎儿居然是长信的表姐,如果说当时雾雨阁出了叛徒,那么这叛徒会不会就是欧阳清梅呢?直觉让洛纱脚着暗香这一关很难过。   毕竟都是习武之人,洛纱梳妆好出来,发现几位长老都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便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直奔主题。   “暗香阁主,听其他几位长老介绍,你今天是要考我下毒的本事么?”洛纱笑盈盈地问道。   “下毒的本事不难,只要会武功的人都只是小菜一碟。而我既然负责毒物,自然是考阁主解毒的本事。”   “解毒?”洛纱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解法?”   “自然是找个人来,我给他下毒,再由阁主来解。”蓝雎儿的语气理所当然。   “下毒?那我解不了毒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洛纱知道她必须把这件事情问清楚,这不是做两道数学物理题目,万一造成了人身伤害,可就罪过了。   “只要阁主认输,暗香自有解药。”蓝雎儿坦然地回答,“本就是考核阁主,不必要弄出人命的。”   “认输?认输就是放弃阁主之位了?”洛纱确认道,暗下觉得和自己早晨的推测并无差错。   “没错!”蓝雎儿回答。   “那由谁来做阁主呢?”洛纱不动声色。   “自然是要其他三位长老都认可的欧阳后人。”蓝雎儿回答。   “欧阳家的?”洛纱眼睛眯了眯,”暗香长老指的是你自己吧?”   “我也算一个候选人,”蓝雎儿微微一笑,“我想目前在场的三位长老对于我的资格都没有异议吧?当然如果阁主输了以后,陌城主想要参加比试,暗香也没有异议。”   洛纱抬头看向大家,可是大家都没有看她,三位长老都低着头沉思,而陌九离只给她一个俊俏的侧脸,左手握着茶杯,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略微发白的指节稍稍泄露出他的在意。   “长信明白了!”   “阁主既然明白,我们就开始了?”   “好吧!”洛纱无奈地苦笑一下。西疆贵族和欧阳世家之后的暗香长老,显然具备继承雾雨阁的资格和势力。阿史那都王果然只是在明面上将雾雨阁交还,暗地里则企图以长信郡主没能通过考核为由支持蓝雎儿上位,从而重新收回对于雾雨阁的控制。   “暗香准备的这毒叫”镜中花“,能让中毒之人进入幻境见到心爱之人,只是这美梦到最后会变成梦魇,让人失了心智。我之前在首城给攸王陛下试了一下,也将解药交给了萧护卫,郡主如果不相信可以找萧护卫确认。”   洛纱目光瞟向萧伟,萧伟对洛纱轻轻点头。   ”一会阁主如果想不出办法,就让萧护卫给出解药。萧护卫会一直跟着中毒的人,我相信萧护卫能够保持公平。”蓝雎儿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伟,继续道,“阁主千万不要勉强,这解药也只有在一个时辰内有效,否则就算是有解药也解不了。”   时至此刻,洛纱是有点纠结反复了。蓝雎儿与之前几个长老的意图是不同的,她的目的昭然,意图清晰,就是为了阁主之位不择手段。一个时辰,自己怎么解?自己必然会为了不要害人而缩手缩脚,可是不试一下,就认输么?   “啪!”陌九离的茶杯摔在地上,洛纱愕然,抬头向他看去,却见陌九离抬手往自己的中脘穴拍下去。   “咳~”陌九离整个人往前一俯,吐出一口茶水。   洛纱一惊,冲到陌九离前面,可她只看到他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就暗了,整个人往洛纱身上倒下,慌乱中洛纱急忙伸手扶住他。   “陌城主好敏锐!镜中花无色无臭,陌城主却感觉出自己中毒了。”蓝雎儿赞赏地说,“很多人就算毒解了,出了幻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当初连攸王陛下也没有察觉。不过这□□是闻一下就中了的,陌城主就算吐出茶水也没有办法把毒逼出来了。”   洛纱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来不及思考蓝雎儿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什么要找上陌九离,更无暇顾及她的卖弄。她需要快速给陌九离施针,便将陌九离扶起,半抱半拖着往外走。萧伟本不想管,可是看到洛纱抱着陌九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得上前,对洛纱说,“郡主,让属下来吧!”   “好!”洛纱感激地看了萧伟一眼,“请帮我把陌城主移到他房间。”   萧伟把陌九离放到床上的时候,陌九离眼睛还睁着,只是面带微笑,也不知道他看见了谁。   洛纱把陌九离扶好,让他盘腿坐正,抽出凌霜剑,将陌九离的衣服裁开,就拿出了银针。   中医针灸奇妙无穷,而陌九离由于时间有限,教她的都是救命的针法,下手的都是关键穴位,洛纱不敢大意。   她伸手帮陌九离把了一下脉,果然如暗香所言,此毒已经深入脏腑,在陌九离的体内游走。洛纱之前在路上就已经想好,判断此毒作用于人的神经,应下针十三鬼穴,她虽然不自信对不对,但是她只能赌。因此洛纱在确认陌九离的脉象和之前他所教授的十三鬼穴所治之症相符之后,便冥思凝神,按照陌九离之前告诉她的鬼穴歌,从鬼宫、鬼信、鬼垒、鬼心,一路扎下去,一共十三个穴位。待到扎到第九个穴位鬼窟的时候,陌九离脸上诡异的笑容已经退下去了,洛纱一门心思,并不看陌九离,只是一口气将针全部扎完,然后坐到他身边,伸手去搭陌九离的脉。   “怎么样?”一个暗哑的男声从洛纱的头顶飘过来。   洛纱一愣,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那脑门上扎着针,仿佛是外星美男子的人正斜眼看着她。   “醒了?”洛纱喜上眉梢,“那么神?”她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赌对了。   “嗯!”陌九离声音很轻,脸上没有表情。   “估计他想要有表情也没法做。”洛纱心情大好,一边站起帮陌九离披上外衣,一边在心里嘲笑起陌九离的模样来。   “还是要把一下脉。”洛纱觉得如果确认没有问题,扎上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好了,好在陌九离是习武之人,这盘腿坐坐不是问题。   洛纱伸手,静下心来,帮陌九离把脉。可是这脉一把,她却迟疑了,陌九离右手的寸口和尺口俱弱,而关部独盛,宛如豆状突起,好似三焦之气赌在脾胃。   陌九离低下头也看到自己关口的皮肤在洛纱抬起的无名指下微微跳动。   “九离哥哥!”洛纱大骇!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下来,刚才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她慌了!   “为什么会这样?!十三鬼穴没有解掉镜中花之毒么?这脉象显示陌九离伤在阳明啊!洛纱虽然可以解决大部分商场的事情,可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更何况是医学!   陌九离没有说话,就算他看出什么,萧伟在旁边他也不能说,更何况他显然也没打算说。   “怎么会,怎么会伤阳明?”洛纱心慌意乱,继而神色黯然,茫茫然低下头。   “用暗香长老的解药吧!”萧伟见洛纱神色委顿,败下阵来,便怂恿道。   洛纱眼睛一亮,冲上去拉住萧伟的袖子:“暗香长老说攸王陛下曾经中过此毒?”   “是!”   “你在场?”   “对!”   “解了?”   “嗯。”   “解药在你这?”   “是!”   “那你给我!”洛纱命令道。   “郡主放弃阁主之位!”   “你!”洛纱一愣,她救人心切忘了给解药是有条件的。   “攸王陛下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场比试?”   “是!”   “他要我解决好雾雨阁的事就是让我把阁主之位让出?”洛纱突然明白,放开了萧伟。   “陛下没有这么说!”   “他相信我能解暗香长老的毒?”洛纱低头用脚踢着地板,复又抬头对上萧伟,“我长信一个深宫女子,何德何能能解雾雨阁用毒长老的毒?萧伟你是在和我讲笑话么?”   “此事和萧护卫无关,沙沙莫要迁怒了!”陌九离在一旁淡淡地说。   洛纱回头盯住陌九离,她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   “噗!”陌九离张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洛纱又气又急,忙上前抱住陌九离,稳住他的身形,拿出帕子帮他把嘴边的血擦干净问道:“你怎么样?”   “沙沙你再试试?”陌九离说。   “再试试?”洛纱又伸手搭了陌九离的脉,可是她心静不下来:这脉象这么清楚,她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不行!”洛纱急得冷汗直冒。   “沙沙没事,还来得及,你放轻松!”陌九离淡淡地说。   洛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伸出冰凉的手指,搭在陌九离滚烫的手腕上,这温度的差异冲击着洛纱的触觉,在她已经平静下来的心上又添了一把火。   “发烧了!”洛纱心里一紧,大敌当前,她反而冷静下来了。洛纱觉得自己散在外面的精力一下子聚拢起来了,越是危急的时候越是要冷静,不是么?   洛纱沉下心,抿住双唇,抬眼看了一下陌九离,他的烧起得很急,脸颊已经发红,眼神已经不复刚才清明,“靠自己!”洛纱给自己打气,三个手指在陌九离的脉搏上摁下去,脑子里飞快地在回忆陌九离教她的内容。   “聚脉!”当洛纱脑子里跳出这个词的时候,她急忙站起,一阵旋风似的转身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打算开一篇新文,为了蓝雎儿。 不会太长,五六万字,只为没有交代完的蓝雎儿复仇以及和废太子的故事。 文名《毒长老蓝雎儿》文案已放出! 欢迎小天使收藏! 谢谢啦!   ☆、洛纱缴械   洛纱出了房门,就写了张药方,让暗艳去准备了。   “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洛纱心想,“解药只有一个时辰,不过准备大柴胡汤还是来得及的,这是非常普通的药方。”   洛纱急匆匆地回陌九离房间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了暗香。   “阁主真是让暗香意外啊~”暗香长老的表情阴郁,“你就那么想要雾雨阁?哪怕是陌城主的性命都不顾?”   “不是!”洛纱回答。   暗香冷笑道:“那我猜你认为你能给陌城主解毒?”   “是。”洛纱虽然为陌九离的情况很着急,看到暗香也一肚子火,这女人为了从自己手上夺走阁主之位,居然拿陌九离的性命来胁迫她!可洛纱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她相信暗香迫不急待地想给她一些信息,便摆出一付好好学生的样子来问,“我给陌城主开了大柴胡汤。请问暗香长老此药能解么?”   “呵呵,”暗香微微挑了挑青黛眉,“阁主真是让我惊喜!居然察觉出我在陌城主茶水中下的另外一味□□。”   “你果然是下了两重□□!”洛纱本就对陌九离出现聚脉感觉奇怪,她只是之前不确认,现在蓝雎儿都承认了,她对这样的说法也不吃惊。   “我本不打算说,是因为我觉得在阁主心中陌城主的地位非常重要,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过我现在看你还执迷不悟,也不妨告诉你,大柴胡汤虽然可以压制此毒对阳明的伤害,但却会加速镜中花的发作。阁主如果不让萧护卫给解药,陌城主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了。虽然我听说陌城主好像在解毒和针灸方面有些成就,上次郡主中了天灵公主的毒,琥珀楼也按照陌城主的方子很快给出了解药;可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天下懂医和毒的人不是只有陌城主,镜中花的解法是鬼医谷鬼遁的成名之作,这世间恐怕只有鬼遁和她的鬼讳师兄能解。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会随随便便拿出来给陌城主用?”暗香得意地说。   “你为什么要找陌城主下手?”洛纱稳住自己心绪继续试探道。   “好让阁主早点放弃呀!”蓝雎儿眨了眨眼睛,好似洛纱明知故问:“我既然提出了要竞争雾雨阁阁主之位,自然要为自己增加胜算。其他长老还要考我,我不能对他们下手;萧护卫是攸王陛下的人,我也不能,而且他的命也算不上一个筹码,万一郡主宁可让他死也要阁主之位呢?剩下可以下手的也就只有陌城主了,阁主你说是么?哈哈!”蓝雎儿说到这里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还有人托付我让陌城主吃点苦头,这种顺水人情,我何乐而不为?”   “谁?”洛纱一惊。   “我怎么觉得那三位王看陌城主都不顺眼呢?陌九离拿你母亲的信去逼阿史那都王交出雾雨阁,你觉得阿史那都王会愉快?你和陌九离关系暧昧,攸王陛下会不计较?南陵让你和亲,你到现在还没有册封,楚王会认为和陌九离没关?郡主不觉得你和陌城主的行事太过乖张了么?”   “呵呵!”洛纱冷笑,”不就因为九离哥哥也是欧阳后人么?我却认为暗香长老是在为自己登上阁主之位扫除障碍!”   “哎呀,暗香劝阁主还是少在这里和我聊天了!快去找萧护卫要解药吧,晚了陌城主就没救了!当然你若不信我的话,坚持要自己尝试,我亦不会阻拦。”暗香说话点到为止,也不愿意和洛纱多聊,微微一屈膝,扬长而去。   洛纱回到陌九离的房间时,却看到房门紧闭着。她一愣,听到里面男人的说话声。   “陌城主不考虑么?”是萧伟的声音,“你不过是要雾雨阁,何苦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谁告诉你陌某要的是雾雨阁?”陌九离冷冷地问。   “陌城主太高看自己的演技了!”萧伟冷笑道:“你也就只能骗骗郡主,只有她会相信你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只要她相信就够了。”陌九离没有辩驳的意思。   “那你这算是苦肉计?”萧伟声音里满是鄙夷,“如果我告诉她当初是你将她从了望塔上打下来的呢?”   “她知道。”陌九离平静地回答。   “怎么可能?”萧伟拔高了声音。   “我不告诉她等你来挑拨么?”陌九离冷笑道。   洛纱听到脚步声,看到暗艳端着汤药过来,便上去接了药,推门进了房间。   对于洛纱进房间,两个男人都没有反应,萧伟双手环抱胸前,眼望天花板,陌九离则端坐床上,闭目养神,仿佛自她离开后两人从来没有交谈过。   “九离哥哥,”洛纱端着药放在桌上,随即坐到陌九离身边,“刚才暗香长老告诉我,你身体里的毒不止镜中花一种,如果你喝了这药就会加速镜中花的发作。”   “我们要不先喝了这药,然后问萧护卫拿解药好么?”洛纱软语道。   “这么快就放弃了?”陌九离睁开双眼,声音平静得好似不是在谈论他的生死。   “不过一个阁主之位,不值得九离哥哥的命!”洛纱叹了口气说,“我的婚事也不值得!”   “听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攸王了?”陌九离的脸色开始结霜。   “嗯!算是心甘情愿!”洛纱点头,她觉得人要现实一点才好。而此时萧伟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   “你可知那后宫是你进去以后就再也翻不出来的?”   “知!可是如果我解不了九离哥哥身上的毒,不也一样要嫁攸王?只是妄搭了九离哥哥的命而已。在性命面前,嫁给谁恐怕没有那么重要吧?只要你活着,我在北域就还有一个念想。你若死了,我一个人活在北域后宫也形同行尸走肉。”   洛纱苦笑,这就是一个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拿陌九离的命来赌。“我想暗香之所以找你下毒就是因为我会像现在这样缴械投降。”   “沙沙,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你忘了你走进雾雨阁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了么?”陌九离还在耐心劝服洛纱。   萧伟握着凌霄剑的手紧了紧,在旁冷哼了一声。   洛纱心里一痛,她曾经真的是相信陌九离可以护着她,可是现在自己却害他身受剧毒没有解药。 “我只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洛纱笑得很勉强。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去了北域王宫一旦被册封就没有可能再和陌九离在一起了?!之前昭和王后都没有翻出那后宫,更何况自己!   陌九离连眼神都懒得给萧伟,继续说道:“沙沙,你可知暗香她是谁?”   “她是蓝雎儿!她的哥哥是阿史那都王的使者,她的父亲是西疆的贵族!”洛纱继续苦笑道,“阿史那都王果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雾雨阁给出来,此次他是要名正言顺地将它拿回去。她既然是西疆贵族之后,自然向西疆效忠。”   “你推测得不错。可是那也只是一部分。其实我早就认得蓝雎儿,只是不知晓她是欧阳后人,对雾雨阁我就知之更少了,是以直到我昨天看到她本人才知道蓝雎儿就是暗香,暗香就是蓝雎儿。如此推算那日她来到白城就是以长老身份到南陵来拜见身为阁主的你的。”   “那她被绑去北域?”   “你觉得以她的实力,能够随便被绑到北域?还让攸王送她回来?不过是她找了一个借口去了一次北域,和攸王达成了一些一致而已。”说完陌九离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萧伟。   “为了雾雨阁主之位?蓝雎儿真是好本事!竟然可以说服北域攸王将就要到手的雾雨阁拱手让给西疆?”洛纱无奈地仰天大笑起来,然后她收起笑脸,用微红的眼睛对上陌九离,严肃地说:“既然西疆王和北域王都支持蓝雎儿当阁主,沙沙觉得害了九离哥哥就更加不值当了。”   “陌城主真是心思缜密!不过北域还真不是雎儿自己想去的,只是顺便和攸王陛下聊了会天而已。攸王陛下显然对迟迟不归的长信郡主十分担心,不惜以雾雨阁阁主之位拜托雎儿,雎儿自然笑纳了!”蓝雎儿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洛纱回头看向门外,想蓝雎儿定是来说服他们放弃无效的抗争,却并没有看到料想中蓝雎儿得意的神情。   “十三鬼穴!”蓝雎儿的眼神立刻变得十分复杂,“这是谁的针法,长信郡主的?你们谁和鬼医谷有关?”   “哦,对了,”洛纱经蓝雎儿一提醒,急忙说:”陌城主,刚才暗香长老告诉我镜中花的解法是鬼医谷鬼遁的成名之作,这世间恐怕只有鬼遁和她的鬼讳师兄能解。”洛纱从蓝雎儿的脸色上解读出来这条信息可能对陌九离有帮助。   “沙沙,”陌九离盯着洛纱的眼睛,“你看出来了么?事情并不是按照蓝雎儿的期望而发展的。如果暗香长老是其他人我还不一定有把握,可是如果是蓝雎儿,我劝你信我,再努力一回。”   说完,陌九离嘲弄地反问蓝雎儿:“那暗香长老跟鬼医谷又是什么关系呢?”   ☆、重陷昏迷   蓝雎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自己吃惊的目光,神情落寞,低头沉默不语了很久。   “阁主,时候不多了,你拿定主意是给陌城主大柴胡汤还是用镜中花的解药了么?”蓝雎儿再次出声时嗓音有些不稳,一句话中居然夹杂着几个破音,似在压抑激动的情绪。   洛纱本来确实已经想好了,可是蓝雎儿三番两次的催促,加之陌九离的劝说,却让她略微起了疑心。让陌九离无药可救不是可以一举两得么,谁都可以着急,唯独蓝雎儿不应该着急。难道说这十三鬼穴的针法解开镜中花只是时间问题,而蓝雎儿还有其他目的?还是她的解药还有其他问题?   “暗香长老,如你所说,这镜中花那么难解,你确认你的解药能够解陌城主的毒么?”洛纱问道。   “这是自然!”蓝雎儿意味深长地微笑,“这是攸王陛下亲测的解药!”   “若是不能,暗香长老是否也应该放弃阁主之位的竞选呢?”洛纱悠悠地问。   “我俩如果谁都解不了这个毒,只能说明我们半斤八两,就由阁主再下一个毒,让雎儿来解。”   “那陌城主就白死了?”洛纱冷笑道,“暗香长老不会是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吧?”   “哈哈!现在说这些恐怕为时已晚,阁主已经骑虎难下!要么自己解毒,要么用雎儿的解药。”蓝雎儿也不甘示弱。   “大柴胡汤!”陌九离给了洛纱一个安慰的眼神:“沙沙你愿意不愿意赌一赌,这碗药下去,加之你之前的十三鬼穴针,两种毒都能解。”   “可是我用过,并没有用啊!”蓝雎儿脱口而出。   陌九离哑然失笑,盯着蓝雎儿的眼却闪着精光:“雎儿表妹好计谋啊!今日无论这毒解或不解,你都能全身而退,捡回自己的命?”   蓝雎儿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心事会被陌九离看穿,一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希翼和绝望并存,无奈和决心同在。   “萧护卫把解药给我吧!我嗅一下便是!”陌九离坦然地说。   萧伟非常迅速地拿出解药。   蓝雎儿却愣了一下,“你,你选择镜中花的解药?”   “我赌!赌你要的不过是那人的解药!陌某愿意成为你的试验品,只因你是我的表妹。”   “不,你不了解!当人的生命只剩下倒计时......”蓝雎儿大喊。   陌九离显然不愿意和蓝雎儿多掰扯了:“暗香长老,我事先说好,我用解药是为了替你还原那人的病情,而不是让郡主放弃阁主之位,你我都清楚镜中花的解药非但解不了我现在身上的毒,反而会使情况有所恶化。”洛纱惊恐地看着陌九离,“但是我对郡主有信心,对阁主之位志在必得,我相信郡主可以解这毒!”   “你要赌上自己的性命?”蓝雎儿显然已经看明白陌九离的意图。   “在你眼中我恐怕早就已经是死人了,只是刚才你发现郡主同鬼医谷有关,才突然想出也许利用鬼医谷你还能有其他出路,我能将你的这个念头算作你一闪而过的善念么?事实上用不用镜中花的解药,我都相信郡主能解得开这个毒,不过既然解得开,何妨成全一下你呢?”陌九离波澜不兴地看着蓝雎儿,“要成就自己的目的,不是非要从别人手里去抢的!”   洛纱一头黑线,自己什么时候和那个鬼医谷有关?又怎么可能解得开那□□?陌九离哪来的信心?还是他只是在和蓝雎儿较量,试探她的真心?他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有把握?   “呵呵!陌城主猜得并不错,且说得都在理啊!”蓝雎儿脸上阴晴不定,“既然如此,雎儿也不客气,雎儿感谢陌城主成全!”   陌九离也不恼,只轻声说:“鬼医谷是救人的所在,不是害人的手段。鬼讳没有教你么?”   “鬼讳又是谁?那个师兄?”洛纱心里纳闷,不禁回头看了一下蓝雎儿的脸色,却不想蓝雎儿一脸震惊!“你认识鬼讳师兄?”   然而陌九离没有回答蓝雎儿的意思:“沙沙,我们之前所做的都推倒重来。你且将大柴胡汤给我,然后起针!记得起完以后,把解药放在我鼻下嗅一下,解了镜中花,然后把脉,这毒会从阳明一点一点深入脏腑,总有一关你会想出解药的!”陌九离眼睛里闪着光,“现在你开始吧!”   “九离哥哥?”洛纱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她真不知道陌九离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信我!信自己!”陌九离对洛纱轻松地眨了眨眼。   她拔出“鬼封”穴的针的时候,陌九离立刻就不能说话了,然后是“鬼臣”穴。   蓝雎儿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洛纱一针一针地□□,然后盯着陌九离,开始落眼泪,而陌九离的眼神也一点一点暗下去。   “鬼讳师兄说鬼遁虽然能解镜中花,却解不开自己心中的水中月。可师兄既然连鬼遁的面都不愿意见,鬼遁还对师兄存什么妄想?鬼遁只是想不明白,喜欢师兄有什么错?师兄非要避而不见!”蓝雎儿慢慢地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洛纱听不懂蓝雎儿在说什么,但是估计蓝雎儿是那个什么鬼遁,被自己师兄抛弃了,而陌九离估计认识那师兄。   洛纱起完了十三针,扶着陌九离的身体,让他慢慢躺下,而陌九离又恢复了之前诡异的笑容。她将萧伟递上来的解药给陌九离嗅了一嗅,果然,陌九离滑向了更深的昏迷。   洛纱正要帮陌九离把脉,门外却突然走进来一个人:“鬼遁!”   洛纱定睛一看,那人俨然带着一个铜质面具,那面具青面獠牙,像那西洋画里撒旦的模样,甚是可怖,洛纱自己的神经紧绷,乍一眼看到,倒吸了一口冷气。可蓝雎儿却全然不怕,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来人,“大师兄!你终于来了!”   可来人却轻轻推开蓝雎儿,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只是那神情甚为冷漠。   “夜宫少爷!”蓝雎儿一看来人,往后退了一步:“抱歉,鬼遁失礼了!”   “鬼遁师妹多年不见!”那夜宫对蓝雎儿一拱手。   蓝雎儿低头屈膝。   “你闹得好大的动静!还要劳动本少爷为你跑一次,你的令牌呢?”夜宫一付大爷的样子对着蓝雎儿。   而那蓝雎儿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之气,居然乖巧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洛纱远远看去,是一个眼部镂空的鬼面令牌,因为是女子的,像极了假面舞会上贵妇人遮面的面具。   “你让你鬼讳师兄好找!”夜宫仔细检查了令牌,出言不悦。   “师兄怎么会找我?”蓝雎儿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又暗了,“师兄不是不想见我么?”   “不想见你,是因为不想拖累你!”夜宫回答。“你师兄为人适可而止,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自知不是你的良人,自然放你离去,却不想你一赌气,音讯全无。鬼讳师兄连着给你写了十封信,你一封都没有收到?还是收到没有回?”   “鬼遁并没有收到!”蓝雎儿一愣回答,“鬼遁很快就离开了鬼医谷,回到了西疆!”   “那就是你们并无缘分!”夜宫回答道。   “呵呵,”蓝雎儿低下头,“是!就算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是鬼遁心术不正,贪着不是自己的东西。”   “时至今日,鬼讳师兄也不愿意见我么?”蓝雎儿苦涩地笑道,眼睛一闭,泪水就从眼角淌下来。   “你的水中月还没看明白么?”夜宫斥责道。   “明不明白都不重要,离开了鬼医谷,鬼遁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现在只有只剩半年的寿命的蓝雎儿了!”   蓝雎儿只有半年寿命?那她夺雾雨阁主之位做什么?洛纱一下子绕不过弯来了。   蓝雎儿黯然:“夜宫少爷今日为了陌城主来么?”   “没错!”夜宫回答,”少主与陌城主乃生死之交!”   “鬼讳师兄要救陌城主?”蓝雎儿问。   “你还不明白么?”夜宫一脸嫌弃蓝雎儿不开窍的样子,“他是要救你!”   ☆、九离得救   洛纱听那夜公子所说,心下大喜,难怪陌九离之前一直坚持让自己动手,原来他留有这一手,急忙站起,把床前的位子让给那位夜宫少爷。   那夜宫少爷绕开蓝雎儿,大步走到床前,帮陌九离把了脉,洛纱急忙问:”可以救么?”   那夜宫向洛纱一拱手,口气不像刚才那么冷漠,回答道:“可以,不过还是请郡主自己放心大胆地救!少主说陌城主对雾雨阁阁主之位志在必得,请郡主珍惜这次机会,不到危急时刻,夜宫不会出手的!据本少爷看,陌城主至少还能撑两个时辰,请郡主自己动手吧!”说完,那夜宫歪了歪嘴唇,一付不情愿动手的样子。   洛纱心情一松,有人帮她兜着这底,她就放心了,便复坐下帮陌九离把脉。“镜中花用了解药已经解了,现在在作怪的是刚才喝下去的茶水,这茶水虽然已经被陌九离吐出了大部分,但还是沾到了,因此脾土遭到破坏,使人肺气停滞,肾水不升,心火不降,虽然自己已经用大柴胡汤化解了脾土不利,但由于解药的作用又煽风点火使这毒迅速侵入心包,所以陌九离现在已经神昏,很快就会失心入魔。”   “邪入心包!”洛纱反复地想这四个字,“邪入心包!”她的手指在陌九离的手腕上跳跃,脑子里闪现一幅幅图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当她想起来的时候,她激动得手都要抖了,急忙写了一个方子:   牛黄一两、郁金一两、犀角一两、黄连一两、朱砂一两、梅片二钱五分、麝香二钱五分、真珠五钱、山栀一两、雄黄一两、黄芩一两。炼老蜜为丸,每丸一钱,金箔为衣,蜡护。   她把那个方子递给了夜宫,那夜宫扫了一眼,赞许地看了一眼洛纱。而洛纱急忙叮嘱道:“要用天然牛黄!”   夜宫笑笑,收起方子正要离开,蓝雎儿出声问道:“可否给雎儿看一眼?”   “可以!”洛纱回答,“不过暗香长老是否已经放弃了阁主之位的竞争?”她既然已经想出了对策,而这药方看上去那个夜宫是认可的。那么她自然要为自己登上阁主之位扫清道路了,不然陌九离的苦不是白受了?   夜宫冷冷地看着蓝雎儿,面露不喜。蓝雎儿看到了夜宫的脸色,露出难过的神情,回答道:“我放弃了!”   夜宫耐心地等洛纱回头再看向他,以确认她的意思,洛纱点头,夜宫便将方子递给了蓝雎儿。   蓝雎儿拿着方子的手都抖了,可是看完方子以后,她却似是希望洛纱能依方救醒陌九离那样,长吁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只是她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并没有多问,夜宫也收回方子出了房间。   “蓝姑娘,你放弃阁主之争该怎样和攸王陛下解释呢?”萧伟觉得自己像猴儿一样被耍了,守着一瓶根本没有用的解药。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异样,却让人感觉周遭气温略有降低。   蓝雎儿对上萧伟却十分平静:“萧护卫你看,我给陌城主下了三重□□,镜中花,他喝下去的茶水,还有最后所谓的解药。雎儿自己都没有解药,如果郡主救不回来陌城主,那么我之前答应攸王陛下的事情也不算毁约,如果郡主救回了陌城主,那就是雎儿技不如人了!”   “攸王陛下要杀陌城主?”洛纱本就因为蓝雎儿下手如此狠毒心里恨得无处发泄,又听到攸王也掺和在其中,更是咬牙切齿,没想到攸王的心眼居然这么小,自己还没有说要不嫁他,他就已经要谋害陌九离,质问之词脱口而出。   萧伟暗暗后悔自己逞一时口快,居然又让洛纱同自己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急忙辩解道:“攸王陛下从来没有说过要杀陌城主!”   “不说但是让人这样做了?”洛纱冷笑,显然完全不能接受萧伟的辩解。   萧伟顿觉自己偷鸡不着蚀把米,蓝雎儿出的主意,实施的计划,最后倒霉的却是自己,一时间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完全忽略自己陷入沉思的蓝雎儿。   “郡主使用牛黄用于解毒雎儿可以理解,我的方子与郡主的也大同小异,只差一味药,请问阁主为何要加金箔?”蓝雎儿询问洛纱道。   “调肾气!”洛纱回答:“人的元气就这么点,都藏在肾里,而微量的金属可以把人的元气调出来。只是这元气用掉一点是一点,以后也不会增加,因此这药不能多服。多服了折寿!”   “暗香没想到阁主对医理如此通达!这金箔就像是开门的钥匙一样,暗香今日受益匪浅!”蓝雎儿点头屈膝表示认同和感谢。   洛纱实在无法在心里接受这个谢,现在的蓝雎儿已经不复刚才的张狂,好像完全被鬼医谷的人收服了,可陌九离却要因此折寿,真是害死人!   蓝雎儿沉默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洛纱:“阁主刚才的药方和十三鬼穴的针法是鬼讳师兄教的么?”   洛纱心里一软,这妹子是爱惨了自己的师兄吧,而那师兄似乎也并非对她完全绝情,可是他们恐怕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各自责任,因而不能在一起。   “不是!”洛纱回答道:“药方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别处看到的。”洛纱自然不能告诉她是自己在报纸上看到有人四处寻找带金箔的安宫牛黄丸为自己的孩子治病这件事情,“而施针是陌城主教的。”   “也是,如果鬼讳师兄和陌城主是至交,陌城主会也很正常!”蓝雎儿一脸理解的样子,洛纱却知道她得知自己并没有见过鬼讳师兄心里并不好受,不然,蓝雎儿一定会找她打听关于她师兄的一切事情。“能让一个那么骄傲的女子放下身段来问我这个在她眼里草包一样的存在,真是不容易!”洛纱想,“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一个时辰以后,夜宫就回来了,洛纱急忙把安宫牛黄丸给陌九离喂下去。夜宫带来了三颗,洛纱估计服用两颗以后陌九离就能醒来。   虽然夜宫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可是却一直冷着脸,而蓝雎儿本就敏感,看到他的脸色想问什么也不问了。   “沙沙过来!”陌九离带着含混的口音开口的时候,洛纱刚打算过去帮他把脉。她看到陌九离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声音喃喃又似在呓语,心里一慌,莫非毒没有解,反而发展到谵语了?   她急忙开口道:“夜少爷,可否帮忙看一下?陌城主这是怎么了?”   夜宫一愣,急忙站起。   “我让你过来,又没让夜宫过来,你叫夜宫干什么?!”陌九离边说边睁开了眼睛。   “醒了?!”洛纱狂喜!跪到床前,“陌九离,我是谁?”   “欧阳流沙,长信郡主,雾雨阁阁主,我的未婚妻……”陌九离就这样用暗哑有磁性的声音一路说下去,音调高低起伏戏谑又暧昧,洛纱一慌,急忙用手捂着陌九离的嘴巴,萧伟还在房间里呢!   “知道你醒了,不用那样胡言乱语!”洛纱没好气地说。陌九离狐狸般地对洛纱眨眨眼,让洛纱觉得接下来好像又要有什么阴谋,突然觉得手心一痒,湿湿软软地被舔了一下,耳根瞬间就红了,急忙松开捂着陌九离嘴巴的手:“你!”   陌九离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说:“我被你捂得喘不过气了!”   陌九离旁若无人地调戏自己,洛纱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急忙站起,对夜宫说:“夜少爷,请帮忙看一下,毒是不是解了,也好给暗香长老和其他长老一个结果。”   “好!”夜宫站起,走到床边,正要说话,陌九离却开口:“废话少说!”   夜宫哆嗦了一下,难堪地在床边坐下,帮陌九离仔仔细细地把了一刻钟脉:“好了!”是他最后说出来的话。   “暗香长老还要把一下脉么?”洛纱问道。   “雎儿相信夜少爷的判断!”蓝雎儿柔声回答。   其他三大长老一直在前厅坐等消息,得知洛纱已经解了陌九离身上的毒,都很高兴,由于洛纱、萧伟和陌九离都很累,蓝雎儿心情和精神俱不佳,大家晚上就没有再聚,只是各自分头吃晚饭回房间睡了。   ☆、夜雨谈心   陌九离醒来后心情大好,问洛纱要来了解药的方子,还仔细地研究,大加赞赏了一番。晚饭更是让洛纱喂的,弄得洛纱哭笑不得。   “你的手又没有受伤。为什么要我喂?”   “喜欢!”   洛纱觉得这话接不下去了,便扯开话题说:“你之前是要还原谁的病情?”   “阿史那皓宇,西疆的前太子,玄武太子!”陌九离回答,“蓝雎儿一直在为没能解开玄武太子的毒而负责。”   “所以她将这个毒用在你身上,这样你的毒解了,她可以拿回去当解药;你的毒没有解,她可以顺利接手雾雨阁?”洛纱推论道,“难怪你说今天无论什么结果对她都是有利的!她还真是令人不容小看!”   “没错!不过好在你将毒解了,不是么?否则现在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了!”陌九离笑着回答。   “不会的!夜宫不是你请来的么?你本就留了这一手的!”   “呵呵,那是自然!我知道你这个人看着强势,很有主张的样子,但其实关起门来却很不自信,尤其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你又容易心软,在治病救人的时候需要的是果敢,经不起你犹豫。再说毕竟你只是学习了半个月,没有实战经验,暗香会用什么毒我也不十分确认,还是夜宫守着比较好。毕竟谈到解毒,鬼医谷还是玄门正宗。但这不表示我不相信你,我从头到脚都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我只是告诉夜宫如果在解毒过程中,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出来给你撑个场子。”陌九离回答,“我早就说过我有能力保护你的!”   洛纱虽然之前跟陌九离学习针灸和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陌九离认识鬼医谷的什么鬼讳师兄和夜宫少爷。想来当时萧伟中灵羽儿媚药时陌九离给出的解药里,鬼医谷恐也是出过力的。当然洛纱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陌九离其实已经准备好解药,而灵羽儿见回天无力才不那么痛快地交出解药的事情。   洛纱看着陌九离得意洋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可以让自己不要那么担心的,却在那里折腾自己的人不就是面前的陌九离么?便在脸上堆了微微一笑,说:“九离哥哥,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陌九离茫然。   “就是你和谁都不多说话,可一遇到我就变成了话痨!”洛纱嘲讽地一笑。   “嗯,遇到你是容易啰嗦,主要是你傻乎乎的!”陌九离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怪我咯?”洛纱翻白眼。   “没关系,你傻乎乎的才能体现我的聪明!”   洛纱发现陌九离这人傲娇起来也能分分钟把嗑给唠死了,便不理他,让他睡了。自己也退回房间,熄灯睡觉。昨晚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好么?   洛纱半夜被滂沱的大雨吵醒。这雨霸道地占有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充斥着人的鼓膜,而世界则一片宁静,一切的喧嚣因此而寂灭,一切纷争也因此而隔绝。   “居然没有把窗关紧!”洛纱懊恼地想,因为担心雨水淌进来,几番挣扎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把窗关严实了。   “鬼遁,你这又是何必?”一个男子的声音。   洛纱伸到窗上的手抖了一下,急忙收回来。蹲下,将眼睛凑近,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蓝雎儿一身白衣,被淋得湿透,头发全部湿嗒嗒地贴在肩上背上,正抱着膝盖坐在对面的屋顶上。   一个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身边,为她遮着根本挡不住的雨。   “夜少爷,我不信!我不信师兄没来!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而他现在就看着我!他怎么忍心看着我这样狼狈?”蓝雎儿捂着嘴,尽量让自己小声,但是哭腔那么明显,让人听着就能感觉到此时她的心就和这天一样下着瓢泼大雨,万念俱灰,万籁俱灭。   “就算他现在在场,你又打算干嘛呢?   “我只要他一句话,我只要确认他是否喜欢过我?我不信他没有期待过我写给他的信,我相信他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心跳。每一天的日子都可以无所事事,只为看到他那秀丽的字,他敏捷的辩思,他缜密的思路,他的成功和他的失落。我只要他的世界曾经有过我!”   “喜欢过如何?没喜欢过又如何?你们之间终究没有结果!他已经尽他的能力帮助你,保护你,师傅不在谷中,你所学的都是他教授,你失踪他让我找了你整整三个月!三个月?!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夜少爷,抱歉!我不知道!我被阿史那都王带走了。”   “这我们事后自然知道,只是你要知道你在他心中不是没有一席之地!”   “呵呵,一席之地恐怕不够!我曾经以为就算阿史那皓宇不醒来,师兄也会带我逃走!”   “不,他不会!如果到了时间你还没有救醒玄武太子,他只会另外再想别的办法,而不会不负责任的把你推向逃亡的生活!”夜宫说得十分动情,和白天的冷漠截然不同。原来他也是关心着她,恐只是怨她糊涂,怪她痴缠。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鬼遁么?”夜宫顿了一下问。   “师兄说是因为希望病魔见到我能够逃走!”   “他只说了其中一部分,他希望你能够不要带着杂念,只做一个干净的女子!”   “遁世么?”蓝雎儿喃喃自语。“可是我现在失去了雾雨阁,我也不会再是暗香,这次回到西疆如果在半年内救不醒阿史那皓宇,我和哥哥都会被诛杀!赐死就像是悬在我们兄妹头上的一把剑,我不是哥哥可以看开生死,更看不惯他觉得我们能够活到今天就是皇恩浩大了,母亲已经杀人偿命了,我想活下去的念头又何错之有?!”   “求生愿望本没有错,只是你怎得忘了你也是欧阳之后,你却要杀你表兄,夺你表妹的阁主之位?只为将此作为换得你们兄妹活下去的筹码!这世界上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一共只剩下三个了,你觉得你师兄愿意看到现在这样的你么?被利欲迷了双眼,被仇恨蒙了心智。鬼医谷教你制毒解毒难道是用作一己之私,陷害他人用的么?”夜宫毫不客气地说。   ”夜少爷的话虽不错,可你是否想过我内心的恐惧么?是,我是真的......怕死!”   “你怕死,陌城主就不怕?生命的价值应该按照什么来衡量?你是无辜的,陌城主又有何辜?如今陌城主身中你三种□□,重现了玄武太子的病症,而长信郡主已经开出了解药,你回去可以继续救他,也许救醒了就可以不用赐死了!你这次来白城最大的收获难道不是这个么?你本设计着她,她却回报了你改变命运的法子!这就是陌城主的设计,他的设计成就了长信也成全了你!而你的设计呢?杀了陌城主又害了长信。优劣高下分明易见!”   “陌城主以德报怨如此舍身相救我也没有想到!”蓝雎儿惭愧地说。   “没错!所以他们是至交,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信念。陌城主也好,少主也好,他们都有自己的仇恨,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可是少主给自己取名鬼讳,是他希望鬼见了他也忌讳,避开的意思,大家能够不要战斗就不要战斗,相安无事。所以他的处事态度始终是大家保持合适的距离,不要过于亲近,也不要太过疏远了。他拒绝了你的感情,不代表他否定了你这个人,要和你绝交。否则他怎么会写十封信寻找你?你写信给他说玄武的镜中花解了以后还是没有醒来,并说你花了一年时间推测出他身上另外一种□□的成分,让师兄帮你解,你师兄也想出方子了,得知你会到白城,特意让我带给你,却不想你被绑去了首城,我又追你到首城,你师兄什么时候放弃过你?可是你自己却在做一些让人所不齿的选择,若你这次真的将陌城主害死,我第一个支持将你逐出师门!”夜宫傲然地回答。   “师兄是让你来将我逐出师门的么,夜少爷??!”蓝雎儿冷笑道,“他已经对我厌烦到这个地步了?”   “是他让我来的,没错。可是你是怎么理解他的意图呢?他是让我来和你断绝关系的?还是让我来规劝你,告诉你你在他心中的位置的?你自己心里没有答案么,我的小师妹?”   蓝雎儿的身形在雨中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哭得激动,洛纱在一旁也听得要落泪了。之前她觉得暗香对陌九离下手太狠,为了不是她的阁主之位不择手段;现在她却觉得如果性命没有受到威胁,她也未必会那么决绝,怕死的心情谁都可以理解,她只是医者,不是神仙,救不活就要抵命确实太过残忍了!只是人无法选择自己所处的环境和境遇,却可以选择不用随波逐流,挣扎出不一样的命运,和凌驾于环境之上的格局,弃善从恶和弃恶从善都只是一念之间。   “遁儿,回去吧!再不回去得要病了!”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极尽温柔,宠溺,依赖,好似一个大哥哥对着自家做游戏输了而耍赖的小妹妹。可这声音的出处也无根可寻,好似这天上落下来的无根水,可见说话之人内力深厚。   “师兄!”蓝雎儿忍不住站起来,仰天放声大喊,一不小心从屋顶上翻落了下来。夜宫愣了一下,飞速地跳下屋顶,伸手拉住落下来的蓝雎儿,环视了所有房间的窗户,抱着她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为了蓝雎儿吆喝! 月儿的新文,文名《毒长老蓝雎儿》文案已放出!交代蓝雎儿母亲的仇和废太子的故事~ 欢迎小天使收藏! 谢谢啦!   ☆、雎儿下山   由于晚上被吵醒,第二天早上洛纱起床晚了。待她出房间时,四位长老都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蓝雎儿等洛纱坐下,便上前行礼:“阁主,暗香已经想明白了,自知不再合适继续担当雾雨阁长老之位,因此向阁主请辞,还望阁主同意。暗香还想带醉心一起离开。”蓝雎儿低眉屈膝。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主子由西疆换成了欧阳,臣子也是要换的。暗香既然在明里抢夺阁主之位,在暗里私通西疆,还企图刺杀陌九离,请辞是遁逃是退让,是企图善了的姿态。昨夜夜宫的一席话,让蓝雎儿回屋后想了很久,想起自己哥哥蓝墨擎在她上山前担心的眼神,和一直以来对自己做法的不认同,不禁更感亲情之宝贵,也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远,而自己却一直认为哥哥是懦弱无能。   “暗香长老,你虽然是雾雨阁长老的身份,但撇开身份,你也是我的表姐,你若要离开,我便不拦!若雾雨阁中还有愿意追随你的人,也可随意离开!”洛纱很清楚这已经是那个鬼讳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也符合她的处事原则,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将来大家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而暗香这一脉留下来的人,只要是老老实实办事的,自己也大可不必追究。   “好!蓝雎儿谢过流沙妹妹!“蓝雎儿长吁一口气,从怀里摸出暗香长老的令牌,双手呈给洛纱。今日倘若长信还要计较和追究她的性命,两人估计还会有一场恶斗。   蓝雎儿转身说道:“南雾雨弟子听令,今日起我蓝雎儿离开雾雨阁,便也退出江湖纷争,留下的子弟且兢兢业业效忠欧阳流沙阁主,不可效仿我今日所为。若有愿意同我回西疆的可随我回去,不愿的也得自由,我们主仆一场到此恩怨两清,相忘于江湖!”   说完便回头对洛纱一拱手说:“后会有期!”   离开时夜宫和陌九离正好走进来,蓝雎儿对上他们两人:“见到大师兄请代我向他问好!师兄的心意师妹我领了!我祝大师兄早日完成心愿!”说完便屈膝。   陌九离点头。   “如今鬼遁师妹没了身份,我来送你下山吧!”夜宫接话道,便对屋里的人拱手:“告辞!”   蓝雎儿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便带着醉心跟着夜宫潇潇洒洒地就走了,不复牵挂!   蓝雎儿就这么直接走了也大大出乎洛纱的意料,本以为她还会有些不甘和不舍,却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爽快磊落,倒也是一个有个性的欧阳女子!   然而她就这么走了,暗香这一脉谁来领导呢?还有雾雨阁听从蓝雎儿的人走了,会不会依然有其他效命于西疆王的人还在?虽说洛纱对非核心团队杀手的忠诚度没有要求,但是对于四大长老的亲信,以及四大长老是否忠心,她还是要有一定把握的。洛纱坐在座位上仔细地想了想,大眼一眯,就有了主意。   蓝雎儿和夜宫、醉心一行三人下了堪布拉山,便回了白城。   上山时志在必得,下山时孑然一身,蓝雎儿今日之举虽然看似洒脱,心底里却多少还有些怅然,哪有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夜宫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昨晚骂蓝雎儿又骂得狠了,有些不好意思,且不知道醉心的底细,也不便多说。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大半天,等到了黄昏才进白城。   进城的刹那,夜宫看到蓝雎儿回头看了一眼雾雨阁方向,目光中甚是悲怆和不舍。不由地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蓝墨擎见到蓝雎儿平安归来大松一口气,他不认得夜宫,但见蓝雎儿对夜宫非常恭敬,因此也十分客气。夜宫也大方地告诉蓝墨擎自己会陪同蓝雎儿一起回西疆,蓝墨擎也谢过。   蓝雎儿一刻也不愿意在白城呆,无奈天色已晚,今天出城必然会在沙漠里过夜,因此也只好住下。   第二天一早她又急着要走,夜宫却说鬼讳说有危险,不能启程。   “师兄一直在白城?”蓝雎儿问道。   “我并不清楚,只是收到他消息而已。”夜宫回答。   “为什么不让我走?有什么危险?”   “据说有好几拨人知道你是暗香长老的身份要来杀你!”夜宫严肃地说。   “呵呵,这就叫做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了那么多人,欠的人命总是要还的。”蓝雎儿不以为意。   “是。你以前有雾雨阁保护,没有人敢动你!”夜宫回答,“如今却不同了。”   “所以师兄让你来保护我?”蓝雎儿问道。   “是!”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看似对你有情,确认之下却没有;但若说没有呢,他又时刻关心着你。”   “呵呵,没错,不过你可以确信,他对你不是男女之情!”夜宫也挑明了说,“他已让陌城主去说服长信郡主将你原来的那拨人借给你,送你回西疆。你且耐心等等。”   “欧阳流沙是打算这群人都不要了么?他们都是无辜的呀!他们效忠于我,当然为我办事!”蓝雎儿有些生气了,愤愤不平道。   “说了是借给你,你还想不还了?”夜宫揶揄着蓝雎儿。   “呵呵,好吧!”蓝雎儿无话可说:“希望他们能快些来,我就可以上路了。早一天回西疆,阿史那皓宇就可以早一天醒来,我和哥哥也许就可以不死了。“蓝雎儿自己对自己笑笑。   “是!我这次也是受少主之托和你一起去看一下玄武太子的病情。”夜宫接话道,“虽然我个人觉得玄武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在半年内醒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了,解了镜中花之毒却陷在臆境中,能不能清醒过来还取决于他的求生意志,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更取决于他的毅力,不是简单药物可以实现的。”   蓝雎儿瘪了一下嘴,轻声道:“鬼遁明白!”   萧伟那边见洛纱收了雾雨阁,心里自是十分矛盾。他不知道洛纱接下来的计划,但他总觉得蓝雎儿对着攸王所做的分析虽然包含了她的私心,有挑拨之嫌疑,但陌九离想借机诱惑洛纱以便一统杀手组织却是非常之可能;而另一方面自己不知道雾雨阁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既然西疆王这样念念不忘,恐怕实力也是不可小窥,只要洛纱跟着自己回北域对自己也会是一个助力。   不过他没有想到,洛纱会主动到他房间来找他。   “萧护卫!”洛纱开口道。   “属下拜见郡主!”萧伟行礼。   “萧护卫,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攸王陛下?”洛纱边说边围着萧伟身周绕了两圈。   萧伟心头一惊,被纱纱姐看出来了?不应该呀!洛纱和攸王只谈过一次心,没理由会发现他和攸王的相似啊!   “回郡主,没有人说过!况且谁也不曾见过陛下的尊容。”无论洛纱有多么怀疑,不承认是王道,萧伟打定了主意。   “哎,其实我也是没看出来,但是陌城主说你的身形和他有点像!”洛纱自顾自地说。   “哦,身形可能是有一点,怕是因为我握着御赐凌霄剑的缘故!”萧伟顺水推舟道。   “你自己也觉得?”洛纱兴奋地说,让萧伟摸不准她的意图。   “请郡主明示!”萧伟拱手问道。   “我想让萧护卫假扮攸王陛下!”洛纱回答,“让人来刺杀你!”   “为的是?”   “为的是查出来到底是谁出钱让雾雨阁刺杀攸王陛下!”洛纱将手一摊,“这对攸王陛下没有任何坏处,而我也可以顺便清一下雾雨阁的人。”   “这假扮陛下是死罪!”萧伟不是不想帮洛纱,只要洛纱开口,他都愿意帮,但是他要她开口去求身为攸王的自己。   “我觉得攸王陛下会同意的,”洛纱低头沉吟了一下,“身为攸王,从首城被人一路刺杀回了昇城,在自己的国度都不能安全行走……”洛纱知道剩下的话不能说了,便抬头望望萧伟:“我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而我自己也恨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谁派来的杀手整日刺杀我!萧护卫你觉得呢?我更不想你整日为我提心吊胆,行走在危险的边缘。”   萧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洛纱这是在历数他的无能,可是作为护卫他不能置评。   “更何况陛下让我处理好雾雨阁的事情再回去,我如果没有清理好雾雨阁的人,以后对北域王宫也是威胁!”洛纱继续道,“我想无论雾雨阁何去何从,把不利北域的人从雾雨阁里清理出去对陛下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这~”萧伟虽然被说服了,但仍然故作为难的样子,“属下只知保护郡主,其他事情属下不知!”   “呵呵,攸王陛下那里我会想办法。”洛纱轻松地说,“只是这么做对于萧护卫来说有一定的风险,毕竟来杀攸王陛下的都是死士,萧护卫你可愿意接受?”   “纱纱姐居然询问我的意见?在她的心里我一个下人的性命和意愿居然比她在雾雨阁的利益和攸王的旨意还要重要!”萧伟想到这里就感动得什么心机和戒备都没有了,急忙高兴地回答道:“郡主吩咐,属下自然责无旁贷!”   “好!”洛纱说,“我给攸王陛下去一封信,请萧护卫托人带给他。”   ☆、兵分四路-萧伟   萧伟大概算了一下白城到首城消息来回的时间,就告诉洛纱攸王陛下同意让自己假扮攸王以清理雾雨阁内想要杀他的人。洛纱微微一笑,一点不意外。   “萧护卫,我会让东长老暗温随你同去白城。陌城主在东市找了一家茶馆,你乔装打扮成攸王在那里等着就可以了。”   “刺客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萧伟问。   “我们雾雨阁有自己的通信方式,我下的是保护你行踪的命令,如果当日没有人来刺杀你,就说明东长老的那一脉的人应该是干净的。”   “如果有人来呢?”   “那就说明这里面有奸细,因为攸王陛下出现在白城的消息只有东长老的人才知道,因此来刺杀你的一定是他的人。把这药给抓住的人闻一下,他应该有问必答。记住,要抓活的。”   洛纱微微一笑,她给雾雨阁四个梯队重新发放了四份不同的可逆矩阵(密码互译表),因此虽然发出去的指令只有一个,解出来的却是四个不同的地点。而暗温那一条线的人解出来的是攸王,东市、金风楼。所以如果有人去这个地点行刺,就说明这条信息泄露出去了,再抓住来人,顺藤摸瓜就能发现是谁泄露的消息,也可以发现幕后指使。   萧伟虽然不知道洛纱是怎么布置的,但是他本就对洛纱信任,相信这件事情既然她放在台面上,也让所谓攸王陛下知道,那么于情于理都不会是借机杀人,对他下狠手,便也接过洛纱递过来的小瓶子,见和之前蓝雎儿给的并不大差别,料想是雾雨阁专用的瓷瓶,便收下了。   “多谢萧护卫信任!”洛纱转身离开时对萧伟微微点头。   萧伟一阵感慨,洛纱对手下人还是一如以往的好,就算她是郡主,他是护卫,而他所做的只是本分,她还是知道他为她所付出的,并因此而感激。   萧伟和暗温于两天后出发。萧伟看着攸王的面具不禁唉声叹气:“已经带了一张面具了,再套一个银质的面具,这得要多闷啊?脸上不会起痘痘么?”   然而萧伟纠结归纠结,该上的路还是要上的。   萧伟出来的时候,正好和陌九离在走廊里遇上。陌九离对上带着面具的萧伟微勾嘴角,一拱手:“攸王陛下!”态度恭敬得好像他真的是攸王。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萧伟,陌九离肯定是知道的,萧伟不待见陌九离,也懒得和他搭话,便回了个礼,匆匆从陌九离身边走过。陌九离眼神一冷,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攸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下雾雨阁暗温今日负责陛下的安全!”暗温长老跪下行礼。   萧伟瞬间了然,洛纱既然是清洗雾雨阁,自然也不会让各位长老知道她的安排,好在萧伟本来就是攸王,扮演起自己自然可以以真当真!   “难道陌九离也不知道?”萧伟想起陌九离刚才的态度,自忖道。   “暗温长老平身。朕出门在外,你不必拘礼,叫我萧少爷就可以了!”萧伟回答。   “是!”   “只有暗温长老一人陪同么?”   “否也,其他人都在暗中保护!”   “好!”   “陛下这边请!”   萧伟和暗温一起下山来到金风楼。暗温谨遵保镖的身份,对萧伟此行的目的并不打探,两人只是非常偶然地谈论一下山上的风景,今天的天气。   “温先生,我们就在这金风楼二楼等着吧!”萧伟说完上楼,在茶馆里坐下,品品清茗,看看人流,耐心等着。   待茶楼二楼其他坐着的人从椅子上跳起,拔刀砍过来的时候,萧伟没有片刻迟疑,抽出凌霄剑,就上前,还特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暗温!   萧伟的武功放在哪里都是一打一的,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来人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因为洛纱很早就跟他交待了拿自己做诱饵的来龙去脉,因此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在四大长老里面有心存二心的人。任何组织都可能有吃里爬外的人,如果那些人不位高权重,对整个组织是无法构成威胁的;可是如果四大长老都像那个暗香一样,向着某一个国家,那么当雾雨阁真正需要做事,或者是对相关利益国家动手的时候,四支队伍不仅可能会因此废掉一支,其他队伍更是会直接被背叛的队伍伤害,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这也就是为什么萧伟在理解暗温长老也是洛纱试探对象之后,在第一时间把后背露给暗温,来试探他的原因。   “陛下,小心!”暗温在背后提醒,萧伟回头,看见暗温也背对着他,对上对他们逐渐形成包围圈的刺客。   尽管如此,萧伟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时刻提防着暗温。因为洛纱说过要留活口,他每放倒一个人,就点穴防止他们自杀。很快埋伏在暗处保护萧伟东雾雨的人就出现了,从外形成包围圈,往里攻,而萧伟和暗温则在最里面往外攻。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刻钟就搞定了。   萧伟和暗温又复坐下,东雾雨的人把看上去是头目的几个刺客都拖出来,萧伟拿出洛纱给的药瓶说:“阁主说用这个……”   那几个人闻了萧伟给的迷药之后,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暗温见萧伟没有开口问的意思,便问道:“你们来刺杀谁?”   “北域攸王。”那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谁下的指令?”暗温问。   “主子!”萧伟瞬间觉得暗温额头在冒汗。   “你家主子是谁?”   张三,李四一串名字报出来,萧伟没有一个认识,直到其中有一个人报出来:“灵羽儿!”   他和暗温对看了一下,把那人从昏迷的人堆里拉出来,暗温上前仔细一看,拉开那人左手的袖子,见到他的前臂上纹着东雾雨的标志:“果然是东雾雨的人!”   “你效命于哪国?”   “西疆!”   “灵羽儿早就不是雾雨阁的阁主了,你怎么还会为西疆卖命?”   “西疆人!”   “还有谁是你同伙?”   那人有报了两三个人的名字。旁边东雾雨的人都一一记下。   暗温之前一直对自己的东雾雨非常自信,此次是阁主第一次亲自下达命令,保护的又是攸王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因此此次前来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却不想自己的团队里混了几个西疆的探子,还是当着攸王的面被发现的。顿觉十分尴尬,急忙跪下:“在下管教不严,害得陛下受惊了!请陛下责罚!陛下还有什么要问他们的么?”   “暗温长老请起!”这样的结果萧伟已经很满意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雾雨阁的组织本就松散,秘密又多,相互之间都不知道根底,混进一两个探子很正常,长老不必多虑!郡主本就和我说好是帮助长老清一清队伍的,你现在知道就好了,你看我是谁?”说完,萧伟举止威严,实则急不可耐地摘下自己脸上闷了很久的银质面具。   “萧护卫!”暗温心里大呼上当,但是脸上并没有显露,只是哈哈大笑起来,“阁主丫头鬼精灵!”   “暗温长老,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给大家发信号吧!”   “啪!”东雾雨的暗号发了上去!   “我们再等等其他人吧~”萧伟往后靠了靠说:“是时候喝口茶了!”   ☆、兵分四路-蓝雎儿   南雾雨的人两天以后就到了白城。蓝雎儿便和蓝墨擎、夜宫一起出发回西疆。   可是夜宫在到达北门将要出城的时候,却说有一个朋友需要见面,请蓝雎儿和蓝墨擎两人陪他一起到玉露茶楼二楼稍坐片刻,并让南雾雨的人在楼下等候。   蓝雎儿虽然急着离开,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夜宫上了楼。   “师妹,你可知你退出了雾雨阁,谁来接手南雾雨?”夜宫问道。   “不知,陌城主既然和鬼讳师兄熟识,欧阳流沙应该会让鬼医谷出个人吧?”蓝雎儿推测道。   “有道理!我去和他们说!”夜宫坐直了身体。   “和夜少爷有什么关系?”蓝雎儿奇怪地问道。   “我被你师兄害了,他居然答应陌九离让我去管理南雾雨。我一个闲云野鹤不受拘束的人,怎么可能去管这一堆打打杀杀的烂事?我夜宫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福报,整天忙着救人还来不及,如果当了南雾雨长老,今天杀了人,明天要救多少人,才能把这笔账算回来?万一救的人数不够,我这是要被折掉多少阴寿?”夜宫摇摇头说。   “噗嗤,”蓝雎儿被夜宫的逻辑逗笑了,点头道,“夜少爷确实不合适。管理雾雨阁的人还是要性子绝决一些。其他几位长老都是对欧阳世家忠心耿耿的老人了,我母亲这一代三姐妹都如此薄命,若不是他们暗中协助,仅凭我和欧阳流沙恐怕根本无法复兴欧阳世家的辉煌。也是他们的努力才能让九离表哥有机会帮欧阳流沙重新夺回雾雨阁,可惜的是她要嫁给攸王陛下,而我要嫁给玄武太子,我们都被深宫收进去了,恐再无翻身之日,欧阳世家最终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   “我觉得等会儿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夜宫说道。   “为什么?”蓝雎儿问道,“让我放下不是鬼讳师兄的愿望?”   “因为你的性格,遇强则强。少主只是让你不要去夺别人的东西,不代表别人欺上来,你不会反抗!长信郡主让我这个暂时的暗香长老送给你一份礼物,我们且在这儿等着,等礼物到了,我们一起打开来看。”夜宫故作神秘地说。   “呵呵,夜少爷不严肃的时候真是很……”蓝雎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几枚飞镖就破空而来!   “礼物?!”蓝雎儿急忙起身拔剑挡隔。   “是有点凶残!”夜宫邪邪地一笑,便也拔剑和从茶楼围栏里涌进来的刺客打成一片。   蓝墨擎的武功很一般,用来对付刺客显得力不从心;夜宫虽然剑术比蓝雎儿好一些,可毕竟平日研究的都是医术,武功只是为了防身,他的战斗力全靠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因此他能迅速地将人如庖丁解牛般地解下四肢,但是这场面也太血腥惨烈了!   蓝雎儿见他们这一方如此弱,便想掩住自己的口鼻,向来人洒毒粉。使毒毕竟是近身的杀人方式,在这种大规模的刺杀活动中,用处并不大,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动手的原因。   “南雾雨救护暗香长老来迟!”当熟悉的面孔从楼梯口出现的时候,蓝雎儿忍不住一阵激动。   “仓桐,阁主说要活的!”夜宫边在血雾中上窜下跳,边喊着。   “是!”   由于南雾雨人的加入,这群刺客很快就被制服了。   “这些都是来仇杀我的人?”蓝雎儿倒吸了口冷气,惊悚地看着夜宫,“这也太多了!”   “师妹,我们先让他们开口了再说,也不一定都是来找你复仇的。”夜宫说道。   这两人都是使毒的好手,夜宫只大手一挥,那些杀手就不再梗着脖子,放松了身体,放弃了抵抗,愣愣地看着他们。   “是谁派你们来的?”蓝雎儿显然比暗温聪明一点点。   “穆参事!”   “穆参事是谁?”蓝雎儿困惑了,她不认识他!   底下那群杀手都默然,显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穆参事的名字。   “穆参事名叫穆羽飒,官从二品,是我们西疆的参知政事。”蓝墨擎低声回答。   蓝雎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厉声问道:“为什么?”   “不知!”那群杀手迷迷糊糊地作答。   “你们如何从雾雨阁得知我蓝雎儿在此的消息?”   “内线。”   “谁?”   刺客又陆陆续续报了几个雾雨阁成员的名字。   夜宫也让南雾雨的人把这几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师妹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把他们清出去!”蓝雎儿不耐烦地说。   “等一下,我有问题!”蓝墨擎面向那些神智还不清楚的刺客,“你们是来杀谁的?”   “蓝雎儿。”一个刺客说。   “蓝墨擎。”另外一个刺客说。   这对兄妹面面相觑,原来是一个主子派了两拨人,想让他们蓝氏灭门。   兄妹俩陷入了沉思,夜宫在一旁安慰道:“我们这里完成了任务,先让我给阁主发个信号,然后我们再慢慢聊~”   “啪!”南雾雨的暗号发了上去!   夜宫让其他人都退下,只有他和蓝氏两兄妹在茶楼里坐好。   “穆羽飒是谁的人?”蓝雎儿撇头问蓝墨擎。   “和爹爹一样是罕盖述澜主子的旧部。”蓝墨擎回答道,“罕盖述澜主子是罕盖部落的酋长,玻雅王后原配的夫君。后来罕盖述澜被斩杀,玻雅王后带领罕盖部落归顺了阿史那都王,她本人也改嫁于他。”   “所以他是为王后卖命的?”蓝雎儿推测道。   “不一定。照道理,我们都是效忠罕盖述澜主子而非玻雅王后的。”蓝墨擎回答。   “可是我们并没有得罪他呀?”蓝雎儿睨着蓝墨擎。   “确切地说,他们对我们恨之入骨,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蓝墨擎悠悠地说,“我们蓝家和罕盖述澜主子旧部的恩怨盘根错节,牵涉甚广,更与玻雅王后直接相关!我只是不清楚王后是否牵涉其中并授意他们前来。”   “怎么会?”蓝雎儿不可置信,“是什么仇?”   “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还和父亲相关,等我们到了西疆我再跟你细细说来!”蓝墨擎显然不想多说。   “无论是对上玻雅王后还是对上那个穆参事恐怕对师妹都十分不利呀!”夜宫开口道。   “我觉得不是如果,而是肯定和玻雅王后有关!”蓝雎儿日日夜夜琢磨的就是这个问题:“你们想想玄武太子废了或者死了,对谁最为有利?是朱雀太子!朱雀是废了玄武太子以后册立的!”   夜宫点头:“我认为可能性很高,但是也不排除只是巧合。”   “没错,”蓝雎儿冷笑道:“不过我们母亲作为雾雨阁暗香长老根本不会随随便便亲自动手去杀人,肯定是受了在上位者,例如王后的指使,不然谁敢对玄武太子动手呢?那可是储君啊!”   蓝墨擎摇摇头:“雎儿,我们母亲是绝对不会去杀玄武太子的!就算是王后命令,她都不会这样做。母亲对阿史那都王的忠心谁都知道,而且因为你是欧阳后人,阿史那都王一直很喜欢你,母亲犯不着为了一个刺杀任务赌上我们全家的前途和性命!”   “玄武太子所中之毒乃雾雨阁的镜中花,此事千真万确,也是我自己检验出来的;而且母亲对玄武太子动手以后也没有逃跑,被捕后对所有的事实都供认不讳啊!”蓝雎儿悲愤交集,“玄武太子是母亲所伤这一点恐怕我们不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   “这是没错,只是母亲那天应该是去刺杀别人的。”蓝墨擎将此话徐徐说出,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想杀谁?”   “我不知道,我想她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玄武太子!”蓝墨擎言之凿凿。   “那么根据蓝兄的说法,令堂是按照别人的指示到了现场,以为是去杀……我们暂且叫他“张三”,结果当时出现在现场的却是玄武太子。也就是说,她杀错人了?”夜宫总结道。   “应该是的。”蓝墨擎点头。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通知玄武太子到场的?”蓝雎儿推测道。   “就我这个旁观者来看,如果是杀错人,那么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此人和通知令堂去杀人的人应该是一伙的。”夜宫认同道。   “而那个幕后指使就是故意陷害母亲,既让她废了玄武太子,又让她承担刺杀太子的罪名?”蓝墨擎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一箭双雕!”   “所以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师妹用新的解药治愈玄武太子!因为玄武太子一旦醒来,我们就知道是谁想害死他,又是谁陷害了你们的母亲!”夜宫说道,“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啊!”   “我倒不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解药的事情。只是当初我以救醒太子为由,为我们兄妹俩争取了两年的活命时间。由于我一直生活在玄武太子的别院,他们自然动不了手,因为一旦我横死,就等于又给了玄武太子致命一刀,还有可能让阿史那都王怀疑刺杀玄武太子是背后有人指使,而我们母亲是被冤枉的,阿史那都王必然会因此进行彻查,从而掀起轩然大波。因此他们只有乘我在雾雨阁的时候动手。如果我死了,他们只要将死因推脱在向暗香长老复仇的说法上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蓝雎儿没好气地埋怨蓝墨擎:“哥哥你看,我在别院无法脱身,你却心存侥幸,想着只要对阿史那都王忠心耿耿就有可能让他收回赐死我俩的成命,还让我不要念念不忘寻出仇人,却不想就算陛下不想杀我们,仇人却只要一有机会就来找我们灭口!无论此次我有没有办法救醒皓宇王子,我们都行走在被灭门的边缘,你还不快些去找我们是被冤枉的证据?”   “好!”蓝墨擎点头。   “玻雅王后!”蓝雎儿轻念这个名字,“欧阳流沙的礼物还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兵分四路-陌九离   “少爷到这茶楼是要见人?”暗艳陪同陌九离到达白城隐竹楼的时候,暗艳问道。   “只是听到消息说一位故人可能会从这里经过,能不能见到就看缘分了!”陌九离回答道,“嬷嬷,我们去二楼吧,视野可以好一些!”   “是!”   “小姐还真是小心少爷,我还是第一次看少爷带护卫出来。”暗艳边上楼边调侃陌九离道。   “是呀,”陌九离无奈地笑笑,“她恐是因为上次在陌府被刺杀了,心有余悸,对我白城的治安十分不放心。也罢,这次中毒我元气大伤,她不放心顺了她便是。”   陌九离选了一个面对着街口的临窗位子坐下,从窗口望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尽收眼底。陌九离一直看着街道,并没有再和暗艳说话的意思。   “少爷,小姐现在已经接手了雾雨阁,真是可喜可贺啊!”暗艳等了一会,开口道。   陌九离收回目光,对暗艳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沙沙能那么快拿下阁主之位,小妮子还是有些能耐的。”   “欧阳家有了少爷和小姐很快又可以光复了!”暗艳见陌九离心情不错,接话道,“可是,少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让小姐继续嫁给攸王,这雾雨阁不是要落入北域之手了么?”   “嗯。”陌九离继续盯着街道:“这我也还没想好,暗艳嬷嬷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老生只是觉得就这么拱手让人,而且居然还是北域,让人心有不甘!”暗艳回答道。   “沙沙怎么会随便听攸王的摆布?”陌九离不认同道。   “可是她一个人深入后宫,怎么和我们传递消息?这阁主之位形同虚设!”暗艳点破道。   “这倒是!不过从萧护卫给的答复来看,攸王陛下对雾雨阁并不重视,之前不是还想让给西疆?”   “那是他不知道雾雨阁的厉害!”暗艳愤愤地说,“我们散布在各国的人数超过一万,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且都从事着不同的行业,神不知鬼不觉。聚集起来进攻可以以一当十,分散开来进攻可以出奇制胜。我倒是觉得那攸王是个贪心的主儿,郡主和雾雨阁都想得到!因此不拒绝,也不表态!”   “不错!”陌九离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攸王确实很难对付。”   “依老身之见,”暗艳突然压低声音,往陌九离方向靠过去,陌九离也将耳朵凑了过来:“不如少爷履行了之前和小姐的婚约,娶她为妻。这样少爷也就一统了杀手界,欧阳的势力也就不会再落到外人的手上。”   “那我们不是要对上攸王?”陌九离并没有收回目光,继续心不在焉地说。   “就是要对上攸王,我们才可以制造混乱,伺机派人到王陵附近活动,以刺探王妃的下落。”   陌九离的目光十分犀利,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盯着暗艳的眼睛,缓缓地说:“嬷嬷的建议~甚得我心!”   暗艳低头微微一笑说:“不是老生说的,是少爷就是这么做的!”   “正是!”陌九离薄唇轻启,“是时候和北域清算了!雾雨阁、沙沙、母妃我都要为欧阳家一一寻回来。”   “啪~”暗艳手里的茶杯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咚咚咚咚!”楼梯上有一群人上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似是都有武功的样子。   陌九离看了一眼暗艳,抽出凌霜剑,人坐着不动,将头别过去,面向楼梯的出口……   陌九离本打算直接动手,可是他却感觉出暗艳没有对刺客动手的意思。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暗艳,却看见暗艳“噌”地拔出剑,往自己刺来。陌九离迅速跳开,不可置信地迅速退到墙角,看着楼梯口不断涌上来的人。   虽说四个长老都是有可能叛变的,可他在心里是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暗艳会对自己动手的事实。   暗艳为谁服务?和小姨一家的变故有关么?和父亲被杀,母亲被俘有关么?难道欧阳家的悲剧另有隐情?而她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对自己动手而选择在今天?是早有准备还是因为刚才自己顺着她的话,承认不打算让洛纱回北域了?   陌九离的脑子转得很快,但是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抓住暗艳才是当务之急,只有抓住她一切才能水落石出,可是暗艳武功高强,还真没那么好抓,更何况还有这半屋子的刺客,为她保驾护航。   陌九离扫了一眼迅速拥挤起来的茶楼,继续呆在房间里他并不好施展,便急忙从窗子跳出,往上跃到了屋顶。   西雾雨的人本来埋伏在外面,看到陌九离跃出,暗艳长老紧随其后,刚想上去帮忙,却发现陌九离和暗艳长老打在了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   “西雾雨听令,杀了陌九离!”暗艳长老命令道。   可是,阁主的命令是保护陌城主呀!   “怎么办?”几个资深的西雾雨杀手相互大眼瞪小眼。   “去把阁主找来!”陌九离冷冷地说道。   屋内的刺客不断从楼下窗户跃到屋顶,但因为窗户小,所以人数增加得并不快,而陌九离因为想抓暗艳,并没有下狠手,只是挡开暗艳,不断地把上了屋顶的刺客干掉,倒也打得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而时间越久对陌九离就越有利,无论是萧伟、夜宫还是洛纱过来,都能帮到自己,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像自己一样遇到了麻烦。   “啪!啪!”两声,东南两个雾雨的信号发出来了,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陌九离嘴角微微带笑。   “啪!”西雾雨的暗号终于发上去了!   看到前两个信号,暗艳有点慌了。她耗不起的是时间,而现在陌九离显然就是想拖延时间,好把自己抓住。她印象中陌九离的武功没有那么高,可是今天却好像他要杀自己是轻而易举,难道之前陌九离一直深藏不露?   然而现在想那么多都没有用,只有专心杀了陌九离才是正道。暗艳这样一想,便也横下心来,招式更加狠戾起来,剑剑指向陌九离的要害!   ☆、兵分四路-洛纱   洛纱和暗玉坐在倚兰楼花园里的时候,暗玉长老还在绞尽脑汁想洛纱给他出的高等代数题。   洛纱靠在软塌上,等着小二给自己上茶,而暗玉则一直在纸上打着草稿。   “暗玉长老,你是来保护我,还是来跟我拜师学艺的?”洛纱忍不住要逗逗他。   “自然是保护阁主和拜师学艺两不误!”暗玉很不情愿地抬起头看了洛纱一眼。   洛纱第一次觉得自己多余,便也不打扰暗玉。自顾自地喝着茶。也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怎么样了,她这次放了四根线,希望能够帮陌九离、攸王、蓝雎儿和自己分别找出幕后想要杀他们的黑手,顺便也清一下雾雨阁。她知道在每个队伍里都一定有暗通别国势力的人,她只是不希望是三大长老里面的一个。   那玉老头一付老学究的样子,看上去真不像会是刺杀她的样子,洛纱在心里默默祈祷。   “阁主,好像有人来了。”暗玉长老手上的笔没有停。   “唔!”洛纱嘴里刚含了一口茶,莫非是自己动静太大,不然她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暗玉长老从耳朵里掏出一个迷你小喇叭样子的竹管,“温老头弄的这东西声音太大了,带不了。”   “扩音器!”洛纱真的爱死暗温和暗玉两位长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这天太阳太大,老夫看得眼睛都花了,阁主请帮我打一下伞好么?”暗玉长老从出门就一直拿着把伞,洛纱还一直纳闷,难道他能预测今天的天气?看着不像下雨的样子啊!   “啪!”伞开了,洛纱就觉得眼前银光道道,然后就听到“噗、噗、噗”的声音,等洛纱回过头看的时候,先冲上来的一批人已经都中箭倒下了。   “哎,被他们吵死了!做不出来了!”暗玉长老边说边站起来收伞,“暗温那家伙让我给阁主你看的他的两个新产品,我都给你看过了哈!”   洛纱听得一楞一楞的,敢情这是暗温长老在秀他的新暗器?洛纱脸上不禁展开了笑容。   “接下来,老夫不得不动手了!”暗玉从伞柄里抽出一根细长的剑,好似现代击剑运动员用的剑,但剑体却通红。   “暗香长老帮我淬得毒,好东西哟!可以省很多力气!”说完便举剑迎向来人。   “暗玉长老,别杀光了,要活口!活口!”洛纱一着急,自己也跳起来了,拔出了凌月。   “呃,”暗玉长老说:“老夫从来不留活口,阁主要活口的话,只能自己努力了!”   说完他就收起了自己的长剑,任由刺客进攻洛纱。洛纱全力应付刺客,眼角余光中看到暗玉慢慢悠悠地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复又跳入了战斗圈。每个被他用树枝戳中的人都软软地倒下,似乎是被击中了重要的穴位。洛纱松了口气,如果暗玉以不留活口为借口,袖手旁观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暗玉是不是背叛自己的人。   可是树枝毕竟是树枝,用得多了,居然一点一点断了,到最后竟是不能用了,暗玉又退出包围圈去找树枝。洛纱这里一下子又压力倍增,她真是哭笑不得。   “北雾雨救护阁主来迟!”北雾雨的人很快就来了。   “不迟,不迟,我看阁主还可以坚持好几个时辰!”暗玉在一旁笑咪咪地说。   洛纱被暗玉戏弄,心一横,干脆,将手一松,凌月剑落地,人就直直地站在那里。“如果暗玉是坏的,就会让我去死!”洛纱愿意赌上一赌。   “哎哟,我的主子呀!你出的题老夫还没有做出来呢!”暗玉一看洛纱的架势着急上前,帮她挡住了刺客的进攻。   “哼!”洛纱在刺客包围圈内冷笑。   洛纱怎么会不留有一手,她早就准备好了金针,如果暗玉让她去死,她就用金针对付刺客,然后再从长计议,制伏暗玉。不过现在既然暗玉出手了,那就很好,洛纱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捡起凌月剑,跳出刺杀她的包围圈,坐到一边给暗玉写解法去了。   洛纱将算法写完以后,暗玉也把人都收拾了,绑好了送过来。   “暗玉长老,请笑纳!”洛纱将答案递给暗玉长老。   暗玉一看,不禁吹胡子瞪眼道:“啊!原来是这样,老夫怎么没有想到?!”   洛纱从怀里摸出□□,将暗玉长老绑上来的人,逐一审问了一番。   “南陵的芳林公主!”洛纱一头黑线。她觉得什么人都可以混在雾雨阁里,就是不应该混南陵的人啊!欧阳家不是亲南陵的么?估计此次沁璃王后去冷宫这笔帐芳林是算在自己头上了。洛纱觉得此事她要和陌九离好好合计一下,让芳林快点找个“好”人家嫁祸了,不能再流落在外祸害自己了。   “啪!”“啪!”东南两个雾雨的信号弹发出来了,洛纱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东南两个雾雨都已经搞定了,惊的是“怎么陌九离还没有消息呢?”   “我们的信号也发了吧!”洛纱说道。   “好!”暗温很快让人发了信号。   “我放心不下陌城主,去那边看一看!”洛纱对暗温长老说道。   “啪!”西雾雨的信号出来了,洛纱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会是求救信号?!”   洛纱直接出了院子,骑上来时的马,向隐竹楼飞奔而去。马儿跑得飞快,就要到的时候,洛纱抬头张望,却远远看见陌九离和暗艳在屋顶斗在了一起。   “暗艳小姐?!”洛纱的震惊远远大于陌九离。陌九离之前千叮万嘱她不要随便相信人,那么暗艳呢?陌九离可有相信过她?暗艳可是自己直接选择信任的人啊!   然而,暗艳和陌九离之间,洛纱不需要判断就知道应该相信谁。她从马背上直接跃上屋顶。   “九离哥哥!”洛纱握剑冲了进去。   “沙沙你来了!”陌九离面无表情,不见惊喜,也不见失落。   洛纱使的依然是暗艳教的征战,可是有陌九离在,他们的征战就是攻不破的完美。两人联手珠联璧合,毫无破绽,攻守自如,暗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今天刺杀陌九离的任务是完不成了,她抬头往四处一望,远处隐隐约约好似有别的人在赶过来。   暗艳自知已成败局,急忙抽身要走。   “休走!”洛纱一个上前,舞出了主人的剑法。   “阁主好剑法!”暗艳不禁赞叹一句,自己要走,却被拦了回来,她也不恼,急忙往楼下跳去。   洛纱和陌九离也急忙跟着跳下去。可暗艳却只是跃到对面楼房的二楼窗台,复又踩着窗台,一跃回了屋顶,洛纱和陌九离正要跃起,却看到屋顶上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   只需模糊地看一眼他的身形,洛纱便惊喜地叫出来了:“主人!”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来人,只见他气宇轩昂,身姿伟岸,头顶束发紫金冠,身穿平金平银绣黑蟒袍,腰系文武双穗条,足穿嵌金线鹰爪皮靴。再看那人面目却生得极普通,没有任何特色,让人见过一面好似没有见过,脑海中留不下任何印象。   “他带了面具。”陌九离轻声道。   主人并没有看洛纱,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暗艳身上。只见主人从屋顶上捡了把之前刺客的剑,左手背在身后,稳稳地站在屋顶上,并没有多余动作,便抬剑指向上暗艳。暗艳也丝毫不退让,举剑踏步上前。可是任由她拼尽全力,却像一块磁铁一样,既近不了主人的身,又离不开他周身的范围。   主人用剑洛纱之前见过一次,还是在夜晚,今天却彻彻底底地欣赏了个够:这剑势龙飞凤舞,张扬霸气,这剑气英气逼人,虎虎生风,似是要把那周遭万物卷入他寒冷而绝然的剑下,断了活下去的生机。   “噗!”主人一剑刺穿了暗艳的琵琶骨,抽剑再刺,暗艳一个身形不稳,吐出一口鲜血,急忙回手撒出一包药粉。   “有毒!”所有人都掩鼻屏息,而暗艳却借了这个机会负伤遁逃。主人抬步欲追,洛纱忙在下面唤道:“主人!”人也不由自主地一个踏步想要飞身上前。   “沙沙别去!”陌九离从身后一把拦腰抱住洛纱。   洛纱急忙回头,对陌九离说:“九离哥哥,放手!”   说完又要上前,却看到主人慢慢低下头转过脸来,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满脸欣喜的洛纱,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不认识一般。   洛纱一愣,主人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自己!主人虽然对长信严格,却一直能感觉出他的感情的,就算有生气的时候,长信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等他气消了,依然还会宠溺着她,所以在长信心里主人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像港湾一样安全。可是刚才的表情?   洛纱疑惑了,放弃了想要再次上前的念头,只是站定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主人。   主人并没有再看洛纱,只是对陌九离微微一笑,便一跃而起循着暗艳离开的方向追去。   “主人!”洛纱挣脱出陌九离的怀抱,一路追上去,却又被陌九离拦下。刚刚主人的眼神直接将洛纱的心扔到了冰柜里,迅速冷冻了起来。   “九离哥哥你干嘛!”洛纱焦急又绝望地喊道:“那是主人啊!”   “你追不上的。”陌九离说。   洛纱睁大眼睛看着陌九离身后主人越离越远的身影,收回目光惊恐地看着拦着自己的陌九离,“你看见他刚才的眼神了么?他看我的眼神?”   陌九离保持沉默,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洛纱的胆颤心惊,举止失措。他用理性的目光审视着洛纱的举动,想用一把利刃剖开她的内心,看穿她的想法。   “他看我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他全是不满意!我做错什么了?主人不理我了?!我要去找他!”洛纱觉得长信的天都要塌了,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浑身不住地颤抖,眼泪铺天盖地的下来。   “沙沙!”陌九离上前抱住她,洛纱只觉得脖子一凉,便没了知觉。   ☆、长信爱谁   洛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静悄悄的,房间里并没有人。   “呃!心碎的感觉真的好差!”洛纱觉得她的心上好像被谁插了两把刀,直到现在还在滴血。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蓝天,“主人抛弃我了么?”只这一个念头就让洛纱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怎么又哭了?”陌九离推门进来,“我给你开了点安神的药!”   洛纱转过头,漠然地对上陌九离,这目光让陌九离也一愣,不禁停住了脚步。   “沙沙!”陌九离出声,“别再回想了!”   洛纱收回目光,从床上坐起,伸手接过陌九离的药,一口喝下去,还嫌不够苦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陌九离走上前去,接过药碗,放在一边,在床边坐下,伸手将洛纱搂在怀里。   洛纱乖巧地把头靠在陌九离的胸前,闭上了眼睛。陌九离怀里有他特有的香味,还有刚才煎药留下来的草药味,更有他坚定的心跳,就像那天洛纱帮他切的脉搏,缓缓地,让人安定下来。   洛纱贪婪地深呼吸了几次,觉得自己好多了,虽然,心还在淌血。   “呵呵!”洛纱在陌九离怀里冷笑,她无法接受一个如此不理智的自己。   “断舍离,沙沙!”陌九离拍着她的背:“第一步是断,断了所有念头,无论是让你开心还是难过的,然后你才有机会解脱出来!”   洛纱点头,不知道是陌九离话的关系,还是药物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理智一点一点回笼,脑子也越来越清楚。   陌九离感觉到怀里的洛纱点头,显然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他的怀抱,好让洛纱舒服些。   “真厉害!”洛纱在陌九离怀里闷声地说:“只一眼就让我理智全无了!”   “你醒了就好了!”陌九离继续拍着洛纱的背。   “我的心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洛纱长叹一口气。   “没事,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来!”陌九离的话像春风吹过洛纱冰封的心,让她有了苏醒的感觉。   “只要不去想他的眼神,我就一切安好!”洛纱抬起头,看着陌九离。   “唔~”洛纱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陌九离的唇就压了上来,他迅速撬开洛纱的贝齿,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就这一瞬间,洛纱的心漏跳了一下,忘记了想说的一切,情不自禁地回吻着他。   洛纱不知道这个吻有多久,她只等到自己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像被熨烫过一样,舒舒服服,活活泼泼,妥妥贴贴地,才从陌九离的怀里退出来。   “九离哥哥!”她睁开双眼,对上陌九离的深情,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   “嗯~”陌九离拖着的尾音听上去还意犹未尽。   洛纱微微一笑,张口想要说话。   “别!”陌九离的手指抚上她的唇。   洛纱的心被他的抚摸弄得痒痒地,忍不住张口就咬。陌九离显然没有想到洛纱会这么生猛,手指一缩,洛纱的笑容就荡开了。   陌九离没好气地对她笑笑,说:“你先冷静一下,我就在外面,你想好了叫我!”   “好!”洛纱知道陌九离是对的,一个人独处,理清长信对主人的感情是解开一切症结之所在。   陌九离站起,用手抬起洛纱的下巴,又轻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收起自己的担心缓缓离开。   洛纱靠在床上,长叹一口气:“长信!主人!剪不断理还乱……自己真是掉以轻心了!”   她下了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双手捂着茶杯,回到床边坐下,鼻息里悄悄飘进了清茗的芳香~   长信对主人一直有着别样的情愫,这点洛纱是非常清楚的。   洛纱虽然记不清楚他们是何时在哪里认识的,然而长信舞文弄墨,练功学剑,应对礼仪都是主人所教。长信宫的孤灯残月,他翩翩而来;寂寞孤苦的思念,他尽心排遣;刻骨铭心的仇恨,他轻声宽慰;甚至连初潮身体的不适,他都悉心照料;   他的笑,是她尽力要讨到的;他的怒,是她不敢面对的;   他们之间的信赖远胜于今天洛纱对陌九离的心动,也不会有男女之情的犹豫和猜疑。   然而这感情是爱情么?洛纱细细品味,却琢磨不出那味儿来~   长信对主人的感情就像是个上锁的魔盒,而主人本人就是钥匙:主人不在,自己怎么都打不开那种感觉,可是看到他人,长信就能自然而然地反应,仿佛着了魔一样,天地之间似乎都是他,而她除了绕他转,还是绕他转,还像月亮一样不带自转,长信始终只能拿着他喜欢的那一面对着他,不允许有任何的忤逆。   而这一点让洛纱微微有些不舒适。   洛纱出房间的时候,陌九离确实站在外面回廊里,背对着自己,望着天边的云彩,而天边霞光残照,凄美娇艳。   “九离哥哥!”洛纱薄唇轻启,“我们聊聊?”   “好!”陌九离回身,眼神平静,掩去了所有情绪。   “我都不记得了!”洛纱开口道。“但是人和人的感觉是在的。我想他对沙沙来说是个重要的人!”   陌九离慢慢坐下,伸手拉洛纱坐在他怀里。   “他一直陪伴着沙沙成长,沙沙会的所有一切也都是他教的,他在沙沙的生活中!”洛纱抬头对陌九离笑笑。陌九离没有打断的意思。   “所以沙沙信任他,依赖他,笃信他对她百分百的好。无论是做得好讨他喜欢;还是做得不好惹他生气,沙沙相信他就是不怀任何私心地培养她,而他怎么都不可能对沙沙冷脸相向。是以今天他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沙沙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恐惧,而这恐惧牢牢抓住了她,让她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陌九离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洛纱解释道:“我必须把自己从过往经历过事情抽离出来,现在第三者的角度,才能看清楚我和主人之间的感情,因此我现在在讲述的是沙沙和主人的故事。九离哥哥可明白?”   陌九离点头。   “然而,那是爱情么?”洛纱自问,也抬头问陌九离。   “沙沙你觉得呢?”陌九离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深怕自己的判断影响了洛纱的决定。   “爱情!”洛纱微微一笑,“我有自己的定义!我甚至对这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只有这一个定义,那就是他们都是以放手为目的的。主人可以教我的所有技能,是为我独立作准备的,如果他没有教我骑马,我那天在胥城大街上就会被刺客杀死,如果他没有教我琴棋书画,我连嫁人的基本条件都不具备,九离哥哥会喜欢草包沙沙么?”洛纱挑衅地看看陌九离。   “然而,如果他教我的一切是以控制我为目的,是为了让我不要离开他,我觉得那他只是在满足自己,而不是在爱我!”   陌九离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洛纱的颈窝里。   “九离哥哥看不清么?”洛纱笑道。“恐怕是看得太清吧?!所以一言不发!”   “沙沙,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体会,我若说破,今天但凡说他一句坏话,他日毁坏的就是我和你的关系,而不是你和他的关系!”陌九离的呼出的气让洛纱觉得脖子痒痒的。   洛纱轻笑。陌九离的疑惑,他的不屑,他的担心,以及他的不愿意说,她不仅理解,而且相当欣赏。   因为这来自于他对她会作出判断的信任和对她本人选择的尊重。   “他突如其来,我毫无防备,但是我感受非常不好,我不喜欢做那纸鸢被人放在高空,却毫无自由。九离哥哥知此即可!”洛纱对长信的感情结案陈词如是曰。   ☆、回到白城   洛纱的失态还有一个人看到了,那就是萧伟。   他赶到的时候,那男人已经离开了,他只看到很依稀的影子,可就这一眼就让他浑身汗毛竖起,这男人让他感觉非常不喜也非常不安,他好像和自己的命运有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总觉得自己见过他,而且不仅仅是见过……   洛纱在陌九离怀里歇斯底里地喊,让他更加痛恨刚才那个男人,比讨厌陌九离更甚!什么人给纱纱姐下了什么药,能让她失控到这个样子?!纱纱姐是什么人?能够失控?!   陌九离抱着洛纱回雾雨阁的时候,萧伟第一次不觉得那么别扭,因为他心里始终萦绕着那男人的背影,挥之不去,无暇顾及。   然而他终究毫无头绪,只能放下,在前厅耐心地等洛纱出来。   洛纱出来的时间比萧伟预计的要长一些,她见到萧伟就微微一笑,满脸的疲倦随着这笑而消失殆尽,然而萧伟知道洛纱还是累的:“萧护卫辛苦!”洛纱说道。   “属下职责所在!”萧伟拱手:“只是让那暗艳逃走了。”   “呵呵!”陌九离苦笑。   “主人到底是来杀她还是来放她的?”洛纱转身犀利地问陌九离。   “从形式上是抓,从结果上是放,实际上么,就算我们去抓她,她还是有逃脱的可能性的。所以不能下判断。”陌九离回答。   “主人!”萧伟虽然想极力回避这个人,但是他很清楚那人的重要性,他们既然提到了,自己还是要开口问的。“那人是谁?”   “不知道!”洛纱叹了口气说。   “来者不善!”萧伟自言自语道,那厌恶的语气好像在说黏在自己身上湿乎乎又甩不掉的绿毛怪一样,让人只动一念就想呕吐。   陌九离警觉地瞥了萧伟一眼,然后收起眼中的精光。   “阁主!”暗温和暗玉两位长老也来到了前厅。   洛纱对萧伟挥了下手,萧伟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一拱手,转身退出了前厅。   “两位长老辛苦!”洛纱微微一笑,“如今我们已大概把雾雨阁清理了一下。只是杀手组织结构本就松散,又鱼龙混杂,因此出现奸细的事情是经常会发生的,我们可以按照我的方法定时清理一下。”   “阁主明智,不过老夫也认同之前阁主说的只保留核心队伍,而对于外围的人不需要忠诚!”暗温长老说道。   “是!这都由各位长老自己安排吧!长信不多干预!”洛纱说道,“只是,我还有一个建议,想听一下两位长老的意见。”   “阁主请讲。”   “刺杀各国王室成员的任务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想我们莫名成为某个王国的替罪羊,到时候为雾雨阁引来灭顶之灾;更不愿意因为某一个杀手的个人行为,或者只是一点点定金,就破坏这天下的平衡,因此所有刺杀王室成员的任务,除非我亲自下的命令,我希望都不要执行。”   “好!”两位长老同时回答。   “两位长老都同意?没有意见?”洛纱觉得自己的提案通过得有些太顺利了。   “雾雨阁是世家背景的,在没有到绝对利益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必要惹恼某一位王。像原来的暗香长老就是刺杀西疆的玄武太子而被赐死的。”暗温长老答道。   “啊!”洛纱吃惊不小。   “因为清梅姑姑使用的是镜中花,所以蓝雎儿找到鬼讳研制解药,救下了玄武太子,才使得他们兄妹逃离了鬼门关。”陌九离补充道。   “好!”既然有先例,也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了。   洛纱又对雾雨阁做了一些安排,因为担心自己回去可能还会为了避免嫁给攸王而需要出逃,便又向两位长老了解了一些北域王宫的情况,多呆了几天以后,就和陌九离,萧伟一起回了白城。   当时高调的出城,如今回城却没有想象的喜悦:暗艳背叛被发现虽说是好事,但却不是能够让人开心起来的事。她的逃走牵扯了太多的秘密,剜开了陌九离和长信的旧伤,让它暴露在空气中,继续滴血,也使得当年欧阳世家流星般的陨落更加扑朔迷离。   这一行三人在城门关闭前默默地进了城,一路上也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从北门进来,先到的是城主府,然后陌九离并没有停下回府的意思。洛纱微微吃惊,抬头看着身边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美男子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萧伟的小馆离开城主府也就是两条街,骑马很快就到了。   “也许只是送萧伟回去吧!”洛纱按下心中的疑虑,自我安慰道。   “郡主,我们到了!”萧伟下马,然后走过来牵洛纱的马。洛纱坐在马上一惊,马儿也随人心意一般扭头让过,往后退了两步。   萧伟没有继续上前,拱手对着洛纱说:“郡主是北域的人,之前属下不在,郡主为了安全考虑,不得已住在城主府中,如今陌城主已为北域的使者安排了小馆,郡主自然是要住在小馆,不能再住城主府,免得引来流言蜚语,坏了郡主的名声!”   “名声?!名声这玩艺不是已经为演一场引主人的戏被毁了?”洛纱在心里冷笑道:“现在主人算是被陌九离发现了么?所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抬头看向陌九离,然而陌九离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睛看着天上的什么东西,至于是到底什么,洛纱不care(关心)!   “之前说的,拿下雾雨阁以后就结婚呢?还是陌九离认为我不识大体,不能提前商量安排?亦或者是陌九离根本没有安排?”洛纱觉得自己背脊阵阵发凉,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人卖了,陌九离还是要将她送去北域,嫁给攸王,所谓拿下雾雨阁应该只是为了增加他们复仇的胜算,而她真真实实地被自己最最信赖的人骗了!   --“就算是我,在没有背叛你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心悦你~”陌九离在洛纱背后轻声说。   “嘁!”洛纱从嘴里轻轻吐出这个声音,而她的心如那受热的琥珀,才刚刚柔软,就又冷却了。“哀莫大于心死!”洛纱心想。   她铁青了脸,然而在夜幕下,没有人可以看清她的脸色;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为了抓住她不管她是否受伤,是否心疼;一个则毫不在意,任由她这条被人钓出湖面的鱼在陆地上跳起挣扎,张开嘴呼吸,却最终窒息在岸边,而湖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死不瞑目。   陌九离稍微等了一下,见洛纱没有下马的意思,而萧伟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拉住自己的缰绳,将马调了个头,说了句:“陌某送两位到此,就此告辞!”便松开缰绳,让马踱步前行。   洛纱就这样正视着陌九离,看着他骑着马一步步走向自己,然后慢慢与自己擦肩而过。   洛纱的眼睛干干的,没有眼泪。陌九离在与她并肩的时候,突然转头,伸出自己的左手,用手臂勾住洛纱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洛纱心头一紧,这又是什么花样?!情急之下,她伸出左手抵住陌九离的身体,右手却因为怕摔下马拉紧缰绳。   陌九离的吻没有深入,只是咬了洛纱的嘴唇,有了一丝丝的血腥味,可洛纱一点也不觉得疼,她的心更痛。   “等我~”陌九离在放开洛纱嘴唇的时候,轻轻在她耳边说。   “呵呵,还好我留了后手。”洛纱在心里庆幸又哀痛地说。   萧伟看到陌九离吻洛纱的时候,握紧了拳头才生生克制住自己想冲上去海扁他的念头。   好在陌九离没有挑衅他很久,迅速地放开了洛纱,而洛纱的眼神疏离,暗淡无光,似乎对陌九离的吻丝毫无感。   洛纱闭上眼睛,低头,等了一会,像是在侧耳倾听陌九离的马蹄声徐徐前行,继而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不得不说,对于洛纱的表现,萧伟五味杂陈,他知道她受伤了,为陌九离的放手;他也听到她轻轻地关上心门。然而他自己也很受伤,自己的爱少了哪一分?为了洛纱他不也是出生入死?跟踪灵羽儿、被人下毒,甚至配合她清理雾雨阁!   他不忍洛纱难过,也为自己心痛:“这个受伤的过程是身为郡主的洛纱的责任,也是他夺回洛纱的心的必经且是唯一的路。”萧伟最后下定决心。   “陌城主走远了,郡主天色已晚,请快些进去吧!”萧伟柔声说道。   洛纱睁开双眼,扫了一眼萧伟,眼神似是怨恨他打乱了自己的思路,打扰了自己的清净,然后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萧伟,说了句:“萧护卫辛苦!”便魂不守舍地飘进了小馆。   萧伟叹了口气,也牵着马进了门。   洛纱进了自己的房间以后,便熄了灯,不复出来,连晚饭也直接略过了。   萧伟自知什么都不能做,便想着快些安排,早日带上洛纱离开白城。   “萧护卫!”小馆里的侍卫到萧伟的房间来通报,“门外来了一位主子!”   “主子?”萧伟奇怪,“这北域的主子就自己,洛纱和景耀了,还有谁能被叫做主子?”   思量间,外面的人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一路闯了进来。   萧伟大怒!这又是谁在闹事?陌九离么?就这么放不开手么?   他抓起桌上的凌霄剑,疾步走出门外。   “何人喧哗?”萧伟恨透了陌九离的反复纠缠,明明是不现实的事情,却拉着洛纱不肯放,当然就算不是陌九离,他也有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为了自己还没有让洛纱心甘情愿地跟自己走!   “萧护卫!”那声音带着少女的娇嗔,尾音还拖着依恋,好似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情人。   “呼!”萧伟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平明!”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抱抱自己这个妹子。而平明看出了萧伟的意图,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不快,便也扑进萧伟的怀里,伸手拉下萧伟的脖子,攀在他耳边说:“王兄,你让平明好等!”   “呵呵,”萧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出去得有些久了!不过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那不行!”平明松开手,看着萧伟说:“我是来参加斐然哥哥的喜宴的!”   “诺斐然!”萧伟瞬间石化!“平明是来见诺斐然的!”他的心立即颤抖起来,自己居然忘了这一茬了,“诺斐然是他的得力助手,平明是打算来砸场子么?这怎么收场!”   “平明,你休要胡闹!”萧伟低声呵斥道。   平明的小脸挂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在宫中似哭非哭的神情。   这里不是北域王宫,萧伟丢不起这个脸,他急忙扶住平明,低声道:“是我错了,你舟车劳顿累了,我们明天再说!”   ☆、斐然做东   院子里的喧闹声洛纱确实没有听见,她回房就躺下了,因为心里乱,她拿枕头蒙上自己的耳朵上,就闭上眼睛想心事。   “陌九离最后的那个吻算什么意思?补救么?抱歉么?让她等么?”洛纱冷静得没有脾气。   洛纱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我是不知道不嫁攸王的难度么?”洛纱冷笑,“我当然知道!在内心最最深处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够逃脱北域,逃脱攸王,所谓流言蜚语引来主人,只是将来给攸王的一个解释,一个自己为什么和陌九离走那么近的解释。而且萧伟也见到主人了,这个借口也有了实质。可是为什么要说什么拿下雾雨阁就结婚这样的话呢?自己并没有逼他呀!事非宜,勿轻诺;苟轻诺,进退错!陌九离低级得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么?”洛纱翻了个身,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哎,终是不愿意这样去揣度一个人,更何况是自己爱的人,”洛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 “若是他没有兑现自己的誓言,又没有合理的解释,这男人不要也罢,更不值得我牺牲脑细胞!还是想想怎样从萧伟的手上再次出逃吧!或者等见了攸王再说?别连累了萧伟,这次一定要逃得非常远……”洛纱就这样迷迷糊糊一不小心地滑进了梦乡,不知道是在内心深处笃定陌九离不会背叛,还是坚信自己被人卖得渣渣都不剩了,不如及时行乐,做个美梦先。   —“断舍离,沙沙!”陌九离拍着她的背:“第一步是断,断了所有念头,无论是让你开心还是难过的,然后你才有机会解脱出来!”洛纱在睡梦中微微一笑。   第二天一早,洛纱刚刚吃完早饭,就收到通报说有人前来拜访。   洛纱走出来,看到来人的身影,不觉一愣,心里有了不祥的感觉,便对随从说,“请那位公子到我房间说话!”   “草民……”来人刚想行礼,就被洛纱粗暴地打断了:“别草民了,坐下说,出什么事了?”   来人一愣,谁喂了长信郡主吃了□□,大清早的就在那里放着鞭炮?然后又细细一想,自己去陌九离那里扑了一个空,而长信居然和攸王一起住在这北域的小馆里,这样的安排有些过于正常了。顿时品味出些异样来,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又不得不来,不是么?   诺斐然深吸一口气。   “郡主抱歉,我知道你心情不佳,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诺斐然一拱手,往前凑上来,低声道:“平明公主昨晚到了,郡主可有见到?说了什么没?”   “平明来了?”洛纱耳膜旁战鼓隆隆。“不好意思,我昨晚捂着头睡的,没有听见!”洛纱脸微红。   “可,那怎么办?”洛纱问诺斐然。   “我这不是不知道才来找郡主商量的么?”诺斐然一脸无辜。   “嗯!”洛纱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自上次将诺斐然灌醉以后,她对诺斐然的认识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   她凝神想了一下,“诺公子的想法先说来听听?”   诺斐然自是知道他在长信那里占不到便宜,而且这是他的桃花劫,不关其他人的风与月。   “解铃还须系铃人!诺某不怕面对平明公主!”诺斐然回答道。   “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先探探平明公主的意思吧!”洛纱轻叹一口气。   萧伟来找洛纱的时候已经是心急火燎了,他知道洛纱心情不好,并不想见他,可是平明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自己炸了,还能可能会引爆别人,伤及无辜,搞得鸡犬不宁。   可是他却不想郡主房间还有访客,待他等得就要上去踹门的时候,看到诺斐然神情凝重地从洛纱房间里出来。   他顿时觉得喜从天降,自己的救星已到!急忙上前,押着他回了自己房间。诺斐然将洛纱的话和萧伟说了,萧伟虽然觉得没什么用,但是至少,至少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平明炮轰的对象,不是么?   “诺公子,不必担忧!”萧伟一副宽慰人的样子,自己心里却已经彻底放松,去了海边度假了:“我和郡主会一同协助你的!”   晚上吃饭的事情,是洛纱同萧伟一起去说的。萧伟担心洛纱心情不好,便以此为借口,去邀请洛纱,顺便看看她,却见到洛纱神色如常,这让萧伟吃惊不小:“到底是纱纱姐,那么快就恢复了!”   “平明公主!”洛纱到平明房间的时候,平明已经知道他们来了,站在房门口堵着,没有让他们进去坐的意思。   “什么事?”平明打量着眼前的长信和站在她身后的萧伟,这眼神像一把刀子,让萧伟觉得非常冷。   平明那么无礼,连洛纱也十分吃惊,之前在白城两人是聊得非常投机的。   她瞟了平明一眼,就发现她眼眶是红的,似十分委屈,心里一软:“今晚诺斐然公子设宴,为公主接风,请公主赏脸!”   “都有些什么人?”平明用对着下人的口气对洛纱说。   “你!”萧伟气不打一处来,平明可以这样对他说话,他也可以由着她使小性子,可是她不能这样对洛纱,是的,不可以!“平明公主,对待郡主您是否应该客气些?她是您王嫂!”   平明冷冷一笑,抱定了要闹的架势,洛纱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好,急忙接话道:“萧护卫不得无理!今日晚宴就公主,诺公子,我和萧护卫四位!公主若是不满意,我们都可以退下。”洛纱说得甚是谦卑,全然不顾她自己在这个小院里才是最尊贵的身份。   “叫上陌城主!”平明不容置疑地说。   “陌九离?!”洛纱和萧伟都傻了!“这关陌九离什么事?”   萧伟再次探询平明的目光时,看见平明对着洛纱受伤的表情,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但随公主喜欢!”洛纱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提,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萧伟站在那里暴怒,这是自己最宠爱的妹妹么?不就是失恋了么?怎生得如此张狂!   平明目送长信走了,收回怨恨的目光,看着萧伟,渐渐温柔:“萧护卫还有什么事么?”   萧伟语塞,一拱手,说了句“公主好自为之!”便退下。   “哼哼!”背后传来了平明阴冷的笑声。   萧伟三步两步追上洛纱,而洛纱正好进了房间,回身关门,见萧伟跟在身后,冷声道:“萧护卫还有什么事么?”   同样一句话,两个不同的女人,说出来的滋味却全然不同,一个含情脉脉,似在挽留,一个拔刀相向,似在了断。   “平明公主她不是针对郡主,请郡主不必介怀!”萧伟上前宽慰道。   “呵,”洛纱薄唇微翘,挤出一丝笑容,“萧护卫多虑了!”   平明这样的状态,一起出去吃饭,是不太合适的,毕竟外面人多口杂,万一闹出点动静,北域和诺家都没面子,更何况大家本来都还是好朋友。然而那伤人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亲人和朋友不是么?比如灵羽儿对景耀?陌九离对洛纱?或者是现在的诺斐然对平明?   陌九离收到晚饭的邀请就遣了厨子和婢女到洛纱他们的小馆,准备起晚饭来。   洛纱一整日都在房间,直等到傍晚,才掐着饭点,走出门来。   “抛去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洛纱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在回廊里行走,直到她转弯,正巧遇上那个自己避之不及,却正在迎面走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美艳高贵的白色身影。   洛纱抽了口冷气,抬头走上前,在饭厅门口,屈膝行礼:“陌城主!”   “沙沙!”陌九离声音平静。   洛纱不敢抬头,但她打心底里感激他的平静,但凡他露出一丝关心,她那端着的坚强就会如同突然灌入烫水的玻璃杯般碎裂了。   “请!”陌九离让出饭厅的入口。   洛纱抬步跨进饭厅,一扫饭桌上的坐次,便和陌九离先后坐下。诺斐然身边突兀地空着一个位子,除了平明,都到了。   对于她的拿乔,谁都可以预见,不以为意。   “诺公子做东,平明却来晚了,平明过意不去呵~”平明并没有来得太晚,只是相比起以前她见诺斐然的迫切来说,略微晚了一点。   “平明公主赏脸,诺某万分荣幸!”诺斐然不卑不亢。   “诺公子见外了,我还是叫你斐然哥哥好么?”平明公主问道。   “好!”诺斐然坦然地回答,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洛纱见诺斐然神色自若,在心里为他竖大拇指!“真男人!”   “斐然哥哥,敢问我嫂嫂是哪国的公主?”平明问道。   “斐然不娶三国公主,平明公主难道忘了么?”诺斐然微微一笑,抬头似在询问平明,“她只是一介平民。”   “自是没有忘才这样问斐然哥哥的!”平明也温和地笑笑:“斐然哥哥说到做到,平明敬重你!”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傻了,这早上尖酸刁刻的碎嘴到了诺斐然面前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当然这所有人,是除了陌九离之外的另外两个人。陌九离一直拿着茶杯在喝茶,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反正没见着他添。   “不似有些人,明明心里想着别人,却爬了另外人的床!”   “景耀?!”   洛纱暗笑平明的指桑骂槐。   萧伟的脸黑了。   “也不似有些人,明明和别人有婚约,却自请嫁给另外一个人!”   “我也躺枪了?!”洛纱虽觉得心里略痛,却不觉喜欢起平明的真实来,抬起头微微一笑。   “还不似平明最看不上的那个,明明天天见面却装着不记得,冷眼旁观别人失意痛苦,还假意关怀,口口声声要为别人寻个好的夫家,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个有情人嫁出去,萧护卫你说对么?”   “这话太重量级了!萧伟?!平明公主是在暗示萧伟和自己有一腿么?”洛纱死死盯着面前的碗碟,仿佛没有听见。   “可萧护卫不是攸王么?而攸王不是平明的哥哥么?”诺斐然觉得自己凌乱了……“这顿饭吃完,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萧伟身份   “若是真有这样的人,确实让人看不上!”萧伟思量了一下,觉得和自己并无关联,神色如常。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和萧护卫无关!可是那又和谁有关?北域王室里还有谁?”   “呵呵!”平明禁不住掩口而笑,直笑到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桌上,用左手枕着自己额头,右手握着拳头把一桌碗碟敲得在桌上跳舞,发出瓷器碰撞时脆耳的声音,好似那敲桌人碎成渣渣的心再次被她用拳头反复击碎。   一桌人都面面相觑,仿佛看见平明拳头下的淋漓鲜血和嵌在肉里的碎瓷渣子,仅这一幕就让人的心肝轻颤起来,不禁握起自己的拳头,仿佛那切肤之痛扎在了自己手上。而这所有人又不包括陌九离,一如既往。   “平明显然在精神上受到了折磨,刚才她是在暗指我么?”萧伟看到平明那样有些震惊,不禁苦苦思索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把之前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变成了今天的歇斯底里?”   奇怪的是她那近乎疯狂的动作在萧伟看来没有丝毫的不雅,只让他觉得心痛,就是那种带刺的玫瑰插在心里的痛,让他的心脏每跳一下就被扎一下的鲜血淋漓,他突然想站起来去拥抱她,安抚她,宽慰她。   平明笑得没气儿了,抬起头对上萧伟,展开敲得通红的手,用手指抹去垂在脸上的泪,红着眼,似被逼到了绝路,才不得不背水一战般的咧嘴惨笑:“竖子,把你的面具拿下来吧!小小有好多年只能在梦里见到你了!”   “小小!”这个名字像一根琴弦,“噔”的一声在萧伟的脑子里断了,那断了弦弹起,连同刚才的那株玫瑰,彻底刺穿了萧伟的心。   萧伟乱了!他腾地站起来,瞪着面前的平明,仿佛重生而来第一次睁开眼睛,那带着面具的脸更加煞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他无法再在房间里呆下去了,“我是谁?”攸王的记忆很乱,脑子里有太多的信息纷沓而至,而他只抓住了一个念头“小小很重要!”   他想静静,然而一时半会儿却理不出思路来,他只知道自己对小小怀有别样的感情,他怕伤她。   萧伟夺路而逃,带着被人揭穿的狼狈、命运骤变的恐惧,以及不用再分饰两角的释然和一丝丝轻松。身后却传来平明近乎疯狂的大笑,随后又变成了肝肠寸断的呜咽。   “原来我竟是南陵质子,粮食失踪时那些反贼就说我不是北王血统,慕千燕的反诗挑战的也是我身份,那每隔几年就要流传出来的流言蜚语竟然都是真的!难怪得知北域王宫走火,我命陨火场之后,南陵的出兵又被老北王劝服回去,我和楚王竟然是兄弟,这北域早就是楚家的天下!”萧伟跌跌撞撞跑回房间。   “难怪攸王后宫空无一人,只要小小不嫁,他是不会娶任何人的,当初接长信回来也没有打算册封,却不想出了事,攸王被杀死,他变成了我,而我又全都忘了,娶了景耀!而正是楚舒辞娶了景耀成为了压死小小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一直在后宫歇斯底里地扮演怨妇,给景耀点麝香熏香!”他心乱如麻地在房间里踱步,思路时不时地被窗外的雷电交加打断,然而这雷电却让萧伟从正在历经的大战中回一点神,而不至于困顿迷失。   楚舒辞十二岁时被送到北域,当时北域非常强大,舒辞在王宫里饱受欺凌和嘲笑,而当时平明还小。等平明长大一些后,倒不觉得他是质子,只觉得这大哥哥长得英俊潇洒,性格又温文尔雅,对自己更是宠溺到小心翼翼,有着自己其他几位哥哥没有的亲切感,便会时常来找他玩,借口找一些不认识的字来请教他,而楚舒辞也对这个北域的小公主心生好感,在她身上感觉到了身为王子应该可以获得的尊重。因为平明人小鬼大,楚舒辞在私底下就叫平明“小小”以表亲近。   “竖子,”平明每次都故意乱呼楚七王子的大名:“小小长大了要嫁给你哦!”   “小小,婚姻大事怎可胡言乱语?等你长大了再说!”   “不行,人家对你那么好,就是等着你娶的,不然你怎么回报我?”平明得意地笑着。   “我一个质子怎么可能娶了你呀?”楚舒辞心里自卑。   “你不是王子么?怎么不能嫁了?我去和父王说!”平明不平地叫道。   “别去,去说了又是一顿羞辱!”   “等我大了,我一定去说!”平明噘着小嘴,翻着白眼。   这是萧伟穿越过来第一次想起攸王的过往,他觉得十分恐怖,由于记忆丢失,他觉得他一不小心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比如娶景耀,又比如现在伤害平明。   “那么现在的长信呢?”   这个念头闪进来的时候,萧伟倒吸一口冷气。   “嘭!”房门被推开了,萧伟回身。   一道闪电劈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娇小身影,寂寞悲凉,孤苦无依,如外面狂风大作下被□□的残花,被吹得香消玉殒、粉身碎骨。   她进了房间,面对着萧伟,往后伸手,将房门关上,然后靠在门上。   “小小!”楚舒辞想奔过去将她揉在怀中,一生都不放开;   “纱纱姐!”萧伟站在那里摇了摇身形,没有迈出去一步。   “舒辞,你把面具拿下来吧!”平明见萧伟愣在那里,既愤怒又难过,一步一步靠近萧伟:“七王子,还是不想认么?当年你让我亲眼见你葬身火海,现在居然连正脸也不打算给我看么?你怎生得如此薄情寡义?”   “不是这样的!”舒辞和萧伟一同辩解道:“对外我是你王兄啊!”   “没错呢!”平明不依不饶,“你可以娶景耀,你也可以娶长信,独独不能娶我!所以你登基之后并不认我,假装我是你王妹,在你心里我比王位重要吧!”平明难过地说,可那嘴里扔出来的刀子,却句句是刺向她自己的。   “你看着我整日追在诺斐然后面很高兴么?我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么?你真那么希望我嫁给他么?你可知我以为你死了,这日日夜夜是怎样度过的?我为了忘记你又做出多少努力?   我年年在你生辰的时候去为你上坟,你都准了,你怎么看得下去,舒辞,你怎么看得下去?! ”平明说到后来,泣不成声,也说不下去了。   楚舒辞的坟混在昇城以西的一个北域世家的祖坟里。因为他不是北域王室的人,入不了王陵,而南陵对于收回他的尸体也没有兴趣,当然楚王也很清楚那根本不是他弟弟的尸体。平明不明就理,只知她的竖子不能被抛尸荒野,便偷偷摸摸去找了那家人,花了她小部分的嫁妆,帮她打点,而且这事情她办得极其隐秘,生怕被攸王发现,所以一直到她第一次要求在楚舒辞生日当天出宫时,他才有所怀疑,便一路跟着她,发现了她为他收拾的安息之地,在他被全世界抛弃之后。   楚舒辞的记忆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萧伟脑海中闪现,他的相见不能相认,他对爱情的坚守和隐忍,以及他作为假冒攸王的南陵王爷的无可奈何。   之后楚舒辞每年都跟在平明之后去给自己上坟,听她说心里话,看她哭得天昏地暗,诉说着相思之苦,而他却连上去抱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她是他的诱惑,他疯狂地想要得到,而她又是他的禁果,吃了便必死无疑!   然而今晚,萧伟理智的防线终于在记忆狂潮的拍打下决堤了,他不是楚舒辞,他没有他的理性去权衡,而后者压抑了十五年的感情,在平明的哭诉下掀起了百尺巨浪,令他不能自已。他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抱着那个执着而心伤的女子,他的泪和着楚舒辞的泪,为这场生离死别:楚舒辞的死就这样毁掉了一个深爱他的女子,而现在自己却是那个一直提着刀的郐子手,时时刻刻提醒着平明,舒辞背叛了他们的誓言,抛弃了她!   “舒辞,今晚就我们两个人,你就让我看看你吧!小小想你!”平明带着哭腔。   萧伟不动,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平明的眼里闪过了希翼,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从他的额头开始,轻轻地轻轻地撕开贴在脸上的薄膜。她的手指冰凉,他的呼吸局促,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梦;他浑身紧绷,为了这即将被揭穿的惊天动地、扭转乾坤的秘密。   面具被揭下来的那刻,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内,萧伟的眼神因为炙热的欲望而闪闪发亮,而平明正捧着面前这让她魂萦梦牵的精美的瓷器,泪眼婆娑。   “我的命从此就在你手里了,小小!”楚舒辞和萧伟一起说。   他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吻去她断线珠子般的泪,抚平她多年的心碎,回报她无望的等待;平明的手颤抖着解开他的衣服,人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萧伟滚烫的手也探进了她的衣服,解开,一路吻下去,直至那片禁地,然后他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这是舒辞朝思暮想的月同体,冰清玉洁,洁白无瑕,而他浑身燥热,只想把这身体的主人搂在怀里,让她成为他的,带她去见那最美的景致,不再分开!   “哗!”大雨在酝酿了许久之后,终于破空而下,而那两个人别离的痛苦和此刻相认的欢愉随着雨水宣泄,放纵,驰聘,似是能将过去一切的苦难洗刷干净!   ☆、婚约解除   陌九离和洛纱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刚才那一幕幕诡异得紧,虽然只是只字片语,洛纱也领悟到了很多,面具,竖子,好象还有生离死别。   陌九离拉着她从饭厅出来的时候,外面雷电交加,她看见平明去了萧伟的房间。她看着平明凄惨,期望陌九离给她一个解答,可是陌九离只是带她回了房间,和她相对而坐,然后望着窗外。   洛纱深吸一口气,她确信陌九离不会莫名其妙地呆在这里,他在等;而她既然不会开口赶他出去,也只能陪着他等,“好在,这张俊颜自己从来没有看厌过!”洛纱自嘲。   可这一等,却等了一个时辰,洛纱在百无聊赖之下,只能起身,坐到床边,靠着床沿,陪陌九离看天,窗外风云变幻,黑云压境。   “哗啦啦!”一道闪电劈将下来,照亮了屋子,而洛纱也从迷迷糊糊中被惊醒。   “这天要变了!”陌九离轻轻地说。   洛纱心头一凛,鸡皮疙瘩全部竖起来!   “城主。”门外有随从的声音。   “走吧。”陌九离站起,拉着洛纱的手,好像昨天将她遗弃在这里的人,不是他。   洛纱苦笑,自己对着他就是这般无用,只要他想要做的,她统统缴械投降。   陌九离带她到了萧伟的房间,让洛纱上前去敲门,洛纱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陌九离等着着急,只能自己伸手敲了两下门。   “谁?”是平明轻轻的声音。   “是我,长信。”洛纱形势所逼只能开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伸出来一只纤纤素手和一段没有佩戴任何饰品鲜嫩得像被刨了皮的白藕般的手臂,而那素手里拿着一卷带花的黄橙橙的锦布。   洛纱接过,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洛纱瞪大眼睛,又呆呆地被陌九离拉着回了房间,将那卷东西放在桌上。   “诏书?!”洛纱仔细看上去的时候,猛地缩紧瞳孔,看向陌九离。   “打开看看!”陌九离不动声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娶了阿史那氏淑佳王妃之后,与卿琴瑟相和,夫唱妇随,情意绵绵,南陵长信郡主天资聪颖,温婉贤惠,然朕与淑佳王妃已为天作之合,不欲再娶。特解除与长信郡主之婚约,钦此!   “我的婚约?我和攸王的婚约解除了?!!!”洛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形容此刻自己的震惊!陌九离居然搞定了!她自由了!而自己是世界上最蠢的白痴,居然不相信陌九离会娶她!“我居然不相信陌九离!”洛纱觉得自己的泪下来了。   她扑到陌九离怀里,像个小孩子一般抱着他边跳边转圈,而陌九离也任由她拉着做着这像傻瓜一样的举动,宠溺地看着她冒着傻气的泡泡。   洛纱蹦跶了五分钟,终于跳不动了,但又不舍得放开陌九离就躲进他怀里休息,人静下来脑子就开始运转了。   “平明爱慕的是萧护卫?”   “是!”   “然而这个萧伟可以颁发诏书?”洛纱挑着眉毛,想起陌九离之前提出让萧伟假扮攸王的建议,“所以你早就看出来萧伟是攸王了?”   “嗯!”   “可是平明和攸王不是兄妹么?”洛纱为北域后宫的尺度咂舌。   “攸王是南陵七王爷,楚舒辞,而非北王血脉。”陌九离解释道,“而他和平明公主一起在深宫里长大,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那个南陵质子?!”洛纱大吃一惊,“因此北域王宫的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而是姨母为了偷梁换柱,偷天转日,悄悄灭了北域王室而设的计谋?”   “应该是她吧!”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洛纱感觉这样的王室阴谋陌九离是不可能通过细作探听到。   “凌霄剑本是母妃的佩剑,攸王登基时,母妃将此剑赐予他,我想母妃不会将此剑赠于北域老贼的后裔吧!”   没错,陌九离在一开始就告诉过洛纱“凌”字剑乃欧阳世家出品的纯钢剑,这样解释攸王这个非欧阳家的人持有此剑就合理了。洛纱对自己笑笑,对昭和王后的作为叹为观止,若是现在她在自己面前,她真是要送上膝盖,顶礼膜拜了。这是他们母子隔空喊话的方式么?   “然而在北域,楚舒辞的身份不能公开,而他也因为是篡位而不能娶平明为妻,这对有情人就这样咫尺天涯,相见不能相认了?!”洛纱感慨道。   “平明是你请来揭穿他身份的?”洛纱推断道。   “我找她是为了确认萧伟是攸王的身份,对于攸王是楚舒辞的说法,我只是顺便和她确认一下,毕竟这么多年关于攸王身份的流言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世间本就不会空穴来风。然而却不想她因为被此事反复折磨,听我问起,便和盘托出,直接告诉我她早已通过攸王的笔迹,可以完全确认他就是楚舒辞的身份!”陌九离轻轻地说,声音中还略带伤感,“我们这样做也算是成人之美!”   “没错!”陌九离做事总是喜欢两全其美,照顾周全,洛纱心里的愉悦不言而喻,“总之我自由了!“   洛纱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穿越过来第一次感觉在自主地呼吸空气!自由!   “你没有自由!“陌九离撇了撇嘴角。   “啊?”洛纱一愣,小脸顿时僵在那里,心就像那挂在井口的水桶,水被倒空了,桶又被“咚”地一声扔回井里。她手脚冰凉,若不是在陌九离怀中,她就要瘫坐在地上了。   “你和我还有一纸婚约!”陌九离看着她,目光有些炽热。   “呵呵!”洛纱双眼一眯,射出两道精光,冷笑着退出陌九离的怀抱。   “沙沙?!”陌九离觉得自己的怀中空了,看洛纱的表情和预想中又不对,顿时有些疑惑,双手慢慢放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洛纱举起右手,冷冷地看着陌九离,把头发上的珠钗以慢动作一根一根的拔下来,而那一头乌丝就柔顺地散落下来,温柔地披在女主人的肩膀和后背。那姿势撩人,动人心魂,放下头发的洛纱有着平常所不见的妩媚,如不是她的目光瘆人,陌九离还以为她是想勾引她。   洛纱板着脸,走到陌九离面前,将手摊开,掌中尽是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似还带着刚才那女子发间的清香。   洛纱开口平静地对陌九离说:“这些都是陌城主送我的吧?”   陌九离的眼底掠过慌乱,没错,洛纱的衣服首饰都是陌九离准备的,她从来不用攸王的东西。   “那就还给你!”洛纱嘴角浅勾,表情冷淡,似怄气,似不屑。   说完她拉起陌九离的手,把掌中的珠宝尽数放在他手中,再帮他把手指弯拢,让他捏牢,掌心的东西温温的,还带着洛纱的体温。   洛纱抬眼看到陌九离的睫毛在颤抖,“他乱了,”洛纱冷哼了一声。   她继续走到床前,拿起凌月剑。   “沙沙你要走?”陌九离脸上一片煞白,洛纱的架势他看出了,他不得不出声阻拦。   “凌月也是你帮我找到的,也还你!”洛纱将凌月剑扔给陌九离,冷笑道,“你机关算尽,可有算到今天?”   洛纱说完并没有理睬陌九离,径直走到门口,冷声道:“我们的婚约?”   她打开门,外面一阵疾风夹杂着雨水吹进房间,吹起她的长发,她垂腰的宽袖,和长及脚腕的裙摆。   洛纱转身看着屋内僵直着身子,表情阴郁的陌九离,嫣然一笑道:“那也要等你追上我再说!”   说完左足轻点,像一只出巢的小鸟,带着欣喜和轻盈,弹射进大雨,翻腾入夜空,然后在对面的屋顶上站定,缩了缩脖子,似要抖开身上的雨水,甩开长发,回过身来,笑盈盈地低头看着屋内的陌九离。   陌九离顿悟自己中计,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目光转暗:他要抱诏书,不能淋湿;拿洛纱的发饰,不能弄丢;凌月剑,凌霄剑,还要打伞!是的打伞!他要去给那个疯丫头打伞!   等他出得门来,站到屋顶,洛纱已经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白城城府离开萧伟的小馆只有两条街,追不上的话,陌九离的终身大事可就难保了。明日攸王诏书一出,欧阳家的门槛,其实就是自家门槛,就要被踏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已经码完了全书,会在两周内放上来,喜欢的小天使快点收藏起来看哦~谢谢啦!   ☆、九离追妻   洛纱只要出门时不下雨,就不带伞。她讨厌手上的累赘,谁知道未来的事情呢,万一气象预报不准呢,何必现在就受带伞之累?   当然气象预报多半是准的,浇成落汤鸡也是时常,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回家就可以洗澡了。洛纱还有一次遇到台风,在夜里十一点把凉鞋都跑丢了,光着脚丫一个人走在马路中央的双黄线上,哼着小曲享受这天地间的自然而然,以及破坏人为规则的肆意洒脱。   而此时的她一路踩着屋檐跳跃,心情像肖申克逃出监狱时遇到的那场大雨般,充满了重获自由的欣喜,她在雨中翩翩起舞,头上,身上,手臂上已经全部湿透,和天地一起下雨。   她两手交互旋转有似画云笔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卷动着天际落下的雨水,带起风中纷飞的落叶和残花,向周身围拢,慢慢形成了一个气场,而就在她收肘挤按之间,那片片落叶朵朵残花和着雨水围成了一个水球,在洛纱怀中滚动旋转。   洛纱抬头看到不紧不慢追上来的陌九离,手持两把长剑,还撑着伞,脚步丝毫不乱,连水渍都没有溅到鞋面,而自己脸上却淌着自己长发上流下来的水,顿时起了戏谑之心,将两手一收,把水球往前送出,水球向陌九离飞去,到他面前“啪”的一声爆开了,陌九离急忙将伞横下来,挡住了水球散开时溅开的雨水和那乱飞的花花叶叶。   洛纱虽一击不中,但也阻碍了陌九离追上来的脚步,又嘻嘻一笑,继续往前飞去。   陌九离扶正雨伞,看着那女子在屋顶上又蹦又跳,知她今日是得意忘形了,难得撒了欢,松了平日的拘谨,露出单纯的性情,不禁微微一笑,又追了上去。   洛纱一个人在前头跑得欢腾,忍不住回头偷看,却发现陌九离速度很快地赶上来,不觉一急,嫁不嫁是一回事,这么把人戏弄了被抓住却是很难堪,她决定一溜烟逃回陌九离的家,冲进自己房间,不再出来。   拿定了主意,她回过身,推开双手,右手往后伸出,又向着自己折回,顺势推出,左手又收回,往后,折回推出,慢慢在身侧形成了两股旋涡,待陌九离靠近,洛纱又故伎重演,右手一道,左手一道,分先后向陌九离推出,那雨水就如两条奔腾的水龙,带着疾风向陌九离扑去,陌九离急忙侧身,一击不中,二击,“哗”全部溅在他身上,把他刻意维持的翩翩君子的形象击了个粉碎。   “啊哈哈哈哈!”洛纱放声大笑,抬头看着陌九离的狼狈相,陌九离没有站稳,脚下一滑,连人带伞地从屋檐上翻了下去。   洛纱猛的收住声音,心里一急,一个跃起,跳到陌九离落下去的屋檐,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四下张望,没人!   洛纱急忙从陌九离摔下去的那侧屋顶滑下,从屋檐上弹出头,往下面乌漆抹黑的街道探看。   “九离哥哥~”她轻轻地唤着,没有声音。   “九离哥哥!”洛纱有些着急了,乐极生悲,自己的玩笑开得过了。   一只大手从屋檐下伸出,洛纱躲闪不及,被勾住脖子,往下一拉。   洛纱急忙用手抵住屋檐,睁大眼睛,还来不及看清,唇却被人吻住了,她两个眼睛还睁着,盯着眼前那个满脸是水的男人,他脸上神色自若,全然没有摔下去的狼狈,而他很快就感觉到了洛纱的心不在焉,迅速睁开了眼睛,那目光清明,满眼笑意,洛纱就看到了三个字:“追上了!”   她顿觉上当,又气又恼,两个手一松,任由自己和那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男人一起往街上掉下去。   “噗”,陌九离后背着地,吃痛地叫了一声,溅起一地水花,洛纱则撑着陌九离的胸口,迅速爬起,转身就逃,她抱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回头,也不会再停下脚步。   到城主府只有一个转弯,洛纱没打算绕到前面去敲门,直接翻墙,跃进城主府,踩在围墙上,飞身上二楼,直扑自己房间,开门,关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洛纱大喘气的声音。   “呼”,她竖起耳朵,周围静悄悄的,心中得意,摸索着准备去点灯。谁知刚想往前迈一步,却撞上一堵肉墙,撞得她鼻子酸得两眼冒星星,好似黑暗中放的小烟花,还有那啥,胸也很疼!   “沙沙,回来了?”那声音充满了戏谑,让洛纱在黑暗中气得直翻白眼。   “你说我追上了么?”陌九离湿淋淋的手指在黑暗中准确地托起了她的下巴。   洛纱咬牙,不想回答,却觉得鼻子酸酸的,“阿……阿嚏!”洛纱捂着鼻子。   “哗啦”门开了,外面灯笼的光照了进来,重露听见声音,出门来看,就看到浑身湿透的陌九离揪着同样落汤鸡的洛纱站在门外。   “把小姐洗干净!”陌九离冷声道。   “然后拔毛剥皮煮了……”洛纱接下去说。   陌九离瞪了她一眼。   “阿……阿嚏!”洛纱蔫了。   洛纱裹着被子,捧着姜汤喝的时候,重露告诉她陌九离让她早点睡,有话明早再说。   “哼!”洛纱冷哼。   “小姐,你和主人去干吗了?昨晚你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俩闹别扭了呢!”重露无不担心的说。   “还不是他又把我扔出去当诱饵了?”洛纱没好气地说。   重露暗笑,嘴上却说:“主人怎么这么没分寸?!”   “他也是没办法!”洛纱非常随意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反应过来这一家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TMD是人精!   顿时炸了:“你!你们!都算计我!都出去!”   重露脸色一变,悻悻地站起,走出去。   洛纱从床上起来,跟在重露后面,好像驱赶她一样,等重露出了门,洛纱关门,才轻轻说了句:“重露姐姐,谢谢你!”   洛纱说的是离开白城府去雾雨阁当天重露开导她的事,重露自然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小姐晚安!”   洛纱头发湿湿的,还不能睡,靠在床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许,也许是时候该相信陌九离了!   —“这天要变了!”陌九离轻轻地说。   萧伟恢复神智的时候是一周后。所谓恢复神智是指他不再满脑子只有平明,而开始出门吃饭,走动,过正常人的生活。   当他路过小馆里洛纱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收拾干净,好似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纱纱姐!”萧伟一个激灵,想起那一晚,平明拉着自己的手往已经写好的诏书上按玉玺的镜头,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脏漏跳了一下。   “我解除了和长信的婚约?”萧伟觉得自己那天脑子好像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清楚。   事实上那天萧伟是相当冲动和失控的,因为他所有的理性都被楚舒辞破壳而出的记忆所冲垮,他所做的所有判断都是楚舒辞的,而对于楚舒辞来说长信根本不是个谁!   “王兄!”平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不出喜怒。   萧伟的思路被打断,一回头说:“小小,你来了?”   “小小在饭厅左等右等你不来,不放心就出来看看你!”平明撒娇道。   “嗯,我没事!”萧伟见到平明,就在心里放下了洛纱,拉着她一起去饭厅吃饭。   “王兄,你答应我的!”平明的目光扫过洛纱的房间。   “唔,什么?”萧伟略有些心不在焉。   “后宫只有我一人!”平明不愿意往前走了,站定看着萧伟。   “我……”萧伟心里难受,可是抬眼看到平明的眼神已经渐渐变了,又觉得心痛,急忙说:“嗯,是的,我记着呢!”   “可是,可是淑佳呢?”萧伟又忍不住轻声地问。   “景耀我自有安排!不会无缘无故地送她走。只是你不许再去她那里了!”平明平静地说道。“这也是你以前答应我的!”说完她抬头看看楚舒辞。   萧伟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窝囊了,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妻管严!平明那么厉害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然而这也不能怪她,之前楚舒辞确实对平明宠爱有加,萧伟虽然不是楚舒辞,可是楚舒辞对平明的感觉他是不会忘记的,他真的是不希望平明有任何一丝的不开心;再者,就冲着平明这么多年受的苦和每年帮楚舒辞上坟的份上,萧伟就知道这个女子爱得有多纯粹,他也完全理解女人不能接受一夫多妻,作为男人也断然不应该辜负于她。   只是,只是那是洛纱!萧伟忍不住叹了口气!   平明是个有主意的人,攸王对长信是什么态度,她很清楚。之前她以为那是她皇兄萧敬熙,所以她并不在意,还希望他们两个感情和和美美,因为她也十分喜欢长信;可是现在是楚舒辞对长信有感情,那么她就接受不了了,更何况,长信显然对楚舒辞完全没有意思。   是以,陌九离那天来找她的时候,她觉得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为了长信和陌九离的幸福,她都应该把这件事情挑破了,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自私,她都还没有逼楚舒辞将景耀退婚呢!   可是,现在楚舒辞又开始犹豫摇摆,她就要斩草除根了:“陌城主已经公布他与长信郡主小时候的婚约了,他们是有父母之命的!”平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确保楚舒辞听清楚了,“听陌城主的意思,南陵王对他们的婚事本就是默许的,而现在他们也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前往西疆去拜见阿史那都王了,我想有了三国王的认可,他们一个月以后的婚礼应该可以如期举行吧?”   萧伟整个人一僵,拉着平明的手捏紧了,又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松了平明的手,偷偷看了她一眼。而平明目视前方,好像没有注意。   “王兄,吃饭!”平明温柔地拉着萧伟到饭桌前坐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被绑北域之谜   “蓝雎儿已正式册封为皓宇王子的正妃,入了玉碟了。”陌九离告诉洛纱这个消息时,他正扶她上马,准备一起离开西疆冰洛返回白城。   “哦?”洛纱微微一笑,“这倒是出乎意料呢!”   “蓝雎儿那么喜欢皓宇你难道看不出?”陌九离不屑地鄙视她,“我看你们姐妹都是一路的,表白有那么困难么?都要拿分开做威胁?”   “也好过有人去设道场呀!”洛纱想起那把桃木剑就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陌九离不自然地别过头,破天荒地骑马先走了起来,“快点跟上,不然赶不上诺斐然的婚礼了!”   “哈哈哈……”洛纱肆无忌惮地抱着马脖子笑做一团,跟上了陌九离,却不想他突然伸出大长手臂,一把捞住她的腰,拉向自己:“为了你设个道场有什么关系?造一座楼也不算什么!”   洛纱嗤笑,并没有接话。她心里很清楚,她若要说了什么,陌九离肯定就会落实这件事情。她急忙收起目光,拍开他的手,扯开话题道:“那她的册封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皓宇只是王子,又不是太子,阿史那都王恐怕并没有想过要搞什么册封大典吧。”   “朱雀太子被废,阿史那都王难道不是想重新立皓宇王子为太子么?”   “想的话也不是现在。朱雀太子并没有做错什么,皓宇王子也没有做对什么,将来立谁为储君还不好说!”陌九离目视前方。   洛纱认同,现在阿史那都王立了谁都是争议,而其中一个王子必然会成为另外一个的靶子,还不如让他们势均力敌相互牵制,他老人家怕是深谙此等平衡之术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冰洛,路上洛纱掐指一算:“九离哥哥,从冰洛到白城不过一周的路程,我们还有十天的时间,为何你刚才说来不及呢?”   “因为我们不走原路回白城。”陌九离目视前方,“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洛纱笑道。她不喜苦旅,不爱攻略,可是有陌九离陪伴,怎么会是苦旅?   当然洛纱绝对不会幼稚到因为喜欢的人陪伴所以苦的也能变成甜的,只是陌九离鞍前马后的一路走来,吃的住的全然不需要她操心,而洛纱还真是那种说了随便就真心随便的人,每次陌九离安排好的吃住,她都真心满意,大加赞赏。于是有人愿意把控,有人愿意放手,双方自然就配合默契,合作愉快了。   “白城的秘密。”陌九离虽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洛纱听了却恨不得把耳朵洗洗,悻悻地收了笑脸,心情也一下子跌到谷底。刚才的嬉笑弹指间就烟消云散,洛纱恨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想要起飞,却刚要拉升高度就被气流拍在跑道上,被剥夺了享受肆意和欢笑的权利。   “那并非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沙沙!”陌九离对洛纱心情的转换有点意外,之前那个提起复仇就血脉偾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孩,现在怎么像自己一般不喜争斗,不爱报仇了?   然而他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疑惑:“只是有些事情,你作为欧阳后人本就该知道,那是欧阳家除了雾雨阁以外另外一个秘密。这些秘密都是欧阳家遗世独立的原因所在,不然我们早就被那三个王分食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自由之身?”   洛纱长叹一口气,“九离哥哥所言不假,所谓自由是可以说“不”的权利。若没有白城,没有雾雨阁,欧阳女子想不入后宫就是句空话。只是得了好处,就会引来坏处,有了秘密,就有人要来窃密,说到底我们的父母怕都是因为这个秘密所累,而不是之前我简单理解的老北王是为了贪慕欧阳家女子的美色吧?”   “没错!”陌九离回答道,“幸亏此次在西疆遇到了乐遥,不然直到今日我们都还不知道别人在垂涎我们什么。”   “可是乐遥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何不让她说?”洛纱问道。   “她怀有身孕,我怕她提及往事会动了胎气,而且现在穆羽飒也入了天牢,接下来的日子都需要她独自面对,所以不如不要再说。”陌九离回答,“至于她同小姨所经历过的,我后来找穆羽飒询问了。”   洛纱心里一暖,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顾及别人的感受。陌九离对得失已经看得很分明。有些事情看到了失,便不会想着要得到,有些事情为了得,就可以坦然面对失去。   “小姨在到达西疆边境时,很快就发现自己被追踪了,但是当时她已经失了雾雨阁,除了阿史那都王的禁卫军并无其他人保护,而穆羽飒是禁卫军的统领。小姨在发现有人跟踪后几次三番改变路线,却始终没有将尾巴甩掉,因此她断定禁卫军里有人通风报信。   她想为此事与穆羽飒长谈,却没想到使团已经被人围攻,而对方来势汹汹把当时的穆羽飒也吓了一跳,尤其是当他发现对方用的是北域的兵器以后。因为他只是将他们行走的路线通报给了玻雅王后,并不知道玻雅通敌北域。他当即就判断,玻雅王后是打算让他们全军覆没了。便将他自己的所做所为向小姨和盘托出,只求他们能够联手突围。   小姨当下就对局势做了判断,自知他们一行人不会有人救援,唯有诈降才有可能身还。   于是小姨开门主动迎将出去,提出投降,同时穆羽飒带人伏击了放松警惕的北域首领,并借此机会拿到玻雅通敌叛国的证据。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北域的第二波人就又来了。   在势力明显悬殊的情况下,穆羽飒不敌昏死过去,而乐遥也被小姨避开要害砍了一刀,倒在穆羽飒的身上,将他掩过。乐遥忍痛含着眼泪听到小姨和姨夫二人投降北域人,在问清北域是为了白城的秘密而来之后,便随他们离开。待他们走后,乐遥将小姨给她的救命丹吐出,喂给重伤的穆羽飒吃,将他救醒后,拿到了玻雅王后通敌的证据。   他们两人回到冰洛,向阿史那都王汇报了队伍被袭,全军覆没的情况。阿史那都王不是对穆羽飒没有怀疑,但是他的致命伤是有目共睹的,且阿史那都知道即使穆羽飒是背叛之人,他背后定还有指使,便决定耐心等待没有再行追究。   可是乐遥自己却因救治穆羽飒延误了伤情,坏了身子。此次夜宫陪同蓝雎儿回西疆途中被穆羽飒追杀,在调查原委之时,才发现他们夫妻俩心头一直有此遗憾,便以鬼医谷的名义接近他们,并出手相救,于是才有了这次玻雅王后和乐遥在长生殿的对质。”   “你怎么能确定乐遥会愿意帮你?”   “当年乐遥是随同小姨一起途经白城出发的,在白城也小住过几日,所以当夜宫告诉我穆羽飒这个西疆人居然有一个南陵夫人叫乐遥时,我便让夜宫约她出来,一见之下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就是那晚你说要去见的故人?”洛纱问道。   “没错。接下来我就与乐遥聊起了和欧阳家的渊源,不想乐遥听了十分激动,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洛纱点头。欧阳清竹的做法十分冒险,然而正因为她将乐遥留在了西疆,才使得他们一行人为何会改变回城路线,去往北域的原因有大白天下的可能,也使玻雅最终被拉下了马。这实在是符合她死后复仇的作风。   “那白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洛纱问道。   “那并不是秘密,只要有心都能看得到。”陌九离回答。说完他便停下马,指着路旁的客栈:”沙沙,今晚我们便住在这儿好么?”   “好!”洛纱还沉浸在陌九离的故事中,心不在焉地回答。   陌九离拉着她径直进了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笑眯眯地迎上来。   “哦,对了,”陌九离从腰上解下童家主赠给洛纱的玉佩,交到洛纱手里,“这个一直忘了还给你了。”   “呃,”洛纱早就忘了这件事情了,但是陌九离还给她,她也不会推辞,“好!”   小二是个好眼色,见到陌九离交到洛纱手里的玉佩,便朗声说,“客官这里请,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一个住处。”   “一个?”洛纱略作吃惊地看向陌九离,他什么时候作风如此开放了?   “沙沙不满意?”陌九离不解地问洛纱。   “满意!”洛纱立刻表示毫无疑异,她能表示正中下怀么?嘿嘿!   然而所谓的一个住处其实是这家客栈一个独立的院落,那小二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便告辞。洛纱则在陌九离的陪同下,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一下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住处。   “沙沙,这是你的房间。”陌九离指着一间有化妆镜的房间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带你去吃这里的特色美食。”   “好!”洛纱点头,“那九离哥哥呢?”   “我的房间在隔壁。”陌九离指了指右边方向。   “哦!”洛纱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陌九离这个老古董,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可乘之机?之前自己每次留他,他都好像要守着自己贞操一样,让洛纱实在没有脸面强人所难。   陌九离看着洛纱失望的小脸,掩过坏笑,便离开了。   ☆、中秋赏月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里,他们一直住在同一个牌子的酒店。这酒店的院落格局虽然随各地风土人情各有不同,但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人一房”的距离。当然童家的玉佩也用得非常顺利,好像那酒店是童家开的一样。可是童家在西疆开酒店了么?   “九离哥哥,这镂云酒店和童家饭店有关系么?”洛纱从自己房里出来时忍不住问在院子里等自己的陌九离。   “是童家的人在管。”陌九离回答。   “却不是童家的店?”洛纱问道。   “不是。”   “所以是背后老板委托童家在管理酒店的经营?”   “嗯,”陌九离倒也没想到洛纱反应如此之快,一句话就把整个商业模式说清楚了。“西疆王肯定不愿意让南陵的酒店在自己的土地上挣钱。”   “那背后的老板是西疆人?”   “是,也不是。”   “明面上是,其实不是?”洛纱笑了,“你快招了吧,你就是那背后持着暗股的老板。”   “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是我?”   “就冲着你这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性子!”洛纱眼里闪着精光。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陌九离笑指着院子里已经摆好的一桌二凳、碗碟酒菜,“今日八月半,我们一起在院子里赏月喝酒可好?”   “今天是中秋?”洛纱穿越过来对时间并无特别的概念,然而自己异时空第一个中秋竟然可以和陌九离一起度过, “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洛纱深吸一口气,走向陌九离,“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这桂花的香气最配这满月的银辉,竟让人觉着有了丝丝出尘的错觉。”说完便在陌九离身边站定,凝上他的黑眸,“不过最让人觉得绝俗的还是眼前这位公子。”   陌九离显然没料到洛纱饭还没吃就开撩,邪笑了一脸,顺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贴紧自己,“要不你我先吃点别的?”   洛纱其实早就被桌上的酒香勾引,顿知自己玩过火了,她现在想吃的是饭,不是帅哥,慌慌忙思索怎样认怂才不算太丢脸,却被院外小二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请问客官是否姓陌?”   陌九离和洛纱对视一眼,便放开她,“请进!”   那店小二推开门:“客官打扰了,门外本地县令大人的薛师爷有请陌公子前往松竹书院与县太爷一聚。”   “在中秋夜?”陌九离显然也没有意料到,不过,“沙沙?”陌九离探询道。   “不过是和县太爷去书院吟诗赏月,九离哥哥不用考虑我,我等你回来便是。”洛纱笑道。   “呃”,陌九离稍稍弯腰,凑到洛纱耳旁,“松林书院是我的青楼。”   莫是犯了什么事?洛纱思忖,昨日两人刚到的伊洛城,今日县太爷就放弃在家团圆的机会,在陌九离的地盘上等他,这显然是来挑事的,“有人给半仙搭了道场,岂有不去捉妖之理?”她依然是“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的性子,再说,这是人家的地盘,想一走了之,恐怕也不行。   “请小二回一下薛师爷,陌某很快就到!”   陌九离拉上洛纱,便往屋内走,“沙沙,你来挑一件衣服。”   有没有搞错?陌九离问自己穿什么衣服?洛纱稀奇:“九离哥哥,你见阿史那都王也没有那么认真吧?还需要我帮你挑衣服?”   “我是让你自己挑一件男装!”陌九离一脸看不上洛纱呆萌的表情。   “你要带我一起去?”洛纱喜上眉梢。   “知道你嘴硬,中秋夜我怎能把你一个人扔下?”陌九离对洛纱的反应很满意,“再说虽说是我的青楼,带上你还是方便些。”   洛纱同意,这鸿门宴明摆是想栽赃陌九离什么,“可是你的衣服我怎么穿?”   陌九离从衣柜里拿出三件小号男装时,洛纱顿时傻了眼,“你还带着我的男装?”   ”有备无患!“陌九离耸耸肩。   洛纱觉得在瞥见陌九离的缜密心思后,自己就纯洁得跟个大白馒头似的。   马车到达松林书院的时候,薛师爷在楼下等着。   “陌城主!”薛师爷抱拳,”鄙人姓薛,乃本地仇县令的师爷,久仰陌城主大名!”   “薛师爷!”陌九离回礼。   “陌城主楼上请!”薛师爷躬身请陌九离先行。   陌九离回身,伸手握住马车车厢里伸出的一只素手。   薛师爷一惊,人道陌九离就要与长信郡主成亲了,难道今日长信郡主也跟着来了?   然而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面若玉冠,身材消瘦,飘飘然弱不禁风。只见他出得车厢先抬头寻找陌九离,见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顿时羞得脸颊绯红,急忙垂下了眼帘。   “陌城主这位是?”薛师爷忙出声相问。   “此乃陌某小友,云卿公子。今日陌某带他前来见见世面,县令大人该不会介意吧?”陌九离笑着介绍道,“云卿,这位是薛师爷!”   “云卿见过薛大人!”洛纱行礼。   “云卿公子!”薛师爷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波澜壮阔。陌九离心性清冷,从不与人同行,世人都以为他不近女色,却不想他实有龙阳之癖,而长信郡主......薛师爷不禁在心里同情起洛纱来,怕是被攸王休了以后,没有归处,只能嫁给陌九离,他们双方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县太爷刁难   洛纱同陌九离跟着薛师爷到了二楼的厢房里,房间里除了有肥头大耳的仇县令以外还有一个洛纱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陌九离与他们一一见过,互道仰慕,又将云卿介绍给大家。   那男子的眼神稍稍在洛纱身上停留了一下,见到她腰间的玉佩,立刻收起打量的眼神,变得恭敬起来。   “今日乃中秋之夜,本官没有打扰陌城主与家人团聚吧?”仇县令打哈哈道。   “无妨,只是不知仇县令如此焦急地找陌某和许老板何事?”陌九离单刀直入。   “啊哈哈,无甚大事,只是昨日收到陌城主到达本城的消息,久仰大名,便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   “放肆!”洛纱脱口而出,“陌城主怎是你随便可以结交的?方才你见陌城主没有跪拜已属无礼,现在又口出狂言。陌城主是见了阿史那都王都不需要下跪的尊贵之躯,怎容你随便攀附?”   洛纱知道陌九离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俗理,但这县令太过无理,背后必然是有人撑腰,不灭他一下威风,他必然得寸进尺。陌九离不会开口反驳,那个被称作许老板的中年男子乃镂云酒店明面上的老板,自然也不能和县令大人交恶,所以这恶人便只有自己来做了。   “云卿,不得无礼!”陌九离回头轻声呵斥道,眼神却是满满的柔情,像是在斥责自家的宠物,让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吃惊不小。而薛师爷在楼下就已经猜出云卿和陌九离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这看上去羸弱的少年居然还是个护主的忠犬,不禁有些愕然。   洛纱听到陌九离的呵斥,一脸委屈,强忍着泪花,低下头,不复言语。   “好了……”陌九离伸出手指,拂去洛纱强挤出眼角的点点泪水,复又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是我不好,不该凶你的。”他急忙宠溺地陪着不是。   仇县令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美貌男子的互动,与薛师爷迅速交换了一下耐不住的眼神,开口道:“仇某来找陌城主是因为这镂云酒店在本地开张也有一阵子了,前些日子薛师爷去镂云酒店查账,发现这酒店的账上居然有一笔巨额的房租。问了许老板才知这镂云酒店的地契上乃是陌城主的名字。”   “不错。”陌九离回答道,“不知陌某将地租给许老板收取相应的房租有何问题?”   “若是一般的租金也就算了,只是陌城主抽取了二十成的租金,似是太高了。这二十成的租金让镂云酒店明明是挣钱的生意成了亏本的买卖。”薛师爷解释道。   “如此不过是陌某和许老板之间的交易,与仇县令与薛师爷又是何关?”   “在本地经营自然是要缴纳税金,报效朝廷的,这镂云酒店若是真的亏损倒也罢了,可是它的亏损是因为租金太高造成的,这怕是说不过去吧。此地平均的租金也就六到七成,最高不会超过十成,陌城主却足足受了两倍之多。”薛师爷继续道。   “所以仇县令并非为许老板打抱不平,而是觉得陌某影响了镂云酒店的纳税?”陌九离继续装傻道。   “若是一般的房东,在本地的收入也需要缴纳税金,镂云酒店高额租金的税金损失能够从房东租金收入的税金中再行收上来。可是陌城主在西疆的收入却是被阿史那都王豁免的,不需要缴纳任何租金。”   “大胆县令,你敢质疑阿史那都王的决定?!”洛纱睁着微红的眼睛,再度发难,“西疆在白城得的好处你怎得不说?是谁借你的狗胆,敢在这里挑衅陌城主?!”   “云卿,”陌九离摇摇捏在他手心里的小手,“薛师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耐不住了呢?”这一次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温柔,让在座三位男子顿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呃,”那薛师爷显然被洛纱打乱了思路,“那个,总之,鄙人认为陌城主的租金收入有失公允!”   “嗯,”陌九离点头,“如果单纯作为租金来说,二十成确实高出市场价格太多,倒也不是陌某的地特别精贵,只是......”说到这里,陌九离也不自觉地停了一下。   “只是这二十成里还有别的东西。”洛纱回答。   陌九离扭头看向洛纱,眼神中满是惊艳。   “若说镂云酒店的地不精贵,陌城主也是妄自菲薄了,这四通八达的城中位置,自然该收取最高的租金。”洛纱接着往下说,“陌城主只收了十成租金,而另外十成是给了云卿我的。”   “这陌城主养……”薛师爷活生生把养男人三个字咽了下去,今日这一出一是仗着有人撑腰,二是料想陌九离不会为了几钱租金去寻阿史那都王,但若真的把陌九离惹火了,闹到阿史那都王那里,自己断然是得不了好处的,“陌城主与云卿公子之间的交易为何要从这镂云酒店里出账?”   “哎,”洛纱故意叹了口气,对着陌九离嘟着小嘴,“陌城主,他们看不起云卿。”   “怎么会?”陌九离伸手拈住洛纱前额上落下的一小撮头发,小心地帮她别到耳朵后面。刚才她的头发是他帮她绾的,她头上束发的发簪也是他的,而她的那些亮亮闪闪的发饰现在还躺在自己房间的桌上,想到他的发簪上沾有她头发的香气,饶是陌九离也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洛纱一边在心里偷笑陌九离的假戏真做,一边说道:“童家乃是南陵最大的酒店大亨,下月童家又要与“天字号”诺家喜结连理,两位大人莫不是以为在这账上出了许老板个人的人工工资,年末分童家些许利润,童家就会同意他来镂云酒店做大管家了吧?更何况,仇县令和薛师爷都知道这镂云酒店是亏损的。”   “这?”薛师爷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十成里面,有五成是童家卖给云卿的面子,云卿的面子自然不是不值钱的,许老板你说是不是?”洛纱笑问。   “在下刚才已经看到云公子身上有家主的玉佩,便知云公子乃是贵人!想来那五成已经是向陌城主少收了。”许老板是童家的人,自然知道该帮谁。   “云卿多谢童家主对云卿的抬爱!”洛纱自谦,毫不客气地扫过那主仆二人错愕的脸色。   “还有另外的五成,是云卿的冠名费用。”洛纱回答道,“镂云镂云,里面有了云姓,自然是云卿许陌城主使用的。”   “冠名费?”薛师爷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   “薛师爷,若在你们西疆开了童家饭店,又不是童家同意的,那是否属于假借了童家的名声?”洛纱问道。   “这倒是。就像“天字号”,若是没有经诺家允许而开设,自然是假店,是需要取缔的。”薛师爷试图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   “陌城主使用了云卿的姓,自然要得到云卿的许可,也要支付云卿使用云家姓名的费用,这就叫做冠名费。当然陌城主也可以不用云字,那就也不用支付那五成费用了。”洛纱再次嘟嘴。   “怎么会不用?”陌九离急忙安慰道,“镂云都已经在西疆小有名气了,都是云卿带来的财气,怎可随意替换?”   “这,这……”薛师爷一时间绕不过来,想来想去这歪理其实并不通顺,难道以后谁都不能在自己招牌上用”云“字了么,然而这里云卿说了陌九离用了他的姓,而陌九离也承认了,这所谓的冠名好似又是成立的。   “鄙人孤陋寡闻,不知云卿公子是哪国的名人,可以让陌城主心甘情愿地出钱冠名?“   ”呵呵,“洛纱笑道,“薛师爷若是有机会遇到北域攸王,可以问问他是否认识云卿。”洛纱要扯大旗自然扯最大的一面,她突然觉得从楚舒辞那里借个名头有点暗爽,虽然他好像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呵呵,哈哈,那鄙人觉得十成的租金还是以租金的方式出在账上,十成的面子费和冠名费也以它们本来的名目出在账上比较好,不知陌城主觉得是否认可呢?”   “不错!”陌九离点头。   “只是这出在账上就该有个契约......”薛师爷继续道,“不知陌城主与云公子?”这空口白牙说说是可以,薛师爷就不信陌九离这么精明的人真会将十成的银子划到一个小倌名下。   “这个可以有。来人,笔墨伺候!”陌九离吩咐道。   笔墨很快就送了上来,陌九离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把十成费用写到了云卿的名下,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私章,“噌噌”地往契约上一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洛纱凑上去看,一个是陌九离印,一个是云卿私印。顿时忍不住暗笑,嘴上却担心地说,“陌城主你这是借着云卿的名义给了云卿多少银子呀?那长信郡主知是不知?”   “她自是不知道的!”陌九离将契约推给洛纱说,“云卿你再誊一遍。”   洛纱微微一笑,接过陌九离的笔,仔仔细细地用隶书誊写了一遍。   在座的三位吃瓜群众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人当着他们的面做假合同,还有,还有陌九离刚才承认了背着长信郡主豢养小倌的事实。只是不知道今日知晓了此事,他日会否会招来杀身之祸。然而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挖都挖不出来了!   薛师爷见陌九离和云卿二人在他的循循善诱下落入自己的圈套,便假意提醒道:“可是云公子若是北域的名人,在西疆的收入还是要缴纳税金的呢!”   “我怎么会是北域的人?”洛纱冷脸道,“我方才不过是说攸王认识我而已。”   “白城不是除了陌公子没有原住的居民?难道云公子是白城人士?”薛师爷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你说是不是呢?”陌九离用手捏起洛纱的下巴,对上她的小嘴,缓缓贴了上来,顺便抬起左手,用袖子遮住了两人的脸。   “你怎么,怎么当着那么多人?”其实洛纱想说的是,我穿的男装,你怎么亲得下来?   “嗯……”陌九离意犹未尽的声音透过他举起的袖子传来,“是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我要出去一下!”洛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在这个房里呆着了,急忙站起,拉开房门便要出去,却被堵在门口一排白花花的肉色吓得倒退了两步。   洛纱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瞟了陌九离一眼,便红着脸挤着那扑鼻的香气离开了房间。   “原来是一场误会,”那薛师爷的声音在洛纱身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些女子涌进厢房的嬉笑声。   “胡闹!你怎么在这里?”陌九离的声音突然传出来,让洛纱的脚步一滞。她急忙拉住身边走过的一个女子,“请问妈妈在哪里?”   “这位公子,是要找姑娘么?”那女子巧笑道。   “不是,是妈妈!”洛纱有些着急了,刚才那些女子里混了谁?她因为被那胸前的波澜壮阔吓到了,没有多看,只记得稍稍数了人数,一共六位姑娘,他们一人一个;如今想来里面有陌九离认识的女子,而自己已经出来了,杀回去显然也会一起掉入陷阱,不如在外做一些调查,看看有没有机会帮到陌九离。   洛纱很快就在那姑娘的引领下找到了老`鸨。   ”这位公子,你找老身何事?“那老鸨眼里精光毕露,一看就不是个好想与的主。   ”刚才送到陌城主厢房里的六位女子里混了不是书院的人!“洛纱说道。   “六位?”老鸨也吃了一惊,“公子莫不是数错了?薛大人说了今晚只有五位客人,怎么会去了六位姑娘?”   洛纱了然,那第六个人就是混进去的。   “嘭!”楼上传来破窗而出的响动,洛纱知道出事了,急忙跑出书院,就看到陌九离的白衣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显眼,而他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渐行渐远,从他的动作上看,他似乎抱着一个……女人。   洛纱急忙跃上屋顶,极目远望。陌九离的武功在她之上,自己要追怕是追不上,现在只能拼脑力,想想陌九离为什么不等自己回来,又会去哪里,还有他离开的是什么方向?   洛纱对当地全然不熟悉,之前陌九离安排得太好了,让她心安理得地跟着他,不需要分辨南北东西,也使她在出事后,失去了救援陌九离的能力。洛纱心生懊恼,自己一直标榜女性独立,却还是不知不觉地掉入温柔之乡,放弃了生存的根本能力。   洛纱垂头丧气地坐上来时的马车,让车夫载她回镂云酒店。这是她在当地唯一知道的地方,她相信陌九离也知道这一点,她别无他法,只能赌陌九离会让她去酒店找他。反正,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洛纱在马车内痛定思痛、深刻反省自己的怠懈和失去自我,却听见车夫在外说,“公子,镂云酒店门外围着全是官兵。你还要回去么?”   洛纱挑开车窗帘,“打马到门口绕一圈。”   “报告殿下!属下刚才确实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跃进酒店里面!”   “给我搜!”暗夜里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还有陌九离确实回来了?洛纱忍不住挂起了笑脸。   “公子还走么?”那马车夫驶过镂云酒店的大门,在一条小巷里停下,再次询问。   沉默。   “公子?”那车夫再问。   一道黑影掠过车夫的头顶,翻过酒店的围墙,进了后院。   ☆、洛救九离   洛纱跳进自己的房间 ,一把扯下身上男子的装扮,拔下头上的发簪,就趴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声音。   “羽儿,你确定等会要让你王兄看到这一幕么?”陌九离呼吸有些急促,人听上去也很虚弱。   “若是长信郡主听到我们的动静,进来看到也无妨。”灵羽儿哂笑道。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陌九离问道,“难道只是要我娶你?”   “九离哥哥还能想出其他理由?”灵羽儿好奇地问。   “陌某承蒙公主错爱了!”陌九离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   洛纱来不及换上自己的外衣,急忙从窗户跃出,又从陌九离房间的窗户跃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但洛纱还是能依稀看出陌九离的床上躺着他本人。   “九离哥哥,是谁来了?”灵羽儿的声音居然也是从陌九离床上发出的。   洛纱并不言语,只是走到书桌旁,点亮了蜡烛。如果发生什么,也已经发生了,洛纱告诫自己,冷静,冷静!陌九离是无辜的!   洛纱复又走到陌九离的床边,却不想陌九离一个跃起,将自己床板一抽,露出一个凹槽,将刚才在洛纱点灯刹那被自己点了穴的灵羽儿一脚踹到凹槽里 ,又将床板推好,拽住洛纱,一起摔倒床上,将她压在下面。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冲进来了,迅速将屋外照得透亮。   “怎么这么慢?”陌九离显然不愿意管外面的人。   “你怎么样?”洛纱伸手去把陌九离的脉,“中毒了?”   “嗯。”   “解药呢?我喂你!”洛纱着急地说。   “已经服了半颗了。”陌九离厚颜无耻地回答。   “那还有半颗呢?”洛纱没好气地问。   “还有半颗不想服用了,有你在,刚好帮我解了那毒!”   “你!”洛纱剩下的话被陌九离尽数吞进了嘴里,他的唇覆住了她的,舌也驾轻就熟地探进来。在略带侵略性地一吻之下,他竟然放开了她的唇,渐渐往下。   洛纱之前扯掉了自己的男式外衣,现在身上穿的是袭衣袭裤,倒是十分应景。陌九离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的袭衣探了进去。许是这场景洛纱想象过无数遍,也许是她也中了一种名叫“陌九离”的毒,她居然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只想着贴近他发烫的身体。   “九离哥哥~”洛纱从来没有经历过陌九离如此猛烈的攻势,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了,双手环上陌九离的脖子,声音也开始沉醉。   “嘭!”房门被撞开了。   洛纱和陌九离同时转过头,她被刺眼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抬起手遮了遮光。   “九离表哥!”蓝雎儿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她的人。   陌九离迷迷糊糊从洛纱身上爬起,迎着蓝雎儿走去,一身长衫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洛纱解开,迎着门外的风展开,露出陌九离精瘦的腰身。蓝雎儿一看陌九离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射出了银针,同时抓住他的手,给他把脉,“你中毒了!”   洛纱看着陌九离蓬起长衫的背景愣了半天神,突然觉悟自己的好事貌似被人撞破,而自己刚才好像完全被魔怔了,全然没有古代女子的矜持,想到自己的衣服也被陌九离解开,便急忙缩到被子里,忙着把袭衣的扣子扣好,又掀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我帮你把毒解了!”蓝雎儿的声音传来,陌九离的嘴角一歪,身子也为之一直,回过头来一脸苦笑地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团。   而此时,皓宇已经踏进了房间,正走过陌九离的身边,伸手要来掀洛纱盖在头上的被子。   ”殿下!“陌九离急忙出声阻拦。   皓宇王子回头看向陌九离,”陌城主,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还请你给羽儿一个交代。”   “啊哈哈哈!”洛纱显然不能接受除了陌九离以外其他男人来掀她的被子,一个坐起,捂着肚子笑道,“九离哥哥,你的毒解了?你说吃半颗毒·药,中一半的毒,让我来解,结果被雎儿表姐给解了?”   蓝雎儿和阿史那皓宇都愣住了。他们干了什么?陌九离和洛纱又在干什么?这对新婚的夫妻顿时羞红了脸。   洛纱说得十分清楚了。陌九离的毒是自己给自己下的,而且为了防止出事,还只下了一半,为了和欧阳流沙,干那事?然后他们的好事被蓝雎儿和皓宇搅黄了,蓝雎儿还自以为是地帮陌九离解了毒?蓝雎儿别过眼神,看到放在陌九离桌上的女性头饰,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皓宇王子,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陌九离显然非常不快,拿起椅背上自己的外衣,快步走到床边,给洛纱披上,“什么灵羽儿?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皓宇环顾了整个房间,因为是酒店的客房,所以四四方方,开间敞亮,显然不能藏下一个灵羽儿,而且刚才……   “陌城主十分抱歉!“皓宇急忙道歉,”我们同天灵公主一起前去白城参加诺公子的婚礼,却在檀洛城与灵羽儿走散。昨天收到她在伊洛出现的消息,便急忙赶来。刚才收到消息说灵羽儿在镂云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就看到陌城主抱着一个女子越过围墙进来,便误以为是灵羽儿,不想却是陌城主与长信郡主。”   “陌某与郡主刚从松林书院回来,你们去打听一下便知道。本地县令唤我前去问话,沙沙不放心,居然乔装打扮成青楼女子混进我们的厢房,被我识破,便在盛怒之下将她带回,还把自家书院的窗户砸了个窟窿。”灵羽儿不能被人看到在松林书院出现,不然就是陌九离御下不严,以灵羽儿今晚的架势,她是准备不顾天家颜面,打算嫁祸陌九离拐带她到青楼了,如果她此计得逞,陌九离依然难逃要娶她的命运。   “一个小小县令居然也敢问陌城主的话?”皓宇王子恼怒地问道。   “怕也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陌九离无不痛惜地说,“对了,皓宇王子和蓝雎儿表妹住在哪里,怎么会被通知灵羽儿在我这里?”   “我们没有惊动这里的官差,只是住在离开这里两条街距离的来顺客栈。”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坐在床上的洛纱突然发作了,“我的衣服还没穿好呢!”   “郡主抱歉!”皓宇急忙拉着蓝雎儿退出房间。陌九离也一起跟着出去,转身面对洛纱,关上房门。   一个扛着人的黑影窜出了陌九离的房间,隐入黑夜里。   “九离哥哥,能否从我房里帮我拿一套衣服来?方才那套……”洛纱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好!“陌九离推开洛纱房间的门,就看见被洛纱扔在地上被撕开的那件男装,只是因为被撕开了,也没有人知道是男装,而门外皓宇和蓝雎儿看到地上的碎衣料,便知道刚才的战况有多么激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背过身去,观望月亮。   陌九离拿着洛纱的衣服出来,敲门帮她送进去。   待洛纱穿戴整齐出来,院外急急忙忙有人来通报:“报告殿下。天灵公主回来顺客栈寻陛下了!她人并无大碍,只是脸色不是十分好!”   “那就好!”皓宇长吁一口气。   “陌城主,十分抱歉!我们行事鲁莽,就此别过!”皓宇带上蓝雎儿迫不及待地就想撤退。   “无妨,不送!”陌九离故作大度地说,回身望向倚在房间门口的洛纱。洛纱对他微微一笑,灵羽儿无论怎么离谱,也不能被看到在陌九离床上,就算什么都没发生都不行。   “沙沙,”陌九离快步走上前,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颈上星星点点的都是他刚才弄出来的玫红色的印记,“抱歉!”   “无妨!”   “我没有办法,书院厢房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中毒了,如果不给蓝雎儿探出我身体里的媚药,便与事实不符。”   “我知道!”洛纱保持笑容不变。   “没有弄疼你吧?”陌九离依然十分愧疚。   “没有!”   “我已经很小心了!只是因为是你,才会有些把控不住自己。”   “那就别把控了!”洛纱依然抬头望着陌九离的眼,月光将她的双眼照得格外明亮。   洛纱觉得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中毒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谁说她不希望发生些什么呢?尤其在这样一个美好团圆的夜晚。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关键的一点,陌九离的毒解了......   陌九离不经意地屏住了呼吸,只恍惚了一下,便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还是等到成婚的那一天吧!”   洛纱的自尊心略微受挫,别开眼睛,看向院内。桌椅和酒菜都还如他们离开时的原样放着,只是......还是不够喜欢吧,洛纱心想。   陌九离退开的那一步,正好够洛纱走过,她现在只想回房间。   “沙沙!”陌九离在洛纱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你看,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在未来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次,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辜负了你。”   “没错,可是就算你我成婚以后,还是会有人不断地想要接近你的呀!九离哥哥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洛纱有点恼羞成怒。   “在没有和你成亲之前,我希望你有自由选择离开的权利!”陌九离郑重地回答。   洛纱被暖到了,眼眶一热,往后一步,倒在他怀里,“九离哥哥,我们说好今晚一起吃饭的。”   “嗯!”陌九离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饭菜重新做了,酒也温过,两人便复在院子里坐下。   “呷,我刚才的意思是你给自己下的毒?”洛纱吃着吃着突然直起身,觉得刚才的谎圆得不十分完美。   “无妨,大家都把书院里的灵羽儿当做你了,是谁下的,都是你我之间的事。”陌九离伸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别想了,沙沙,你刚才已经十分完美了,我都没有想好怎么解释那多出来的十成租金呢!”   “呵呵,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会来质疑你逃避税负的事情呢?这恐怕是阿史那都王都不愿意计较的。”洛纱笑道。   陌九离定定地看着满脸娇笑的洛纱,一时失了神。   “我脸上有虫?”洛纱见陌九离愣在那里,不禁调笑道。   “嗯~没有,”陌九离回过神来,“方才被你的样子恍惚了。”   他低下头,“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说完便从怀里摸出小小的一对细钩,那细细的钩子上各垂下来一个明晃晃的圆形薄片,似有一毛钱的大小。   洛纱接过,将那足金打造的两个细钩挂在自己的食指上,背着月光反射看那圆盘上的图案。圆盘上的图案几乎相同,分别在左下角和右下角雕着国画中的菊花,还有在右上角和左上角上的两排蝇头小楷,一句是“他年我若为青帝”,另一句是“报与桃花一处开”!   洛纱微微一笑,自己送给陌九离的,他也送给自己了!   她又抬起手,将那对耳环举高,那圆片就映着月光,在夜幕中发出微光,而那图案,洛纱一恍神,扭头看天上,那一排小字和菊花的布局居然仿照着月球正面火山和陨石坑的印记,明暗位置一一相应。“凌月和凌霜?!”洛纱急忙收回手指,将那对耳环握在手心里,收起目光问道。   “我来帮你带上吧!”陌九离拉开洛纱紧握的手指,伸出他的修长的手指,拿起耳环,帮她戴上。   他的手指触到洛纱耳垂的时候,原本感动得呆在当地的洛纱更像是被电流击中,动弹不得。   “好了!”陌九离温柔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洛纱似是被人卸了枷锁,别扭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掩过尴尬,笑道:“好看么?”   “嗯!”陌九离轻笑。   “对了,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九离哥哥!”洛纱猛然想起自己给陌九离买的玉蝉还没有送给他,便急忙起身回房去拿,顺便,顺便在站起的时候捂一下自己的脸颊,舒一口长气。   洛纱回到院子的时候,有点后悔当时没有挑小狐狸送给陌九离,“送给我腰缠万贯飘洒脱俗的九离哥哥!”洛纱笑着将玉蝉递给陌九离。   陌九离一边笑着接过那玉蝉,一边吻上洛纱。当嘴里尝到温热的甜酒时,洛纱顿觉欲哭无泪,今晚自己真的是被调戏够了!   ☆、白城秘密(一)   陌纱二人两天后便到达了西疆和白城交界的堪布拉山阴。山脚下是西疆驻守的重兵,两人下马。“沙沙,从这里出去就是白城了,你第一次来,我们自己走上去可好?”   “好!”洛纱吸取上次的教训,用脚丈量过的土地,才会比较熟悉。   陌九离拉着她上前,走到城门口,朗声喊道:“白城城主陌九离和南陵长信郡主需要从此地回白城。”   城门洞开,洛纱跟着陌九离一起进去。然而这守城的防御工事却修盖得十分奇怪,两边三层高的城墙就夹着他们目前在行走的一条道上,而这道路大概有十车道宽,倒不觉得十分压抑,只是这路并无人来往,是通往何处,作何用途的呢?   “九离哥哥,这条路是通往堪布拉山的?怎么没有其他人?”洛纱才张嘴,声音就在城墙上回想,吓得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呵呵,”陌九离倒无所顾忌,“因为这是条官道,只有阿史那都王本人或者他的钦差,以及我和我的亲信才能走。我们之前从白城过来西疆走的路是民间通商使用的。”   专门修出一条路,用作白城和西疆来往,难怪陌九离说这里面藏着白城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既然有西疆的军队把守,怕还有阿史那都王的手笔。   洛纱不习惯被别人听到她和陌九离的对话,便不复言语,只是抬头,看着两边站在城墙上的哨兵,而他们也在俯视他们徐徐通过。   如此约莫走了一公里,到达前面关卡,陌九离拿出自己和洛纱的通关文牒。   “陌城主!”那全副武装的将领对陌九离作揖。   “沙沙,这位是蓝雎儿的哥哥,蓝墨擎,蓝大人!”陌城主介绍道,“你们在南陵王宫见过!”   洛纱定睛一看,果然是蓝墨擎不假,便笑道,“闹了半天,蓝大人是纱纱的表哥!”   “哈哈,”蓝墨擎笑道,“你俩是打算在这里小憩片刻,还是直接上山?”   “这就离开,我们一周后还有场婚礼要参加。”   “北域诺家?”蓝墨擎问道。   “不错!雎儿也是会到的。”陌九离回答。   “到时候我看看能否溜过来,我们欧阳家的四个孩子还从来没有一起坐下来团聚过。”蓝墨擎笑道。   “可以等我和沙沙婚礼之后,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异动,你最好不要离开!”陌九离凑到蓝墨擎耳边轻声说道。   “好吧!”蓝墨擎苦笑道,“每次你们风光庆祝、闲暇游戏的时候,我都要在这里独守空城。”   “你太重要了,这个地方只能放欧阳和西疆之后来守!”陌九离拍着蓝墨擎的肩安慰道。   “可我家妹子还觉得我没用!”蓝墨擎苦笑道。   “她那个时候没有开窍,以后就会知道的。”陌九离回答道,“我和沙沙先走了!保重!”   “保重!”蓝墨擎拱手。   洛纱同陌九离出得关隘便看到上山的路,中间是斜坡,两边是石阶,居然也有四车道宽,许是这山路平时不仅会有人走,应该还会有马车上下。   陌九离上山以后便一路无话,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满山青翠和爬山爬得气喘吁吁,满脑子全是“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的洛纱。洛纱根本没有心思和陌九离搭话,直到耳边传来期盼已久的声音:“我们到了!”   洛纱之前一直在埋头苦爬,听到陌九离的声音才抬头望去,然而这一望她竟然收不回目光,面前是与白城相仿的城墙,五层楼高,横在洛纱面前沿着山脊延绵而去。女墙后站着金戈铁甲的战士,睥睨着他俩。洛纱之前几次出入白城都是坐的马车,从来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白城的城墙,今日一见这切割齐整三十厘米高的块块白石连同脚下的石阶,心里骇然。   “轰!”城门洞开,里面疾步迎出一个少年,身披铠甲,英姿勃发,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主人!”   陌九离微微点头:“这是长信郡主!”   “末将樊天拜见长信郡主!”那少年单膝着地对洛纱行礼。   “快快请起!”洛纱急忙虚扶那少年。   “是!”那少年抬起头看向陌九离,眼中全是对他的崇拜。   洛纱随着陌九离和樊天进了城门,便沿着城墙的石阶,到城墙上的箭楼小憩片刻。随后他俩又继续步行,沿着这连绵的城墙前行。   “九离哥哥,我们为什么不用轻功在这城墙上飞行呢?”洛纱问道。   “因为这里的驻军对于速度很快的人影会特别敏感,我们用轻功的话会让他们以为敌人进犯,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洛纱了然,这就和“狼来了”一样,如果自己人每次都在城墙上用轻功,那么敌人来的时候,大家就注意不到了。   “沙沙累了?”陌九离问道。   “还好!”洛纱回答,“只是,九离哥哥,这城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呢?”   “这一段是在我接手白城以后,北域那一段是在老北王攻打白城的时候。”陌九离黯然。   洛纱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所以玻雅王后当时所探听到的白城的秘密就是指当时在建造的那段抵御北域进攻的城墙吧?因为当时西疆和白城之间并没有建造城墙,所以西疆并不知晓。而老北王劫持我父母,就是想以他们为质,阻止白城那段城墙的完工么?”   “现在想来怕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陌九离回答。   “那九离哥哥建造这一段城墙用了多少时间呢?”   “前前后后耗时大概用了四到五年。”   “嗯。”洛纱不复言语,另外一部分原因她想她知道,可是她还需要一些证据证明。   “樊天是驻守在这里的将领么?”洛纱问。   “是。”陌九离回答。   “可是他看上去该是还未及弱冠,尚在舞象之年?”洛纱问道。   “未及弱冠?”陌九离哂笑,“怎么你还觉得人家年轻,你自己还不是刚刚及笄?”   洛纱自己也笑了,陌九离太优秀,使得她时常需要用原来三十几岁的头脑去思考问题,所以经常会忘记自己还在十六的年龄,“我只是好奇他这么年轻如何成为白城在西疆的驻守之将的?”   “因为他乃欧阳家忠心耿耿的老臣之后,他父亲特意安排他去西疆边境历练,以期他日可以成为白城可用之才。而他的父亲我们今天应是可以见到,他也仰慕你很久了。”陌九离忍住笑,似乎在讲一个只有自己知道梗在哪里的笑话。   “仰慕……我?”洛纱觉得不可思议。   “沙沙,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进入北域与白城交界的领域了。”陌九离介绍道,“我们左边是北域,右边是白城!”   洛纱从女墙凹陷处望出去,“白城!”洛纱不禁轻呼出声来。   白城就像是沙漠上的珍珠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星盘罗布的城市格局鸟瞰下去如同手刻印章一样古朴雅拙,而一旁不规则的映月湖则像一枚自然雕刻的闲章一般鬼斧神工。一人工,一自然,珠联合璧,相得益彰。洛纱眯眼看着白城,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   洛纱仔细看了看周边的城墙,“这段城墙该还是九离哥哥后来建造的吧?”   “是。当时母妃只造了非常短的一段城墙。”陌九离回答。   “我们往前去看姨母建造的那段城墙吧?”洛纱觉得陌九离此行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   陌九离沉默了片刻才慎重地回答:“好!”   到了与北域交界的地域,白城的戒备明显就比在西疆森严。虽然没有到达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但是城墙上驻守和巡逻的士兵来往要比之前密集得多。   “就算知道是七王爷楚舒辞也要那么戒备么?”洛纱问道。   “这已经是和平年代的驻军配置了,”陌九离不自觉地戴上了他防备的扑克面具,“西疆在堪布拉山脚下有蓝墨擎的驻军,虽说是把双刃剑,但除非阿史那都王下令,一般不会有人进攻或者偷袭,而北域的山脚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若安峡谷这个天然的天堑,不保证北域会有人背着七王爷对白城动手。”   “背着七王爷?”   “关于攸王身份之谜每过几年都会有流言蜚语传来,挑战他的血统和出身,因此北域虽说目前是七王爷统治着,可各方势力却一直在胶着的状态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推翻他的统治。”   “呵呵,”洛纱冷笑道,“那他还不励精图治,勤理朝政?北域一旦发生了内战,阿史那都王定会跃跃欲试,乘着混乱,攻下相当一部分领土!”   “没错,而且无论谁上位都不如七王爷对我们有利啊!”陌九离回答道,“不过七王爷之前确实是个明君,只是你赐嫁以后,心性有了些变化。”   “我看那个七王爷虽然相貌堂堂,行事却十分糊涂,没有章法,确实没有帝王的气度。”洛纱认同道,“但若是心性发生了变化,便也可以解释,有多少昏君是一开始就昏庸的?怕也都是后来见识了权力的力量,在欲望膨胀之后慢慢变化的。”   “没错,”陌九离回答,“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帝王的欲望更是无以复加了。”   “所以九离哥哥从来没有想过当帝王?”   “怕是没有”,陌九离苦笑道,“让沙沙你失望了?”   “我们刚才说的虽然是昏君,但是就算明君如楚王和阿史那都王,也纠葛在朝堂政务和后宫夺储之中,怕也是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我也觉得闲云野鹤的生活更值得期盼呀!”洛纱笑道。陌九离便是这清心寡欲的性子最让洛纱觉得志同道合。   “只可惜这世事往往树欲静而风不止!”陌九离低头沉吟。   虽说是扫兴话,但是洛纱不得不承认陌九离是对的,她扭过头掩过小失落,四下打量起来。   ☆、白城秘密(二)   “从这里开始,就是姨母建造的城墙了吧?”洛纱指着颜色不如之前一般纯白的城墙问道。   “是因为颜色不同而看出来的么?”陌九离问。   “是也不是,除了颜色,还有这石块切割得没有之前齐整了!”洛纱心里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的推断,不得不说,她之前对于陌九离的能力还是大大低估了。   “看到下面的峡谷了么?”陌九离带着洛纱走到城墙面向北域的一边,“那就是若安峡谷。”   洛纱一看所谓的峡谷其实是现代所说的岩溶悬谷,俗称“喀斯特地貌”,是古代干涸的河谷冲刷出来的。因为是岩溶,因此两边山石高耸,把山谷夹成了一个U型:“九离哥哥说若安峡谷是天堑,可是我看也不十分狭窄,北域如果几万大军压境,在这峡谷最狭窄的地方也能一次性通过几百人,并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吧?”   “没错,只是沙沙你看,”陌九离指着那峡谷两边的山峰顶端上堆着的一些乱石。   “这是什么?”洛纱一看那便是人工的痕迹。   “当初小姨被绑,父王和母妃就知是同这在建的城墙相关。小姨的那封绝笔信,也断了母妃想要救他们的念想。母妃于是便抱定念头要将这座城墙建起,以保白城平安。   果不出所料,老北王见小姨和姨父已死,便假借行刺的名义,出兵白城,企图用武力阻止这当时已快要完工的城墙。父王于是出兵抵抗,而母妃则自己带人在山顶上面埋了火·药。而那些乱石就是当时埋火·药时挖出的碎石。   后因父王战死,母妃便下山喊话老北王出战。待老北王前来迎战,母妃便一人盘腿坐在谷底,将凌霄剑横在面前,说她可以带着白城的秘密随老北王回北域;但是如果今天北域军队踏过她坐的地方,山顶的将士必然会将火·药点燃,若安峡谷定会被填为平地,谷内的北域将士必死无疑,当然那也包括北王老贼他本人。   老北王自是知道欧阳女子的刚烈,然而就算他并不怕死,让白城炸了若安峡谷,待北域再纠集军队而来,白城的城墙也已经筑好,且那时我也已经带军回到白城了。”   陌九离说得面不改色,洛纱听完却仿佛经历了这场战况惨烈形势险峻的大战。她长叹一口气:“所以老北王做了当时唯一的选择:带姨母离开白城。”   陌九离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只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我们守着白城、堪布拉山和映月湖,我们欧阳家就会成为各国必争之地。”洛纱继续道。   “沙沙已经看出来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白城为什么能够独立在三国之间,现如今却是突然理解了,白城存在的事实就彰显着白城的秘密吧?正是因为白城城墙的存在,才威慑和牵制着那三国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洛纱抽出手中的凌月。“三把绝世的钢刀,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巨石,在短短五年中建起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城墙,我想白城所拥有的恐怕是锻造的技术吧?”洛纱挥剑向最近的女强凸起劈将下去。   “噔~”的一声,凌月的剑刃砍在白石上溅出点点火星后弹开,城墙和剑都完好无损,“锻钢和断石的技术。”洛纱宝剑回鞘, “还有堪布拉山的石头。”洛纱补充道,“欧阳家真是坐在金山上面。”   “哦?你还知道得不少?能说给我听听么?”陌九离饶有兴致地问。   “哈,我都是瞎猜的,”洛纱用少得可怜的课本知识分析道:“凌月都劈不开的石头,是如何被切割整齐的呢?自然是在其他状态下,比如高温。于是我就想到锻钢也同样需要高温,因此我猜欧阳家该是有一个专门锻造的场所在这山里。”   “有道理!”陌九离认同道,“那堪布拉山的石头呢?”   “我猜如果在炼钢的锅炉里加入若安峡谷的碎石,能够提高铁水的纯度。”   “沙沙你猜得没错,若安峡谷的岩石都是石灰石。可是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因为若安峡谷之所以能形成今天的形状是因为它是岩溶石,而可溶性岩石大多是石灰石。”   “哈哈,沙沙果然博学!”陌九离笑道,“还有呢?”   “没了!”洛纱舒了口气。   “还有映月湖的水是淬钢的好水。”陌九离补充道。   “确实也有听说水质对于淬钢的质量是有影响的说法。”洛纱点头道。   陌九离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笑道:“沙沙终于长大了!”   “呃?”洛纱对陌九离好似长辈的说法有点不适应,“我本来就长大了呀!都要嫁人了!”   “没错,终于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变成可以与我比肩站立的欧阳家主了!”陌九离脸上的自豪溢于言表,洛纱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太阳的光芒。   “嘻嘻嘻……”洛纱忍不住捂住脸,笑了起来,“九离哥哥,真是的,这么夸人,怎么好意思呢?!”   “傻瓜!”陌九离一把把她拉在怀里,“我说的是事实。”   “还是不好意思嘛......”洛纱把脸埋在陌九离怀里,声音闷闷的。   陌九离剑眉轻挑, “呵呵,既然沙沙已经猜到了,我带你一起下去看看吧。”陌九离伸手环住洛纱的腰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抱紧了!”便抱着她翻过城墙,直接跳了下去。   “去哪里?”这三个字还卡在嗓子里没来及问出来,洛纱就已经以重力加速度坠下,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飞到了嗓子眼,只能死死地抓住陌九离胸口的衣服,她想告诉他,她不喜欢跳楼,一点都不喜欢!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陌九离很快就放开了抱住洛纱的一只手,伸出去抓住山崖上斜出在云雾中的矮松树枝,荡一圈后又直直往下一棵歪脖子树上纵去,“势能和动能的相互转换”洛纱虽然秒懂其中的物理学原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受到惊吓,她手脚并用地缠在陌九离的身上,以极其不雅的姿势随着他在空中翻腾出各种流畅的弧线。   “我们到了!”陌九离轻拍缠在他身上的洛纱时,洛纱紧闭着双眼,在心里默念着佛号。   “沙沙我们到了!”陌九离提高的分贝也没能唤醒惊吓过度的洛纱。   陌九离无法,只得伸手将洛纱环住自己的手臂扮开,将洛纱从竖着的体位改成横向的公主抱。人一被横过来,洛纱就感觉舒坦了,她睁开眼,看到陌九离的俊颜和白雾迷蒙的“天空”。   “我们到了?”洛纱挣扎着想起来。   “嗯。”陌九离轻轻将她竖起,让她双脚着地,站起。   洛纱一个腿软,人又往下掉,被陌九离一把扶住。   “这么没用?”陌九离轻笑道。   “你就是故意的!”洛纱气鼓鼓地说,“你这通往西疆的路都可以跑马车,我就不信没有别的路可以下来!”   “这个比较快!而且我觉得多来几次你就能喜欢上!”陌九离一脸真诚。   洛纱气急败坏地扭头就走,却听到陌九离在背后爽朗的笑声,“那当初你是怎样从了望塔上跳下来的?”   洛纱就这样被噎得没了脾气,扭过头来,面目狰狞地咬牙道:“怪我咯?”   “我们走吧!”陌九离止住笑,优雅地伸出手。   在这郁郁葱葱的山谷里,看到一袭白衣的翩翩美男子向她发出邀请,别说是去逛逛,是去羽化洛纱也愿意啊,于是花痴纱又一拳打倒正经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穿过一座小树林,洛纱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一条山涧慢慢爬到了他们的脚边,“这里还有小溪?”洛纱感慨道,“真难想象翻出这山谷的另外一面是干涸的沙漠。”   “山谷地势低本就是天然蓄水的地方。”陌九离回答道,“也就只有堪布拉山脚下才能有映月湖和白城一点点绿洲了。”   洛纱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云雾缭绕,“加之山谷四处不通风,蒸腾起来的水分也会变成云雾盘踞在此,倒是适合隐藏和居住的地方。”   “没错!”陌九离认同道,“若是从城墙上俯看下来,是雾锁云笼,深不可测。不了解方才悬崖上的落脚点,武功再高强也无法下来,因此谷里确实居住着不少忠于陌家和欧阳家的人呢!”   陌纱两人复又穿过几个山洞,便到了一片豁然开朗的地方。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旁,青砖绿瓦的地座落着一个大院子。因为院外没有围墙,可以直接看到里面来来往往的人。   “你们今日都给我把《难经》前十难背出来,明日谁若背不出,我便送你们到雾雨阁去当杀手,毁了你们想要行医救人的念想!”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其中一间屋子里飘出来。   “是!”答复的都是稚嫩的娃娃声。   “哼哼!”那男子威胁完娃娃们,便翩然而出,一脸傲娇挂在脸上,直到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少……陌城主和......咳……咳......长信郡主?!”   ☆、白城秘密(三)   夜宫见着笑容甜美的洛纱,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呵呵,阁主大人远道而来……”   “轰!”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是“轰~轰~轰~”的回响。   “不好!”夜宫同陌九离同时转身,往竹林另一头的一个山洞奔去,洛纱也急忙跟上。   陌九离的速度最快,夜宫武功不济,只能和洛纱一个速度,等到洛纱跟着夜宫穿过山洞,爬上一个小山头时,陌九离已经变成一个小白点,落到另外一个山谷下。洛纱放眼望去,那山谷似是一个矿场,一边是层层开挖的深坑,另外一边似是锻造冶炼的场所,而那冒着黑烟的出事之地好像是冶炼之地。   洛纱随着夜宫到达谷底的时候,陌九离已经指挥四个人从那团黑烟里抬出来一个人,只是那人身上银光闪闪,似是穿着厚重的铠甲。   他们按照陌九离的示意将人抬到最近一间没有坍塌的草屋里。陌九离伸手托住那人的颈项,夜宫则小心翼翼地除掉他头上的头盔,露出一张洛纱熟悉的脸。   “暗温长老!”洛纱一愣。   “樊侯,你怎么样?”陌九离轻声问道。   “胸口,胸口疼!”暗温回答。   “右胸的铠甲变形碎裂了,”夜宫回答,“碎裂的铠甲怕是刺进胸膛了。”   那两个男子忙着帮暗温去除胸前的铠甲,洛纱不敢凑近,怕挡住他们的光线。   “沙沙,你过来和温长老说说话,别让他昏过去。”陌九离吩咐道。   “暗温长老!”洛纱强挤出笑容,往前走了一步。   “阁主丫头?!”暗温呼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同陌城主一起来的。”   “呵呵,从西疆?”   “没错!”洛纱回答。   “看到樊天那小子了?”暗温的表情甚是狰狞,看得洛纱肉疼,可是语气中却透着关心,还有丝丝骄傲。   “看到了!”刚才陌九离叫暗温“樊侯”时,洛纱就听到。那娃该是温长老的儿子,而陌九离口中仰慕自己的人就是指暗温了,“他很好!”   “那就好!”暗温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纱其实不太会聊天,只能随便东拉西扯。   “我一直住在这里啊!”暗温回答。   “这么说,你和陌城主本来就认识?”   “不错,只不过陌城主不知道我是雾雨阁的暗温。”   “原来如此!”   “啊......”暗温忍不住叫了一声。   “抱歉!”夜宫轻笑一声,“听你们聊得开心,忘了告诉你我要去除嵌在你身体里的铠甲碎片了。”   “止血!”陌九离轻声嘱咐夜宫。   “所以这里是?”洛纱问道。   “鬼医谷!”   洛纱其实在见到夜宫时就已经猜到了,现在不过再次确认一遍。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里是锻造冶炼之所呢?”洛纱问道。   “陌城主告诉你的?”暗温问道。   “难道我猜错了?”   “阁主丫头果然聪明伶俐!”暗温赞叹道。   “那刚才的巨响是?”   “锅炉爆炸了!”暗温叹了口气,“锅炉的温度总是控制不好。”   “那锅炉是用来冶炼?”   “钢材的。”   “那铁水?”洛纱脑海里就是电视里炼钢铁水四溅的镜头。   暗温本来要闭上的眼睛,蹭的一下瞪得巨大,把洛纱瞪得往后退了一步。“九,九离哥哥,你快看暗温长老,他,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不要紧吧?”   “樊侯,冷静......就算沙沙想到也很正常。”陌九离声音平稳,手上挑铠甲碎片的动作也没有停。   暗温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洛纱完全不知道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地在说什么,但只要暗温长老平静下去,她就觉得问题不大。   “九离哥哥,我还要和温长老说话么?”洛纱见暗温很疲倦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所以,所以阁主丫头也许有办法?”暗温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有些不确定,又似怀着期望,“少……陌城主,我可以问阁主丫头么?”   “什么?”洛纱问道。   “不必避讳沙沙吧!”陌九离声音清冷,“我现在也时常需要和她商量事情。”   洛纱一愣,这还是陌九离么?那个独来独去,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扛在肩上的男子,现在知道找自己商量了?   暗温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身上穿的这厚重的铠甲,阁主以为是什么?”   “防护服吧?”洛纱推测道,既然暗温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那估计就是为了防止锅炉爆炸造成伤害而穿的铠甲。   “可是你看就算有这么厚重的铠甲保护,我今天还是受伤了。”暗温叹了口气说。   “九离哥哥和夜少爷都会帮温长老看的,你大可放心。”洛纱急忙安慰道。   “老夫想问的其实是阁主知道用这个铠甲做防护的坏处么?”   “坏处还是比较明显的,”洛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铠甲那么厚重,穿着肯定行动不便;而且碎裂的铠甲如果只造成皮外伤那就还好,就怕还有贯穿在身体里,造成二次伤害的。”   “那么,阁主丫头,你有其他好的主意么?”   “嗯,”洛纱皱了皱眉,“可以试试用复合的材料,比如最外层的采用金属铠甲,但是那铠甲的金属材料也要锻造得有韧性,可以对外部的冲击进行反弹。”   “比如说?”   “比如说暗温长老是否知道铝?”   “知道。”   “铝和铁的合金能在韧性上有所提升,同时重量上又会有所减轻。然后中间一层采用陶瓷,将陶瓷用来防护是基于外层的金属没有将箭,暗器或者只是爆炸时带起的碎片弹开,由于陶瓷的耐磨性要优于金属,而且陶瓷在碎裂的时候会吸收能量,就能起到保护身体的作用。最里面可以采用真丝,缠住打破前面防护的物体。只是真丝的价格有点昂贵了……”洛纱眯起一只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了!”陌九离对夜宫说。   “嗯!”夜宫回答,“剩下的我来处理吧!”   “温长老,你对阁主的主意还满意么?”陌九离笑着问暗温。   “那是自然,老夫都跃跃欲试了!”暗温说着就要起来,“不过铁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说的?”   “不是!”陌九离边在一边洗手,边说。   “那她怎么就能想到?”暗温显然不信。   “我说错什么了?”洛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两个。   “沙沙,”陌九离擦干手,转过身来,“只有在鬼医谷,我们是将铁矿石炼成生铁水,再炒成可以锻打的钢材的。而其他三国都只能通过反复加热折叠锻打达到五炼,九炼,卅炼,甚至五十炼,百炼,才能最终打出一把钢刀。”   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又说中了鬼医谷的秘密?   “呼”,洛纱感觉像做了贼一样,“所以我又猜中了?”   ☆、返回白城   洛纱同陌九离只在鬼医谷呆了两天便骑马出发回白城了,同行的还有马车内受伤未愈的暗温长老。因为在堪布拉山内穿越,洛纱他们的行程居然缩短了足足三天。   “早知道从西疆回白城有近道可以抄,何不在鬼医谷多呆两天呢?”洛纱问陌九离道。   “你看暗温长老这一车车的是什么?”陌九离笑指着他们一行人身后的车队。   洛纱摇摇头。   “暗温长老名樊忠平,在北域是因军功封赏而世袭的侯爷,每年问朝廷拿俸禄。我便用他的名义在北域经营了些买卖,因此他与诺家也是熟识。而这一车车的都是他送给诺家的贺礼。我们若不早些进白城,恐是要在白城城门口排队等待进城了。”   “原来如此!”洛纱笑道,“诺家少当家的婚礼自然是热闹非凡。这一车车的该都是奇珍异宝吧?”   “真金白银也是不少!”陌九离笑道,“但是最重要的是怕人浑水摸鱼从中捣乱!”   “呵呵,九离哥哥的银子也不好赚!”洛纱边打趣边若有所思,“奇珍异宝也就算了,若是真金白银这样搬来搬去甚是麻烦。”   “上次攸王婚礼西疆和南陵的贺礼也是这样从白城通关的。”陌九离边说边下马,“沙沙,我看前面已经排起队了,我们两个无什行李,也不必在此等候,不如下马从旁边侧门进去?”   “那温长老?”洛纱问道。   “老头儿在车上躺着也是一样休息的。”暗温长老在车内迫不及待地说道。   “温长老听力那么好,估计是觉得我们烦到他了。”洛纱笑道。   两人牵手很快便进入了白城,“九离哥哥,”洛纱回望城门口排起的长龙,“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洛纱刚跟陌九离咬完耳朵,落下踮起的脚尖,还没来得及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撤下来,就听到身边一个甜甜的声音:“陌城主,长信郡主!”   -------   因为听说给诺斐然送贺礼的队伍已经在白城外排起了长队,平明便拉着萧伟出来看热闹。   萧伟呆在白城半个月,对于逛街这件事着实已经十分腻味了。白城并不大,平明一周内就拉着他逛遍犄角旮旯的商铺,虽然这些大大小小的商铺里时常会有稀奇的东西出现,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且是一个现代的男人,对这些花哨的东西却像是小儿玩具一样让他全然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这白城满目的繁荣还都是陌九离的。不过既然萧伟是攸王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萧伟便正大光明地宣布自己从首城到白城来参加诺斐然的婚礼,这一举动又让诺家感激涕零,大呼皇恩浩荡。   平明对萧伟的方式和景耀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景耀是适应,是求全,是奉迎,而平明则是辅佐,是操心,是安排。楚舒辞的习惯平明本来就十分了解,而萧伟也带着他的记忆,一些不经意之间的合拍也时常让萧伟时常觉得温暖贴心,因而他更愿意和平明窝在白城的小院里,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   只是那个她始终在他心里,不曾想起却也没有忘记。因此当看到她亲昵地拉着他说话,而他将手宠溺地托在她腰上的时候,他便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平明好奇的目光顺着他的追去,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似在说着十分私密的话,一个飘逸,一个灵动,着实让平明一时间也移不开目光。那两人在闹市街口旁若无人的举动,是让平明羡慕的如胶似漆,也是让萧伟嫉妒的亲密无间。   听到声音,洛纱扭头看到是强装欣喜的平明和满脸阴沉的萧伟。   洛纱对攸王没有感情,对萧伟的出生入死却是真心感激,因此在得知他俩是同一个人以后,她也改变了自己对攸王的看法,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讨厌。她悻悻地收回搭在陌九离肩上的手,却被陌九离一把握住。   在场的四个人都不是傻子,洛纱不是不知道楚舒辞对她的想法,她不愿意刺激他,可平明和陌九离要的是他的死心,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印证,一个要她证明她不爱他,一个要她证明她爱的是他。   “平明公主,萧护卫!”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平明问道。   “从西疆拜访完皓宇王子和他的妃子回来。”陌九离回答。   “皓宇王子成婚了?”平明的消息显然没有那么灵通。   “嗯,他的正妃正好是我和沙沙的表亲。”   “那个蓝雎儿?”萧伟觉得自己就是被欧阳家玩得团团转。   “正是!”陌九离回答道,“也算是苦尽甘来!”   “皓宇王子结婚,斐然哥哥结婚,陌城主和长信郡主也是,这个月的喜事可真多!”平明拍手道,“可惜平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嫁人!”平明悻悻地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萧伟本对平明变着法子提醒自己长信郡主要嫁人这件事十分反感,这本就是他的伤心事,她却不解风情地插刀补刀,俨然一副不折腾到自己死心不罢休的样子,可是看到平明噘起的嘴又发作不出来:没错,平明跟了自己真的是连名分都没有!而一个女人在她最好的年华连名分都不计较地跟着自己,自己还能怪她小心眼么?!   萧伟当下也不愿意说什么,迈开步子便走开了,眼不见为净吧,还能怎样?   “王兄!”平明见楚舒辞扭头走开,便匆匆向洛纱他们行了个礼,也追着去了。   洛纱呼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去了吧?   ☆、诺童婚礼   萧伟再次见到洛纱的时候,是在诺斐然的婚礼上。   洛纱作为童颜的娘家人,随童颜的花轿同童年一起从白城的童家客栈过来。   洛纱一身水蓝色斜襟立领罗裙,迎上身穿同款同色的陌九离便是一笑,而这笑看在萧伟眼里便似仙女儿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陌九离拉起她的手,两人便并肩而立安安静静地看着诺斐然童颜举行着拜堂仪式,这里是赞礼高唱,那里是岁月静好,这一动一静似是两对神仙眷侣,佳偶天成,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仪式办理完毕,陌九离又拉着洛纱一起穿梭在豪门贵胄之中,洛纱仪态端庄娴雅,言谈落落大方,每到之处必博得众人交口称赞。萧伟看得扎眼,却又移不开自己的目光,然而洛纱和陌九离却默契地从来没有往他的方向看过来一次,似乎完全不知晓他的存在,一如他也忘记了身边的平明。   萧伟眼见诺家的下人穿过礼堂里的人群,走到洛纱身边,低头说了两句,洛纱便抬头看了陌九离一眼,转身离开。待他目送洛纱的背影消失在礼堂外,才收回不舍的目光,却不经意与陌九离意味深长的探视撞了个火星四溅,然而他情绪低落,不想找人打架,便避开与平明闲聊起来。   洛纱踏进新房,便见童颜在喜床上端坐着。   “颜儿,何事找我?”洛纱问道。   “云……郡主!”童颜一直叫洛纱云卿,一时改不过来。   “叫我沙沙吧!”洛纱笑道,“我的名字叫欧阳流沙。”   “沙沙,”童颜轻声唤道,“我这一出嫁,不比其他女子可以时常回家看看,我是要去北域的,回一趟家怕是要小半月的时间,只是放不下父亲和还没有娶妻的哥哥。”   “你这话里有话。”洛纱掩嘴一笑,“你是想见童家主和童年呢,还是想让童年快点娶亲呢?”   童颜笑道:“沙沙一定想说,若要见哥哥可以让童家把酒店开到北域,就像开到白城一样,这样哥哥就能时常去北域了是么?”   洛纱点头:“难怪诺斐然说你聪明,这才一个月不见,你已经开始为童家的生意盘算起来了。”   “沙沙过奖,只是诺家的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童颜收起了笑颜。   “怎么说?”   “不知道沙沙是否知道诺斐然并非诺家长子?”童颜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洛纱耳边说。   洛纱知道事关重大,便默不做声,只对着童颜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诺斐然是诺家少主是不错,可是他有一个哥哥,叫做诺悠然。”童颜悄声地说道。   洛纱挑了挑眉头,诺家当家的主妇果然没有那么好当,诺家家大业大,若还有几房太太,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这亲眷关系和利益分配必然牵扯甚广十分复杂。   “悠然哥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从未见过,只是听说他年幼时身染重疾,不能行走,诺斐然这个老二才代替哥哥成了少主。”童颜说道,“只是......”   洛纱抬眼看童颜示意她说下去。   “只是斐然对他的哥哥言听计从,我看悠然哥哥才是幕后真正的继承人。”童颜这一句话如一颗小石子投在洛纱的心里,咕嘟咕嘟地往下沉。洛纱眨巴了几下眼睛,“所以童家能不能在北域开店要听诺悠然的意思?”   “正是!”童颜点头。   “然而,诺斐然娶你是他自己的意思吧?”洛纱突然不确定起来,那个在她看来十分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自己哥哥的傀儡?   “沙沙你言重了,”童颜笑道,声音也恢复了自然,“诺斐然自然是喜欢我才会娶我的。而我也不是冲着诺家的家业去的,他若不做少主,我也乐得清净,我只是......”   洛纱懂,结婚是两家的事,她只是担心童家和诺家在利益不一致的时候,诺斐然会怎么办?和自己没有感情的诺悠然又会怎么办?而这还只是开始……   “少奶奶!”门口的下人来唤,“少爷问你,长信郡主是否还在你那里?”   “有何事?”童颜收起平时在洛纱面前随性放松的样子。   “少爷有事要找郡主,请郡主与少奶奶聊完后与他见一面。”   “知道了!”童颜回答,似已有诺家当家主母的威严。   诺斐然既然来催了,童颜也不好和洛纱多说什么,刚才那下人一定在门口等着:“只是哥哥的婚事,沙沙可否帮他物色物色?”   “童年宅心仁厚若是娶个刁钻的婆娘必然镇不住场子呀,”童年的婚事洛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童年太过忠厚老实,若是娶来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必然把童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哥哥是什么样子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会不知,所以才需要拜托沙沙,看能否物色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呢!”童颜叹气道。   “好,我记得了。”洛纱承诺道,“待我回头问问九离哥哥吧!”   “呀,”童颜笑道,“还要恭喜沙沙呢!”   “同喜,同喜呀!”洛纱起身告辞。   出了房门,之前那下人果然在门外等着。“郡主这边请!”白城寸土寸金,诺家在白城的住所虽然相对宽敞,却也不十分大,因此只穿过一个回廊,便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里。   园中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和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正端茶对饮,似是十分惬意,那新郎官全然没有应有的兴奋和忙乱,也不出去招呼客人,倒躲在院子里聊天,洛纱看着无奈又觉十分好笑。   “少主,大少爷,”那下人通报道,“长信郡主到了!”   “草民......”诺斐然又要开始啰嗦他的礼节。   “免了!”洛纱倒也直接。   “郡主,这位是斐然的兄长,诺悠然!”诺斐然作完揖,便闪到一边,十分恭敬地向洛纱介绍他的哥哥,“请郡主原谅兄长有腿疾不能行礼。”   “长信郡主!”那白衣男子抬头看着洛纱,一脸的笑意,眉宇间与诺斐然十分相似,只比诺斐然更老成稳重,不怒自威,道貌岸然,倒像是个官场上的人物,不似斐然在商界的世故和圆滑,“悠然见过长信郡主!”   洛纱点头。   “郡主,”诺斐然道,“斐然今日找郡主是有一事相求。”   “哦?”   “斐然与郡主相处多时,今日才得知郡主会医术。斐然一直为兄长的病情十分揪心,今日想请郡主为兄长诊上一诊。”诺斐然与洛纱在上次把酒言欢以后就冰释前嫌了,加之他的言辞十分恳切,让本觉得身份不妥的洛纱不忍拒绝。   “可是我的医术......”洛纱不确定地问道,外面有蓝雎儿,陌九离,诺斐然为何要找她,难道诺斐然其实并不想让他哥哥的病治好?这世家的宅斗,兄弟间的残杀与帝王家的并无差别。洛纱如此一想,便也不敢随便推荐,这是诺家的家主之位,自己不便掺和。   “无妨,”一直安静坐着的诺悠然开口道,“不过是舍弟时常与我讲起郡主的故事,令我这残破身子的人十分仰慕,今日得知郡主到了寒舍,便也想结交一下。我的腿疾我十分清楚,郡主若是没有诊治的法子,我再另寻高明便是。”   “诺公子若是不嫌弃,长信便诊上一诊。”洛纱便在原本诺斐然的位子上坐下,诺悠然伸出手放在桌子上,下人随即拿了一块帕子铺在诺悠然的手腕上,好让洛纱在把脉的时候不要接触到诺悠然的皮肤。   “少主,客人都在礼堂里找您呢。”一个下人神色匆匆地走进院子。   “郡主,我去去就来。”诺斐然向洛纱赔礼道。   “无妨!今日本该你最忙,你却躲在这里偷懒,你去应付他们,我才心里痛快呢!”洛纱调笑道。   “哈哈,”诺斐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郡主的话我可记得,且等你成亲时看我怎么折腾你的九离哥哥!”   洛纱抬起袖子,掩口轻笑,目送诺斐然离开,想要折腾陌九离?呵呵,大可以试试。   洛纱收起目光,抬手为诺悠然搭脉,“诺公子何时染上的腿疾呢?”   “郡主要嫁给陌城主了?”诺悠然没有回答洛纱的问题却反问了一句。   洛纱抬眼扫过诺悠然看似随意的神情,“没错!”   “悠然深居简出,怕是记错了,”诺悠然自顾自地说,“我怎记得郡主是赐嫁北域攸王的呢?”   洛纱因童颜之前的一番话对诺悠然已有戒心,听着他言语间攀谈起自己的婚事,惹得自己分心,便抬起自己的手,“诺公子关心的是自己的病情还是长信的婚事呢?若是问长信的婚事,怕是长信高攀不起攸王陛下。”   “我怎么却听说攸王陛下爱慕的一直是长信郡主呢?”诺悠然选择忽略洛纱因略微不快而刻意自谦的语气。   “你!”洛纱又气又笑,了然今日诺悠然所谓探诊不过是个借口,他的真实目的怕是给人做说客来了,“诺公子想说什么?”   “在下不过是担心郡主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   “诺公子对长信很了解么?你又是从何得知我真正喜欢的是谁呢?”洛纱被这无厘头的谈话方式激得有些抓狂了。   “在下自然是知道你一直喜欢的就是他了。”诺悠然继续神叨叨地说。   他?还能有谁,诺家就是北域的金库,能让诺大少爷腆着面子,说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话的,不就是他家的主子--假冒北域攸王的楚舒辞?!“诺公子与我素昧平生,却说得好似对我了如指掌,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在下不过是好意提醒,怕郡主一失足成千古恨,郡主若是不喜欢听,不听便是。只是这良药虽然苦口,却利于病情,郡主作为医者却听不进我的忠告,诺某真是担心郡主都不知道自己将会失去了什么? ”诺悠然态度诚恳,面带笑容,相比洛纱落下的脸,倒真像是她不听规劝,迷途不返的样子。   “失去什么?”洛纱冷笑道。   “当然是失去他咯……”诺悠然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   “你这是威胁我?”洛纱没有想到楚舒辞居然想要杀陌九离,顿时气血上涌,腾地站起,冷声道,“诺公子我敬你是斐然的哥哥,才给你探诊,却不想成为你所谓的劝说、试探甚至威胁之人。请你收起这种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威胁恐吓的下三滥伎俩,告诉你身后的主子不要打九离哥哥的主意,不然我不介意闹得鱼死网破!” 洛纱说完便拂袖而去。   ☆、发行纸币   洛纱回到礼堂之前,怕给陌九离看出端倪来,稍稍缓了一下自己的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才端起浅笑走了进去。   然而礼堂里一片安静,陌九离背对着门外站姿挺拔地在礼堂中间坦然地接受着大家的仰视,诺斐然正伸着手要接陌九离手上一沓花花绿绿的纸,这场景倒是让已经一只脚跨进门槛的洛纱不禁疑惑了一下。   诺斐然见到洛纱进来,歪过脑袋,好让自己的脸探出陌九离的身形,坏笑着对洛纱说,“长信郡主,这是陌城主送我的礼金?这也太小气了吧!”   洛纱一愣,瞬间想起自己在回白城时,趴在陌九离肩头说的话,顿时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快步走到那沓纸跟前,仔细地瞅了瞅,笑眯眯地看着陌九离:“九离哥哥已经准备好了?”   “嗯,”陌九离淡淡一笑,温柔的回答。   “斐然,你确认不要?你不要我可要了!”洛纱说完就从陌九离手里抽出一张,对着礼堂外的光线照了一照,欣喜地自言自语,“呀,还真的有水印。”   诺斐然眯眼看那花花绿绿的纸上印着铜钱的样式,写着“白城诸路、公私从便、并同见钱、流转使用”的字样,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到底是什么?”   洛纱回过头来得意洋洋地说:“这是白城以后的通行货币呀,代替金银的。”   诺斐然一听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陌城主,以后在白城不能用金银了?”   “不是不用,如果大家想用自然是可以,”陌九离环顾了一下四周,诺斐然的婚礼上大多是三国商界的精英,借他的场子用来发布一些消息是最方便不过的,“陌某只是在城门口看到诸位拉着满车的礼金,想到回头诺公子还要拉着回西疆,不如在白城换成这纸质的凭证,以后可以到陌某在各地开的任意一家“通付宝”去兑换银子,免去路途遥远的麻烦,路遇劫匪的风险。”   “陌城主的意思是说,今日我将十两黄金放在白城,他日回到南陵找到一家“通付宝”就可以取出这十两黄金?”一个人问道。   “不错,不过也不是完全可以对等地拿到。毕竟黄员外的钱自己运回去还要运费和押镖费,因此陌某会按照你取的金额相应扣除一部分费用,大致同运费和押镖费一致,主要还是轻便和省心。”   “对、对、对。”好几个商人交头接耳起来,“每次押镖我都担心得不行。”   “而且,”陌九离接着说,“我这通付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约定三个月不取用的,无论多少面额,都可以计算利息。”   存款利息“天字号”是不支付的,古代计算方法不先进,用人工去计算那几分几厘十分不经济,不过洛纱既然已经教会暗玉九九乘法表,对于小金额利息的计算都不再费工时了。这样把各国百姓手上的散钱吸引进来也会有一大笔金额,按照洛纱的说法这叫吸引“长尾”的储户。   陌九离想到洛纱说的时候那板起小脸的样子,忍不住宠溺地多看了她一眼。洛纱也心有灵犀的抬头,陌九离一点就通,她恨不得上去亲一口。   “陌兄收了那么多资金是想要将钱出借给其他商人吧?”诺斐然故作谦虚地问道。   “没错,不过利息会比“天字号”低一些罢了,毕竟有了“通付宝”,金银不需要再做过多的搬运,运费会降低许多。”陌九离显然知道这会动到诺家的生意,他要动的就是北域,不动诺家,怎么控制攸王?   “陌兄,我怎么感觉你这给我送礼金是来抢天字号生意的?”诺斐然脸上的玩世不恭终于挂不住了。   “非也,非也。”陌九离走到新郎官身边,低声道,“诺兄也可以问我借钱,以前“天字号”靠的都是诺家的家业,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我既然收的比你少,诺兄自然可以从我这里借钱贷给别人,直接在其中赚取差价。”   诺斐然一脸讶异地看着陌九离,他完全没有想到,但是陌九离说得没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跑到白城来借钱,这档子好买卖上哪里做?他急忙压低声音,“陌兄这档子买卖怎么给我感觉亏了呢?”   “不过是大家都挣点钱而已。”陌九离故作神秘地笑笑,让在场所有人都认为陌诺两家已经达成了共识。   “可是会不会有人做假冒的通付宝?”   “所以我这通付宝里对光看可以看到云纹。”陌九离拿出一张,也同洛纱一样对着光展示给大家看。   难怪长信郡主一进来就拿起这通付宝对着光照,原来这里面暗藏玄机。于是大家纷纷围上来要看,不想诺斐然一把夺过陌九离手中所有的通付宝,顺手又将长信手里的那张抽走,“去去去,你们要自己去找陌兄兑换去,别把我的看少了。”   “斐然,是不是一会清点起来也格外方便呢?”洛纱在一旁煽风点火。   诺斐然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将那沓纸币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其他人嬉笑着一哄而散,陌九离也乘着这机会将洛纱拉到了一边。   “沙沙怎么了?我见你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好。”陌九离拉着洛纱到一边轻声地问。   洛纱瞪大了双眼,对陌九离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进来的时候,陌九离是背对自己的好不好?他脑门上是长眼睛的么?“无事,不过是遇到无聊的人说了无聊事而已。”洛纱垂下眼帘之前忍不住瞥了楚舒辞一眼。呼,他还是在看……   萧伟此刻确实是在看洛纱,但这是因为他很清楚这都是洛纱的主意。而他心里想的是怎么对付陌九离发行的纸币,作为现代人他很清楚如果陌九离一家独大,那么金银以后都会沉淀到白城,纸币虽然方便但是会有通货膨胀,汇率,利率的问题,所以他要让诺斐然也依样画葫芦快点发行北域自己的纸币。   洛纱皱了皱眉头,陌九离的问话让她又想起了诺悠然这个让她觉得十分危险的人物。她不想再在诺家呆着,也讨厌楚舒辞一直追随自己的“深情”目光,这让她觉得此人既虚伪又阴险,有了平明还假装对自己念念不忘;刚才还让人威胁自己,现在又是满目关心。   “噗噗噗~”外面突然放起了烟火。诺斐然一愣,看向陌九离,陌九离遥遥地对着诺斐然一拱手,诺斐然心领神会地一笑,这是陌城主为他结婚特别准备的。   “九离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洛纱窝进陌九离的怀里。   “怎么了?不喜欢看烟火?”   “不是,是只想和九离哥哥两个人一起看。”洛纱找了个婉转的说法。   “沙沙,我们回了望塔去看烟花好么?”陌九离自然秒懂,他隐忍着没有发作也只是担心洛纱作为童家娘家的人不想拂了童家的面子。   “好极!”洛纱松了口气,笑道。   “诺公子,陌某陪郡主去找个更好的地方观赏今晚的烟火,先走一步!”陌九离悄悄地在诺斐然耳边说道。   “不送!”诺斐然哂笑。   “告辞!”陌九离大步穿过人流。   “噗噗噗……”烟花放得绚烂,也点燃了大家的好心情。   洛纱只觉得被人环住腰,轻轻一带,便进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腾空而去。   ☆、瞭望塔倒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漫天的绚烂所吸引,除了萧伟,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的离开。   陌九离带着洛纱坐在了望塔上的时候,洛纱的身体还是紧绷的。   “沙沙,没事!”陌九离环住她的肩,轻轻地拍着,“有我在呢!”   洛纱听言想到楚舒辞居然威胁陌九离的生命,不禁眼眶一红,反手抱住陌九离,把头埋在他怀里,“就是担心你呀!”   陌九离没想到洛纱会那样主动,拍着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停,笑道:“傻丫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楚舒辞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洛纱一愣,心里赞叹陌九离料事如神,楚舒辞这点伎俩断然不是陌九离的对手,心里一宽,整个人放松下来,却不想眼泪反倒是流了出来“是我傻了”。她低头悄悄拿袖子抹去眼角的泪,靠在陌九离的肩上。   “烟花放完了?”她暗自气恼,都是楚舒辞闹的,自己都没好好看呢!   “你都还没看,怎么会放完?”陌九离轻笑道,这才第一轮呢!   “嗯!”洛纱笑着点头,“九离哥哥是放给我看的吧?”   “没错,我们婚礼的时候你一个人呆在房里自然是看不真切,我又不能陪你,所以今晚让你看个够!”陌九离笑道。   陌九离就是这样细心贴心,洛纱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以和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居然还有人认为自己会放弃他,真是滑稽可笑。   了望塔上有人上来,洛纱还没忘记之前诺悠然的警告,十分警觉,急忙坐起,抬头看陌九离,“没事,”陌九离安抚她道,“天晚风急,是我让他们给我们送件衣服来。”   陌九离将那马甲拿起给洛纱穿上时,洛纱摸着衣服料子十分膈手,“暗温长老已经做出来了?”   “嗯。”   “那这衣服不仅仅是防风,”洛纱笑道,“还防子弹呢!”   “子弹?”陌九离嘴唇轻弯。   “呃,弹弓,弹弓。”洛纱伸伸舌头,忙扯开话题,“穿着并不十分重呢?”   “嗯,不是上战场,只是给你防身。所以用了很薄的钢板和陶瓷,里面主要是真丝的料子。”陌九离修长的手指细心地帮洛纱扣好对襟的扣子,末了还帮她拉了拉下摆,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太瘦了,若是丰腴一些更好看!”   哈,陌九离居然能说出这么流氓的话,洛纱只羞了一秒钟,就反客为主,将双手手撑在陌九离的腿上,猫回他怀里,眯起双眼,企图先勾引后教训一下他这表里不一,屡次撩了就逃的家伙,却不想一抬眼还没有撞入他的双眸,就被他嘴角那一抹淡笑勾了魂魄,跌入他的深情,不自觉地恍了神。   初秋夜,烂漫烟花,嫡仙男子,悬空坐在白城最高处,洛纱没做任何抵抗便沉醉在这如梦般的不真实中,不得脱身。   然而陌九离却很快就放过洛纱的眼睛,往她身后望去。洛纱疑惑,亦跟着回头看去。   “主人!”洛纱都没来得及看真切那渐渐靠近了望塔的人影就已经飞身出去了,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次陌九离都没有拦她。   “沙沙。”主人还是上次的模样,他打开双臂,示意洛纱过去。   洛纱没有片刻犹豫,主人就是主人,见主人身体的反应要比脑子快。   “噗噗……”烟花又在夜空中绽放了,绚丽夺目,然而洛纱却无暇分神去看,她乖巧地像一只小兔子,蹦跶了几下便径直投入了主人的怀抱,“主人……”长信撒娇地唤道。   主人的面容突然被火光照得通亮,将洛纱的影子投在了主人的胸前,洛纱心中疑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听见震耳欲聋的“轰”一声巨响,身后则像是被人用铁锤猛地锤了一下,一股巨浪袭来,将她同抱着她的主人一起掀开十丈开外,原本已经失神的洛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敲醒了脑门,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放开依然还黏住自己目光的主人的双眼,慢慢转过头,却在惊骇之中看到被烈火和浓烟包围的了望塔。   洛纱的心脏骤缩,全身的血液奔腾而出,在她的血管里推搡着惊呼着,慌乱中似要去寻找那刚才好象还在,可现在却已经失去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是谁?   她不知道他是谁么?还是她太知道了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洛纱的双眼反复探看刚才他俩坐在塔顶的位子,期望能找到他的身影,然而她的目力再好也无法透过这如幕布一样浓厚的滚滚黑烟。   “噗噗噗……”烟花的声音盖住了了望塔底爆炸和燃烧的声音。   “这烟花是放给你看的!”陌九离温柔地笑着说,“今晚就让你看个够!”   “九离哥哥!”洛纱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叫着便要冲进去救人。   “沙沙,”主人伸手拦腰抱住她,“你不能进去!你会死的!”   洛纱不可置信地看了主人一眼,脚下一使劲,想要绕开主人,再次扑进火场,自己刚才干嘛了?居然放开了陌九离,让他一个人呆在了了望塔上?如果自己不走,至少两个人可以相互救助啊!   “沙沙,”主人再次拦住洛纱,而此时了望塔底的支架终于被大火烧断了,那塔就这样歪歪斜斜地轰然坍塌,葬身火海。城府里的侍卫已经开始打水扑火了,然而这杯水车薪只延缓了熊熊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的时间。   “他已经死了!”主人望着地面上烧得欢腾的大火,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面无表情。   ☆、萧伟蒙冤   洛纱同陌九离走了以后,萧伟便怅然若失,追随两人的影子到了了望塔上,却不想看到了望塔被烧坍塌的一幕。其他人都在看烟花没有留意到白城府的变化,萧伟却看得真切,他心念洛纱的安危,便急忙往了望塔赶来。   洛纱见有人来救援,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目,却不想来人是楚舒辞。   “当然是失去他咯……”诺悠然那悠哉品茶的画面在洛纱的脑海中定格,这是来清场看看陌九离有没有死么?   洛纱如坠冰窖,浑身颤抖起来:楚舒辞要的是陌九离死,可是今日若不是主人正好出现救了自己,她也会一起死去。   “杀了他!”主人递给洛纱她放在白城府的凌月命令道。   洛纱看着萧伟目眦欲裂,她刚经历了生死,又因收到主人的命令,失去了辨别的能力,旧恨加上新仇,一心只想杀死攸王,便挺剑向萧伟刺去。   “纱纱……”萧伟前来是为了救她,却不想迎接他的是她的剑。而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纱纱姐”,又被洛纱冷言打断。   “沙沙是你叫的么?你这狗皇帝,你设计暗杀九离哥哥,又派人围攻我主人,你安的是什么心?这退婚的诏书是你自己颁的,你后悔了却找我们来寻仇?”洛纱眼睁睁地看着陌九离消失在火场,满心的悔恨和愤怒无处发泄,举剑便刺,见人就砍,凌月剑挥得狠了,在燃放烟花的反射下,竟似开出了夺命的小花。   萧伟气得脸色发白,自己是来帮忙的,怎么被洛纱反咬成了罪魁祸首,“好一个血口喷人!”   “你自己有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丫的敢做不敢当!”洛纱也不愿与他多掰扯,专心向萧伟进攻,银光道道,似要将万物绞入,碾碎,毁灭。而此刻主人的身边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一个黑衣人。   “噌,”宝剑出鞘。   以一当十?这只是传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一时间主人与这十一人也打得难舍难分。   萧伟满肚子窝囊气,却因洛纱豁出了性命在与他缠斗,竟让他也一时无法脱身。余光中他瞥见主人的身影,心里顿生一团戾气,便举剑挡开洛纱的进攻要加入那十一个人的战斗。   洛纱见萧伟要走,一个翻身跃到他面前欲要拦住,却不想萧伟见了主人也似魔鬼附体,举剑就像洛纱劈来,“当”的一声,凌霄砍在洛纱左肩上弹开,洛纱死扛住这一剑,好在身上穿着防弹衣,才让她免于受伤,想起陌九离亲手给她穿上这件衣服,而如今物是人非,洛纱顿时又红了眼,顾不得左肩上的疼,再次举剑往萧伟颈项刺去。   萧伟对洛纱刚才那一击下手很重,是以他自己也恍惚了一下,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对纱纱姐动手吧?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洛纱的剑已经到了,萧伟急忙偏过头避开,但凌月的剑气已经到了,萧伟的颧骨上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满面。   “你这女人疯啦!”萧伟气急败坏地咆哮。   “你人面兽心,若对我和陌九离不满,要闹事何必放在诺斐然的婚礼之上?他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却不想你在他婚礼当日大开杀戒!”洛纱嘴上在骂,手里并不停,剑剑直指要害。   而此时又有一个人悄无身息地加入了主人同那群人的战斗,而这个人的加入,顿时让主人有些招架不住。   “沙沙!”主人出声。   洛纱一回头,看到落于弱势被围攻的主人,顿时理智全无,瞬间放过眼前的萧伟,要去救他。   而这次萧伟也看清楚局势了,凌霄拦住凌月,萧伟用剑拦住洛纱的去路,并借力把她往自己方向拉来。   主人见洛纱无法来救援他,便得空杀出一条路,往白城城北遁逃。那十二个人一路追击而去。   洛纱心中急切,卸了手中的力道,并往下坠去,凌月顺着凌霄的力气,直接向洛纱的左臂劈来,等萧伟觉察自己手上失了抵抗,急忙收手,却为时已晚,凌月再次砍到洛纱左肩上。洛纱吃痛,却仍不放手,弹开的凌月一个翻出,刺在了洛纱自己的大腿上。可是洛纱顾不得那么多,她急忙甩开萧伟,寻着主人的方向而去。   然而她在与萧伟几近歇斯底里的打斗中已经失去了太多力气,加之腿上的伤,等到她赶到时,只看到主人的一抹虚影跳入了白城北的其中一口井中。   “封了!”十二个人中有人命令道。   “主人!”洛纱哭着扑到那口即将被封起来的井上,她不能接受在同一个晚上同时失去两个至亲的人!   “沙沙,他不会死的,这是他的逃生之路,也是他出入白城的密道,今日封上了,我们婚礼那日他便再也混不进来了。”   洛纱一愣,扭头看那说话的男人。他的脸是烟熏的黑色,只有那眼白在夜幕中印着点点火光,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而那浅蓝色的长袍外罩了一件灰黑色的马甲,和自己身上的是同款。   “九离哥哥!”洛纱猛地跳起,冲上前去抱着陌九离又哭又笑,又叫又跳。陌九离伸手抱着她一如刚才那般,轻拍起来,“好了,好了,我没事,我穿着你设计的防护服呢!”   “九离哥哥!呜呜呜……”洛纱喜极而泣,到最后禁不住捂嘴大哭起来,失而复得的心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刹那地狱,刹那天堂。   受了伤的萧伟气恼地看着这一切,他就是一个局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伤势,他的委屈,还有他被洛纱践踏的自尊心。   经过刚才那一顿痛骂一番厮杀,萧伟和洛纱的关系是彻底破裂了,想到之前所付出的真心全都付诸东流,萧伟气得浑身哆嗦,“你说我后悔退了和你的婚约,我便是要做实了这个悔!”   他转身便踩着屋檐和城墙,跃出白城而去……   ☆、二披嫁衣   乱石堆。   碎石轻颤,似听到铁蹄铮铮;沙石飞走,扬去那千年血腥。   沉寂了多年的若安峡谷。   是当年戎马一生英勇善战白城陌藩王的葬身之地,亦是风姿绰约曼妙华贵陌王妃背井离乡之所。   那横举着逼退北域三万大军的凌霄剑,今天又带着北域一千轻骑归来,为的还是那沉寂多年又昭然若揭的秘密,还有那传奇世家里世人津津乐道的美颜。   “陛下,属下请战!”   “陛下,属下附议!”   南陵欧阳清竹假借献舞欲行刺北域王,被当场斩杀,其罪当诛,然南陵白城却假借同族被杀之名,欲举兵侵犯北域,北域迫不得已,出兵抵御,惩一儆百,以儆效尤。   南陵长信郡主背叛和亲婚约,羞辱刺伤北域攸王,离间祸害北域与南陵关系,其罪可诛,然北域攸王为息事宁人,与南陵重修旧好,仍悲天悯人,对长信郡主之过错既往不咎,只带一千轻骑迎长信郡主回北域,以期一切重回正轨,天下升平。   骅骝马上攸王世传的面具反射出肃杀的气息,冷峻的面容上是那心爱女子留下的剑痕。   “报!”   “讲!”   “白城同意放行!”   “走!”   马嘶啾啾,萧伟骑马在堪布拉山俯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白城之时,太阳正日沉西山。   红,是喜庆亦是血色,今日它会代表什么?   一千轻骑俯冲下山压境白城的时候,白城城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整齐划一的百来号人,在城门口布阵排开。   “停!”赵鹏命令道,“陛下,前面出来的是西疆士兵。”   “一百西疆禁卫军?”萧伟冷笑,抬头望向城墙上站着的阿史那皓宇王子和蓝雎儿。   “本王子与爱妃被攸王陛下困于白城,本王子禁卫军愿身先士卒,攸王陛下有何疑义?”皓宇伸手侧抱住身边的蓝雎儿,“爱妃莫怕!”   萧伟要被气笑了,好不容易才没有崩了冷脸。蓝雎儿?怕?   “北域攸王前来接南陵长信郡主回北域成亲,请郡主出城!”赵鹏出列,在城墙下喊道。   “沙沙,好像有人叫你!”陌九离温柔的声音从城墙上飘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言而无信的小丑,始乱终弃的种马。今日我与九离哥哥成亲,莫要被这种下三滥的人污了眼睛,扰了兴致。”洛纱娇滴滴地回答。   “可是他们是要同你成亲,我怕他们会攻打进来?”陌九离无不担心地说。   “九离哥哥,你怕不怕?”洛纱问道。   “自是不怕!沙沙你怕么?”陌九离反问。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洛纱的话语掷地有声,“不过九离哥哥,你莫要担心,我看那什么王的,也并不是真心娶我。你想想,我欧阳女子怎可和人共事一夫?他若真心想要娶我,先休了那后宫的景耀再说!”洛纱佯装生气道。   “我西疆第一公主恪守妇道毫无过错?怎可被北域退婚羞辱?”阿史那皓宇怒喝道。   女墙上爬上来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子,她扶墙而坐,双腿悬在城墙外面,手里把玩着不知是谁送她的玉镯,粉嫩的脸上嵌着的是失望和悲凉,冷硬的嘴角抿成一线,红肿的双眼中透着对生死的淡漠。   “啪”玉镯坠下两丈高的城墙,弹在微微倾斜的墙面上,碎石在空中四溅,落到墙角,四分五裂。   楚舒辞的心被人抓紧捏了一把,然而萧伟的嘴角只稍微抽动了一下,继续冷漠地看着他们。   “朕是来迎亲的,不是来看你们搭台唱戏,也不是来找人打架的。”他的话用内力送出,不十分响亮,却也确保每个人听见。   “九离哥哥,我们走吧,星辰美酒,良宵苦短呢!”洛纱充耳不闻,拉着陌九离便要离开。   “带上来!”萧伟命令道。   “纱纱姐!我是小伟啊!”一个穿着华贵但蓬头垢面的男子干嚎着被人从军中拖出来,跪在地上,一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脸上道道血迹证明他曾受过拷打。“我错了,我不该去买什么豆浆,害得你我穿越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他们都是什么人啊,你快来救我啊!”   “小伟!”陌九离听到这名字时已经下意识抱紧洛纱,然而他仍然没能止住洛纱在自己怀里颤抖起来。萧伟真的一起穿越过来了么?   “纱纱姐,我真的是你的助理小伟呀,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还有我电脑的开机密码,你也知道的,拼音的萧伟埃特纱纱感叹号二。你要相信我啊!”这么些信息都是只有现代人知道的内容,且也只有萧伟知道,想让洛纱不信都不可能。   那男人是萧伟抓来的,他让他按照他的台词背出来,而他赌的就是洛纱的心。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军队里,”那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说我是逃兵,可我什么都不懂啊,”那男子继续哭,“纱纱姐,你救救我吧,他们要杀了我了!”   小伟!洛纱轻笑起来,难道攸王一直捏着小伟这张牌么?所以他一直以萧伟自称,只是为了让自己对他心生好感,如今强娶不得便作为王牌胁迫她就范?   然而在新婚夜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离开陌九离去北域?这离间的算计该是如同带着锯齿的切肉刀,刺拉拉地切开了陌九离的心。   洛纱抬头看向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陌九离,那眸此刻印着太阳的火红,似在一贯清冷的他的心中点燃了热情,希翼和不舍,还有那强压之下没有喷发的熔岩!   “小伟他……”洛纱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小伟的存在。   “你若不想说便不用说。”陌九离拿额头抵着洛纱轻声说。   “你相信我?”洛纱苦笑,男女之间最怕有所猜忌,而这偏偏是她解释不清楚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你可曾因此迁怒过我?”   “你做事自有分寸,我有什么可以迁怒的?”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让你守着自己的秘密?若是不信你,谈何心悦你?”   两行清泪在眼里聚集,慢慢溢出,顺着新娘的脸颊流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洛纱轻声说。   “我知!”陌九离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真是讽刺!”洛纱不敢吻陌九离,也不敢用手去触摸他的脸庞,她怕自己会失控舍不得走,她只盯着陌九离,想要将他的容貌印在心里,随即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退出他的怀抱,惨笑道:“九离哥哥且等我将昭和王后换出来!”   从下人手里拿起凌月剑,洛纱转身一跃站上白城北门的城墙,对城头上所有的人抱拳,“欧阳流沙多谢各位相助,今日一别,后会有期!各位保重!”   大风卷起了风沙仿佛膈在洛纱心里,而她只能生生忍下,为了萧伟的命。洛纱紧了紧手中的凌月,背对着城墙外,一个鹞子翻身便旋转着翻下。   “她居然会了!”陌九离会心的一笑,拿出块帕子,收起手心里一不小心被捏成两半的玉蝉。   远处一个人的身影急速飞来,“沙沙。”   洛纱在半空中停不住,直接跌入那人的怀中,陌九离握在墙头的手一紧。洛纱只要用鼻子就可以判断得出那人是谁,“主人!”洛纱靠在他胸前的声音嗡嗡的,她有点想哭。主人的怀抱让她想起陌九离。   “沙沙,我会保护你的!”主人在洛纱的耳边轻声道,“等我同陌九离想出办法,我会到北域王宫来找你。”   “主人和九离哥哥?”洛纱有点傻,这两人好像是死对头来着,什么时候结盟了?   “我们在对付楚舒辞的事情上是一致的!”主人紧了紧抱着洛纱的手。   “好!沙沙信主人!”   主人腾出一只手,挑起洛纱的下巴,凝住洛纱的双眸,洛纱一愣,这目光太熟悉了,似是某个宁静的下午,某个孤寂的夜晚,某个欣喜的清晨,每一次的回眸嬉笑,或深情相处,他都陪伴身侧,深情凝望。   他的唇欺了上来,含住洛纱为了今日刻意修饰过的朱唇,四唇接触的刹那,熟悉感瞬间传至洛纱的四肢百骸,令她浑身酥软,失了方寸,长信的记忆随着这近距离的接触纷沓而至,她熟捻地张开自己的双唇,迎接他的到来,而他就是她的帝王,她甘心臣服的主人,她可以为他放下一切,包括……   “噌”长剑出鞘,萧伟很清楚来者不善,陌九离要顾及洛纱,顾及白城,顾及多国的关系,而这个人,自己连他是个谁都不知道,他若要带洛纱走,自己上哪里再去寻她?   这一吻是宣告主权,是对在场所有人的挑衅,尤其是对他的王权!陌九离是放手了,他有什么资格诏告她是他的?   主人放开被记忆冲昏了头的洛纱,将她放在北域队伍之前,轻笑道:“真是无比想念,沙沙还是一如既往的乖。”他抬头看着正骑马从队伍中走来的萧伟,对洛纱调皮地眨了眨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等我消息。”便一个跃起,蹬在城墙上,渐行渐远。   而洛纱则转身正面对上萧伟,抽出凌月剑,抬起了高傲的头,将剑横在脖子上,“放他走!”   ☆、洛纱中计   萧伟在撤退离开若安峡谷以后,就将那个假萧伟放了。他要的是洛纱,假萧伟他随时可以再找个人来扮演,哪怕被洛纱识破也无妨,反正真的那个是他自己,她永远也找不到,更不要想救。他笃信洛纱既然愿意为萧伟牺牲一次,就会为他牺牲第二次,牺牲的次数越多,就越不舍得他受伤害。   与此同时,同平明一辆车的感觉让洛纱既安心又怪异。她害怕平明独自一个人想不开,然而作为女人她又太了解平明现在的感受了。自己心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朝三暮四,带着军队去抢别人的妻子,这还是自己爱的男人么?而他对她的感情又算是什么?平明满脸失望地对着自己,而自己就是造成楚舒辞人设崩塌的始作狐狸精者。可她偏偏还是个受害者,让平明恨不起来,便只能暗自悔恨自己不长眼,爱错了人。   然而洛纱很快就放下对平明的担心和愧疚,主人说会来救她,他就一定会。还有陌九离,如果当初长信是自己心甘情愿要嫁攸王,他不会阻拦,可如今是被人逼迫去的,陌九离怎么会坐视不管?长信多年来对主人的笃信和洛纱对陌九离的了解让她觉得这事恐怕还有回旋的余地,便在心里隐隐有了期望,主人会怎么做呢?   萧伟一路带着洛纱和平明回到首城将军府。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陌九离随时可能会有所行动。还有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一想到他,他就浑身不适。   “陛下舟车劳顿,请早些休息吧。”赵鹏行礼。   “好。有劳赵将军。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昇城!”萧伟严峻的脸在银质面具下如刀削般阴冷。如果说他曾经犹豫过对洛纱应采取什么态度,那么自从他决定要强行将她抢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拿定主意不再顾忌她的想法。   洛纱早早地在房内熄了灯,她很清楚这是场速度战,萧伟会尽快撤离,而主人和陌九离需要迅速攻占。那么今晚,就在今晚,主人必然会联系她。是以她连红嫁衣都没有脱,只打开窗,将凌月剑放在床上,坐等。   果然子时刚过,那个身影就如期而至。屋内没有灯,然而不需要灯,因为长信宫内每一次他都会精确地出现在她床前。   “主人。”洛纱很冷静。   “沙沙,你怎么样?”主人一如既往地都还是先问候她。   “很好,”洛纱在暗中微笑道,“在等主人呢!”   “好,你想办法拿到攸王手中的兵符。”   “兵符?”洛纱一愣,“要有战争攸王才会使用兵符吧?九离哥哥是打算攻打北域么?”   “不是,是你要想办法挑起战争,无论北域是和白城还是和西疆或者南陵,然后让他把兵符交给你。等战争起来了,我会再来找你。”   洛纱低下头细细地思量起来,“呵呵,”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沙沙知道了。”   “很好!果然是我最快的宝剑!”主人赞叹道,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给到洛纱。   “我送给九离哥哥的玉蝉?”那带着主人温度的软玉落到洛纱手心里时她就知道了,这形状,她摩挲了很久了。   “嗯,他让你尽快!”主人压低声音。   “好。主人你快些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洛纱收起玉蝉,无不担心地说。   “好!”他轻笑着转身要离开,复又回过头,“沙沙,你穿嫁衣很好看,正红色很适合你。我想很快就又能见你穿一次。”   “但不是嫁给他!”洛纱笑道,并没有细想主人话中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萧伟很吃惊地听说洛纱要找他,他记忆中洛纱主意很正,要将她的想法拧回来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已经做好了跟她长期冷战的准备。   “陛下!”洛纱开门见山,“我想您已经做好要娶我的决定了吧?”   “不错。”萧伟双眼盯着洛纱。不得不说,虽然是长信的小脸,却还是洛纱的威势,看得他这个真助理假攸王仿佛再次见到老板,心里发毛,连用词也愈发精简起来。   “那么请问陛下打算给我后宫什么位置呢?”洛纱笑问。   “自然是后位!”萧伟想也不想,不是真心喜欢,怎么会大费周章抢她回来?   “可是欧阳家?”洛纱点到为止。   萧伟倒吸一口冷气,洛纱是以退为进来说服他放她走么?   “陛下英勇善战,有勇有谋,兵不血刃就攻破白城的防卫,将长信救出刀山火海。陛下对长信的情意天地可鉴,可惜长信以前不甚珍惜。是以昨夜长信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定是要成全陛下。然而若陛下不能尊重欧阳家的祖训,便是在世人面前羞辱了欧阳家,西疆和南陵的两位圣上会怎样看待陛下?而长信更是认为陛下是不诚不信始乱终弃之人!老北王再怎样厚颜无耻,为了昭和王后还不是散尽后宫?”反正不是楚舒辞的老爹,洛纱才不在意骂两句呢,何况楚舒辞该也是将他恨之入骨的。   “你将朕同那老贼比较?”楚舒辞反问道。萧伟一愣,自己有那么讨厌那个老北王么?   “那我以为陛下是答应了?”洛纱也不含糊。“我希望我能够在我们离开首城之前听到好消息!长信告辞!”   说完,她便行礼转身扬长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萧伟回味自己是如何被逼着答应了。然而,废景耀?他做不到啊。   “把郡主给朕追回来。”萧伟命令道。   洛纱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平明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将军府并不大,刚才那番对话她没有刻意回避谁,平明应该听到了。   洛纱一阵心痛,这狐狸精的罪名是扣上了,她还要挑起战争,祸国殃民。她想要解释,这只是她希望他放了她的计划,楚舒辞但凡有一点头脑就应该知道要放弃自己,现在北域根本没有实力战斗。什么一怒为红颜,只是战争的由头而已。然而她该从何解释?主人向来说到做到,昨晚她没有多想,可是那可是兵符,北域就此亡国了么?   “郡主不必多虑。”平明开口道,“如此昏聩确实不值得留恋。说来也得谢谢你,让我看透了一个人。本来就算没有你,我也会让他遣散后宫的,战争本来就不可避免。至于那人要的东西,本来是想让你给我的,但我到时候可能不在首城,你便放心给了他,他会交给我的。”   长信一愣,随即了然昨天主人许是将陌九离的计划同平明商议过,毕竟之前陌九离和平明就曾经联手废掉了攸王和长信的婚约。   “郡主,陛下有请。”追来的侍卫禀告道。   洛纱向平明点头告退,平明是北域如假包换的公主,她对国家的命运该是负起责任的,更何况既然是陌九离的安排,洛纱毫不怀疑他会照顾周全。   “陛下这是想清楚了?”洛纱见到萧伟一改早上的冷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萧伟脱口而出的话突然百转千回,说不出来,兀自在那里天人交战。   洛纱从楚舒辞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大概猜想他是不想废景耀,便接话道:“陛下,其实得了长信的人也得不了长信的心,陛下又何苦强求?有了淑佳王妃和平明公主,难道还不够么?这样娶了长信,北域的老臣们又会怎样想呢?”   “朕并没有想要遣散后宫,”萧伟见洛纱早上所言果然只是激将并非真心,当下十分不满,“朕只是想要提醒你,萧伟还在我手上。”   “你不是把他放了么?”洛纱被萧伟的无底线激怒。   “那个是假冒的,不过是我让他背了几句话而已。”萧伟冷笑道,“真的萧伟我会一直好生地养着。”   “作为利用我同情心绑架我就范的工具?”洛纱冷笑道,“不过长信多谢陛下告知。我想把让我亲自把他送走也作为我嫁给陛下的条件之一。陛下若想拿杀死他作为威胁我的条件,陛下大可以试试,反正对我来说嫁给你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早点超脱。”   话已至此,洛纱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的内疚之心,这活脱脱的人渣,下三滥的手段。北域恐怕就算不败在她手上,也会在别人的女人手上亡国,倒还不如借个机会让江山易主,哪怕是最后又落回北域人的手上,反正现在落在南陵人的手上,南陵和白城都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萧伟站在那里脸上紫一阵白一阵,自己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竟然耗尽了洛纱对自己的最后一点信任,这一次她一定会要和真萧伟见面,如果不确认自己放走的是真萧伟,她便是鱼死网破。那么废景耀的事?   “陛下还是先废了后宫吧!”洛纱虽然嘴硬,但也在心里担心萧伟的安危,与其让楚舒辞打萧伟的主意,不如先□□废了他,到时候他恐怕也无暇顾及萧伟的死活,“长信建议这诏书还是让平明公主来写,这琴瑟相和,夫唱妇随,情意绵绵不知该要怎样收回?哈哈哈哈哈......”   洛纱说完便再次退下,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雀在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阿史那氏淑佳王妃兰质蕙心,温良贤淑曾深得朕心,然至今一无所出。断嗣实乃亡国之祸,淑佳有负社稷之所托,朕之所望,故废于别宫,望尽知朕之苦心。”   这“无出”的戏码自然是在平明宫和景耀清梦殿点麝香的平明的手笔,虽然是老梗,但用起来却颇为有效,当日在白城城头,阿史那皓宇已视废景耀为奇耻大辱,今日攸王昭告天下,他又怎会忍下?于是在陌九离大开白城城门的辅助之下,阿史那皓宇两日内集结西疆北域边境两万大军,整装往首城挺进。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平明穿着正装来见萧伟。她的妆画得精致而美丽,却没能遮住那因为心碎而哭得红肿的眼睛。绛紫色的长裙镶着金边,袖口和裙摆上都用金丝绣着一簇簇凌霄花,这是平明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楚舒辞送她的礼物,凌霄花,凌霄剑,这心意谁不懂?   “平明自请陪昭和王太后一起看守王陵。”平明非常冷静自制。   “我废景耀与你何干?”萧伟大惊失色。   “你心中已无我,废与不废,冷不冷宫又有什么关系?”平明回答道。   “不,我不能让你去。”楚舒辞心痛地说。   “我不去在这里看着你们夜夜帝后恩爱、莺歌燕舞么?”平明抬眼,两眼血红。   “小小!”   “我心意已决,我不可能嫁给别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人,我只想图个清静!”平明不愿意再和楚舒辞掰扯。   “朕不同意!”攸王生气了。   “你现在是不同意,那是你还没有得到那个妒妇,”平明冷笑道,“她又不是不知你我之事,他日她与你日久生情,她必不能容我于前,只怕到那时我会被人糟蹋得尸骨无存,连死后入王陵的机会都没有!”   “长信并非如此之人。”萧伟急着为洛纱辩驳。   “我与她便是有我无她,有她无我的水火关系,我为江山社稷着想,从未想过让你废景耀,她却妖言祸国,令西疆大兵压境,如今慕千燕全族已被你诛杀,慕将军又生死不明,谁能抵抗那如狼似虎的西疆蛮夷?你且让我去同我的父母兄弟一起守着北域王族最后的尊严,莫要让我看到你这南陵王爷坏我江山之惨况!你若今日不让我走,我便向天下揭发你这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平明怒不可遏,口不择言,一通乱骂扯上家仇国恨,如飞瀑直下,铿锵有声。   然而萧伟这个超级糊涂蛋居然从未没有深究过平明和七王爷的政治关系,在失掉平明对他的爱情之后,他就是她杀父弑兄的仇人,这样的女子他敢养在身边么?   萧伟骇然,若将来北域王室和南陵王室真发生争斗,平明所谓的会“尸骨无存”看来还真的是有可能。想到这里,他顿觉为了自己和平明将来不要兵刃相见,也许送她去了王陵才是上策,便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好。”   平明所说虽然满口威胁,但是楚舒辞与她的家仇是她在选择委身于他时就想清楚的事情,她怎么会出卖她最心爱的竖子呢?然而当那“好”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她终像是那口口声声闹分手,只是为印证对方心意的女子般,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一个字是他对她那么多年守候的否定,对她莫大的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只是时间问题。   平明在想明白这一点后,便心痛到了麻木,哀莫大于心死。她骄傲地扬起小脸,“平明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答应。”   “好。”萧伟虽然嘴上说了好,心里却如刀绞,脑子里全是楚舒辞偷看平明在他假“坟头”前哭泣的场面,内疚加上羞愧使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平明恳请陛下能送我去王陵。”平明跪下。   平明从来没有给楚舒辞跪过,这一跪自是志在必得。   “可是大军压境……”向来是给平明跪下的楚舒辞,如今也想给平明跪了。   “首城有赵将军在,陛下在与不在又有何关系?再说长信郡主亦是女中豪杰,陛下将虎符交于她保管,想来她是最希望南陵王爷成为北域王的人,且若将来她是你王后,也断然不希望你亡国。”平明建议道,“你若失了北域对她怕是最为不利!”   这话萧伟是听进去的。洛纱就算对自己再不满,北域若是亡了国,不可能是陌九离称王,那么无论谁来做这个北域王,都不会有人似萧伟这般对她言听计从,掏心掏肺,而她的处境只会更为糟糕,是以以洛纱的精明,断然不会做有损于自己利益之事,“好。”萧伟点头。   “多谢陛下成全!”平明磕头,抹去眼底那最深的恨意。   萧伟将兵符交给洛纱,并向她表明自己遣散后宫的决心后,便带着平明、秦毅和十名禁卫军前往王陵。   沿途铺开是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沙漠,虽然大家都做了防护,风沙卷起的干燥空气还是如钝刀般割着一行人□□在外的皮肤,悄无声息地带走生机。   萧伟并无话和平明说,一如平明也没有,要说他没有愧疚那是假话,可如今的洛纱已经如魔咒一般占据着他的大脑,他为她付出的越多,他想要得到她的念头就越强烈。这就跟一个赌徒输了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罢手,反而会投入更大的赌注以求获得迅速翻本机会是一个道理。   平明的马车突然似脱缰般撒腿飞奔起来的时候,萧伟还在愣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马发足狂奔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打马欲追,却听到了背后宝剑出鞘的声音。   萧伟急忙矮下头躲过背后劈来的剑气,不自觉地回头,看到禁卫军的十人连同秦毅都已拔出了剑。萧伟大吃一惊,这是要弑君么?   他急忙一个打马窜了出去,然而前面平明的马车却突然转弯,横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后面追上来的侍卫又截断了他的后路,萧伟急忙拉住缰绳,在他们形成的包围圈中徘徊。   马车的门打开了,里面走下来一个萧伟熟悉的身影,那个每次他看到都格外扎眼的男子。那男子回身,从马车里扶平明下来,平明站定,抬头看着面前的形势,面无表情。   “你,你让他们叛变了?”萧伟在马背上吼道。   “他们本就效忠北域王室,谈何叛变?”平明冷笑道。   “所以在你揭下我面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杀了我?”萧伟顿时觉得自己掉以轻心,居然让平明利用了楚舒辞对她的感情,而平明早就做好了要为自己兄弟报仇的准备。   “呵呵,”平明心中一痛,她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去的白城,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而如今看来她所经历的痛苦和挣扎他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更不谈不上会给她什么慰藉。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亲人,当她决定放下仇恨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早在你写下那十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楚舒辞,那面具不过是父王让别人不要对你身份怀疑的遮掩,揭不揭下于我都不重要。”   “所以景耀的熏香是你不愿意让景耀留下我的子嗣?”萧伟痛心疾首地问。   “于北域于私情,我都不愿意。”平明自嘲道。   “呵呵,”萧伟冷笑,“我真是错看了你!”   “彼此彼此!”平明眼眶微微发红,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伸手抱住平明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平明顺势将头靠在他胸前,“婉儿,你决定了么?”   婉儿,萧伟倒吸一口冷气,这称呼,这语气似是听过上千遍,这男人,他是谁?   平明抬起头,侧脸对着萧伟,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神态楚楚动人:“婉儿无知,为情所困,险些为歹人留下孽种,铸成大错......”   “你?我们的孩子?”萧伟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暴跳如雷,还是该惭愧内疚……   远处突然有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回头望去,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白衣飘飘,长发飞扬。   萧伟拔剑的同时,他听见那男人嘴里轻轻吐出来充满恨意的一个字——“杀!”   ☆、三披嫁衣   洛纱蒙圈似的被人“请”着启程的时候,心里暗暗觉得事情许是出了差错。楚舒辞再也没有回来,陌九离没有来接她,主人亦杳无音信。洛纱如一只小白鼠被人打包扔进了清宵殿,除了每日见到的婢女和偶尔过来的大太监小德子以外,被切断了对外一切的联系。   “南陵长信郡主听旨。”洛纱回到北域半个月后,总算等到了陌生人,然而这陌生人却是宣旨意的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陵楚七王子楚舒辞勾结昭和王后谋权篡位,被先帝与熙太子识破。先帝为局势所逼,不得不假意扶南陵质子楚舒辞登上王位,并赐面具,以混淆身份。太子殿下于幕后集结力量,以求一举歼灭楚舒辞余党。楚舒辞在王位上能力不济,偏听偏信,滥杀无辜,祸国殃民,企图达到覆灭北域的目的,然太子仍因顾忌南陵与北域的关系,仅将楚舒辞驱逐出境,不得再入北域。现太子登基,自封为熙王,以期重整朝纲,重建北域。长信郡主护驾有功,并念及长信郡主对朕情深意切,特封为淑仁王妃,两日后举行婚礼钦此!”   北域易主了?长达一个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洛纱却宁可它不要落下:陌九离失败了,主人失败了,他们没能胁迫楚舒辞将她放出来,是因为那个真正的萧靖熙黄雀在后,在洛纱陌九离楚舒辞三个人斗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一举攻破了他们的联盟,而他才是背后终极的大Boss。   洛纱虽然在内心深恨楚舒辞,除开他拆散自己和陌九离,给平明凭添无端痛苦,更是看不上他的糊涂和昏庸,没有半分帝王气度,朝政整理首尾不济,北域被他弄得民不聊生,可如今看来他却是故意折腾北域而不是真的没有能力?   还有如果楚舒辞会因顾及自己南陵王爷的身份对洛纱和陌九离网开一面,那么萧靖熙作为陌九离和自己真正的仇人,对他俩却不会有半分仁慈,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断凌迟处死而后快。可是封后又是什么鬼?   洛纱感觉一阵寒意从背脊爬上来。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的意图是什么?如果这个女人是仇人之后他娶她将她捧在众人争抢的位子上又是什么打算?脑子里要证明自己智商高的念头像要抢功似的迫不急待地奔进来,把洛纱惊得瘫坐在地上。   “王后娘娘还不接旨么?!”那太监轻声地提醒道。   洛纱睁着惊恐的双眼抬头看着那公公,他脸上的谄媚变成了狰狞,他的提醒变成了质问,他的声音化作实质挑开了这蒙在一切之上的面纱。   萧靖熙要的是陌九离眼睁睁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女人嫁给自己,看她被他□□虐待,在后宫中争宠沉沦,还要为他生下子嗣,这十年的复仇是欧阳家的,还是北域王室的?   不不不,洛纱浑身僵直,连眼泪都落不下来,这是洛纱穿越过来最大的灾难,之前陌九离一手遮天,宠溺呵护,她从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风浪,而如今这一切才是她要独自面对的真枪实剑!   “王后娘娘怕是喜极了,请让奴才为娘娘接旨吧!”小德子适时地出现。   --------------   萧靖熙一身红衣走进新房。十年处心积虑地陪伴,总算等到她嫁他的今天。   复仇?娶她也算一部分。   洛纱端坐床前,内心一片平静,无悲无喜。穿越过来已经是第三次穿嫁衣了,三次嫁了三个男人。   复仇?真是久等了!   盖头下面露出他的喜袍,她双唇微抿,不禁屏住了呼吸。眼前渐渐亮起,她缓缓抬头,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俊颜,然而她没有丝毫犹豫,挥掌向他面门劈去。他的脸一沉,侧身避开,她一击不中,从床上跃起,拔下头上凤钗就往他颈项刺去,他伸手扣住她右手,将她圈入自己怀里,抱得死死的,不容她有半分挣扎,“沙沙!”   她一愣,这声音便是她化作灰也不会忘记,眼中的凌厉顿时柔和了下来:“你?”   他放松了对她的禁锢,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终是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去,用温软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霸道地占有着她的一切。   而她在他怀里轻颤着,生涩地回应着他,舌尖舔过牙齿上粘着的粉末......   “噗!”他一把推开她,把口中之物吐个干净,抬头看她,“你要杀我?为了他?”   而她已失去知觉,背靠着墙面,缓缓倒下。   “欧阳流沙!朕不许你死!”   ----------------------------   长信宫,榕树下。   “沙沙,我要你自请赐嫁北域攸王!替我报仇!也替你九离哥哥报仇!”   “主人!”长信心里有些害怕,但是想到陌九离的身影,又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怎么,这仇你不报了?你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主人安抚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沙沙明白,沙沙遵命!”   ----------------------------   傻白甜!洛纱睁开双眼,仰面躺在床上。长信就这样被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熙王萧靖熙竟然是主人!自己的智商也和长信差不多啊,洛纱真心看不起自己,那兵符是自己偷来交给他的吧?这分明是自己夺了楚舒辞的兵权,然后交到了仇人的手里!   那人悄声地进来了,洛纱大骇想逃,长信却不敢也不舍得闭眼,那人是谁?长信可有小动作逃过他的眼睛?   “沙沙,御医来看过,你并无大碍!”那人开口。   没错,因为我事先吃了解药了。洛纱沉默,长信睁着呆萌的大眼睛看着他。   “之前那个是攸王是南陵七王子楚舒辞,他一直假冒朕,企图扰乱朝纲,谋杀篡位!而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是事先准备好要毒死萧靖熙的?”   洛纱和长信一起点头,能对主人撒谎么?   “那你现在想杀我么?”   长信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想,洛纱在心里说。然而……她敢当面忤逆他么?   “我就知道!”那年轻俊朗的面容笑得如微风拂面。   人还是真俊,洛纱狠狠道,就是心思太毒。   “那你就好好做我的王后吧!”他把唇凑到她耳边,那温热的空气流动吹得洛纱瞬间浑身僵直。   “王后?”洛纱开口冷声道,“沙沙恐怕不能胜任!”说出这句话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洛纱说完就感觉到了心疼。长信不是尚存在洛纱身上的灵魂,长信是那一抹残留的记忆和对人的感觉,当她的言语化作利刃刺向曾经悉心照顾自己,又长年爱慕的主人时,哪一刀又不是向着她自己的?   “你不已经是了?”那男人好看地笑笑,温柔地说:“沙沙可真的都是忘了,那天在长信宫……”他的唇已经贴上来。   洛纱脑子里如□□爆炸,光影交叠中出现那一幕幕,身体里撕裂的疼痛,长信害怕又自知不是对手,羞愧难当,却又曲意迎合。   “你早晚都是我的,早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那男人品尝着她香软的唇邪邪地笑着。   “你!”洛纱出离一切情绪了,萧靖熙利用长信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欺她,辱她;他早早地将“生米煮成熟饭”,让长信终是没有脸面再面对陌九离,而如今后宫庭院深深,自己武功不济,又怎能翻出这高墙?   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她想咬舌自尽,了了这悲苦的一生,可又担心陌九离承受不了她离去;她想杀了眼前这男人,为自己父母和陌九离父母报仇,可又不是对手;   然而洛纱是长信,洛纱又不是长信,“你知我对陌九离的感情,你得了我的身又如何?”洛纱冷笑。   “你对我没有感情么?”那男人得意而自信地看着洛纱,“恐怕我在你心里比陌九离还要重些吧!”   那人说得不错,洛纱醒来时完全不认识陌九离,还和他斗得欢,可是对主人却毫不怀疑,至死不忘。   洛纱要抓狂了,每一步都在那男人的算计之中,长信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欧阳清兰的愿望终是没有办法实现!   洛纱脸上的表情变换莫定,那人看在眼里,“沙沙既然忘了,我便帮你想起,如何?”   不可以,洛纱大惊失色,“沙沙身体不适……”   可是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他需要她的意见么?   靠!洛纱本能地反抗了,她是受过教育的现代女子,不是心理防线崩溃可以被人任意侵犯还能爱上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就算是夫妻也不行!   然而,她都没有碰到他,她就不能动弹了。武力上无法对抗,他尽兴,她随意……   “真是乖孩子呀,身体的反应和我之前□□得一样,我就知道沙沙会为我守身如玉的!”那男人抚摸着她如同抚摸一只光洁的瓷器。   洛纱睁着愤怒的双眼瞪着眼前这个对她施暴还沾沾自喜,企图用言语侮辱她,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的男人。   “我不是欧阳流沙!”洛纱咆哮道,“欧阳流沙早就死了,我是洛纱!你不要碰我!”   他没有忽略她的态度,他轻笑,“沙沙恐怕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床上抗拒一个男人,只会让他更想得到她 。”是啊,洛纱在心里长叹一声,强忍着肌肤每一寸被点燃的欢愉,欣喜,还有理智尚存的震惊,羞辱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和一星半点愤怒。   “你会喜欢的,你只是忘了,你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人的!”那人邪媚地在她耳边说道,顺便咬住了她的耳垂。   电流传过洛纱的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兴奋起来。   你特妈的是□□么?那个男人强了你!她的灵魂在挣扎和尖叫,让洛纱痛苦到麻木打算放弃的理智一阵刺痛,仿佛麻醉药突然失了效般地在疼痛中醒来。   主人的力道加重,他不喜欢反复说服,如果说服不了,他不介意用暴力。   何必那么痛苦呢?不过是催产素的作用,就一晚,放弃吧,如果生活强了你,就换种姿势吧……   洛纱闭上了倔犟的眼,无泪!   ☆、册封典礼   第二天醒来,洛纱浑身酸痛,昨晚怎么收场的她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可她都不屑想。   小德子给洛纱送来一碗汤,洛纱不理。   “哎哟,我的小主子!老奴可是赌着自己项上人头给你弄来的汤药,你还不快喝?!让清兰主子知道了,该如何伤心?”   洛纱谁也不信,但是她也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让人杀她,而这汤药必然是“避子汤”。想必昭和王后也是有人帮她的,不然那老北王也不会再无子嗣。   “长信胡闹了!公公见谅!“洛纱起床,头一仰就把汤药喝完,连药渣都不吐。   “请娘娘恕老奴多嘴,清兰主子怀的什么心意来的这后宫,娘娘万万别忘了!”小德子轻声对洛纱说。   洛纱不语,小德子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洛纱走到窗前,院子里一片萧条,枯枝残叶,假山都倒了,花儿都败了,可见昨晚他走后她发了多大的脾气。   洛纱侍寝后,按规矩要起来送他,被解除了禁锢,她终是激动得难以自制,挥起掌往那男人打去。那男人脸色一沉,躲过,“你一个人冷静一下吧!”便抬脚离开了。   洛纱知自己伤不得他半分,干脆就借着性子,在院子里胡乱打起来,直打得天花乱坠,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打到满院残破,萧杀凄凉,自己气力全无,跪在地上哭泣。   人的愤怒是对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洛纱冷笑。   接下来几天,洛纱几乎什么都不吃,只是喝些水,奴婢们进进出出也影响不了她,那男人也没有再来看她。他对她的态度果然老辣,之前那个楚舒辞怎么会是对手?女人晾在那里几天就会回心转意不是不变的事实么?只是那个度而已。   长信的心思萧靖熙自是十分了解,洛纱的脾气他却是没有想到,在他的设计中,他的王后不是这样的啊,还有她说她叫什么?洛纱?真是十分可笑的借口。   接下来的几个月,萧靖熙一步也没有踏进长信的宫殿,洛纱也没有命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就任由这院子更加凌乱破败。   洛纱无心照看这外面的乱七八糟,她与萧靖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陌九离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终是同陌九离再无可能!之前说的誓言像极了笑话,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洛纱觉得她和长信的心就像一个玻璃杯,突然落下,溅起一地玻璃渣子。   “陛下有旨,淑仁王妃接旨!”又有一个太监拿着圣旨来了。   洛纱出了房间和小德子一起跪下。   “欧阳氏淑仁王妃秉性端淑,柔明毓德,小心敬上,宽厚驭下,堪为典范,今日册封为六宫之主,中宫仁宪王后,执六宫奏笺,钦此!”   “长信谢主隆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纱除了低头,还能怎样?   ------------   “她接旨了么?”   “接了!”   “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   两日后,洛纱四更就被叫醒,被打扮得华丽端庄,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王后厚重的宫服。   萧靖熙走进来,睨眼看着这云堆翠髻,凤冠霞帔的女人,他一手养大的王后。   “奴婢拜见陛下!”   “都退下吧!”是那男人的声音。   洛纱的呼吸一滞,闭上眼睛,长信啊长信,你的心终还是被这个男人乱了,终是恨不能彻底,爱不能释然。   待洛纱睁开眼睛,萧靖熙已经站在面前。“长信见过熙王陛下!”   “免礼,朕还是喜欢听你叫自己沙沙!”   “沙沙遵命!”长信屈膝。   “今日怎得如此听话?”萧靖熙心情大好。   “因为我不想杀你!”洛纱移开目光,声音柔美,似在说情话。   “我怎不知你脾气这般倔强?”萧靖熙十分好奇。“因为你是洛纱?”   洛纱抬起头,对上萧靖熙的眼,挑衅地看着。   “有意思!”萧靖熙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她头上一个大大的凤钗,尖尖的凤尾朝着天空,一如她带刺的性格,他苦笑了一下放下手来。   “那沙沙接下来什么打算?”萧靖熙反过来问。   “按照陛下的剧本来!”洛纱深吸一口气。   萧靖熙走上前,俯到洛纱的耳边,外人看起来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记住,你喜欢的从来就是我,不是陌九离!”   登基和封后大典各国都是要到的。西疆的皓宇王子,白城主陌九离和“天字号”诺悠然还有朝廷的重要官员等,除了说是去守王陵的平明公主,其他都到了。   当日皓宇携大军压境,被慕千燕手执萧靖熙一纸诏书便退了回去:南陵楚舒辞祸乱后宫,已被驱逐,西疆阿史那氏淑佳王妃入宫来恪守妇道,谨小慎微,从未有过过错,特封为贵妃。战争需要有由头,也要看对手,如今既没有名义,又打不过,纵使蓝雎儿再担心长信,也不得不放弃进攻,随阿史那皓宇回了白城。   陌九离一进来,洛纱就看到了,尤其是他耳朵上的那对翡翠耳环。他今日的白衣与平日不同,整件衣服镶着阔阔地金边,显得霸气而不张扬。   “白城主陌九离恭喜北域熙王,长信郡主!”陌九离潇洒地一抬手,作揖。   陌九离抬起头看向洛纱的时候,洛纱急忙转过目光,深情款款地看向萧靖熙,无论她未来会做什么,此时此刻她都不想让陌九离对她再抱任何期望了。萧靖熙本就在意洛纱和陌九离的感情,察觉到洛纱在看他,也转过头去,对上洛纱的眼,微微一笑。而这场景在陌九离看来就是王和后之间非常恩爱了。   陌九离将目光移开,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   “陛下,吉时已到!”小德子在一旁提醒。   萧靖熙收回看着洛纱的目光,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喊杀声,一个人影如旋风般挑开侍卫,杀将进来。   “保护陛下!”秦毅高声呼喊。   洛纱回头看向殿外,那身影甚是熟悉,身边的男子“呵呵”一笑,显然也认出了来人,“全都退下,让他进来!”   侍卫退下,萧伟直奔进来并没有看萧靖熙,只是转头看向洛纱,“纱纱姐!”   “楚舒辞!你好大的胆子,朕放过你,将你逐出北域,你居然悄悄潜回,在朕的封后仪式上放肆!”   萧伟看洛纱不动,继续说:“纱纱姐,我是萧伟!”洛纱本来端坐着,目光放空,谁也不看,陌九离在下面坐着,她已经一片混乱了,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挣扎。   “攸王在树林里已经……我才是萧伟,一直是!”萧伟坦白道。   楚舒辞是萧伟?洛纱摇头,她不信。今天这个说自己是萧伟,明天那个又说自己是,到底哪个是?   “你随便考我吧!”萧伟说,“Even in English!”(即使说英语!)   “Are you really”(你真的是?)洛纱用英文回答是本能,她不相信假萧伟能跟她用英语对话十句以上。   “Yes. I am terribly sorry!I don’t mean it. I should h□□e let you marry him.!”(我是萧伟,我很抱歉,我应该让你嫁给他的。)萧伟指了指陌九离。   “Sorry is useless!”(抱歉无用)洛纱冷笑。   “So I come back to rescue you!”(所以我现在回来救你!)   “Hahahaha……Ridiculous!”(哈哈……太可笑了!)   未央宫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着洛纱和萧伟说着听不懂的鸟语,而他们之间相互还居然真能听懂。   陌九离对洛纱的奇怪早已习以为常,可萧靖熙却闻所未闻,她在说什么?尤其是长信最后的放声大笑,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一夜长信脱离掌控的感觉。   洛纱冷下脸来,像被人淋了一桶冰水一样,盯着萧伟,然后慢慢站起,转身,向萧靖熙跪下,“陛下,此人可是楚七王爷楚舒辞?”   “正是!”萧靖熙疑心很重,他发现了长信的反常。   “那沙沙再问陛下,此人可是冒充陛下,扰乱朝纲?”攸王一直带着面具,是以洛纱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是!”   “沙沙请陛下恩准,沙沙想会会他!”   “怎么会?”萧靖熙觉得长信越来越不在轨道上了,之前他怀疑的是她和陌九离,可是现在看来她是和这个楚舒辞?   “自然是兵刃相见!”洛纱说完,双手托起凌月剑。   萧靖熙觉得十分好笑,敢情这楚舒辞得罪了长信,且看这戏怎样继续。   “准了!”   洛纱背对着萧伟慢慢站起,徐徐抽出凌月剑,回身就是一剑:“You stupid!”(你这个白痴!)   萧伟一听洛纱用英语,知道她是认出他来了,心中大喜,但面前洛纱的剑却丝毫不留情,萧伟无法,只得拔出凌霄剑挡架。   洛纱边挥剑边骂:“你胆大妄为,居然敢冒充攸王,搞得天下大乱;你无德无能,欺骗于我,端的是什么私心?攸王之位,我的感情,是你可以屑想的么?若你早日和盘托出实情,又怎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洛纱越想越气,自己和陌九离不能在一起居然是这个呆瓜在从中作梗,他当初如果早点承认自己是萧伟,退了和长信的婚事,今日就是她和陌九离游戏人间的日子,“你特妈的今日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纱纱姐别生气,我这是来救你的!”   “狗屁!你再胡言乱语!”洛纱真的是气翻了,小伟真的是不长进,这话能这样说出来么?再说了,自己需要他救么?   洛纱本来就心情很坏,悲愤交加,被萧伟这一搅和所有的怒气都发作出来了。她的剑越舞越快,周身银光团团,萧伟本来就心虚,被洛纱逼出殿外,又打到阶陛下,到后来,连萧靖熙和陌九离都看出来,她是真的想杀楚舒辞了。   洛纱又是一个前翻,往后一刺如上次对上景耀公主一般,将萧伟逼倒在地,然后挥剑往下砍。上次是陌九离的剑,这次是凌月剑,洛纱使得得心应手,分毫不差,萧伟的颈动脉要被砍到了。   “叮!”是凌霜剑。陌九离出手了,挡住了凌月剑,洛纱用力非常猛,被陌九离一挡,整个人弹出去,凌月剑脱手,飞出去了。   “沙沙,不要被仇恨抓住了心灵!”陌九离轻声一说,好似天边的一丝云飘过,不着痕迹,凌霜剑回鞘。   洛纱在那里站稳,听到那句话,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来了,虽然她在嫁给他以后从来都没有落过泪。   她恨!她怎么不恨!长信爱的是陌九离,却被萧靖熙养大,活生生捏成他喜欢的样子,如同一个木头玩偶,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不可以有自己的爱好。然而长信有错么?陌九离有错么?他们的感情就这么错过么?还有自己的感情呢?那自己对陌九离的誓言呢?   洛纱情不自禁地落泪,萧靖熙却非常错讹,他不禁看了陌九离一眼。长信是他一手培养大,按照他的喜好培养出来的女人,温柔甜美,什么事情都按照他的意愿来,从来没有忤逆过,哪怕是他要她的人,她都没有拒绝过,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长信呢?   之前他就觉得长信的脾气有些奇怪,超出了他的预期,更是把院子打得一片狼藉,七零八落,长信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刚才陌九离一句话就说得长信落泪,这两个人之间似乎非常默契和了解,反倒是他开始不了解,不懂了,莫非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使得陌九离对长信有了影响,而长信便因此开始突破了他给她的界限。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和陌九离之间的宿仇恐怕又多出一条罪证来!   萧伟从地上爬起来,见萧靖熙和陌九离都出了殿来,灵机一动,“我杀了你这狗王!”就举剑往萧靖熙刺去。   萧伟此去志在必得,长信却本能地要救。   “主人!”长信脱口而出,陌九离一愣,就看着洛纱冲到萧靖熙面前,双手张开用自己的身体挡着。   萧伟一看,急忙将剑撤回,却来不及,生生地在洛纱脖子前打了一个弯,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你!”萧伟吃痛,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能杀他!”洛纱冷脸看着萧伟。   顷刻间,侍卫蜂拥而来,萧伟一看局势,自知不是对手,气急败坏又心怀愧疚地跳出了包围圈,他的轻功想追也没人能追上。   萧靖熙对长信的表现很是满意,果然还是他的欧阳流沙,为了他,命也可以不要。“沙沙果然是朕的好王后!我们回去吧!”说完,伸出手搂住洛纱的腰,两人转身回了未央殿,坐下。   侍卫很快将凌月剑捡回来,递还了洛纱。   洛纱不再有任何表情,目光除了放空,也没有再看过任何人,她的行为谁都看见了,所有人都相信她对萧靖熙的一往情深:   如果她是长信,到今天是最圆满的结果,她丝毫也不怀疑萧靖熙在长信心中的位置;   可是她是洛纱!她恨自己本能地挡在萧靖熙身前,替他送死!萧靖熙什么武功她知道,她也很清楚他完全可以躲开,可是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凌霄剑在她脖子前面划过,而没有动手救她。他在试探她!   而长信那么多年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造就了她脑袋瓜子里都是一些不十分成熟的想法:她对陌九离的感情也是女孩子最懵懂的情愫,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陌九离,只知道本来两人的婚约;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嫁攸王,只知道要替陌九离报仇;她遇到萧靖熙的欺辱更是扭曲自己的想法,逆来顺受;所以今天萧伟要杀萧靖熙她只会在他面前当靶子。   可洛纱不同,洛纱穿越过来即使没有遇到陌九离,她也绝对不会屈于人下,遭人肆意□□,她定会搅得天翻地覆,只求获得自由的生活;更何况她现在遇到了陌九离!她对陌九离的感情是基于两个人的冲突和磨合而来的,是两个自由意志的碰撞。她同情陌九离的遭遇,欣赏陌九离的才能,理解陌九离的隐忍,知晓陌九离的善意,体会陌九离的孤独,感谢陌九离的尊重。   洛纱回过神来,看到陌九离从殿门外徐徐走进来,眼神中隐隐有些怒意,刚才那一声“主人”显然让陌九离证实了很多事情。她转过头来,盯住陌九离的剑,这个举动在萧靖熙看来是长信在怨恨陌九离刚才挡了她劈楚舒辞的剑,而陌九离顺着洛纱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凌霜剑,低头一笑,隐去了所有情绪。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洛纱和陌九离一起在心里轻轻地说。   ☆、美人计   是夜,举国欢庆,洛纱陪同萧靖熙共赴国宴。   本来洛纱因为得知楚舒辞是萧伟穿越过来,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低落,可事实已不容改变,且她既然答应了按照萧靖熙的剧本来演,她自然强打精神,端着王后娘娘的贤淑庄重。只是这装着装着累了,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紧绷的肌肉。   返回途中,洛纱在殿门口却不期而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王后娘娘。”   洛纱看清来人:“诺公子,你的腿疾?”   “谢娘娘挂念,已经好了。”   洛纱在心里冷笑,什么腿疾,不过是糊弄自己的伎俩。当初自己错当他是楚舒辞的人,现在看来他才是诺家深藏在背后,萧靖熙的心腹。要杀陌九离的从来就是北域王室,而不是南陵王爷。那么,洛纱眼角一跳,“那诺家家主之位?”   “斐然正值新婚燕尔,我这个兄长就责无旁贷了。”诺悠然故作谦虚地说道。   洛纱轻轻点了一下头。如此看来当初让诺斐然接替少主之位,不过是诺家的一步棋,为的就是先稳住楚舒辞,暗中将国库中的财产转移到诺家和萧靖熙的私库。比如粮食失窃事件,看上去是北域国库拨款甚至向诺家借款购买了粮食,但其实那些钱财不过是通过失窃粮食的倒卖落到了萧靖熙的腰包。如今他登基了,楚舒辞的“心腹”自然不能再用,正好借机让诺斐然坐回家主的位子。退一万步说,如果萧靖熙没有成功,诺家在北域依然可以靠着楚舒辞横行,真端的是一仆二主的好计谋。   “近来“天字号”的生意可还好?”洛纱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诺悠然的看不上,她相信诺斐然在外八面玲珑、善与人交,突然易主的诺悠然必然会被拿来与之比较,而好大喜功的他也会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   ““天字号”业已为北域发行了纸质的钱币,叫做熙元。”诺悠然得意洋洋地回答,“有了熙元,通付宝就只能在其他两国和白城使用,凡是要在北域交易,都只能用熙元或者金银。”   洛纱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熙王陛下登基,各国十分看好北域的经济和发展,他国的商人都来北域开设商铺和店家,还有民间的手工作坊。北域大量的产品都分销到了他国,这又带动了经济进一步的繁荣。陛下皇恩浩大,现在北域的百姓总算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所以熙元的使用方法和通付宝完全一样?也是可以直接兑付黄金?”洛纱饶有兴趣地问。她需要确认熙元是否采用金本位制。   “正是,只是借熙元要比通付宝贵一些。毕竟现在在北域用不了通付宝,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白城借通付宝。”   “那“天字号”不是就可以空手套白狼,借入白城的通付宝,再借给需要熙元的商人?”洛纱接口道。   “斐然一直说王后娘娘聪明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也正是陌城主建议我们做的。”诺悠然才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听懂那么多东西,如今洛纱的建议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   “是呀,“天字号”真应该多印一些熙元给到北域百姓,这样百姓便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了。”洛纱高兴得拍起小手,眯起的双眼透出了大愚若智的光芒。   “没错!”诺悠然心里暗笑长信的脑残,脸上却正色道,“诺家还会提高存在“天字号”里钱财的利息,让百姓挣到更多的钱。其他国家也有很多聪明人发现了“熙元”同“通付宝”的秘密,也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愿意从白城借钱投资到北域了。”只要陌九离不断支出通付宝,他很快就会露出老底,拿出真金白银来。诺悠然在心里恨恨地想。   那你也要盘子够大,洛纱自然知道诺悠然在搞什么花样。   北域经济刚刚复苏,国民经济大幅增长,自然会带动起产品出口和国内的消费。由于其他国家使用的是通付宝,因此增加的出口需要换汇成熙元才能回流至北域,因此北域会有大量的通付宝外汇储备。理论上熙元会因此而贬值,然而为了盯紧熙元与黄金的兑换比率固定,保证出口产品在两国和白城依然享有低价格的优势,“天字号”就必须进一步发行熙元。然而随着“熙元”发行量的增加,北域会迎来第一次通货膨胀,而第一次经历通货膨胀的北域百姓都只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有钱了,诺悠然当然清楚为了保证熙元不要贬值,只能抬高“天字号”里存款的利率,不然人们就会感觉到钱放在“天字号”的价值是在缩水,就没有人会将钱存到“天字号”。   洛纱听完诺悠然得意洋洋的话,自然知道陌九离的格局已经形成了,现在陌九离只要一动手,北域的经济很快就会被拖垮。那么拖垮以后,会发生什么?洛纱丝毫不怀疑萧靖熙对白城动手的决心,她相信陌九离也迫不及待地等着,生怕他孬了。那么所谓让她放下仇恨,只是单一适用于自己的标准么?他已经决定和他鱼死网破了么?不,她不能接受!   洛纱随即莞尔,闪着清凉的眼睛看着诺悠然。这是洛纱几个月来都没有展露过发自内心的笑颜,似暗夜里悄然盛开的昙花,虽然短暂却美艳动人,连出来寻找她的萧靖熙也被这笑容亮了一下眼睛,感觉到洛纱非同寻常的放松和愉悦。   洛纱见到萧靖熙便示意诺悠然一起走了过去。   “沙沙,何事如此高兴?”萧靖熙转身拉着洛纱的手一路往龙椅走去。   “回陛下,诺公子果然是个人才,沙沙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妙的言论,心里由衷地欢喜。”洛纱声音虽轻,但是因为她之前不是凶相毕露为熙王杀楚七王爷,就是端着架子,一言不发;更因为她一嫁二嫁三嫁成了南陵七王爷,白城陌城主和北域熙王三国争抢的女子实在是大家瞩目的焦点,所以她的发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静听。   之前诺悠然说了什么,谁都没有听见,然而敏锐如萧靖熙,听到洛纱如此反常的话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他们正在途径的陌九离。只可惜,陌九离正同蓝雎儿说着悄悄话,似是压根没有留意到这样一句不重要的话。   “多谢王后娘娘夸奖!”诺悠然跟在后面抿嘴一笑。   “斐然近日可好?”洛纱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她很清楚陌九离已经知道她知道了他在经济上打压北域的做法,便主动扯开了话题。   “承娘娘挂念,斐然如今卸了少主的头衔,整日在外闲散,前几日陪同童颜回南陵去了。”诺悠然答复道。   “甚好!”洛纱扭头对上萧靖熙笑道,“陛下,等诺家二少爷回来,臣妾可否请他们夫妇进宫来?我倒是有些想念他们了!”   诺斐然萧靖熙是放心的。但是那个童颜,萧靖熙有些吃不准,他也十分好奇长信想和他们说什么。“沙沙何时想见他们,让他们随时回来便是。”萧靖熙回到龙椅上坐下。   “那大可不必,”洛纱坦然地回答,“沙沙并无大事,不过是絮叨些姐妹间的事,尤其是斐然不能欺负了颜儿。”说完她也一同坐下,拿起面前的酒杯,将最后一口酒喝完。   萧靖熙的心情一松,因为这也是长信第一次露出了他所熟悉的笑靥,放下戒备跟他说话。萧靖熙一直处在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生活状态之中,到今日总算大局已定,他又何尝不是志得意满?只是长信这个女人却让他屡屡有挫败和失控的感觉,爱不得恨又不得。   他盯着她手中的酒杯迟疑了两秒,笑着拿起酒壶,往洛纱杯里斟满酒,“朕准了!”   洛纱低头看向那满杯的琼浆玉液,抬起袖子,毫不迟疑地一口灌了下去,那个每次都控制着她酒量的人,此刻扫来的目光微微一冷,“陌九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洛纱在心里抹去点点泪水,笑着对自己说。   长信的酒量由于陌九离的控制,始终不见长,洛纱又是个贪杯的主儿,三杯两盏之后,她知道自己醉了。   “主人,”长信醉眼迷离地呢喃道,“沙沙好似醉了。”   这“主人”一出口,萧靖熙便知道长信确实是醉了,这数月来仅有的几次碰面,她都是称他陛下的。   “回去就寝了?”   “嗯,主人陪沙沙。”长信的小手拽住萧靖熙的袖子。这是长信小的时候,每次萧靖熙要离开时,都会说的话,此刻萧靖熙听来不禁一阵心猿意马。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有多少次已经踱步到清霄殿门口,却又仓惶而逃?长信心里住了别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懂,她为什么变了?难道她真的把仇恨看得比他重要么?   然而良辰美景,萧靖熙来不及多想,起身抱起半醉半醒的长信,便转身离开。陌九离抬起酒杯,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他背影时,只见到洛纱从他怀里探出的半个小脑袋和她那双闪着精光的眼。   剩下的事情交给长信吧,洛纱心想。   许是酒精也在萧靖熙的身上起了作用,他解开洛纱衣服时的手都有些抖,长信半睁着迷蒙双眼,微睇绵藐,欲迎还羞,任由他轻触摩挲,辗转流连。屋内温度攀升,春光旖旎……   洛纱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两腿发软,似是纵欲过度。她转过身来,面对那个男人,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而她看到的是他轻蹙的眉头。他之前喝醉了在她耳边反复说什么来着?他不是利用她,他一直爱的是她?   是啊,洛纱长叹一口气,如果当时她穿越过来是在萧靖熙身边的旁观者,这恐怕就是另外一个复仇虐渣的故事了:   萧靖熙作为北域太子,被嫁来的后妈昭和王后和南陵国质子联手篡位,险遭毒手,被救出后,在王陵的坟墓里长大,处心积虑要报仇,并找到仇家最后一个女继承人娶进后宫,以示羞辱,却发现自己因为与她朝夕相处却爱上了这名女子。待他一心只想捧她到后位时,却发现她早已移情别恋。   如果这样,那么自己会去同情谁?   亦或者,如果自己没有穿越,长信就这样嫁了,他们夫妻乃是原配,相互爱慕,夫唱妇随,那也是一段才子佳话。可如今却被自己横插一杠,使得作为终极赢家的萧靖熙竟然也成了这场悲剧中的棋子。   洛纱对萧靖熙没有感情,却依然怀有同情。   当然这并不包括他不尊重她意志的那些行为和虐待,然而她依然可以理解,他做惯了王,容不得别人忤逆,更容不得百依百顺的长信反抗;然而同样的,她作为独立个体也无法接受别人的凌虐。   那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里有一丝欣喜和少许忐忑,似情窦初开的男孩,酒让萧靖熙卸下了防备,也让洛纱收起了刺。   “萧靖熙,放昭和王后走吧。”洛纱的声音有些暗哑,她没有屈服过谁,可是她护人周全的心不想让这男人和陌九离带着各自的仇恨和伤痛再为她两败俱伤了。他们两个都不是始作俑者,却都是最后付出代价的人!   他的目光渐渐转冷,慢慢凝成了一把剑。在挥向洛纱的同时,也刺向了自己:“你昨晚竟是为了他?!”   洛纱顿觉羞辱,曝露在外的那一点柔软,瞬间收进了坚硬的外壳,“我说是为了你,只是你信么?”   萧靖熙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披上了他黄澄澄的龙袍,如同披上了上战场的铠甲,摔门而出。   这世界已经不完美了。长信和萧靖熙、洛纱和陌九离、平明和楚舒辞、洛纱和萧伟,他们都因为这场生死穿越回不到过去了。   ☆、逃离王宫   诺斐然和童颜前来拜访洛纱时已是两个多月后,这一个月正宫王后娘娘被养得像一只金丝雀,上不见龙颜,下不知民事,环顾四周更见不到一个男人。   “斐然不做诺家少主了,可还适应?”洛纱端着碗燕窝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托娘娘的福,现在不用奔波,倒是有闲心陪颜儿四处转转。”诺斐然笑道,他本就不是长子,对于父母和兄长,乃至熙王的安排都没有话语权。   “真是可惜了。”洛纱摇摇头。   “有些事情我不能掌控。”诺斐然也不避讳。   “已经开始了?”洛纱问。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局势已经形成,结果是必然的。”诺斐然叹了口气。   “他动了?”   “借通付宝的利率。”诺斐然回答,“就在你册封的第二天。”   这点信息对洛纱来说就够了。   陌九离在一夜之间突然对外宣布抬高通付宝的贷款利率。之前的那些聪明人计算了北域收入和白城的支出,立刻拍板决定从北域撤出资金,还给陌九离去。可是那些实体商人的钱都在北域的商铺里、作坊里、商品里、地契里不是想拿就能拿出来的。他们要还钱只能继续生产,出口,挣钱,而诺家为了稳定“熙元”同黄金的的汇率只能继续发行“熙元”,从而导致通货膨胀,“熙元”最终不可逆转地贬值了。   “那诺家?”   “兄长问陌兄借的是通付宝,兑换成熙元再贷给在北域投资的那些商人,因此他们归还的也是熙元。可诺家归还陌兄需要用真金白银一比一的通付宝归,而如今三元“熙元”才能换到一元“通付宝”,诺家哪里来那么多熙玄?这利滚利的何时才能偿清?”   “他不会坐视的。”洛纱让人撤走了她面前的燕窝。   诺斐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娘娘何必多虑?”   是啊,无论陌九离赢还是萧靖熙赢,长信都是会被呵护好,这两个男人斗的除了江山还有她。“他还在宫中么?”洛纱轻声地问。   “在。”诺斐然回答。   当晚洛纱做了一个很沉的梦。梦里的她站在白城的城墙上,看着若安峡谷下,陌九离与萧靖熙化身形作剑魂苦斗在一起,刺眼的剑芒如流星坠下,挥出一片绚烂的瀑布。九离哥哥怎么今日没有穿白衣?洛纱对自己轻笑,大团的牡丹开在前胸后背倒也是美艳。然而美艳这个词是否合适形容陌九离?洛纱盯着飘逸潇洒的身影冥思苦想,只是这花怎么还在一朵朵绽放?   等洛纱看清楚那是陌九离被刺中后不断涌出的血时,陌九离的凌霜剑已被萧靖熙挑开,萧靖熙将陌九离面朝下踩在脚下,一个上前,拉起陌九离的长发,露出他白皙的颈项,不要!洛纱大喊,萧靖熙抬起杀得通红的双眼瞪着洛纱,轻挑左眉,手起刀落……   “啊!”洛纱在梦里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眼泪从眼角渗出,她难受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却突然撞进一个熟悉而温暖的胸膛,一只大手环过来,搭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洛纱抽着鼻子,拿脸往他胸口蹭了蹭,安心的感觉瞬间让她松了口气,便又滑入了梦境。   洛纱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床幔,奇了怪了,白天又没干什么,怎么就是睡不醒呢?昨晚好像梦见萧靖熙来看自己了,他们两个还做了那什么的事?呵呵,洛纱苦笑,她现在也有点吃不准自己的感情,明明应该很痛恨萧靖熙才是啊,怎么春梦也能梦见他?   春梦?洛纱眨巴了两下眼睛,掀开被子,翻身而起,主人来无影去无踪,不会是真的吧?   然而她却在安心的外衣下失落地发现自己衣衫齐整,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许是只和他做过,也只能梦见他吧?洛纱安慰自己道。   洛纱欲下床,双手一撑,掌心却压住一个温润的小东西,她低头移开手掌,是一只玉狐狸静静地躺着。   “这只狐狸好,”重露在一旁起哄道,“心月狐可是代表小姐可以有一个好的姻缘啊。”   他还真的……来过……洛纱心中一痛。   当日辰时,北域熙王萧靖熙御驾亲征发兵白城时,仁宪王后欧阳流沙还沉在睡梦中,待她醒来之后,她自作聪明强设的美人计想要阻止的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了。   “小德子,”洛纱半月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时吩咐道,“哀家身子的事情你可帮我封死了,别扰了陛下的正事。”这后宫全是萧靖熙的暗卫,她的言语和行动随时都在监控之下。   “是。”   “陛下那里,”洛纱的手指拈过一片花瓣,“我有点想他。”   “主子……”小德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一个人去见他。”洛纱回过身来看着躬着身子的小德子。   “请主子还是以身子为重。”小德子跪下。   “见不着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洛纱兀自哂笑。她已经闯了好几次萧靖熙的寝宫了,每次都被侍卫拦下,所以她非常确定萧靖熙不在宫中。   “再试一次吧?你说好么?”洛纱似在询问小德子的意思,然后她定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你看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担心得出汗了,还不快擦擦。”   “谢主子!”小德子伸手接过手帕擦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三日后洛纱躲在房里,拿着一支炭笔对着自己设计的矩阵噼里啪啦地一阵计算,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当晚,洛纱一身黑衣,打开窗户,按住狂奔的心,端坐在床沿。   “啪,啪”打更人从洛纱窗前走过。   “啪,啪”当洛纱掌着灯,用凌月打着更走出房屋阴影的时候,没有人发觉有任何异常。洛纱一路敲,一路穿过花园,来到一堵墙边,那里一个胖胖的黑衣人已经恭候多时。   悄无声息的那堵墙被推开,洛纱提着灯笼同那黑衣人拾阶而下,身后的墙慢慢地关上,如同长信宫里的暗道。   “这是萧靖熙当初逃出火场的暗道?”洛纱悄声问。   “应该没错,当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弄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骗过了昭和王后。”小德子答道,“但这么多年他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猜他还是躲在王陵里。”   “没错,九离哥哥也是这样猜想的。”洛纱回答,“你是怎么发现这条暗道的?”   “奴才从来没有发现过,因为昭和王后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没死,只是半月前他亲征前一晚突然出现在花园里,让奴才着实吓了一跳。等过了几天确信他已经离开王宫以后,奴才才探了探这暗道的尽头,没想到出去却是一户无人居住人家的院子,出了那院子便可以离开。”   “小德子你是欧阳家……?”   “奴才不是,奴才是昭和王后在这北域王宫救下来的人。”小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走了,你也逃不开干系,你随我一起走吧?”洛纱于心不忍。   “主子大可放心,奴才自有安排。”小德子笑道。   洛纱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头,然而想到她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便不复劝说,留在宫中许是更安全的选择。   洛纱推开暗道门出来的时候,外面万籁寂静,似是全世界都睡着了。她只身一人走到院子里,月光将她略有变形的影子投在了青砖上,洛纱环顾四周,没人。她舒了一口气,抬步往院子门口走去。   “欧阳阁主,别来无恙啊!”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   洛纱身形一滞,站定,这声音她熟悉,这人她今天打不过,“你打算?”   “请阁主好自为之。”   洛纱解读了一下这句话就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去”的意思,心下了然当初救萧靖熙的人是谁,那么既然他是她主子,她倒也放下心来,“我怎么觉得今日我敢杀你,你却不敢动我?”洛纱扬起笑脸。   “阁主也别太自信了,我本就不为杀你而来,只是把你弄回王宫却是手段无数。”   洛纱并不言语,只是拔出了凌月,她在等人。   “暗艳长老,别来无恙。”屋檐上落下一个沉稳的身影。   “玉老头,好久不见。”暗艳微微一笑,“你我今夜怕是不能善了了?”   “明人不说暗话,”暗玉长老拔出长剑,“只是暗艳长老为何要效忠北域呢?”   “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原因?”暗艳避而不答,举剑往暗玉面门刺去。同时屋檐上又跃上了两派人马。果然暗艳不是一个人,而雾雨阁也不是等闲之辈。   洛纱抬步想走,可刚一迈步,就有剑气挥到面前,她大惊,急忙举剑挡隔。   “刀剑不长眼,请王后娘娘自重!”暗艳的声音冷冷地飘来。   洛纱抬头,暗艳并没有下狠手,只是困住了暗玉,果然,她负责武功,自然是四位长老中武功最上乘的。洛纱眉头轻皱,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拖,只会拖死她和雾雨阁……   “纱纱姐,我来救你了。”洛纱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语气还是活活泼泼现代的萧伟,只是现代的他从来不会那样说话,他只会偷偷察言观色,关心着她的喜怒哀乐不敢逾越。   萧伟轻轻松松地绕过打得不可开交的两群人,举剑挥开暗艳的剑气,飘飘摇摇地落在洛纱面前,双眉轻挑,“救你,始终是我的英雄梦想!”   这个萧伟,洛纱迟疑了,抬眼看着他的坦然自若,信是不信?   萧伟不是没有看出洛纱的戒心,然而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一个曾经愿意拿自己自由换他性命的女人,如今却对自己充满防备。   “纱纱姐,其实你没有其他退路,落在我手上好过落在萧靖熙手上不是么?”萧伟笑得勉强,将洛纱横抱怀里,“你这个样子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走吧……”   萧伟轻轻一跃便要离开。   “休走!”暗艳跃出战斗圈,挥剑砍来,却被萧伟轻松避过,一跃便是十丈开外。   洛纱在萧伟怀里看着正专心赶路目视前方的他,刀削的下巴下是他不设防的喉结: “我们去哪里?”   “陌九离让我带你远走高飞。”萧伟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高兴,眼神中却透着忧虑,她终究不是他的。   “不行!”洛纱不同意,“我要去见他们。”   “我跟他说了,你不会听我的,”萧伟自嘲道,“不过他说你会听他的。”   “萧伟,你觉得我希望他们谁死?”   “自然是萧靖熙。”萧伟自信满满地说:“纱纱姐,之前都是我的错。我想过了,既然你喜欢的是陌九离,我就帮你回到他身边。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能再卷在他们的纷争里了。”   “不,我希望他们谁都不要死。”洛纱回答,“长信喜欢的是萧靖熙,他若是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也活不痛快。”   “啊,”萧伟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同时还怀有他可能被原谅的期望,“原来你和我一样,楚舒辞喜欢的是平明。每次看到她落眼泪,我的心都像是被人捣碎了。”   “抛弃平明,你也不好受吧?”洛纱微微一笑,她也能够理解萧伟的始乱终弃了,他一直在对抗楚舒辞的记忆,一如自己也不舍得萧靖熙。   “可是,我和你不同,”萧伟笑道,“我只遵从自己的意志,我们都是已经死过的人了,重活一世,还要顾虑那么多干嘛?谁知道这次死了又会在哪里醒来?”   “如果能够带着每一世的记忆,我想人应该需要活得更加顺从而不是强求。”   “所以你打算顺从地跟他过?”萧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先带我去找他们,都死了,还谈什么跟谁过?”   ☆、结局   一城一国的对峙本是以卵击石,可是白城易守不易攻,加之若安峡谷的天堑,萧靖熙在强攻一个月后依然毫无进展,而且白城的士兵都不知道穿了什么护甲背心,一般的刀枪根本无法伤及,是以萧靖熙了然自己当时炸了了望塔也没有弄死陌九离并不是陌九离命大,而是他早有准备。   萧靖熙心知肚明陌九离要的是什么,他打一开始并不打算采用这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然而这久攻不下耗的是士气,驳的是面子,白城打不进,困不死,陌九离更是夜夜在城头抚琴,端的是自家的清风朗月,笑的是北域的剑拔弩张。   便是成全了他又如何?萧靖熙在一夜深思之后,便停止了继续攻打白城,只将大军安顿下来,静待她的到来。   洛纱心怀恐惧,她无法接受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然而现代医学知识又禁止她骑马,她只能坐在马车上,用手紧紧捂着肚子,夜以继日地赶。纵然如此,等她赶到前线的时候,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让她活脱脱地瘦了一圈,好像水渍渍的毛巾被胡乱地拧干,连身材也愈发畸形起来。   军中的将士没有想到后方会有“敌人”,然而萧伟架在洛纱脖子上的凌霄可是真家伙。   “让我们过去。”萧伟命令道。   慕千燕是后方的守卫,他本就对萧伟的身形十分熟悉,他曾经发誓如果再遇上,他一定会将这个诛杀他全族的男人碎尸万段,可是他剑下的女人?   “陛下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王后娘娘从宫中消失,本以为是娘娘想念陛下,偷偷溜出宫,还让末将守着,等娘娘来了好生安顿,可如今看来却是被七王爷劫持了?”慕千燕冷言道。   “不错。还请将军以娘娘和”萧伟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到洛纱变形的腹部上,“为重。”   “请慕将军不要让人禀报陛下,”洛纱出声止住接受慕千燕示意要去通报的士兵,“哀家不希望陛下分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也限制了慕千燕的行动。洛纱当然知道萧靖熙不仅知道她开溜了,还会在战场上设置道道关卡阻止她接近自己和陌九离,而她必须要尽快见到萧靖熙,他只有见到她才有可能会回心转意。   与此同时,萧靖熙耐心等待的人终于被他“请”了出来。   “陌城主,你看……”樊天很快就发现了北域军队的异动。   一身玄衣的萧靖熙独自走出若安峡谷,“陌城主,总躲在城墙后面做缩头乌龟可没有什么意思。”语毕,赵鹏就拉着她走来,时隔十年,她依然举止大度,雍容华贵,一身太后的宫服被她驾驭得游刃有余,她傲然地直着头颈,将最软弱的部分暴露在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让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怯生生地不敢靠上去半分。   虽然是自己预期的,可亲眼看到自己母亲被人挟持,陌九离依然禁不住心头一颤,忙驭剑飞身而下,奔到离开萧靖熙十丈开外处,对着她跪下,“母妃。”   欧阳清兰自他翻下城墙起就一直没有放开过目光,如今见他来到面前,自然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愈发沉稳的男子,随即欣慰一笑,“离儿。”   她已经可以死了,她想。   陌九离抬头站起望向欧阳清兰笑意未收的脸,恨不得冲上去抱紧她,却只能紧了紧手中的凌霜别过眼,冷眼看着萧靖熙:“熙王有何打算?”   “你死我活。”   “噌噌,”两把剑同时出鞘。   萧伟架着洛纱靠近他们的时候,洛纱就看见这两人缠斗在一起。那一夜的梦太过真切,直戳洛纱最深的恐惧,令她念念不忘,唯恐噩梦成真。   然而那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仙气飘飘,就算被刺中,也伤不了半分。   陌九离穿了防护服?洛纱不禁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漾开来。只是穿着防护服也打不过萧靖熙?九离哥哥的武功还有点弱呢……   赵鹏听见有人来,回头却见是挟持着洛纱的萧伟,不禁变了脸色。   “放开她,”萧伟命令道。   赵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目光在洛纱,欧阳清兰和萧靖熙身上打转。与此同时,欧阳清兰也回过头来,赵鹏只能僵硬地再次避开她那行动自如的颈项。   “姨母。”洛纱施礼的同时,萧伟已经一剑挑开赵鹏手上的刀,赵鹏大惊之下,急忙跳开,萧伟一个健步便追了过去。   洛纱上前将手中的凌月递给欧阳清兰。“沙沙?”欧阳清兰略惊异地打量了一下洛纱的身形,然后了然地轻轻点了点头,便拔出凌月,二话不说地旋身加入战斗。   陌九离本来应付得有些困难,全仗身上的防护服保护,只是萧靖熙也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开始往他暴露在防护服外的四肢上招呼,可是欧阳清兰一旦加入局势就完全不同了,陌九离迅速放弃了陌家的剑法,凌月凌霜合体,征战,这一套剑法完美无缺,母子连心,同仇敌忾,萧靖熙武功再高强也不是对手,很快就落到了劣势。   “萧靖熙,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放昭和王后走吧。”洛纱不能加入战斗,但是至萧靖熙于死地也不是她的目的。   萧靖熙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见,只是手上的剑舞得更快了。洛纱与当晚一模一样的话显然再次激怒了他。   “我会跟你回北域的。”洛纱继续道。   “你既然跟我回北域,不在宫里呆着,是到这里来给陌九离送终的?”萧靖熙冷笑道。   洛纱想要继续,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糟糕,许是奔波太累了。她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岩石,想要慢慢坐下,可是却突然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接着便是钻心的痛,“啊!”洛纱始料不及,巨大的恐惧袭来使她意识到她可能闯了大祸了。   陌九离听到洛纱的呼声,余光中看见洛纱一手扶着山岩,一手捂着鼓起的肚子,忍着痛,慢慢跪下。   “沙沙!”陌九离本能地退出战斗圈,直扑洛纱而去。   “你离她远点!”萧靖熙的剑抵住了陌九离的颈项。   “放开他!”欧阳清兰的剑抵住了萧靖熙的脖子。   陌九离全然不顾萧靖熙的剑,跪在洛纱身边,伸手去把她的脉搏。   萧靖熙这才看清洛纱现在的样子,“你!”   ------------------   我说我也是为了你,只是你信么?洛纱说。   ------------------   萧靖熙骇然,欧阳流沙千辛万苦地赶来只是为了证明她没有喝避子汤,愿意和他生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生活下去,而不单纯是为了陌九离,才求他放了昭和王后。她不希望陌九离出事,难道她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出事么?一丝东风吹裂萧靖熙的满山冰棱。   洛纱疼得翻江倒海,不知道该喘气还是屏气,反手死死掐住陌九离的手腕,“九离哥哥,我闯祸了,孩子……孩子。”   陌九离一言不发,将手拉出洛纱的掌控,银针在手中捻了几次,都因为手抖没能下针。   ------------------   我去帮九离哥哥把姨母换出来,洛纱说。   ------------------   “你在犹豫什么?”萧靖熙对陌九离咆哮道,“还不快救她?”   洛纱疼得已经傻了,听到萧靖熙的话,心里闪过还好没说“还不快救孩子”的现代扎心梗,不禁抬起头吃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对他龇牙笑笑。只是这笑,比她的身材还要扭曲,看得那两个男人心口又被一阵猛扎。   “王兄忘了三哥是怎么死的了么?”   萧靖熙挑了挑眉,扭头看着平明从接昭和王后的马车边一步一步地走来。   “我们同欧阳家的仇就因为这个女人给你怀了孩子就一笔勾销么?”平明在离开洛纱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陌九离警觉地摸住凌霜。   “那么我失了的孩子呢?”平明抬手,露出匕首,猛地向洛纱刺来。   “纱纱姐!”萧伟从山崖上飞身下来,双手握住平明的匕首,陌九离凌霜挥出,萧靖熙一剑割破陌九离的脖子,凌月呜咽着刺穿熙王的喉咙。   洛纱被溅了满脸热液,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萧伟举着自己的双手,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得不能再黑的粘稠;陌九离的血迅速地和萧靖熙的混在一起,淹到了她的身下;平明的胸口扎着凌霜,怒目圆睁地被钉在山岩上,昭和王后则默然地看着他们,眼中的清明瞬间暗了下去。   “纱纱姐,对不起!”萧伟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洛纱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所有的感官都瞬间离她远去,曾经的恐惧、痛苦、执着、纠缠、心计都在这触目的红色中变得毫无意义。   今天陌九离、萧靖熙哪怕是萧伟甚至是孩子,但凡只要有一人活着,洛纱便会找到在这世界强撑下去的理由,可是他们却都死了。   这分明是一场劫杀,可她竟然曾经错认为是唾手可得的风花雪月,而她的误判让所有人都为她所累,命丧黄泉。   ------------------   当然是失去他咯,诺悠然品着香茗悠然自得地说。   ------------------   深情不如背叛,自保胜于爱人,这三个男人今天都得了满分。然而,她宁可自己错付!   洛纱将手撑着布满砂石的地面坐起,匍匐着拖着下半身爬到萧伟身边,拾起平明淬了毒的匕首,刀刃上墨绿色的光芒以奇特的角度折射入她的眼中,让她兴奋地收了收瞳孔。   她复又爬回到陌九离身边,伸手轻抚过他温柔的面庞,从他的耳垂上摘下一个翠绿色的水滴状耳环,给自己戴好,钻到他还带有体温的怀里,躺好,轻轻地用匕首挑开自己手腕上的静脉,她的血也汇入他们的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洛纱轻声念道。   ☆、醒来   一个月后,洛纱出院。   工作自然是没了。昏迷两个月,恢复一个月,没有一家公司会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人保留位子。她虽然是“白骨精”,但是这世界从来不是没了谁就不能转了。她给老板去了个电话,就回公司收拾东西。   到了公司她便直奔老板办公室,却不想与坐在门口正玩着手机的萧伟不期而遇。   萧伟感觉有人过来便象征性地抬起了头,在看到来人时,目光随即变得内疚起来,“纱纱姐。”他边说边站起身。   “萧伟。”洛纱微微一笑,“听说你没事了,那就好。”   那只是一个梦。洛纱狠命地甩掉对萧伟背叛的失望,以及最后救她的感动。   “对不起!”萧伟满怀愧疚,“我只是想去帮你买杯豆浆。”   “我知道,”洛纱脱口而出,随即自己愣了一下,继续道,“下次开车小心点。”   相比梦里的创伤,这都不算什么,洛纱对萧伟抬了抬眉,就转身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   “身体怎么样?”老板示意她坐下。   洛纱也不客气,坐下道:“都好了,没什么问题。”   “抱歉,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理解。”洛纱的专业素养无懈可击,“我也就是来收拾一下东西,顺便看看老板您。”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需要我什么帮助尽管说。”   “找找工作看吧,”洛纱皱了皱眉,“不过这把年纪再出去装孙子没什么意思,可能会考虑自己干。”   “唔,我也觉得,”老板从名片夹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手指点着:“这个人,是我朋友,天使基金的,如果需要投资,可以联系他。”   洛纱拿过名片,看了一眼。肖大王,英文名字King,北天集团执行董事。   “老板认识那么厉害的人?”北天集团是国内Top10的风投,旗下投资的公司横跨金融地产零售IT几个行业。只是这个老板的名字也忒夺人眼球了吧......   “嗯,那天萧伟强行变道,追尾的就是King的车,好在他车好,人没事,又是我朋友,所以事情很容易就摆平了。”   “好,谢谢老板。”洛纱收起了名片。   “铃铃铃,”电话铃响了,洛纱见况道:“老板,那我先走了。”   洛纱退出,将门带上。门内老板接起电话:“肖老板,是,是,按照您吩咐……”   洛纱的办公室已经被人占了,门口挂着名牌,“林雨 Rainy”。还真有人叫天淋公主,灵羽儿?洛纱怀着一切恶意揣度这个抢了她位子的女人。   房间里的人透过玻璃看到她。   洛纱推门进去,“你好,我叫Rosa,是你的前任,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   “啊,你好,”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洛纱,嘴角一弯,“你的东西我都叫萧伟收拾到储物间了,你去那里找找吧。”   靠,有没有搞错!洛纱被这女人的无礼激怒了,然而,“好,那打扰你了。”   洛纱抱着自己的箱子出来的时候,萧伟坚持要送她,“我今天开车了,送你回家吧,纱纱姐。”   “老板万一找你怎么办?”   “我跟他说我去吃午饭了,纱纱姐,我真的……”萧伟开始结巴起来。   洛纱知道今天自己如果不让他送,他会愧疚一辈子,“那谢谢你了,”她迅速接话,“你看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定以后自己做了老板,还要谢谢你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呢!”她伸手拍拍萧伟的肩。   车库里洛纱跟着萧伟寻找着他的车位。   “You raise me up”的手机铃响起,萧伟把洛纱的箱子还给她,摸出手机:“喂,你好。”   洛纱不知道萧伟的车停在那里,只能抱着箱子等他,她的目光在一辆一辆停着的豪车间扫过。一辆白色凌志SUV慢慢地滑进车位,车门开了,一个男子从驾驶室里下来,关上车门。车灯闪了两下,他走出来,与洛纱打了一个照面。   利落的短发,斜飞的剑眉,佻达的黑眸收敛着锐气,轻抿的薄唇掩住孤傲,修长挺拔的身姿孑然独立地行走着。他礼节性地对洛纱点了点头,便撇开目光。   “九离哥哥,”身后是一个女子做作的娇嗔声。   捧着箱子的洛纱如雕塑般僵直在那里。   他穿着现代的装束,还是那脱俗的清冷。   “呀,这不是Rosa吗?”那女子的声音将正在对抗着回头冲动的洛纱成功地唤回了头。   洛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僵,但她不知道这戏应该怎样演。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她白天在努力劝说自己一切都只是梦,晚上却需要借助酒精,怀着能够梦见他,再次抚上他脸庞的不切实际而入睡。   你这神经病,络沙仅有的理智在痛骂自己,这就是巧合,那就是梦,你快点跟人打招呼,“林小姐。”洛纱的声音有些涩。   “这是我的男……”林雨的声音停了片刻,伸手要挽住身边男人的手臂,目光同时流转到他身上,但却见他轻蹙了一下眉头,往旁边稍稍退开半步,林雨捞了个空,不自然地举起手拢了拢挡在额前的刘海,“朋友,莫久离。”   “你好。”洛纱木然地张开嘴,陌九离……   “久离哥哥,这是我的同事Rosa,她今天离职。”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对着一个男人叫哥哥,本是十分令人作呕的场面,可是洛纱却全然无法顾及,她很庆幸自己抱着箱子,让她的手足无措没有地方可以上演,理性纱正将那个泪眼婆娑的感性纱逼到墙角,大打出手,而那个犯贱的感性纱正试图要偷窥那魂萦梦牵的双眸。   “Rosa,你好,我叫Le·□□e!”那温柔的声音似在耳边呢喃过无数遍,络沙终是耐不住,睁着水雾已起的双眼,迅速扫过他的眉目。   那毫无诚意的笑脸在对上她微微泛红的双眼时诧异地收起,风流的假面下关切破壳而出。   “纱纱姐。”萧伟收了线回来,顺手去接她手上的箱子,却发现洛纱将箱子抓得死死的,他居然没有抢回来。   洛纱转过扑克脸,空洞地看着萧伟。   “纱纱姐,你眼睛里进沙子了?”萧伟善解人意地以为故作坚强的洛纱是在意林雨抢了她的位子,忙出来圆场。   洛纱却眨巴两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如此无用?络沙自嘲起来。   她对着萧伟端起招牌笑,迅速回过头,“Le·□□e,你好。抱歉,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失联的挚友,所以我刚才有些失礼了。”   “无妨,Rosa看起来也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莫久离兀自轻笑起来,似是对自己莫名的情绪也有些无奈。   “Le·□□e,好名字,”理性纱已经占据了绝对胜利,“如果是Le·□□es就更美了, as gentle as the falling le·□□es。”这是洛纱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与此同时理性纱很快就警觉到感性纱只是曲意投降、阴奉阳违,自己一不小心她就粉墨登场,好事地给人取起名字来。   “那就改成Le·□□es吧,”莫久离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今天是招了什么风?还有她……他再次打量起这个素未谋面,但是气质上又似曾相识的女人,是谁?为什么自己隐隐有些心疼她?   “久离哥哥,你不是说带我出去吃饭么?再不去,我可要回去上班了。”一旁的林雨早就耐不住洛纱用那么老套的方式勾引自己的心上人了。   “伯父应该已经帮你请假了,”莫久离按下内心的烦乱,“我们可能需要花时间好好聊一下西国的项目。”   “那我们走吧,”林雨急忙迈开步子,洛纱这个女人她是知道的,她毫无背景赤手空拳就坐上了自己靠父亲关系才爬上的位子;她如果没有手段,她都不信。   莫久离向洛纱和萧伟点了下头,便迈开自己的大长腿同林雨一起绕过他俩,走向自己的车。   洛纱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萧伟见状,急忙接过她手上的盒子,“纱纱姐,刚才那个电话是那个追尾我们车的人打来的。”   “嗯,”洛纱没有在听。   “他说想跟你吃晚饭,以表抱歉。”   “谁请我吃饭?”   “他说他叫肖近曦。”   在梦里我以为我们是情人,醒来却发现我们是陌生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总算讲完第一个故事了,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么么哒! 明天还有番外哦~   ☆、番外   洛纱到达某W滩N号的时候,宴请的主人已经在等她了。   她是那家餐厅的常客,进门时waitor已经微笑着迎了上来,“Rosa, 好久不见?”   “Hey,D.a.v.y,今天是有人请我,一位姓肖的先生?”   “Hem,肖大王先生?您原来认识他,他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Waitor转身带路,“Rosa,这边请,肖先生已经到了,座位在靠窗的位置。”   餐厅的灯光十分昏暗,每张餐桌上都点了蜡烛,还有座位上方亮度不高的射灯,刚刚好可以看清楚食物,又看不清楚每桌客人的面容。   法式落地玻璃外是W滩开阔的夜景,霓虹闪着炫目的光,争相成为游人照片的背景,然而这样沉醉的夜晚,有多少人坠入爱河,又有多少人痛失所爱,只是是甜蜜还是痛苦,是迷茫还是挣扎,都在夜幕的保护下掩藏起来,在酒杯里消失不见,睁着的只是那勾人心魄引人沉沦的魅眼。   餐桌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低头看着菜单。额前的短发如凤梨般朝天竖着,鬓角很长,胡子却刮得十分干净,高眉深目的脸庞被柔和的灯光和犀利的暗夜雕刻得愈加分明,乖张的灵魂在唱歌。   “你好,我是Rosa 。”刻意提醒着自己的呼吸,洛纱侧过脑袋,微微俯下身子主动打了招呼。   那张脸,会是他的脸么?   那男人抬起头善意地笑了笑,随即起身,“你好,我是King。”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洛纱,“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期望的我是什么样的?”洛纱落落一笑,伸出她冰凉的手与他相握。有力温暖的手让洛纱心头莫名一热。他是真诚的,她想。   “真人比我想象得更干练。”肖大王流畅帅气地坐下,修长的手指重新捏起菜单。   “我想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恭维。”洛纱靠在椅背上,又确认了一遍他的容貌,便把目光移到窗外。   那是记忆中俊美的容颜,许是没有了帝王的霸气,却依然透着凌厉和精明,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不动着声色。   只是看到他,让她更想他了。   “Rosa想来点什么?”   洛纱被打断了思维,迅速地转过头来,突然撞见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从菜单上方探过来,有意中带着随意。   “我都ok,”洛纱秉承一贯随便的态度,“ Chef’s Special maybe。”   “嗯,我已经点了酿甜椒、鸡肝冻、海鲜色拉,牛排,嗯,是T骨,主食你要来些什么?Pizza or Pasta?”肖大王一口气报完自己点的,只留下主食让她选,如不是太过失礼,洛纱都要把眉头皱起来了。不是他点的不好,相反他点的都是她也会点的,只是这作风还真是“萧靖熙”。然而他是萧靖熙么?还是他只是一个失忆的萧靖熙,一如失忆的陌九离?   “墨鱼汁意面吧,”洛纱抬头向waitor礼节性地一笑。   “红酒?”肖大王继续问。   “呃,”洛纱本能地回答,“不了,谢谢!”   “我以为你喜欢喝。”   “是,不过我们才初次见面吧?”洛纱轻笑。   “担心我灌醉你?”肖大王邪邪地笑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洛纱假意奉承,将拒绝的尴尬一笔带过,“肖先生请我吃饭,不知是什么事?”   “叫我King吧,”肖大王微微一笑,“之前害得你受伤躺在医院里一个月,实在不好意思。”   “King你客气了,责任都在萧伟身上,我只是躺枪。”如果不是因为他说他叫肖近曦,她根本不会来吃这顿由被害车辆请肇事车辆的晚餐。   “你工作的事情,你老板托我帮你找找,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周一……”肖大王依然如萧靖熙般安排起来。   ”肖先生,”洛纱出声打断,“我并没有请我的老板帮我找工作,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怎么好意思让您这样繁忙的人为我的事情操心?”   肖大王瞪着洛纱看了两秒,眼神中尽是不悦。   洛纱不愿意被人如此唐突地看着,便躲开了他的视线。   “叫我King。”他坚持道。   洛纱深呼吸,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上了这张酷似他的脸,就突然任性了,总想违逆他的意思。北天集团,多少人削尖脑袋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公司?执行董事肖先生亲自安排的岗位,自己居然直接丢脸色,让人家吃软钉子。   “King,”洛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起眼,真诚地说,“非常感谢您的热心,我完全理解您对于由于车祸的原因让我失去工作心怀愧疚,但那真的是意外,您完全没有责任,更不必担心我找不到工作。”   “Rolling into deep”的手机铃声掐准时机地响起,洛纱低头看到显示是“郭栋”的电话。   “抱歉。”洛纱接起了电话。   “在哪儿呢?”郭栋拉拉杂杂的东北口音从电话里传来。   “外面吃饭呢。”   “才恢复就出去浪,没安分的。”   “哪有,我今儿去公司了。”   “挺好!”   “好啥?”   “没了工作可以死心塌地地跟我们混了。”   “!”   “那啥,土人今儿下午回来了,吵吵嚷嚷着要来看你呢。在哪吃饭?一会我们来接你?”   ”不用,明儿吧,他要倒时差。让他好好休息,明儿一早,来我家。”   ”嗯呐,你可是我们的CFO,好日子就等你啊!”   “这鸡血打的......”   “我和土人现在都没有工作,就靠你养活了......”   “得,输给你们了,又卖惨。”洛纱忍不住笑了。   “呵呵,风投去找找哈。”   “知道了,我吃饭呢,明儿说。”   “嗯,回去小心点,到家给我消息。”   “知了,拜。”   洛纱不知道肖大王听到了多少的内容,但是她挂上电话的时候,肖大王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面容,“你朋友在找风投?”   这人,偷听别人电话还承认了,洛纱真是哭笑不得,“是。”   “北天旗下有几家优秀的风投公司,你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说完,他从漂亮的名片夹里拿出自己名片,递给洛纱。洛纱将名片翻过来,依然是“肖大王”。   “King,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洛纱看似随意实则小心地问。   “取决于你,”肖大王的双眼收起之前的慵懒,像一只晒着太阳的鳄鱼,等着猎物靠近,豁然张口咬住洛纱的表情,这一回他丝毫没有掩藏他的窥探,”如果肖近曦这个名字对你意味着什么的话……”他的声音有一点点紧,似压抑着一些期望。   洛纱瞳孔骤缩,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没有生气了:“那么肖近曦对你意味着什么呢?”她呢喃道。   肖大王轻轻歪了歪嘴唇,轻声提醒道,“Rosa,是我先问的。”   洛纱已经决定断定肯定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今天灵羽儿、陌九离、萧靖熙都突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而她可以肯定这些人她在昏迷以前与她并不相识,那么那场梦难道真的是一场梦么?它是前世的记忆还是预测的未来?   肖大王的脸已经退回到暗处,阴影中他的表情若隐若现,洛纱看不清楚他,可是她相信她挣扎的神情他一定看到了,他们又回到了她在明,他在暗的模式。   然而,萧靖熙,如果洛纱有一次机会跟萧靖熙说什么的话,“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可是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洛纱摸着心口如实地回答。   “那我就是肖近曦,”肖大王直接忽略掉洛纱的后半句,戏谑地拿起面前的干姜水,暧昧地喝了一口,“我想成为对你很重要的那个人。”   “肖先生,”洛纱的声音冰冷,倏地站了起来,“这并不是玩笑。”   “抱歉,抱歉,肖近曦只是我以前的名字。”肖大王的脸回到了光线下,伸出右手,手心朝下,做出安抚的动作,一脸的诚恳让洛纱更加恼怒。   餐厅里其他吃饭的顾客都纷纷抬头吃惊地看着她,而矗立在那里的洛纱让所有觉得她是一个小题大做、歇斯底里的女人。   “够了!”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她听的?似乎都不重要了。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他们都滚出自己的生活。洛纱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餐厅。   肖大王目送着洛纱离开,修长的手指迅速地拨出一个电话:“三件事情。帮我打听一个人,名字叫郭栋,查一下他和洛纱的关系。第二,通知下去,如果他或者洛纱要找任何风投的话,谁都不许接,都只能推荐到我们北天来。第三,给林雨在西国的项目搞点动静,想办法让莫九离去一趟那里。”   ——————-   “如果能够带着每一世的记忆,我想人应该需要活得更加顺从而不是强求。”洛纱对萧伟说。   “No,”洛纱对自己说,“如果重活一世,我希望不要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番外二   “咚锵咚咚锵,”打击乐器的声音从洛纱的房间里传出来。   “一个月了,居然所有的风投都将我们拒之门外。”郑新俊端正地坐在饭桌旁,离开他十步远的沙发上歪歪斜斜地靠着另外一个男人,“不是所有,还有北天。”   “嘘,你小点声,”郑新俊刻意压低了声音,“给她听见了又要为难了。”   “擦,我听不见!”郭栋在沙发上吼,“那女人带着降噪的耳机,她根本听不见你在说什么;还有,她的架子鼓打得天响,你丫的还放低声音,你这是说给谁听呀?!”   “我说,北天的事情你不要提!”   “为什么不提?”郭栋继续吼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的乐器声已经停止了。   “你的底线呢?”郑新俊揶揄道。   “我的底线?我的底线向来忽高忽低。”郭栋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怎么会和你们这两个没节操的混在一起的?“洛纱倚着门框,睥睨着那两个男人。   “醒醒吧女人!”郭栋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面前,“告诉我你要什么?如果你要钱,那个男人有钱;如果你要感情,听你说那个男人也可以给你感情;你兄弟我俩都快饿死了,有那么好的一条路为什么不走?”   “纱总不能吃软饭,哪像你?”郑新俊在郭栋背后阴测测地说。   “她这辈子还能吃硬饭?你这屌丝,我说的是最现实。我们的产品那么好,居然所有的风投都说要去北天,这TMD就是个局。两千万对那个男人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愿意拿出来哄女人,我们何乐而不为?感情算什么?你哥我在没遇到那土人之前,从来以为自己是直的,谁过了今天还能知道明天?呃?”   洛纱扑棱了两下她那看不见的睫毛,“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纱总?”郑新俊迟疑。   “栋总说得对,谁过了今天能知道明天呢?”洛纱低头。   “没必要!”郑新俊抗议道,“我们大不了各自去找工作便是,又不是散了,凭我们三个人,各自找工作又有什么难度?”   “不是,”洛纱苦笑道,“是我念念不忘。只是你们记得,到那个无可挽回的时候,我若是哭傻了,别忘了把我捞出来!”   “我就知道这娘们余情未了,”郭栋虽出言不逊,眼神里却盛满温和的关怀,“我人虽糙,这鼓声却声声敲在心上。别纠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一个梦里。”   “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 you will also miss the stars.”洛纱轻笑。   洛纱一行三人的公司和项目简介过得一帆风顺,让她松一口气的是肖近曦全程都没有露脸,且他在之后的几个月内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洛纱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会来过问她的项目,可是很快项目起来,她就陷入了具体的事务中。她这个冠名的CFO其实除了财务以外,包揽了所有杂事:人事,法律,公关,而那两个男人也没日没夜地在开发产品,三个人之间都没有时间说上几句不正经的话,她所不愿意提及的男人自然所有人都会选择缄默不语。   因此当肖近曦衣着光鲜地步入他们公司的会议室的时候,这三个凑在一起开例会的人都睁着半梦半醒的红眼错愕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从外太空归来的复制人,忘了质问小助理怎么就这样放陌生人进来了。   “各位,我刚才看了你们过去三个月的数据,你们的表现非常不错啊。”肖近曦径直在老板的位子上坐下,“复合增长120%。”   郭栋没有见过肖近曦,可是他的眼睛只在洛纱的身上溜了一圈就知道来人是谁,“我觉得肖总应该不是刚才才看,而是每天在看吧?”   “咳,”饶是脸皮厚如肖近曦也敌不过郭栋那张锋利的嘴,然而肖近曦也无从埋怨郭栋,他这究竟还是在帮他,“呃,所以我又带来了一笔资金。”   “老板英明!不过我们三个还要合计一下。”郑新俊插进来,“如果有新的注资,我们三个人还想重新划分一下股权结构。”   洛纱当然认同郑新俊的说法,之前没有业绩,所有人都不信任他们,他们自然只能任由北天集团安排。现在他们不同了,就算北天撤资,他们也可以到别处发展,比如西国。然而只要他在,她就不愿意开口。她将头往后仰,靠在座椅的靠枕上,闭上眼睛,两边都不帮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可那不识相地还偏偏要来问,“纱纱,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洛纱不可置信地从椅背上直起身来,瞪大眼睛看向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人,然后转头看到郭栋嘲弄和郑新俊关切的眼神。   “肖总,我们没有那么熟。”洛纱翻了翻白眼,“您作为大股东,当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我们三个人在股东会里是有表决权的,所以从法律的角度上,我们确实可以这样做。”   “我知道啊!“肖近曦玩味地笑道,然后突然抬起他的双眼,顽皮地对着洛纱眨了一只眼睛,“我问的是你会不会这样对我?”   洛纱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动作在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她被电到了,她居然被电到了,然后她鬼使神差地回答:“应该不会。”   对面的两个男人在愣神了两秒钟之后,相视一笑,虽然心痛可又宽容地放弃了他们的权利,她的幸福怕比那些股权重要。   “WTF!”洛纱等肖近曦得意洋洋地拿着增资协议走了以后,在会议室里咆哮了半天,“你们这群猪队友,我是被催眠了,你们怎么也能同意这种丧权辱国的合同条款?”   “你才是我们的猪队友好么?”郭栋毫不客气。   ”纱总,我们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郑新俊义正言辞。   “为了我的幸福?那你们还不多给我留点私房钱?”洛纱气急败坏。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两人异口同声。   “什么?”   “私房钱?”   “靠,我要说的是嫁妆,嫁妆!”   在会议室里悄悄放下探头的肖近曦此刻正心情愉悦地坐在他加长版的跑车里透过ipad看他们三人斗嘴,“晚上约他们去酒吧庆祝一下吧。”   洛纱现在已经完全戒酒了,数月来她需要的是清醒,然而这不代表有好酒勾引,她就具备抵抗力。反正身边有两个男人,最大的色狼就是那第三个男人,然而,自己和他还真是轻车熟路......   鸡尾酒一杯接着一杯,因为好喝,她也不在意,那个曾经控制她酒量的男人,现在在哪里?洛纱的心突突地痛起来,她该有多久没有想起他来了?   “老肖,”洛纱的手臂捞住肖近曦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你把莫久离弄到哪里去了?”   “嘿嘿,”肖近曦滴酒未沾,“自然是离开你越远越好。”   “好样的!”洛纱竖起大拇指,“明人之间不说暗话。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不是长信,我是洛纱,穿越过去的洛纱。”   “纱纱,你穿越小说看多了。”肖近曦哂笑道。   “那你是怎样古穿今的陛下?”洛纱问道。   “自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找你。”   “说清楚点,你在找谁?”洛纱追问。   电吉他的声音突然切了进来,洛纱只能感觉到肖近曦说话时喷在自己脸上的热气,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咚锵咚咚锵……”架子鼓的声音开始召唤洛纱,“我新学的架子鼓,你要不要听?”洛纱边示意边说。   肖近曦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他起身跟酒吧老板说了几句,那老板的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似的点起来。   洛纱被拉着去了鼓前,接过鼓槌,抬起头,醉眼迷离地对着肖近曦咧嘴一笑,便不假思索地敲打起来,这是她唯一练习的曲子,也是她刻在心里的一切,是她与他最紧密的连接,有着他们最完美的在一起......   台上的洛纱全神贯注;同样沉浸在过往里的,还有站在台下的他。她就是她,他坚信不疑。   一个怯生生的娇小身影颤颤巍巍地走到台上,挡住了肖近曦深情凝视洛纱的视线,肖近曦想探头绕过她去看,可是她却兀自舞动起来,那女孩一身红衣红裙,在台上旋转跳跃,她的舞姿并不娴熟,舞步也不稳健,然而笨拙中透着灵性,古朴中闪着热情,她只为他舞,只有过一次,在长信宫,没有鼓乐伴奏。   肖近曦想移开目光去看洛纱,可是眼睛却粘在那女孩的身上,舍不得离开。她们,谁才是她?   洛纱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情绪越来越激动,鼓打得越来越快,她抬起头,狠命地眨掉眼里的泪水,却在惊愕中看到了那个翩翩起舞的红衣女孩,她?   如果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会跳这支曲子,那一定是她!洛纱探出头去,寻找肖近曦,却看到他如获至宝的双目黏在那女孩的身上。   微笑浮现在了洛纱的脸上,她的心顿时轻快起来,她不用再背负两个人的爱。如果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自己也可以去追求挚爱的他?   一曲终了,肖近曦像颗子弹一样,冲到那女孩身边,抱住她;而她正抬起淌泪的脸庞。四目相接,她嘴唇微启,“主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洛纱的声音将这对已经魂归千年的有情人唤回了现实。   那姑娘急忙想退出肖近曦的怀抱,他却执意不放,台下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那姑娘对着肖近曦的双眼,“我叫常鑫。”   肖近曦的婚礼并没有大肆的操办,对于他放过洛纱,以及放过栋和新俊的股权,这三人小分队都纷纷表示非常满意。   “各位来宾,”司仪浑厚的声音响起,“我们的新郎和新娘因为一首舞曲而相识,他们今天想再次演奏这首舞曲,希望这首曲子能够给各位带来幸福!”   洛纱不再和好基友言语,抬眼见肖近曦在架子鼓前坐下,常鑫则换上了一身火红的舞裙。洛纱微微一笑,这首曲子,她百听不厌,里面有她最深的眷恋,每回听都能遇见他。   “咚!”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鼓声吸引,新娘开始翩翩起舞,洛纱的心也跟着舞起来,她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眼神他都曾画下;她露出破绽时,他都分分护住;他们曾并肩站在堂前珠联璧合完美无缺。   洛纱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步向舞台,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另外一个人也站了起来。   “我想请我的好朋友洛纱也来一起来跳这支舞!”肖近曦边打鼓,边对着麦克风说。   醒来以后,洛纱没有再跳过这支舞,今日天时地利,洛纱早就按捺不住,就算会想起他又如何,自己哪一晚不曾想到他?   洛纱一步跃上舞台,与新娘一起舞动起来,只是受过训练的她,动作更加行云流水美轮美奂。   “嗞啦~”一声,洛纱的长裙被常鑫不小心踩住,撕破,旋转中的人一下子失了重心。   “啊~”台下的观众都惊呼起来,洛纱更是绝望地准备亲吻大地,这次是舞得最痛的!洛纱自嘲道。   一双温暖的长臂搂住她的细腰。   “谢......”洛纱抬眼看清那人,便没有了声音。   他的双眸,如夜一样深沉,如星空一般璀璨。洛纱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因为她的一切就在她眼前。   他温柔地一笑:“纱纱,我们一起?”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